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柳江元看著他們貧嘴， 也不打斷，等了一會兒說：「咱們大家想的都一樣，年前抓到在逃亡靈，抓不到三個，抓兩個也行，抓不到兩個，抓一個也行， 起碼也看到我們的決心和態度……」

　　秦松宇在旁邊說：「堅決三個一起抓！」

　　柳主任說：「對，老秦這個態度非常對。」又看向他們其他人，道：「我是這樣想的， 一邊上班一邊調查也不現實，畢竟這是個大任務。這樣……我想安排兩個專門的調查員，每天只安排一個任務，剩下的時間都用來找亡靈， 你們看怎麼樣？」

　　大家無可無不可，都說好。

　　「我的想法是小蔣算一個， 年輕力壯，而且往返陰間有門路，辦事也方便。大家有意見嗎？」柳江元問。

　　大家都說沒有。

　　「小蔣本人有意見沒？」

　　蔣森搖搖頭：「聽從組織安排。」

　　「這第二個人呢……」

　　柳江元還沒說完，冉鼕鼕就舉手了， 一副準備自告奮勇的架勢。

　　「鼕鼕就算了，你不要跟我上綱上線啊，不是性別歧視，是因為我心裡已經有了人選了。」他看向正在塞衣領子的秦松宇， 說：「老秦上吧？行不行？你是咱們裡面資格最老的，也最有辦法。」

　　老秦當即點頭表示堅決完成任務，顯然對年終獎志在必得。

　　幾個人分配好任務，都各自幹活兒去了。

　　蔣森看了一眼秦松宇，他張了張嘴本來想叫秦主任，但老柳還在辦公室裡。喊秦副主任吧？又顯得刻意而且拗口，他想了半天，隨著郝樂山他們叫了聲老秦：「咱們什麼時候怎麼開始行動？」

　　老秦說：「得先找一個突破口，比如……」

　　他剛比如了一句，蔣森的手機就響了。

　　「不好意思啊，接個電話。」蔣森抱歉朝秦松宇笑笑，然後點開了電話，那頭是龍二歡快地聲音：「繡球，麒麟答應給我們買房了！」

　　「……」蔣森有點無語，半晌說：「這樣不好吧？」

　　「為什麼不好？」龍二在那邊一臉茫然。「兒子給我們買房不好嗎？」

　　蔣森心想，那是你兒子又不是我兒子，我怎麼可能住得心安理得。但他這話不好跟龍二說，說了龍二也聽不懂。

　　那邊的電話已經換了麒麟來聽，顯示喂了一聲，然後沉默了一陣，中間有一段要喊媽不喊媽非常不好意思地猶豫階段，最終還是沒喊成，直接說：「已經跟房東談好了，你不用操心了。還有……這個電話是我的號碼，你以後有事不用打前台了，直接找我就行了。」

　　蔣森懵著一張臉掛了電話，辦公室裡眾人看到他的臉色，都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後兒子給我買了套房。」

　　冉鼕鼕誒嘿一聲，舉手問：「森哥，你後兒子還缺媽不缺？我可以報名參加！」

　　蔣森：「……」

　　老秦跟蔣森的話還沒說完，但兩人也沒有時間說了。蔣森下午四點還有個任務，走之前對老秦說：「秦老師，咱們回來再說，您先自己琢磨一會兒啊。」

　　老秦擺了擺手叫他早去早回。

　　蔣森騎著小電驢突突到任務執行地，今天的任務是一個肝癌晚期的病人，躺在病床上走的。任務執行地非常順利，雖然死亡時間還是有幾分鐘誤差，但沒有出大差錯，如今已經是南山區辦事處全體同仁的全部期望了。

　　待他重新回到辦公室，發現龍二自己過來了，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前吃楊枝甘露。

　　「麒麟呢？」

　　龍二聽見他的聲音抬起頭，露出個笑容，說：「麒麟回去了，他跟房東越好了下星期一簽合同，簽完合同就去過戶。」

　　蔣森對這件事還有些看法，因此沒有說話，看向一旁也正在吃點心的秦松宇，問龍二：「秦老師給你買的？」心想秦松宇什麼時候變這麼大方了？又沒到發工資的時候。

　　秦松宇抹掉嘴邊的果汁，主動說：「不是不是，是小龍帶過來的，每人都有份。」他指了指旁邊辦公桌上的打包盒，蔣森這才發現確實每桌上都有。「柳主任的直接帶走了。」

　　蔣森想到柳江元對著龍二那副氣不順的樣子就覺得好笑，經過今天上午的地府半日遊，柳主任對他們這對狗男男的容忍度又上升了。

　　蔣森再看自己桌上，發現放著一個芒果杯和一大盒沒拆封的楊枝甘露。這才坐下來說：「怎麼買這麼多，我又吃不完。」

　　龍二嘿嘿一笑，從兜裡取出一張銀行卡，道：「麒麟給我打錢了，還給了我三萬塊現金。」

　　蔣森笑了笑，說：「燒得你。」

　　老秦吃完點心，非常講究地拿著自己用了多年的手帕擦了擦嘴，說：「我今天下午想了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那三位死者的骨灰應該都在殯儀館吧？」

　　蔣森一愣，說：「亡靈除非去地府，否則不能離開自己的屍骨超過五公里！」

　　秦松宇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還是有例外，比如他們被裝進特製的介子空間裡。」他指了指辦公桌上的鎖魂環，說：「像咱們這個。」

　　蔣森皺了皺眉，說：「你不會懷疑是咱們內部人幹的吧？」

　　「不不不，我可沒有這麼說，想要特製一個這種手環並不是什麼難事，鬼市上隨便一個高級點的攤位都有賣。」老秦說：「雖然被裝進特製工具裡可以對亡靈進行轉移，但實際上，亡靈除非轉世投胎，否則與自己的屍骨還是有非常強烈的共感聯繫的。」

　　「你是說……」

　　龍二聽到這裡，朝他們看過來，湊熱鬧道：「要往他們的骨灰盒裡吐唾沫麼？」

　　「……」蔣森滿臉一言難盡地表情看了他一眼，說：「你怎麼好的不學，歪點子這麼多？」

　　龍二非常調皮地衝他笑了笑，剛剛竟然開了個玩笑。

　　蔣森一邊驚異於龍二現在竟然連幽默感這種東西都恢復了，一邊聽見秦松宇對他說：「其實你男朋友說的也是可行的，世上都傳說一了百了，好像死了就什麼都能解決了，但實際上亡靈對侮辱是非常敏感的……」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人都死了還得被吐口水，不太好吧？」蔣森想了想又問：「是必須吐到骨灰裡面嗎？」

　　「不是不是，不用吐口水，我就是那麼一說。」秦松宇拿出一個小紙條說：「我準備往他們每個人的骨灰盒裡放一張固魂符。」

　　蔣森恍然大悟道：「真有你的啊秦老師！」

　　秦松宇非常得意地笑了一下，說：「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他們吃完點心便往殯儀館去，好在聊城市太小，總共就一個殯儀館。三人進去之前都做了隱身。蔣森還是第一次看到秦松宇隱身，這位大師一邊往身上貼符紙一邊說：「你們那個APP太難用了，我到現在還沒搞懂，只能從上面讀信息，不會操作。」

　　蔣森無奈笑笑，然後點了APP裡的任務模式。

　　三人到裡面轉了一圈，只找到郝樂山負責的那位死者的骨灰，剩下兩個都沒在。

　　秦松宇把固魂符放到那人的骨灰盒裡。如果此時有人，一定會看到骨灰盒飄在半空中並且被拆開盒蓋的奇異景觀。

　　秦松宇放完東西，又不放心，咬破手指往骨灰裡滴了一滴他自己的血。

　　蔣森問：「這是幹什麼？」

　　「符咒跟亡靈產生共感的同時，也會跟我產生輕微共感。」

　　蔣森看著秦老師的眼神一下子就崇敬起來：「秦老師，沒想到您能為工作付出這麼多。」

　　老秦臉上露出個不好意思地笑容，道：「下一個你來。」

　　蔣森：「……」

　　他們放完這個符咒，又在骨灰寄存處上躥下跳找了幾圈都沒找到剩下那兩位的骨灰盒。

　　蔣森說：「這樣不行，這樣找到天黑也找不到。」

　　龍二往外一望，說：「天已經黑了。」

　　「咱們去他們的檔案室查一下吧。」

　　三人到檔案室的時候，裡面的員工正在換衣服準備下班。

　　三個人站在檔案室的角落裡等他們走完，蔣森才重新打開電腦，說：「這樣就方便了，我們剛剛就應該……」他話還沒說完，開機界面上出現一個對話框：請輸入開機密碼。

　　三人看著電腦屏幕都沒說話，最後還是蔣森道：「不然咱們明天再來？」

　　秦老師雖然對年終獎抱有很大的熱情，此時也無能為力，道：「那好吧。」

　　三人走出殯儀館，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蔣森問龍二：「晚上想吃什麼？」

　　龍二做出思考的樣子，旁邊秦老師非常自然地接口：「也不用弄太隆重，來碗牛肉拉麵就行了。」

　　蔣森：「……」

　　龍二說：「我不想吃牛肉拉麵。」

　　蔣森問：「那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火鍋。」

　　秦老師說：「那火鍋也行。」

　　蔣森：「……」

　　最後三人真的去吃了火鍋，商業街的一家重慶火鍋店。蔣森帶上兩個饕客，最後結賬時差點慪出血，三個人吃了八百多快。

　　回家時蔣森打了輛車，先把秦松宇送回辦公室，又叫司機拐到新家的地址。司機走過他們辦事處的大門才問：「這是什麼辦公室？以前好像沒怎麼見過。」

　　「不是辦公室，是私人住宅。」蔣森趕緊解釋：「就是個普通的四合院兒，不過門開大了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