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抗衡

　　年終慶典第二天，海游論壇開啟了直播貼，實時轉播這場實力懸殊的PK賽。

　　易瀟瀟，人美歌甜，海游直播開價兩千萬從外站挖來的當家花旦，當年挖角一事還在微博熱搜話題上懸掛了整整一周，兩家公司打得勢如水火，連違約費都是海游直播幫易瀟瀟支付的。所以把易瀟瀟說成是海游直播的門面，一點都不為過。在海游，她甚至有專門的公關團隊，絕對不允許她的相關輿論有半點差錯。

　　至於然然，則是另一種情況，可以說，她是美娛頻道評價最low卻又最賺錢的那一類主播。直播中時不時地賣一賣性感，偶爾踩踩線，買賬的人永遠比想像中要多，無論是打賞榜單還是人氣值都攀升很快。人們嘴上罵著「下賤、low咖、不要臉、婊裡婊氣……」可身體卻很誠實，有錢的傾囊相贈，沒錢的就點一波關注，就連有的女人都會被她的性感吸引，默默學一學那些撩人的姿勢和造型。可以說，然然是名副其實的吸金妖怪。

　　對於PK結果，論壇上觀點鮮明地兩邊倒了。

　　「然然根本不是易瀟瀟的對手，禁播期間，她背後的金主都跑光了，這種時候下戰帖，她這不是自取其辱嘛！」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易瀟瀟在黃金周跟良辰美景打擂台，已經對她的金主過度消費了！現在一場小小的PK，易家軍還能拿出什麼來！」

　　「而且，然然的粉絲都是死忠粉，她又不是簽約主播，平時不參加黃金周，好不容易幹一次大架，還不集中爆發？然然粉的消費水平，你們心裡有數吧。」

　　「扯淡，你別忘了，易瀟瀟身後最大的金主是誰。我隋老闆出手，片甲不留。」

　　「哎呦呦，可別忘了，之前然然為什麼被禁播的。你瀟的隋金主，在我然的直播間刷了一組1314呦~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傳緋聞吧？」

　　「你也說了，只是傳緋聞，以前還傳他是gay呢！」

　　「對，死心吧，隨緣爸爸一定是gay，隨良CP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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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然躲在酒店裡翻帖子。距離PK還有兩小時，她已經把設備和背景都佈置好了，無聊得很。

　　她穿著絲綢睡衣，畫好的大濃妝艷氣逼人，光裸的小腿交疊著搭在桌子上，整個人慵懶地坐在轉椅裡。她一邊品著一杯紅酒，一邊把腳指甲塗成大紅色。

　　易瀟瀟輸了，隋轅丟臉。

　　自己輸了，隋轅有可能會丟「人」。

　　所以，隋轅到底是要臉呢，還是要人呢？

　　謝安為了讓自己不再威脅到謝安然，竟然想出這麼個主意，趕鴨子上架逼著自己退網。但他一定想不到，這反倒給自己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機會。

　　她要試試隋轅對謝安然到底有多在意！

　　她才不會從海游大廈樓頂跳下去！

　　隋轅要是在乎謝安然，她就順勢撈點好處。隋轅要是不在乎謝安然，那她也沒必要在隋轅這棵樹上吊死。

　　而且，隋轅要是不顧謝安然的死活，這事兒就好玩了。一想到謝安然那心碎的小模樣，謝安會後悔死吧。

　　謝然事不關己地偷笑。

　　謝安然越慘越好，她恨他的無能和懦弱，恨他這許多年來的拖累和牽絆。

　　開播前半小時，然然換上新買的制服套裝，上線熱場。

　　很快，粉絲認出直播地點不是她家，問她怎麼一回事。

　　然然慘兮兮地說，「我被人肉了，有家不敢回……」

　　粉絲群情激憤，紛紛表示易瀟瀟個綠茶婊，一定懟死她！

　　隋轅時刻關注著這邊的動態，心想這和易瀟瀟沒關係，人肉她的人是我，她怕被控制起來，當然不敢回家。

　　另一邊，易瀟瀟還沒開播，也登錄小號打開了然然的直播間。看見然然粉絲對自己的討伐，易瀟瀟只是一笑而過。

　　說她搶粉也好，說她霸版也好，她都不在意。然然的粉絲真正激怒她的，是挖她的黑歷史。

　　曾經，她也和然然一樣，跳艷舞出身。那時她還在外站，外站的風氣就是那樣，你不肯脫衣服就沒有關注度。所以她脫了。

　　後來她積累了人氣，也學會了唱歌，不用再靠色相上位，可依然總有鄙夷的叫罵無時無刻不在針對自己。什麼「婊子」，「賣肉的」，「色情主播」，字字誅心。

　　後來海游直播的隋轅找到她，給了她擺脫過去的機會。那些受辱的記憶也隨之慢慢遠去……可總有一個人，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曾經是什麼樣子。

　　然然號稱「吸金妖怪」，曾幾何時，她也是一模一樣的吸金妖怪。

　　有時候她看然然，就彷彿在看一面鏡子。

　　易瀟瀟關掉頁面，進入自己的直播間，點開開播鍵。

　　既然不想見到這個人，就讓她消失好了，這就是強大的好處。當你有足夠的實力，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這才是她用過去那些年辛苦付出，換來的東西。

　　PK開始，易瀟瀟唱歌，然然熱舞，擂台打得不亦樂乎。

　　半個小時候，易瀟瀟累計打賞額度240萬，而然然只有130萬。

　　易瀟瀟那邊，有200萬都是此生相伴刷出來的禮物，而然然這邊，則是她死忠粉砸鍋賣鐵能刷出的全部了。

　　易瀟瀟勝券在握，頗有大將風度地停止了表演。

　　「休息一下，雖然是PK，但也不能讓對方輸得太難看，大家都是女孩子。」

　　粉絲一頓稱讚，語氣裡儘是碾壓的快感。

　　令易瀟瀟這邊驚訝的是，然然也停止了表演。

　　她絲毫不感激易瀟瀟的「手下留情」，而是頗為不屑地隔空喊話——

　　「當婊子立牌坊說的就是你了。你如果不領先我一百多萬，你也不肯收手的吧！先找人po我照片，然後操縱粉絲死勁兒掐我，你是不是以為我退出海游，就沒人提你在外站時的那點破事兒了？現在做出這副謙讓的樣子給誰看？」

　　謝然理了理自己的小卷髮，絲綢質感的小制服從肩膀上滑了下去。

　　「做人別那麼虛偽好不好，干了就是干了，有什麼可隱瞞的！又想得好處又想要名聲，簡直比我還貪得無厭。」

　　然然罵道忘情，完全沒注意直播間頂端開始刷起全站特效通告。

　　「『隨緣』VIP5在本直播間送出『航空母艦』一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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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擊特效閃閃逼人，彈幕和論壇帖子立刻高潮。

　　「臥槽，隨緣太霸氣了！他這是在幹什麼？幫然然干易瀟瀟，打自己的臉嗎？」

　　「牛逼，這才是真漢子！」

　　「要美人不要江山，66666……」

　　「易瀟瀟傻了吧。她剛剛要是把差距再拉開一點，隨緣也不好追了呢。」

　　「易家軍已經開始反撲了！」

　　「後力不足的，他們刷的速度比不上隨緣手速了。除非這會兒再冒出個大佬來。此生相伴明顯不能再刷了，前前後後他在易瀟瀟身上花了差不多一千萬了，再刷我都替他虧得慌。」

　　「你怎麼知道人家虧得慌？說不定有春節的PY交易呢！」

　　「然然家的狗還沒贏呢，就開始抹黑我們一姐了嗎？海游不會坐視不理的，我就不信隨緣那麼精明的人，能幹出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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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然安穩地坐在電腦前，什麼也沒幹，就看著那串數字往外蹦著。

　　此刻，隋轅花了再多的錢都不是為了她，所以那些錢，就都只是一串數字而已。

　　謝然索然無味，心裡甚至生出一股醋意，索性把怨氣撒在了易瀟瀟身上。

　　「易瀟瀟，你是海游一姐，要說到做到哦！退網哦~」謝然朝攝像頭比了個飛吻。

　　易瀟瀟捏緊了自己的裙子，努力維持著鎮靜。

　　桌上放著她的手機，只要簡單幾步操作，她就可以為自己刷禮物了。贏然然只要幾十萬上百萬而已，對她來說九牛一毛。只是，現在已經晚了……

　　拼手速她都拼不過隋轅了。

　　而且，這場PK是下了君子協議的，只要自己出手，就會降低神格。

　　正猶豫著，意外的一幕再次發生。

　　「『隨緣』VIP5在本直播間送出『航空母艦』一艘」

　　「『隨緣』VIP5在本直播間送出『航空母艦』一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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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轅竟然開始為易瀟瀟刷禮物！

　　在PK賽最後兩分鐘，隋轅竟然補刀，為易瀟瀟補分。眼看雙方分數接近，所有人都明白了隋轅的用意。

　　他想要平局！

　　他既不想讓然然輸，丟掉這個女人，又不想讓易瀟瀟輸，丟掉平台的臉面！

　　這真是太霸氣了……好好好，直播平台你家開的，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所有人都炸了。

　　易瀟瀟大腦瞬間短路，看著差距逐漸縮小，平局漸成定局，她腦子裡空白一片。

　　鬼使神差的，易瀟瀟把手伸向了自己的手機。

　　「『易瀟瀟VIP4』在本直播間送出『航空母艦』一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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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易瀟瀟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時，她驚出了一身冷汗！她在補刀，打破隋轅辛苦籌劃的平局，為自己補刀！

　　這樣做有多損名譽，她不是不知道，有多得罪隋轅，她也不是不知道。可不知為什麼，一向聰明的她卻不受自己控制地干了……在最後短短幾十秒內。

　　易瀟瀟迅速冷靜下來，她沒有停手。

　　有些事既然已經干了，就不能再回頭，她只能贏，只能用絕對的實力讓所有人閉嘴。

　　隋轅手速再快，也不可能停下手裡的操作，跑去然然的直播間補分。

　　她是海游直播的一姐，海游直播的一姐只能有一個，而且必須是乾乾淨淨的！

　　「『隨意氪個金VIP5』在主播然然直播間送出『航空母艦』一艘」

　　「『隨意氪個金VIP5』在主播然然直播間送出『航空母艦』一艘」

　　「『隨意氪個金VIP5』在主播然然直播間送出『航空母艦』一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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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連的意外讓眾人應接不暇。海游直播傳說中的第三位VIP5用戶突然現身，居然為然然補分！

　　時間停在一小時整，比分最終維持在314萬5千和314萬5千。

　　平局。

　　海游大廈裡，隋轅看著面前兩個手機鬆了口氣。

　　兩個手機，都開著海游直播的客戶端，兩個登錄ID，一個是官方馬甲「隨緣」，一個是好久不曾用過的私人馬甲「隨意氪個金」。

　　還好他做了兩手準備。

　　想到易瀟瀟剛剛的行為，隨緣皺了皺眉。

　　彷彿是為了發洩，他把提前準備的，沒刷完的錢又一股腦刷給了謝然。

　　謝然好整以暇地看著屏幕，朝著攝像頭拋了一個嗲嗲的飛吻。

　　「謝謝隨緣哥哥秒了然然的榜。」

　　彈幕上，隋轅尊貴的紫色VIP5特效文字彈了出來：「隨緣VIP5：主播然然剛才在直播過程中涉嫌違規，禁播三個月。」

　　屏幕上，然然已經被禁播成習慣了，臉色變都沒變，「別這樣嘛，畢竟愛過。」

　　「隨緣」退出了直播間。

　　彈幕已經亂了套。

　　然然關掉直播，摘假髮、換裙子，準備洗澡睡覺。手機適時響起，發信人「土豪2號」。

　　竟然是此生相伴的信息，「然然，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謝然翻了個白眼，回了條語音過去，「大哥！你給易瀟瀟刷了一千萬，然後想睡我。你有病還是我有病？！」

　　第二天，論壇上一排新帖高高掛起。

　　《818隨緣大佬，他一定是異性戀，蓋章定論！》

　　《聊一聊勾搭大佬的小技巧，乾貨，讓你成為下一個然然》

　　《平局，易瀟瀟卻比輸了更難看。》

　　《原來隨緣喜歡然然這一卦的，818這兩人的前世今生》

　　《押一根黃瓜，來賭然然以後會給大老闆戴多少綠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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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轅有生以來第一次，想逃避工作上的爛攤子，把手機關機了，人也不見了。

　　廣宣部的黃總監沒辦法，直接把電話打到孟萊手機裡。

　　「這公關怎麼做，隋總倒是給個話！或者說乾脆破罐子破摔了！他自己要是不在意，我也不想上趕著擦這個屁股！！！」

　　孟萊壓著心底的驚濤駭浪，溫溫柔柔地說，「隋總也是沒想到這麼多波折。一會兒我問問他的意思。但是在這之前，黃總監，有些資料你得給我。我把來龍去脈都搞明白了，才知道這件事往什麼方向上操作。」

　　「你想要什麼資料。」

　　「之前年終慶典，廣宣部是不是給然然送過邀請函，我想要她的地址和電話。」

　　「這……好吧好吧，我叫人去找找。」

　　「對的，易瀟瀟是咱們自己人，可然然畢竟還沒簽約，知己知彼嘛。」

　　孟萊一邊和黃總監打著太極，一邊看著論壇上的帖子，她攥著手機的手指已經捏得指節發白。

　　孟萊收到然然的信息後，立刻順著這條線索查了下去。這一查不要緊，居然讓她發現一件有趣的事……

　　對於這場風波，謝安然本人毫不知情。

　　他從五星級酒店的大床上醒來，腦子空空如也。

　　作者有話要說：

　　謝安然：？

　　謝安：微笑.jpg

　　謝然：壞笑.jpg

　　隋轅：苦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