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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第132章
☆、愛情

  西洋座鐘的鐘擺「噠噠」地響, 固定的節奏像水滴滑落, 也像是時間流逝的聲音,催著人醒來。床上躺的人緩慢睜眼, 目光迷濛地掃過床頂花格、銅雀帳勾、雲過天青的紗帳……慢慢清醒。

  已經不在玄鷹號上,這是他的屋子。記憶還停留在海上驚魂的時刻,他替霍錦驍擋了一刀。刀砍在他背上, 傷得應該挺重, 所以他沒了意識,連怎麼回得的平南都沒印象,只有些模糊畫面。身邊一直有人來來去去, 聲音都壓得輕沉,他像傀儡般任人擺布。

  好多年沒受過這麼重的傷了,現在連稍用力喘口氣都覺得背後火辣辣地疼。祁望按著胸口,艱難地坐起, 動作緩慢得像行將就木的人。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沒穿中衣,裸/著上半身, 不過也只露個左肩在外,餘下的地方全被白絹一重重裹起。屋裡沒人, 藥味濃得刺味,桌上擺著不少瓶瓶罐罐, 都是傷葯之類的東西。

  他清清嗓,喉間只剩腥甜血味,唇也皺得一扯就生疼。

  扶著床柱下地, 他走到桌前倒水,手不太穩,茶杯翻倒,他沒喝上水,卻把水灑了滿桌都是。心裏忽然浮起怒意,屋裡一個人都沒有,沒來由讓他覺得涼薄入骨。

  正自己生氣,屋外忽有細細聲音傳來,他踱到窗外,挑開一絲窗縫,人影憧憧,他的院子從沒同時出現過這麼多人,許炎、周河、柳暮言、徐鋒、平南村長……幾乎所有平南島的重要主事人都出現了。

  他們規整站著,說話的聲音壓得極低,向人群中間坐的人稟事。人群間隙里透出絳紫的衣裙一角,他往旁邊挪了挪位置,總算看清那是誰。

  霍錦驍坐在他慣常坐的藤椅上,目光微垂,話說得慢,語氣並不肯定。

  「炎哥,確認只有沙家與宮本家?」

  「對,沒有其他人。沙慕青被三爺安排與宮本家聯姻,去年嫁給宮本家的旁支宮本和源。前年你與祁爺從漆琉回來之時,得罪過沙家,這次可能是沙家的人趁祁爺不在,勾結宮本家伺機報仇。」許炎站在人群正中,左手上了夾板吊在胸`前。

  「兩次都是偷襲,一次潛進島上,一次趁夜偷襲玄鷹號,又不敢露面,不像是報仇。如果不是三爺的命令,還會是什麼原因?他們進島偷襲了什麼?」霍錦驍搖著手裡的葵扇思忖道。

  「他們夜探衛所時被我發現,只可惜沒能抓住人,後來我擔心島上還有危險,就發動搜島,發現他們還潛進祁爺的宅子。如果不是三爺吩咐,也不是為了報仇,那只有一種可能。」許炎捂住自己懸在胸`前的手。

  「他們想在平南島找到某樣東西,因為沒能找到,所以改為攻擊玄鷹號。」霍錦驍馬上會意。

  「我發現他們時,他們之中已有人潛入衛所的文書庫,包括祁爺家在內,所有的文書圖冊都被翻過,尤其是輿圖。」許炎道。

  「他們想盜平南的輿圖?」霍錦驍問道。

  「應該不是,被他們翻亂的資料里,就有平南的輿圖,他們沒有拿走。」許炎想了想回答她。

  霍錦驍搖扇的動作一頓。不要輿圖?那是在找什麼?海圖?平南外的海域海圖並不是什麼機密東西……

  「恕在下冒昧問一句,除了平南的輿圖之外,可有別的重要之地?」東辭原懶懶倚在樹蔭下,一直沒說話,此刻卻突然冒出句話來。

  重要之地?

  許炎幾人不明,霍錦驍開了口:「炎哥,海墳區……可有海圖?」

  眾人面色頓時有些微妙,許炎不開口,倒是柳暮言出聲:「小景,你問這做什麼?」

  「想查清楚為什麼沙家要偷襲我們罷了。」霍錦驍淡道。

  「海墳區只有祁爺能進,有沒有海圖我們也不清楚,你可以等祁爺醒了直接問他。」柳暮言一捋鬍子,岔開話題,「這麼久了,祁爺還沒醒嗎?他的傷到底怎樣?」

  霍錦驍陷入沉默。

  門忽「吱嘎」一聲打開,眾人皆轉過頭去。

  「祁爺!」眾人微微一愣,接連發出驚喜的聲音。

  霍錦驍猛地站起望去,看到扶門而立的祁望。祁望眉頭攏成結,表情痛苦,走這幾步路,骨頭像要散架,背上痛得呼吸都困難。

  「你醒了叫人就是,怎麼下床了?」霍錦驍拔開眾人,衝到他身邊。

  「也得屋裡有人讓我叫。」祁望緩慢地呼吸,將痛意平息后才開口。

  「是我疏忽了。」霍錦驍眼眸亮晶晶,欣喜非常。

  祁望昏迷,島上人心惶惶,這些人每天都來看他,她不想拂了他們的心意,島上的事務也需要商量,所以每天就都在院子里見他們。

  「別說了,先回屋吧。」她扶了祁望的手,要把人往屋裡送。

  祁望按住她的手,往外又走兩步,看著眾人關切的目光,沉聲道:「既然大夥都在這裏,我有件事要宣布。」

  「祁爺請說。」平南村長抱拳。

  「平南向來是我在主事,倘若我一時有個意外,島上便無人主持大局,太容易讓人趁虛而入,我剛才仔細想過,平南需要個副島主,我不在的情況下可以暫代島主之職。」

  祁望每說幾個字就要停一停,眾人鴉雀無聲地聽著,雖然驚訝,卻沒人敢插嘴。

  「從今往後,小景就是平南的副島主。如果我出了什麼事,不論是哪種情況,你們都尊她為主,聽她吩咐行事,見她如見我。」祁望繼續道。

  屋外的人都因他突如其來的決定而驚愕非常。

  「祁爺!」霍錦驍就更驚愕莫名,這事他連商量都沒和她商量過,且他這話說得像讖語,太不吉利。

  「都聽清楚了嗎?」祁望揚聲一喝,把獃滯的眾人驚醒。

  「是,遵島主之命。」許炎先回神,目光複雜地看了眼霍錦驍,俯身領命。

  一語落地,所有人都跟著他領命,祁望這才揮手遣退眾人:「我的傷沒有大礙,你們也不用擔心,都散了吧。」

  他說著回身進屋,霍錦驍忙跟過去想問他,他大掌狠狠按住她的手臂,半身重量都倚在她身上,已是不支。

  「別廢話,就當幫幫我。」祁望撐著最後的力氣回到床上。

  霍錦驍也顧不得再問,他身上滾燙,因刀傷而起的燒未全退。將人扶到床上躺上,她轉身便將東辭叫進屋裡,又是一番診治,祁望精力不支,渾渾噩噩又睡去。

  ————

  平南島進入全面戒備狀態,島外海域增派了船隻巡察,島上各處崗哨加派人手,每日輪值加了一倍。沙家和宮本家的事一日沒有明朗,島人的心便不安。

  轉眼又兩日過去,葯吃過幾帖,傷雖未愈,祁望的精神到底比前幾日好了許多。霍錦驍和小滿輪流照顧他,不過大多時候都是霍錦驍在照顧,小滿雖跟了他多年,到底是個男人不夠細心,霍錦驍不太放心。

  「祁爺,喝葯了。」

  午飯才過一刻,霍錦驍就把煎好的葯端到他床前。

  祁望側倚鬆軟的迎枕坐著,正把玩她落在床頭的玉臨春血琥珀墜子。雕得精緻的夏蟬,大小恰好掌握,是她慣常抓在手裡玩的小東西,墜子被摩挲得油亮通透,摸起來冰潤舒服。

  屋裡有人,就有了鮮活氣息,不是從前空洞的模樣。

  他微掀眼皮,目光斜望向霍錦驍。她正低垂眼眸,拿瓷匙舀著葯汁散溫。

  這些天都是她守在身邊,湯湯水水地照顧,妥帖非常。他總覺得很久沒和她如此靠近過,這番溫存體貼,是他用命換來的,想來也是值得。

  「祁爺,你看什麼?」霍錦驍沒抬頭,卻知道他在打量自己。

  「看你。」祁望直言不諱,聲音還有些沙啞。

  「我有什麼好看的。」她隨口道,抬眼裡卻瞧見他灼燙眼神,比手裡的葯碗更燙手。

  這目光她不是第一次瞧見,林良結婚那夜,他就這麼看她。

  「喝葯吧。」她不待他回答,就將葯碗端到他眼前。

  祁望看看葯,又看看她,一動不動。

  前兩天他狀態差,湯藥粥水都是她喂的,如今他恢復了些力氣,她也就不想再喂——這舉動,透著親密,不合適。

  她挑了眉,用眼神問他。他並不回應,只摩挲著血琥珀。

  僵持半晌,霍錦驍妥協。她也不能與一個傷者較勁,更何況還欠著他好幾份人情沒還。

  舀了半匙葯汁,她低頭吹了吹,送到他唇邊,他抿唇而飲,目光還是看著她。

  屋裡敞著窗,午後的陽光探入,薄灑半屋,她坐在雨過天青的紗帳底下,微啟了唇吹葯,盈潤的唇被照得有些透明,稜角翹起,極是誘人。他從未如此仔細看過她的模樣,每次與她說話都被她的眼眸吸引,所以忽略了這溫柔甜美的唇。

  喉頭上下一動,不知怎的,祁望覺著燥。

  葯汁染到他唇角,霍錦驍擱下藥碗,拿起巾帕傾身拭他唇角,目光很認真。

  祁望嗅到她衣襟里淺淡的澡豆香氣,桂花的味道,如絲線鑽入鼻中,叫他意亂情迷,他把玉琥珀丟開,捏住了她的手腕,唇往她唇瓣貼去。

  霍錦驍先覺手腕一緊,眼前有陰影籠來,她心臟陡然一滯,將頭偏開。

  祁望的唇堪堪擦過她鬢邊髮絲,頭停在她肩上,呼吸很沉,目光異常幽深。

  「祁爺?怎麼了?」她抽手,眉頭大蹙。

  「別走,別離開。」他輕聲道。

  「你先放手。我沒打算現在離開東海,眼下燕蛟和平南這種情況,東海又有禍亂,我不會在這種情況下一走了之。」

  顯然,她誤解了他的意思。

  祁望捏緊她的手,慢慢把頭靠近她脖子。

  霍錦驍覺得自己如果是只貓,渾身的毛已經全部豎起來了,她察覺到一絲危險,屬於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危險,不是過去的坦蕩磊落。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停在離她脖子一寸處開口,「我想要你留下,留在我身邊,陪著我,永遠別離開。我想娶你,嫁給我!」

  他終於把這番話說出過口了。本以為會很難堪,可出口之後,他卻暢快非凡。

  早就該說了,卻偏偏錯到此刻。

  「……」霍錦驍震呆。祁望的話大出她的意料,聽來就像錯覺。

  「小景,別離開我,嗯?」他見她沉默,慢慢抬起頭,直視她愕然的眼眸,往她唇瓣吻去。

  霍錦驍醒來,再顧不得他身上有傷,用力掙開他的手,從床上站起。

  咫尺可觸的吻,還是落空。

  「祁爺,你到底怎麼了?」她聲音有些顫,也有些冷,思緒很亂。

  祁望把散落的長發盡數拔到腦後,勾起唇,笑出三分邪性:「我沒怎麼,只是確認了一件事而已。」

  霍錦驍覺得他的話像個圈套,引著她往下接,她便不作聲,單等他說。

  「我確認,我愛你。」

  霍錦驍往後退了半步,道:「我以為那天……我們已經說清楚了。」

  祁望想了想,她說了什麼?她說——從未開始,無謂結束,我們互不相欠。你仍是祁爺,我還是小景,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改變。

  一字一句,他記得清楚。

  「我們說了什麼,我不記得了。」他掀開被,慢慢下地,像蟄伏的虎狼,終於探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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