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錦梟》第99章
☆、勸說

  梁家在壹台閣的酒訂在晚上, 祁望本打算午後雇了馬車去接霍錦驍, 誰知才過午飯外頭就吵嚷起來,他放下手頭的事到甲板一看, 竟是霍錦驍自個兒跑來了。

  她不知哪兒尋了頭小毛驢,斜騎在驢背上,手裡握著細長的軟鞭, 慢慢騰騰地走到玄鷹號停泊的碼頭前, 可最叫人側目的,卻是她通身的氣派,與那隻毛驢半點不搭。

  梅枝彩雀的方領對襟襖, 襟口兩豎珍珠盤扣,下頭系著石青緙絲馬面裙,裙上壓著脂玉禁步,腕上盤的還是她喜歡的玉臨春血墜子, 頭上戴著兩件赤金簪鈿,除了手腕的墜子外,余的全是祁望當日所送, 是甚少會在她身上出現的富貴華麗,再加上描眉敷粉的臉, 愈發嬌艷動人,乍一晃這碼頭上沒人認出是霍錦驍, 只當是哪個官宦人家的豪門貴女來了,就是那頭毛驢,生生把她這富貴襯出幾分滑稽來。

  她受傷的消息祁望沒說, 只有寥寥數人知道,外頭的人只當她外出辦事,船上的水手久未見她,認出之後紛紛圍上來打招呼。

  祁望見她壓著肩下傷口從毛驢上跳下,蹙了蹙眉,跟在人後從船上下來。

  「你可算回來了!」宋兵擠在最前頭道,「這兩天把兄弟幾個累壞了,你得請吃酒!」

  「沒問題。」霍錦驍見到久違的面孔心裏也高興。

  「再陪哥哥幾個摸兩把?」華威還惦記著上回被她贏走的錢。

  「成!」霍錦驍通通應下。

  「果然是好兄弟。」華威一時高興,忘乎所以,抬手往她肩頭拍下。

  她捂上肩頭,只是意料中的大掌沒有蓋下,華威的手揮到半空被祁望抓住,他這才記起她受傷這檔事,忙訕訕收回事,陪了個歉意的笑,也不說穿。

  「怎麼自己來了?」祁望遣散眾人。

  「好不容易才能出來,我當然有多早來多早。」霍錦驍與身邊的水手揮手打招呼,一邊皺著眉站在舷梯下。

  穿成這樣,還真不好爬這梯子。

  「過來。」祁望先往舷梯爬了兩步,回頭正要拉她,就見這人往後退了兩步,已經拎起裙擺。

  「別……」他阻止的話還出口,霍錦驍便騰身飛上甲板。

  祁望快步爬上舷梯,果見這人站在甲板上捂著傷處彎下腰。

  「出門前你師兄難道沒交代過你不能運功動武嗎?」他急步上前,逮住她就想罵。

  「嘿,沒……」霍錦驍呲牙咧嘴了好一會才直起身,雖然疼,不過活動活動筋骨好生痛快。

  「沒有?我昨天去看你回來,你師兄送我出門時私下裡就叮囑過我,讓我盯著點你,你必會亂來。」祁望氣道。

  魏東辭比他想象中更加了解她,什麼都算在了前頭。

  霍錦驍咳了咳,忙道自己沒事,一邊也不用他招呼便小碎步進了他的艙房。

  ————

  幾天沒來玄鷹號,她覺得這碼頭和船處處順眼。祁望的艙房一如往日,桌上凌亂散著筆墨賬冊,靠窗矮榻的几案上擺著水煙和茶壺,屋裡煙味有些重,估計這兩天他煙癮犯得挺厲害。

  霍錦驍睃了一圈,看到放在格架上的獵隼籠子,小傢伙長大不少,這籠子快關不住它了。

  「這幾日是你幫我喂它的?」她走到籠前,小傢伙認出她,翅膀一頓亂撲棱,大概與她一樣都關煩了,想著她帶它出去飛飛。

  「不然呢?」祁望倒水沏茶,頭也不抬。

  「多謝祁爺。」她逗了小傢伙一會,轉頭看到祁望已將茶泡好,忙道,「喲,祁爺怎麼親自泡上茶了,我來我來。」

  仍舊是從前油腔滑調的調皮,祁望看得出來,她心情很好。

  「吃過飯沒?」他橫她一眼,將茶遞給她。

  「吃了。」霍錦驍深嗅茶香,眉開眼笑。

  不把飯吃了,魏東辭哪能放她出門。

  「時辰還早,你在船上歇會,別老鬧騰。」祁望走到桌后翻起冊子來,執筆要將剛才處理到一半的公務給了結。

  霍錦驍繞到桌前看了會,忽道:「祁爺這次還幫梁家運貨嗎?」

  祁望的筆一頓,轉頭問道:「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我剛到玄鷹號時,祁爺不是替梁家運過一趟貨?」霍錦驍打量起祁望來。

  和兩年前相比,他幾乎沒有一點變化,又或者她對他的印象已經固化,難以改變。

  「想說什麼直說吧。」他將筆撂下,靠到椅上。

  霍錦驍便收起進屋時的笑意,以他們的交情,要她拐彎抹腳的試探,她也做不出來。東辭讓她勸勸祁望,她何嘗不想,就是不知這人聽不聽得進耳。

  「梁家與三爺暗中勾結吧?祁爺可是夾在中間替他們傳遞貨物?」她問他。

  「這在東海並非什麼秘密,幫三爺走貨的不上我一個。」祁望回她。

  「可你幫他走的是軍器吧?」她緊緊盯著他。

  祁望眸色倏爾冷下:「是你師兄告訴你的?」

  「祁爺,從我登上平南島的第一天起,我就發現了。你並不相信我,因為我來自雲谷,也有可能是朝廷派來的探子,對嗎?」霍錦驍低頭笑了笑,其實她也沒有完全信任他,這是二人立場所至,即便他們生死過命,私交再深,站在各自不同的立場上,卻難以完全坦誠。

  祁望沒有說話。

  「你幫他做事,運送軍器,運送白鴨,甚至把我和師兄的尋葯的消息透露給他,與三爺虛與委蛇,除了怕他對平南不利之外,也想藉此接近三爺報曲家被滅之仇,這些我都能理解,但你現在做的這些事已經被迫把自己與他綁在一起,你想過以後嗎?難道為了報仇,你就一定要和他狼狽為奸才能達到目的?」霍錦驍也經歷過屠村之恨,她自然明白那種絕望的痛苦,但若要她為了復讎與金蟒四煞同流合污,她情願死也不會去做。

  「你這是替你師兄,替朝廷來勸我的?」他摩挲著椅子扶手上的蓮花紋淡道。

  霍錦驍無法從他低垂的眼中看出他的想法。

  「難道我就不能為了你?你就是如此看待我與你之間的交情?」有時候她真恨祁望的現實,似乎這世間所有事於他而言毫無感情,只有利益。

  縱已無兒女私情,難道這兩年的出生入死就都是假的?

  「交情?」他低聲笑了笑,「那你希望我怎樣?」

  「別再幫三爺,別引火燒身,好好守著平南。」她能說的也只有這些,再多便涉及朝廷機密,她只希望他能聽懂她的意思。

  祁望站起身,緩緩踱到她身後。從這個角度,他可以看到她側顏的稜角,兩年了,她稜角仍未磨平,還是滿腔熱血的女孩,有著他身上最匱乏的東西。

  「小景,記不記得那天我拒絕你時說過的話?」他朝前傾身,雙手壓在桌沿,將人困在胸`前。

  霍錦驍一怔,腦中忽浮出他的話來。

  「功業未成,無心家事?」她以為這隻是他借口。

  「報仇是我的目的,接近他是我的手段,然而……我還有別的追求。」蟄伏東海十多年,他怎麼可能只為區區仇恨而活?

  「你想做什麼?」霍錦驍的心跟著他的聲音懸起。

  「告訴我,你覺得漆琉島如何?覺得現在的東海如何?」祁望問道。

  「我不喜歡漆琉島,縱有天府之城,也難掩黑市之惡,那是個骯髒污濁之地。」霍錦驍想起黑市種種便覺得噁心透頂,販賣人口、軍器、毒煙,將人命視如草芥,隨意玩弄,是整個東海罪惡之源。

  「那東海呢?」祁望又道。

  她搖頭:「來之前,我以為東海是個梟雄輩出、充滿冒險的地方,來之後我才發現,這地方已經因為人之私慾而淪為戰場。三爺口中掛著大義凜然的話,為海民謀福,為東海求生路,可是所行種種無一不與此背道而馳。東海海盜不斷、爭戰連連,皆出自他之手,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穩坐東海海神之座,控制整個東海,甚至為了他所圖所求,不惜暗中扶持海盜,勾結東洋浪人,禍國殃民,哪一件事是為蒼生黎民?不過愚民罷了。」

  「我真高興,終於有一次,你與我的看法不謀而和。」祁望聲音雖輕,卻極有分量,「你知道嗎?我也討厭你說的這些,憎恨漆琉,憎恨廝殺,但這是東海的規則,我們身處其間只能被迫遵守。」

  霍錦驍不知他為何突然談及這些,轉頭疑惑望著他。

  「消極的人選擇離開,功利的人選擇趨從,懦弱的人選擇臣服,而我……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應該是功利的人?」他朝前俯去,縮小與她之間的距離,目光之里透出的凌利似蛟目半睜,「景驍,我是個積極的人。積極的人,就會想辦法改變些。」

  「改變?」霍錦驍心頭浮起個想法,十分大胆並且震撼的想法。

  「不破,不立。我想打破東海的規則,重新建立我的秩序,這才是我的功業。」他緩緩說出他心中隱秘的野心,向她分享自己的夢想,他知道芸芸眾生,只有她能理解。

  霍錦驍震愕非常。

  「你想取代三爺?」她聲音微顫,為了他這個更加駭人的想法。

  「小景,把東海建成我們想象中的模樣,你不覺得是件更有趣的事?你想為東海百姓求的安居樂業,想為黎民蒼生謀的富足喜樂,都能親手實現,多好?你留下幫我,好嗎?」他看著她驚呆的眼眸問道。

  東海,若能由他與她一起執掌,想想,便叫他血沸,宛如她那一腔熱血流到他的身上。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