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之後的事，阿伊莎就不必講了，因為她來到了便利店，在便利店暈了過去。

　　阿伊莎說明她的遭遇之後，路鹿無比同情，雖然他不知道廟妓是什麼玩意，但是和‘妓’扯上關係，肯定沒有什麼好事。

　　尤其是他後面上網搜索了一番，知道廟妓就是印度公開售賣給嫖客玩弄的妓女後，他就由同情變為了憤怒。

　　若是隔著網路，這樣慘絕人寰的事看過也就看過了。

　　畢竟，那個國家今天還在幹這種事。

　　每年仍然有無數的幼年女孩被送到寺廟裏摧殘，有的甚至兩歲就被送到廟裏，等到12歲左右，就正式開始她們的廟妓生涯。

　　但那是一個國家普遍的現象，離他太遠，所以他沒有什麼實感，也無法左右一個國家的意志。

　　然而現在，一個仍處懵懂的女孩也要被送往那個地方，他卻不能不管。

　　無他，事情都到眼前了他還不付出舉手之勞，那樣就太不是人了。

　　阿伊莎說完後就佇立在那裏，低頭不語。

　　儘管路鹿跟她說過這裏男女平等，他不會傷害她，但是從小到大被灌輸的價值觀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事。

　　對男人的畏懼深深印刻在阿伊莎的心上，即使是一個三歲的小男孩站在她面前，她也不敢有絲毫違抗。

　　阿伊莎的態度讓路鹿很無奈，但他知道能讓女孩不害怕他已經很難得了，其餘的不能強求。

　　於是，他讓女孩先回到棉被裏去。

　　便利店這裏已經是冬天，天氣很冷，即使有暖氣，阿伊莎身上薄薄的一層衣服也抵不住嚴寒。

　　但是，他說了兩遍，阿伊莎也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也不肯動。

　　“你怎麼了？為什麼不願意到床上去？”路鹿耐心地問道：“這裏天冷，你先到被子裏取暖，一會兒我去拿吃的給你，這樣不好嗎？”

　　“大人，我的身上很髒，會把你的床鋪弄髒的。”

　　阿伊莎偷瞄了下染上泥印的被子，很是懊惱。

　　她低頭看自己沾滿了泥巴的腳，和滿是塵土的全身，第一次有了自慚形穢的感覺。

　　她得承認，躺在軟綿綿的被子上感覺十分舒服，比她家裏的板床好上百倍，但這乾淨整潔的床鋪不是首陀羅能消受的東西。

　　人一出生就分三六九等，她們這樣的首陀羅生來就是為了贖罪的。

　　眼前這位婆羅門老爺能好心的救下她，已經是神明庇佑，所以，接下來她應該恪守本分，不應有其他的非分之想了。

　　阿伊莎的回答讓路鹿一陣無奈。

　　他很想說妹子，床鋪已經髒了，你上不上去都得洗。

　　然而這話太打擊人，他就沒說，而是拿了雙棉拖先讓光著腳的阿伊莎穿上，再給她套了件棉大衣，從頭武裝到腳，然後才對她道：“我去弄點吃的，一會兒你洗個澡，洗完澡在床上睡一覺，這樣行不行？”

　　“都聽大人的。”阿伊莎弱弱地點頭道。

　　考慮到女孩脆弱的腸胃，路鹿沒敢直接上大魚大肉。

　　他拿出之前挑好的鈣奶餅乾，把它們泡到碗裏，然後又拿了一個勺子放在裏面。

　　準備好了這三樣東西後，他把碗端到女孩面前，道：“先吃點東西吧，裏面是熱水，小心燙。”

　　“唔。”

　　阿伊莎低低應了一聲，就沒在說話，因為她的全部注意都被眼前這碗飄著香味的不明食物吸引。

　　滾燙的水裏漂浮著一團團黃色的糊糊，很像她平時吃的糧食糊糊。

　　但是她在家裏吃的糊糊聞起來可沒有這個香，也沒有這個好看，所以她就不禁升起了幾分期待。

　　這是婆羅門端來的東西，肯定比首陀羅吃的東西好吧？

　　抱著濃濃地期待，當水溫降到可以忍受的程度時，阿伊莎就迫不及待地用勺子挖起糊狀物，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看到阿伊莎吃的香甜的樣子，路鹿感到很欣慰，並默默給自己的選擇點了個贊，不愧是老幼皆宜的鈣奶餅乾。

　　這種產自於青島的鈣奶餅乾聽說很受老年人和兒童的喜愛，是啤酒和蛇草水之後熱銷的產品之一。

　　阿伊莎雖自認為大人，但在路鹿眼裏，11歲的女孩，就是個兒童。

　　兒童喜歡吃餅乾，這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由於碗的大小有限，所以路鹿只在碗裏泡了幾塊餅乾。

　　所以很快，阿伊莎就把碗裏的糊糊一掃而淨，並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

　　見狀，路鹿又泡了幾塊餅乾，再次把碗端了過去。

　　“咦？還有嗎？”

　　阿伊莎不敢置信，得到路鹿吃完還有的承諾後，她開始有些忐忑起來。

　　頭一次得到這種承諾還是今天早上，然後沒等她消受完，就知道老媽要把她送到廟裏當廟妓。

　　不過她想，她一個首陀羅女孩，沒有什麼是值得婆羅門老爺貪圖的。

　　而且剛才那種好吃的食物，估計比把她賣給廟妓的價還貴，想到這兒，阿伊莎就有些釋然，然後在本能的驅動下繼續端起碗來吃。

　　阿伊莎是經常做農活的孩子，更別提剛哭了一晚上，正是最饑餓的時候。

　　於是，她吃了好幾碗，直到撐得不行，才將將放下碗，不敢再多吃。

　　阿伊莎吃完後，有些戀戀不捨地看著路鹿把剩餘的餅乾收起來。

　　但很快，她就把注意轉移到了自己的肚皮上，還情不自禁地打了幾個飽嗝。

　　有生以來，她第一次體驗到飽是什麼感覺。

　　也難怪村裏的所有人都想到地主老爺家裏當僕人，為這事打破了頭。

　　地主老爺家裏的東西好吃，從指縫裏露出來一點都夠他們飽餐一頓，如果現在她回去，讓她到老爺家裏當女僕，她也鐵定是願意的。

　　只是，她一個又髒又瘦的首陀羅女孩，是不會有這種幸運的機會的。

　　吃飽後，阿伊莎開始胡思亂想。

　　直到看著路鹿端起空碗要走，她才驚慌地站起來道：“大人，讓我來吧，怎麼能讓您做這種事？”

　　讓一個男人幹家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像她所在的首陀羅家庭，家裏的男人寧可讓盤碟招蛆，也不會幹這種事。

　　而好心救了她的大人是婆羅門，怎麼能做這種只有女人和僕人才做的事呢？

　　阿伊莎深感自己做了錯事，冒犯了婆羅門大人，於是她緊忙上前想接過碗。

　　女孩的態度堅決，怕傷到她的自尊心，路鹿就沒堅持，教給她怎麼用水龍頭洗碗，比他自己洗還麻煩。

　　在阿伊莎洗碗的過程中，路鹿為了糾正她的觀念，一直在強調男女平等，婦女能頂半邊天的道理。

　　為了讓阿伊莎深刻地瞭解到兩個世界的不同，路鹿就不斷用‘現在不會做飯的男人會被女孩子嫌棄’，‘他之所以現在還單身就是因為不會做飯’等觀點給女孩洗腦。

　　但可能是他舉得例子太過極端，阿伊莎根本沒有相信他的鬼扯，反而把這當成了他的玩笑。

　　其實，他說的在某種程度上也是真的啊……

　　刷完碗後，路鹿等阿伊莎消了消食，就把她帶到了浴室，教她怎樣用淋浴。

　　好說歹說，他才教會了她怎樣調水溫。

　　把洗浴用品都給女孩準備好後，他關上了浴室的門，在外面閑等。

　　其中他數次擔心阿伊莎會不會洗著洗著暈倒，或者會燙到自己，好在，阿伊莎是個不笨的女孩，她順順當當的洗完澡，就被路鹿趕到床上休息了。

　　只有一張床，如果阿伊莎再小幾歲，說不定兩個人還能將就擠一張床。

　　但是印度8歲的女孩就能做新娘，路鹿保不准阿伊莎怎麼想，就不敢這樣做。

　　而且普通的女孩11歲也知道事了，有條件最好男女隔開，所以路鹿就另找了一床被褥鋪在地上搭了個地鋪，將就了一個晚上，直到清晨才被鬧鐘聲喚起。

　　然後，他一睜眼就對上了阿伊莎愧疚的眼神。

　　“對不起，大人，對不起，阿伊莎給您添麻煩了。”

　　感謝神奇的便利店，即使到了白天，仍讓他能聽懂印度語，否則和這個異國女孩的交談都成了問題。

　　很明顯，這個女孩是因為‘她睡在床上，路鹿卻睡在地上’這件事愧疚。

　　但路鹿這時候卻沒心思體諒阿伊莎的心情，而是對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聲地對她道：“這裏不是你的世界，也不是印度，更沒有婆羅門、刹帝利、吠舍、首陀羅這樣的種姓，總之，就是和你以前認識的世界不一樣，這點你明白嗎？”

　　“我，我明白。”路鹿的態度讓阿伊莎有些不安，她怯生生地看著路鹿，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所以，我們這裏拐賣幼女是要判死刑的！像你這樣好像受了什麼殘忍虐待的更是罪加一等！你一看就不是我的親戚，更不是我的女兒，所以，請你儘量不要在房間里弄出聲音，一旦被發現，我就要玩完了，你知道嗎？”

　　阿伊莎有些目瞪口呆。

　　路鹿不等阿伊莎反應過來，接著道：“而且你的外貌一看就是印度人，又不會說中文，要是被當成偷渡的，被遣送回國就麻煩了。你又不能離開便利店，一旦出門就會被送回原來的地方。以你原先要被送到寺廟的樣子，一旦回去，就又會回到原先的軌道上。”

　　作者有話要說：　　《生活大爆炸》裏的raj說過：在印度 我們從不犯讓窮人有理想的錯誤

　　其實印度的上層人士都很'精明'，底層民眾最好認為自己是卑賤之人，認了命，不去努力改變命運，這樣他們才能永永遠遠地是上等人，讓底層的泥腿子爭先恐後的當自己的僕人，狗，一輩子不能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