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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第128章
☆、掌島

  「都走了嗎?」

  偌大的議事廳里, 只有霍錦驍的聲音響起。

  東辭踱進廳里, 將腳步聲放得很輕,霍錦驍頭也沒抬, 仍懶懶斜倚在正中的錦椅上,半俯在身側方案上看冊子,神情專註。

  從這個角度看去, 她的眉像柄犀利的劍。

  「早都走了, 你發這麼大的火,誰敢留下?」東辭道。認識她這麼久,他第一次見她怒到動手。海盜的事, 白天去採石場查看時她已經說過。殺與不殺,並無絕對的對錯可言,只是若非祁望和巫少彌,她也不會怒到這般地步。

  「我已經手下留情了。」霍錦驍仍不抬頭, 怒火早已冷靜,只剩空蕩的心急需被填滿。

  「難道你還想要巫少彌的命?」魏東辭走到她身邊,順捋她的發, 目光落在方案上。

  方案上攤放著一大撂冊子與輿圖,全是燕蛟島的島務。祁望和巫少彌不能再信, 島務她就要親自拾起,件件事都要熟悉, 她頭也是疼的。

  「他的傷如何了?」霍錦驍聞言將冊子丟開,轉頭問道。

  說是不理,心裏還是在乎的。

  「我去診過了, 那孩子……把內力撤了,實力實挨下你的鞭子,傷得挺重,恐怕要將養一段時間。」東辭照實說。霍錦驍下鞭雖然狠,但巫少彌本身內力不弱,若他運氣全身,也就是皮肉傷,但巫少彌竟把內力全撤,毫無防禦地接下她鞭笞,已經傷及經脈。

  霍錦驍果然蹙眉。

  「不過你放心,有我在,這傷再重十分我也治得好,只要你下得了手。」東辭似笑非笑。

  「沒心情同你說笑。」她神情還是沉的。

  「好了,你寶貝徒弟沒事,身邊有丁姑娘照顧著,被你打這一頓,還討你心疼,他也不虧,倒是祁望……」東辭見她目光一涼,「在外面站了挺久,我從巫少彌那裡回來時,他才離開,你和他……」

  「我和他不會怎樣。」她淡道。名義上燕蛟居於平南之下,她還算是祁望的人,怎樣也越不過他去。哪怕再痛心愧疚,那百來個人也回不來,她不會因此將巫少彌驅逐,也更不可能為此與祁望撕破臉。她想得更多的還是活著的人,大義雖重,卻不能成為桎梏,更何況是沒有對錯的事。

  她也有她的私心,並非聖賢。

  東辭點點頭,不予置評。她比他想像得要通透,他不用擔心她衝動壞事。

  「那就把這茬揭過吧,別再想了。」他擠坐到椅上,指尖捏向她眉心,「一島之務繁重,你恐怕要多費些心。」

  「東辭,要不……你幫幫我?」霍錦驍握住他的手,直起身貼身他,眨巴眼睛瞧他。

  他輕捏她的下巴,笑眯了眼:「我已經在幫你了,不過你也別指望我能像巫少彌那樣替你掌島。」

  一眼看穿她的打算,東辭拒絕。

  霍錦驍早就猜到,只佯怒瞪他,倒不真生氣。東辭對她已算是千依百順,寵溺非常,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線,重要的事情上他半步都不會退讓。除非她能據理說服他,否則就是她再撒嬌生氣鬧騰都無效。燕蛟是她的島,他可以幫她,但絕不會把手伸到她的權勢範圍內,這就和她不會插手管三港綠林的事一個道理。

  這些共識,只是兩個人的默契,心照不宣,無需言明。

  「哼。」鼻子里哼了聲,她湊過去,很快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

  東辭震了震,現出隱忍迷亂的目光。

  不出意外,她看到他耳根變紅。這小小的報復讓她心情大悅,她就愛看他強自冷靜的小模樣……

  「你!」東辭恨極咬牙。

  她一定是欠收拾了。

  ————

  初夏長夜,燭色未熄。巫少彌屋裡亮了一夜,他渾渾噩噩趴在床上,神志時醒時昏,身上衣裳已換過一件,也抹過東辭給的葯,然而血還是緩緩滲透新的衣裳,將白色中衣染出斑爻痕迹。

  丁鈴留在屋裡半步不離,端茶喂葯,親力親為。丁喻過來勸她回去,他就是再粗心也知道女人名節重要,連婚約都沒有她就整夜呆在巫少彌屋裡,不成體統。只是罵也罵了,丁鈴倔強不走,丁喻逼不了這妹子,只好隨她去。

  就這麼,丁鈴守了巫少彌一晚上。

  巫少彌做了夢,閉著眼說起混亂不清的話。

  「阿彌?」丁鈴坐在床邊被驚醒,以為他要水,便傾身查看。

  豈料她才低頭,手就被他握住。他正燒著,掌心火一樣的燙,用的是死力,她掙不脫,也沒打算掙,只一邊輕拍他的肩頭安撫,一邊柔聲道:「怎麼了?」

  回答她的還是巫少彌的胡話,夢囈般模糊,她聽得吃力。

  「師父……別趕我走……」好容易聽清一些,他只重複同樣的話。

  「不趕不趕。」丁鈴安慰他。

  也不知他聽沒聽進去,呢喃的聲音小了,握著她的手卻更加用力,說的話倒是換了,總算沒再叫師父,但更加不清晰。丁鈴只好將耳朵湊近些,好不容易才聽清兩個字。

  景驍?

  那是他師父的名諱。

  丁鈴覺得奇怪,柳眉不解地蹙眉。來來回回,就幾個字,聽上十多遍也就懂了,可她卻慢慢將眸睜大,先是愕然,而後便陷入石化,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久久不動。

  淚水緩緩溢出發紅的眼眶,無聲落下。

  天明時分,巫少彌總算醒來。稍一動身,他背上就火辣辣地疼,呼吸也跟著不暢,喉嚨像被刀剮過,刺疼無比。

  「阿鈴?」聽到清脆溫柔的聲音,巫少彌才看清床畔的人。

  「別起來,你傷得重,魏先生說過最好卧床休養。」丁鈴揉揉眼,見他還是固執要起來,只好扶他。

  巫少彌悶啊兩聲坐起,目光落到她手腕的瘀痕上:「這是我弄的?」

  「沒事。」丁鈴把衣袖放下,笑道。

  「昨晚你一直在這?為什麼哭了?」巫少彌盯著她。丁鈴性子活沷率真,愛笑,在島上呆了一年多,他從沒見她哭過,今天卻在他床邊紅腫了雙眼,眉間還掛著倦色,我見猶憐的模樣讓人心疼。

  「見你傷的重,怕你死了。」丁鈴不自在地扭開頭。

  巫少彌低沉笑了:「別擔心,我沒那麼容易死。」

  目光還是凝在她臉上。

  「誰有功夫擔心你,你死了,誰給我大哥的船隊送糧錢?」丁鈴回嘴。她喜歡和他鬥嘴,他很少能跟得上她的節奏,她才發現這人不是冷酷寡言,而是不擅言辭。

  其實最初相識,她看他可不順眼了,覺得這人死氣沉沉沒點笑容,後來怎麼改觀的?好像是那次一起抵抗闖島的流寇,又好像是她在島上肆意鬧騰的時候?她記不清了,反正時間總能慢慢地讓一個人走到心裏而讓人不自知。

  「阿鈴,我死了,你難過嗎?」他忽然問她。蒼白的臉頰上有病態的紅,他問的小心翼翼,像多年前孤單無依的少年。

  丁鈴被他認真的眼神看得心軟,情不自禁道:「當然難過。」

  「謝謝。」巫少彌笑起來,靦腆溫和,可那笑很快就消失,「可我殺了很多人。你會怕我嗎?」

  丁鈴搖頭:「不怕,你只會殺壞人。不過……阿彌,殺人是下策,有些事可以有別的解決方式,不到萬不得已,別動屠刀。」

  溫聲軟語熨貼入心,巫少彌怔怔看她:「那你說,我現在改了,師父還會理我嗎?」

  「會的,小景姐姐嘴硬心軟,等過陣子她氣消了就理你了。」丁鈴端來杯水給他。

  巫少彌捧過水卻不喝,只是看著自己的雙手。拿起的屠刀,若能輕易放下,便不會有那句話——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魔一念,一念深淵,跨過了是天,掉下去是獄。他做過太多事,雙手即刀,斷腕才可成佛。

  ————

  議事廳里今日來了許多人,都是燕蛟島負責各處要務的管事,有燕蛟島的人,也有平南的人,還有疍民。霍錦驍把人叫來打算逐一了解島上情況,再對島上的人手配置重作規劃。燕蛟島目前雖然平靜安逸,但島上的情況有些古怪。

  燕蛟原來破敗落後,霍錦驍本計劃以商養島,島上的兵力只要足夠護島便可以,但眼下燕蛟卻沒按他們原先商定的計劃走。整個島嶼的兵與民數量已經極不成比例,囤兵的數量比村民超出太多。她不知道這是不是祁望的主意,但目前來看,燕蛟已經有成為平南島蓄兵容器的苗頭。

  這對渴望平靜的燕蛟來說並不是好事。事實上她當初與丁喻簽下契約,就是為了讓燕蛟能騰出大部分人力來發展島嶼,不必掛心守島的問題,再慢慢發展自身兵力,但眼下卻完全不是這樣。從平南遷來疍民和祁望留在燕蛟的平南人,全都組建了衛所與戰船隊,而燕蛟原來的村民則負責島上耕種雜役。現在島上各種資源庫存充足,問題尚不明顯,可一旦爆發戰爭,資源被截斷,問題就會曝露。養軍隊的開支巨大,村民負擔成倍加重,補給跟不上,就會造成內部混亂。

  以他們如今情況,除非想出船占別的島,否則根本不需要這麼多的兵力。

  霍錦驍與東辭討論了一夜,都覺得不對勁,所以一大早就把人都請來。可請來了人又曝露出更嚴重問題。除了燕蛟原來的村民,衛所和戰船隊的人,只認巫少彌。

  尤其衛所。衛所里的大部分都是疍民,由巫少彌一手組建培養,層級分明、紀律嚴明。而巫少彌挑人尤好背景無親無故的,生活在最底層,有極強的慾望往上爬,沒有別的渠道,只能通過武道出頭,這類人野心強,雖然不易控制,但用好了就是上好的武器。為此,他還從衛所里甄選出拔尖人才組成死士,這批死士只聽令于巫少彌,另外,他還在疍民間挑選貧苦孩子送入衛所暗中培養,以供日後驅使。

  她不在東海的這一年多里,巫少彌已經打過幾場戰,對外說是海寇來搶,事實卻是他主動挑釁對方,拿對方試兵,也存了搶奪資源的打算,只是因為都是海寇,也就沒人懷疑。

  東辭猜測,巫少彌的想法是以戰養兵,和從前金蟒海盜的作法相似。

  難怪,燕蛟村民會對島上無處不在的兵士露出畏懼的表情,他們是吃夠了海盜的苦。

  霍錦驍慢慢明白這癥結所在。

  人手重新調配的事進行得並不順利,商討了到傍晚都沒太多進展,霍錦驍心煩,揮手將人遣散,回了自己屋。

  東辭陪著她慢慢走著,勸她:「你離開了一年多,權利又全都放出去,你要知道放權容易收權難,這事急不得,而且就算你將權收回,一個人也顧不過這麼多事,還是要找人顧著,眼下並沒合適的人選。」

  「我知道。燕蛟的權我收回之後打算散權,不會再交到一個人手裡。另外現在燕蛟島的兵力太大,養起來吃力,我打算以田商養兵,將島上的地分劃歸軍,戰船與商船整合,每隊商船配給固定戰船,可自行出海行商。你覺得呢?」霍錦驍問他。

  「可行,只是實行起來有些困難,那些人並不服你。我建議你還是要啟用巫少彌,另外也要發展燕蛟島原村民,不能讓戰力完全依託外人。」

  「我沒打算放棄阿彌,衛所與死士是他建的,仍舊交給他。」霍錦驍與他並肩而行,不疾不徐地討論著島上的事,夕陽微沉,灑出一片金黃。

  「島上兵力已夠,平南的人也該撤回了,這樣能節省一大筆開支,也防止島務被人控制。」東辭又道。

  「嗯……」她應了聲,沒多語。這事要與祁望商量,但昨天兩人才吵了一架,她實在沒有多餘精力再和他爭執。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她的院子外,隔著重重樹影,她看到有人跪在自己屋外。

  瘦削的背,斑爻的血痕。

  不是巫少彌還有何人?

  「發生什麼事?」霍錦驍沉下臉進院子,冷道。

  「小景姐姐,你終於回來了。他一醒來就說要給你請罪,從早上跪到現在。你在議事廳理事,他又不讓人去吵你,就這麼跪著。」丁鈴仍陪在巫少彌身邊,看到霍錦驍就衝上前。

  「師父,少彌知錯,求師父寬恕。」巫少彌聽到她的聲音開口道,嗓間沙啞粗礪。

  「你要求的不是我的寬恕。」霍錦驍徑直進屋,只留給他一個背景。

  巫少彌便不說話,仍跪得筆直。

  「走吧,別在我這兒礙眼。」她的聲音從屋裡傳出。

  「我惹師父生氣,就要受罰。師父一日不消氣,我便不起。」巫少彌答道。

  「隨便你。」霍錦驍漠然。

  「小景姐姐,你別怪他了,這事不能全怨他!」丁鈴看著巫少彌滿背的傷和蒼白虛弱的臉,咬著牙開口,替他辯解。

  「丁姑娘,你願意照顧我這孽徒,我很感激,但這是我師門之事,還請姑娘不要插手。」霍錦驍仍舊毫無動容。

  丁鈴不由將聲音拔高,有些顫意:「小景姐姐,你別這麼說,阿彌會做這些事,都是為了你,他對你……」

  話未完,巫少彌忽然爆喝:「丁鈴!」

  他已經意識到丁鈴將要脫口的話是什麼。

  丁鈴一震,轉頭看他。他額間青筋浮現,看著她的目光又急又怒又狠,垂在身側的手也已攥成拳頭。她那話便不敢再往下說,只能急得跺腳。

  「對我什麼?」沉默片刻,霍錦驍聲音再度響起。

  「我對師父滿腔敬意,當初是師父救了我的命,又授我一身武藝,恩同再造,巫少彌對天發誓,絕不背叛師父,若違此誓,天誅地滅。」巫少彌急回,一邊警告地盯著丁鈴。

  有些話說出來,不啻于將心剝出,赤/裸於世。他不能說,不敢說,也不必說……因為不會有回應,只能是困擾。

  丁鈴終於沉默,目光複雜地望著他。

  霍錦驍又不出聲,片刻后,一物從門裡破空而來,巫少彌毫無閃躲之間。那物無聲無息刺入穴道中,巫少彌應聲而倒。丁鈴嚇了一跳,從他胸`前拔/出枚細長的金針。

  「針上是安神的葯,他沒事。丁姑娘,麻煩你送他回去,多謝。」霍錦驍此時方開了口。

  魏東辭站她身邊,一邊搖頭一邊收起自己的針囊:「粗暴!你既然心軟,又已經原諒了,還裝腔作勢什麼?」

  「你這是心疼你的針吧?」霍錦驍看他對那針寶貝得不行,眉頭皺皺,不高興道。

  「治病救人的傢伙,我能不心疼?」魏東辭痛快承認,看了看她,忽轉身將人按在了椅子上。

  霍錦驍被他圈住腰,臉一燙,要掙扎,卻聽他說:「不過我更心疼你。」

  「小梨兒,折磨別人就是折磨自己,差不多就行了。」魏東辭說著咬上她圓潤的耳垂。

  一來一往,扯平。

  霍錦驍避不過去,微喘道:「你到底是在勸我,還是……要佔我便宜?」

  他嘻嘻一笑:「都有!」

  語畢,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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