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春節3

　　電影裡， 路陽遲疑了下，叫住江警官，「我們不查詐騙犯麼？」連環殺人犯說過，只要詐騙犯被控入獄，法官判刑合適，他就會停手。

　　江警官眼睛一瞪， 語重心長地教育道， 「這樣一來， 我們不就抓不著他了麼？他殺了十幾個人， 最後卻平安脫身，我們怎麼向公眾和上級交待？跟詐騙犯比起來，當然是連環殺人案凶手更危險！」

　　「可是貿然行動， 萬一惹怒對方了呢？」路陽提出自己的看法，「先查詐騙犯比較好吧？」

　　「那行， 你一個人去查詐騙犯。」說著， 江警官大手一揮， 「其他人跟我來。」

　　路陽呆呆望著同事們離他遠去， 半天說不出話來。

　　「人微言輕吶！」文靜搖頭嘆息道。

　　路陽解釋道，「那時候出道沒多久，算是群眾演員， 當然撈不到什麼好角色。」

　　「電影裡面的江警官聽不進去你的意見，會不會帶著手下團滅掉？」文靜猜測道。

　　路陽撇撇嘴，只說，「自己看。」

　　文靜剛想安心看電影， 忽然回過頭，嘟囔道，「不對呀。你不是一直跟我說，真實電影裡潛意識更重要？就算你只是出演小人物，可潛意識不差，不該泯滅在人群中啊！」

　　「但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你不可能不服從上級安排。他讓你去查詐騙犯，你就得按著他說的做。」

　　分析到最後，文靜自己糾結了，「情況似乎很棘手。」

　　路陽用手把文靜的腦袋轉到正對屏幕的方向，不肯多說，「繼續看下去，你就知道了。」

　　文靜頗為怨念。某人不顧她百爪撓心，愣是不肯劇透，真不夠意思。

　　江警官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前往他認為的疑犯藏身處。到達後一看，目的地果然有錄像設備。

　　「我就知道疑犯藏在這。大家到處搜索下，看能不能找到新線索。」江警官很是得意，「疑犯刻意給出的提示是陷阱，但無意間被拍進錄像裡的，就是線索了。」

　　眾人聽從命令，四下分散開來。

　　忽然，江警官聽見一些輕微的聲響。

　　沒等他想明白那是什麼，下一秒，屋裡發出一聲轟響，爆.炸聲起！

　　十分鐘後，救護車趕到。隨行醫生將傷員一一扶進車裡，把人送到醫院接受治療。

　　路陽接到消息後立即趕往醫院，結果震驚地發現，一起去找疑犯的同事身上多多少少都掛了彩。至於帶隊的江警官，現在還躺在急救室裡，還沒醒過來。

　　路陽剛想詢問同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接到醫院工作人員通知，有人寄來匿名包裹。包裹上面有字，指明要給警方。

　　作為辦公室裡唯一一個倖存人士，路陽勇敢地撕開包裹。打開後發現，裡面是卷錄像帶。

　　路陽將錄像帶進行播放。很快，面具怪人出現在鏡頭裡。

　　「警官們，你們好。」

　　「我衷心希望你們能將全部精力放在逮捕詐騙犯上，給予他該有的懲罰，然而，你們還是讓我失望了。」

　　「放著罪行纍纍的惡徒不管，卻執意追捕想要主張正義的人。這也是罪，瀆職之罪！」

　　「如果你們能追蹤到我拍攝錄像帶的地點，那麼你們也一定發現了我藏在屋裡的定時炸.彈。我不想傷害無辜的人，可我同樣不願坐以待斃。」

　　「之前的約定作罷。我已經醒悟，靠得住的只有自己。能給予惡徒們應有懲罰的，也只有我自己。」

　　「願你們工作勤勉。這樣的話，我的工作量也會因此減少。」

　　文靜冷不丁吐槽，「那個所謂的連環殺手，似乎覺得很委屈……因為你們不去抓罪犯，卻盯著熱心市民不放。」

　　路陽嗤笑，「如果全天下都是這樣的熱心市民，世界早就末日了。他殺了人，犯了罪，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抓不到人有什麼用！」文靜不以為然，「一點線索都沒有。就算凶手屠了全城，也沒法判刑。」

　　路陽只微笑，不說話。

　　文靜越看越想撲過去掐某人脖子，然後威脅他劇透。不過最終，她只能恨恨咬了口雞爪，繼續看電影。

　　屏幕裡，路陽沒了上司管轄，開始按自己的想法做事。他把連環殺手的所有資料收集起來，終於想到了辦法。連環殺手痛恨逃脫法律制裁的罪犯，如果有符合條件的犯人，警方再把罪犯逃脫制裁的消息公佈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不是意味著，連環殺手一定會對這人動手？

　　他只要緊盯著罪犯，不就一定會跟連環殺手發生接觸麼？

　　「真聰明。」文靜換位思考，覺得如果是自己處在當時的局面，也會用這個辦法。於是，不由對路陽大加讚賞。

　　路陽無悲無喜，跟雕塑似的坐在旁邊，不為所動。

　　幾經尋覓，路陽找到了合適的人選。那是一個剛剛退休的高層警官，在職期間曾被起訴濫用職權，暗示犯人給他私下送好處。但因為控告他的是犯下多次案件的搶劫犯，信譽不良，並且高層警官聲稱犯人胡說八道是為了報復他，所以事情最後不了了之。

　　路陽找到媒體爆料。隔天，媒體把這件事大肆渲染後刊登在報紙上。然後，路陽開始監視起當事人。

　　文靜斜眼瞄路陽，「故意的吧？兩人聯手演戲，為的是引連環殺手現身。以你的性格，沒經過當事人同意，不會私下找媒體說些有的沒的。」

　　「你一定要把看電影搞成做閱讀理解麼？」路陽深深地嘆了口氣，「安靜地等待事情發展下去不好嗎？」

　　文靜固執地表示，「我要靠自己想出應對辦法。論智商，我不會比別人差。」

　　「……你贏了，我劇透。」路陽無奈地坦白，「你說的沒錯，我跟那個高層暗地裡聯手了。因為他被誣陷的時候，我在同一家警局實習，知道他為人正直死板，真是被冤枉的。不過既然有機會，我就找到他，希望他能幫忙。」

　　「他答應了，所以我才去找媒體，故意抹黑他的名聲，說的好像他真是壞人似的。其實一切都是為了引出連環凶手。」

　　「跟我猜測的一樣。」文靜豪邁地灌下一大口飲料，心滿意足地繼續看片子。

　　沒多久，蒙上污名的高層警官，高雄，收到了匿名信封。

　　信封裡有張A4紙，上面打印了文字，「我知道你做過什麼。三天內，如果你沒去警局自首，你會受到懲罰。」

　　收到信封后，高雄嗤笑一聲，當場就把紙張撕的粉碎，似乎渾然不當一回事。

　　背地裡，他卻立即聯繫路陽，告訴路陽凶手找過來了。

　　為了給凶手提供作案機會，高雄三五不時外出溜躂。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毫無防備，但其實暗地里路陽一直跟著高雄，片刻不敢分心。

　　三天期限轉瞬即逝。

　　路陽忍不住提高警惕，每天睡覺不超過4小時，其他時間都在監視、保護高雄。

　　這天，天氣陰沉沉的，看著像要下雨。

　　高雄照例出門散步。路陽則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女聲。

　　高雄一驚，按照職業本能，下意識跑過去。卻見不遠處有個女大學生癱坐在地上，膝蓋和小腿都沾了血跡。同時，她的手指指向巷子裡面，顫巍巍說不出話來。

　　「發生什麼事了？」高雄攙扶起女大學生。

　　女大學生深呼吸好幾次，才哆嗦著嘴唇說，「有人衣服上沾滿了血，看著好嚇人！我無意間撞見，死命跑才逃了出來。你說，我遇見的那人會不會是什麼殺人犯啊？」

　　這時，路陽喘著氣趕到。他剛剛一路狂奔，好不容易趕過來。

　　「阿陽，打電話通知警局，再叫輛救護車，有人受傷了。你在這陪著小姑娘，我進去看看。」高雄一邊叮囑，一邊往裡走。

　　路陽點頭應下，飛快地撥打警局電話，告訴同事這裡發生的情況。接著，他掛斷電話，又撥通急救電話。

　　這時，女大學生的面色卻越來越不安。到了最後，她忍不住脫口而出，「不是說演戲麼？你怎麼真打警局電話啊？報假警影響不好的……」

　　路陽微怔，隨即大驚。他一把拽住女大學生，喝問道，「你在說什麼？把話講清楚！」

　　女大學生哆嗦了下，才老實交待，「我是藝校的學生，之前找到份兼職，說好在這裡扮演路人。日工資100，先結賬，對方提供假血之類的道具。找我的人還說，演的好的話，以後說不定有機會參加大製作……」

　　「該死！」路陽反應過來，衝進巷子裡。但是，裡面空無一人。

　　「哈哈哈！」文靜忍不住笑出聲，「這個調虎離山的策略很有趣！居然是找幫手，還是找的藝校大學生。」

　　路陽睨了文靜一眼，「感情不是你在裡面演。」

　　文靜笑嘻嘻，渾然不把路陽的嫌棄當回事，反而很是感慨，「終於明白為什麼大家都喜歡看真實電影了。情節發展總是出人意料，一點不玩套路，真是太有意思了！」

　　路陽扯了扯嘴角，笑的無奈。他看著電影裡稚嫩的自己，簡直要犯尷尬癌。

　　「可惜你演的小角色。就算江警官進了醫院，你多了點戲份，但依然出鏡率不高。鏡頭大多在高雄那。」文靜有些惋惜，「要是面具怪人的對手是你就好了，劇情一定會更精彩的。」

　　呵呵。路陽心說，看完結局你大概就不會這麼想了。

　　猶豫了下，他含蓄地提醒，「其實劇情發展跟預先計畫的不一樣。原本導演是打算讓高雄自告奮勇，提出當誘.餌。」

　　「但是電影裡，是你主動找上他。」文靜挑了挑眉。

　　路陽頷首，「沒錯。」

　　「你不但找他幫忙，為了取信連環殺手，你還讓媒體故意抹黑他。」文靜繼續道。

　　路陽點點頭，「我們商量過，這樣才能確保連環殺手盯上高雄。」

　　「那麼問題來了。」文靜表情格外嚴肅，「如果是凶手無意間發現高雄的罪行，他有一定的幾率發現一切是誤會。可現在媒體專門報導過，他就會變得深信不疑，很難再懷疑什麼。」

　　「然而連環殺手是主角，不該殺害無辜的人。」

　　「之前定時炸.彈不算。那是主角在空屋裡做化學實驗，一堆人自己跑去找死。可現在……怎麼都說不過去。」

　　「你說的都對。」路陽嘆道，「所以蝴蝶輕輕搧動下翅膀，整個劇卻立即面臨著崩劇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