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客廳裡坐了五個人,田鏡不知道該坐在睡旁邊,樊帆有高冰了,高冰顯然還沒從打擊中緩過神來,白皚是個戲精,離他近肯定沒好事,至於盛兆良,自然更不可能了。
田鏡給了每個人一杯茶,然後搬來餐椅,坐在客廳正中央。
「你們既然都不肯走,那是打算留下來吃飯嗎?」
「我就是來吃飯的,作為你閨蜜,還不能帶著我男朋友來吃飯了?」樊帆咋呼道,而高冰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所以我還是男朋友對吧。」
「回頭再跟你說啦,現在這不是重點。」
「那什麼是重點。」
「重點是!」樊帆伸手指住盛兆良和白皚,「這兩個人有什麼理由留下來吃飯。」
田鏡心有點累,開始走神。
「樊帆小姐,你對老公那麼冷漠啊。」白皚撒個嬌,樊帆就倒在了高冰的懷裡,他便得意洋洋地瞥一眼盛兆良,「這不是很明顯嗎,我住在這裡。」
盛兆良從進門就注意到了,門口的鞋,衣帽架上的外套,茶几上顏色辣眼睛的杯子。白皚的確是住在這裡,而且很顯然時間不短。但盛兆良已經冷靜下來了,雖然白皚很囂張,但越囂張,越證明他致死個礙眼的擺設而已,盛兆良看了一眼走神已經走到眼神放空的田鏡,更加篤定自己的推斷。
盛兆良盯著田鏡,心不在焉地回答樊帆。
「我是跟著高冰來吃飯的。」
田鏡因為他這句話稍微回神,看了一眼百口莫辯已經被樊帆掐住脖子的高冰,又看一眼盛兆良。
盛兆良不說話,只是雷打不動地繼續坐著。
高冰在極力申辯,但大概是礙於哥們情義,又不能狠心說不帶盛兆良。
於是到了飯點,還是五個人坐到了餐廳。
田鏡不願意做飯,就叫了外賣,還是套餐,每人跟前一個飯盒,樊帆在桌子底下蹬腳:「我專程來找你,你就給我吃盒飯啊!」田鏡還沒回答她,盛兆良已經掰開一次性筷子開始吃了,白皚不甘示弱,拿出拍廣告的姿態去吃盒飯。
樊帆被這種怪異氣氛搞得雞皮疙瘩掉滿地,終於忍不下去了,把一次性筷子拍在桌上。
「劃個重點吧,今天連累大家都不能好好吃飯的,是你吧。」她看向盛兆良,盛兆良不為所動,樊帆一笑,「盛兆良,當初你把田鏡甩了,讓他一個人躺了三個月的醫院,更不要說你那個操蛋的前任,你也好意思吃回頭草?」
「醫院?」盛兆良停下動作,驚愕地抬起頭去看田鏡,「什麼醫院?」
「我飽了。」田鏡從桌前站起身,「既然你們都那麼不把自己當外人,隨意吧。」說完就往樓上走,盛兆良起身想攔他,被白皚堵住。
「說你呢,不把自己當外人的,隨意。」樊帆衝著盛兆良,一指大門。
盛兆良看著田鏡上了樓,忍了忍,只好問樊帆:「醫院是什麼意思?跟他變那麼瘦有關係?」
「不然呢?」樊帆的目的就在這裡呢,一個重大的打擊,把他攆走這事兒並不急,「或者你以為田鏡是去抽脂啦?」
其實盛兆良幾乎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重逢以來田鏡都不願意跟他好好說話,他來不及問也來不及想,這個時候才細想,看著一屋子人,包括高冰都對他流露失望,他突然背上發寒。
「到底是怎麼回事?」
「田鏡在離開你的第二天,就上了救護車,就在你所在的劇組的鄰市,檢查出整個消化系統都完蛋了,只好做切胃手術,切了三分之二個胃。」白皚說。
盛兆良看向白皚,似乎在努力理解他的話,眼中又分明是顫抖的。
樊帆接過話來:「至於病因,是因為飲酒過度和長期壓力過大,田鏡他不能喝酒,你是知道的吧?他自從跟你在一起,跟著你應酬,喝了多少你應該最清楚,好幾次我給他發消息他都不回,第二天才說宿醉了,盛兆良……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你真糟蹋人。」
盛兆良想起後來在劇組裡,田鏡確實經常都吃不下東西,還有那些應酬,盛兆良自己酒量差,總是醉得人事不省,他沒意識到他倒了,田鏡還在幫他接著喝。
那時候盛兆良心裡只有電影,對那個自己跑來的田鏡,他沒有放過多的心神,他什麼都注意不到。
「田鏡他因為心理原因,術後恢復很糟糕,一直消瘦,被子一蓋就什麼也看不到了,瘦得跟紙片一樣。」白皚盯住盛兆良,一點都不介意把最後一根駱駝草壓上去,「那時候你在哪兒呢,盛兆良?」
無論他在哪裡,在田鏡心裡,他跟郁溯在一起。
盛兆良想起自己對田鏡說,你走吧,還有那些違心的過分的話,然後田鏡好像要碎掉一樣的眼睛,田鏡總是哭的,就那一次沒有哭,他的臉一片狼藉,絕望也從那上面抽離了。
田鏡就是從那一刻對我灰心的吧。
盛兆良想。
高冰想上前拍拍盛兆良的肩膀,勸他跟自己去喝一杯,但盛兆良撥開高冰的手,自顧自走進了廚房。
「你要幹什麼?」高冰問。
「我……學了做飯,」盛兆良環視一周廚房,又打開冰箱翻找,「他剛剛一口都沒吃,胃不好的話,要好好吃飯才行。」
盛兆良快速地處理起食材,手法確實熟練,另外三個人擠在廚房門口,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廚房只剩油滋鍋響的聲音,聽著又熱鬧又寂寥。
田鏡在樓上待了一會兒,發現樓下很久沒動靜了,就貓著腰下了樓,正好看到盛兆良斷了兩個盤子放到餐桌上,那上面已經有好幾個熱騰騰的菜了,而其他人就呆呆杵在旁邊。
盛兆良抬起頭見到田鏡,眼裡無風無浪的,就很平常地跟他說:「吃點東西吧,我看著做的,聽說你胃不好,都是好消化的。」
田鏡站在那,用眼神詢問另外三人,結果答案是攤手,攤手,和高冰一個有點擔憂的訕笑。田鏡再去看盛兆良,盛兆良已經擺好碗筷,站在桌邊看著他。
田鏡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到盛兆良捯飭出一桌子菜來。由樊帆他們來告訴盛兆良自己遭遇過什麼,讓盛兆良內疚也好難受也好,他都無所謂,最好能讓這人明白他們兩人之間的裂痕是無法修補的,放棄糾纏,可結果好像背道而馳了。
盛兆良見田鏡半天不動,拿疑惑的眼神望了他半晌,便說:「我是認真的,我想跟你重新開始。」
「我早就回答過你了。」田鏡說。
「我明白,我現在都明白了。」盛兆良嚥下一陣難忍的酸意,看著田鏡的眼睛,「你不回應我也沒關係,給我留個位置,就當……就當我是備胎吧。」
眾人聽了這話,都驚訝地看著他,包括田鏡。
「你說我以前把你當備胎了,雖然那不是我的本意,但還是讓你吃了很多苦。如果可以我希望一切都沒有發生,我們遇到的第一天我就去喜歡你,只喜歡你一個人,但是沒有如果,只能把我能賠的都賠給你。」
盛兆良把田鏡坐的那張椅子拖開,然後走到田鏡面前。
「你不願意跟我一起吃飯,我就先走了,我希望下次你能跟我一起吃飯。」
他伸出手,想摸摸田鏡的臉,田鏡的朝他抬起的手看過來,眼神很厲,他便沒敢下一步動作。
「以後我給你做飯吧,特意為你學的,不然浪費了。」
田鏡沒說話,他覺得盛兆良不同前兩次見面時的狀態了,之前他就是個胡攪蠻纏搞不清狀況的幼稚鬼,眼下的執拗卻是清醒而徹底的。
一兩句是勸不動也趕不走的。
由他去吧,那麼驕傲的盛兆良,要給人當備胎,也撐不了幾天。
田鏡抱著有些惡劣的念頭,目送盛兆良走了,就坐到桌邊吃飯。
菜雖然清淡,但很合口味,盛兆良哪怕不清楚他受過什麼苦,但總是一直知道他喜歡什麼。
雖然過去他最喜歡的,那個人並沒有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