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醍醐

　　孟萊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視頻裡，然然上了隋轅的車，兩人一路驅車趕往電影院。電玩廳裡，隋轅專注地抓娃娃，然然在旁邊拍手尖叫。回家路上，兩人車裡堆滿了娃娃公仔……

　　評論區裡已經嘩然。

　　「哈哈，就在爸爸轉過頭來那一刻，我機智地認出了爸爸！隋總是你嗎隋總！」

　　「樓主一看就不是海游的id，就不要cos了好嗎。直接說誰買的你們過來跑腿。」

　　「就是，你連這男的是誰都不知道，就來這兒瞎噴。」

　　「已人肉樓主，狗仔無誤。那麼問題來了，這波狗仔和水軍是誰買的？」

　　「一開始覺得是易瀟瀟出的手專門黑然然的，現在看看也不像啊，倒像是然然自炒。」

　　「哈哈，簡直就是昭告天下，這個男神被我承包了！」

　　「真·人生贏家不解釋。」

　　「所以隋轅和然然的事兒，就算有定論了對嘛？隋轅可是微博想嫁排行榜上的名人呀！然然到底用了什麼手段……」

　　……

　　孟萊已經不想再看下去。

　　清高誤事。

　　易瀟瀟絕對沒有這麼蠢，她一定只是不屑於親自動手，便將這件事交給了她的粉絲。不熟悉隋轅的人就策劃了這場失敗的曝光。

　　此刻易瀟瀟應該後悔無比，想著如何補救了。

　　孟萊卻強壓著一股不平和憤恨給廣宣部打電話，「刪帖，禁評，控制輿論，別問這是不是隋總的意思，隋總不在！」

　　等孟萊冷靜下來後，論壇依然沒有恢復平靜。

　　刪帖的速度不如發帖快，原貼po出的視頻已經太多人開始轉發。怪只怪隋轅在這段視頻裡，男友力太強。

　　男友力。孟萊揪著自己胸前的衣襟，難受得快要哭出來。

　　隋轅對這場風波並不知情。他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行。

　　整座公寓裡都靜悄悄的。

　　按照謝然的說法，她出來消耗一波體力後，謝安然基本上要花一兩天的時間恢復。那此時，謝安然也應該在睡著才對。

　　隋轅不想打擾謝安然休息，就壓著聲音穿衣洗漱，然後去廚房準備了簡餐。

　　吃完他自己那份，隋轅把準備好的麵包和燕麥粥放進了微波爐裡，謝安然起床後只要撥一圈按鈕就可以吃到熱乎乎的食物。

　　隋轅打開冰箱，想再處理一些水果存起來，卻發現冰箱上貼著謝安的便簽。

　　「多準備甜食，不要辣椒。」

　　不要辣椒隋轅能理解，記憶力謝安然最受不了辣椒了，吃過以後跟哭了一樣。但是多準備甜食……

　　隋轅覺得謝安對謝安然有誤解。

　　謝安然以前說過，他不愛吃甜食，他只在餓得不行的情況下靠甜食補充能量。

　　現在有他照顧安然，他自然不會讓安然餓肚子，那家裡也不至於準備那麼多的小甜點了。

　　隋轅無視這張便簽，切了幾樣水果放進了保鮮盒裡。

　　等隋轅來到海游大廈，就發現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對。

　　躲閃，打量，竊竊私語和尷尬的笑。

　　隋轅被看得毛骨悚然，直覺有大事發生。

　　等他到了辦公室，坐在自己的辦公台前，孟萊走了進來。

　　「今天公司氛圍不太對。有什麼事嗎？」隋轅點評道。

　　孟萊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可以先看看今天要處理的業務。」

　　隋轅翻著面前的資料夾，「到年底了，還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孟萊用恬靜的笑容看著隋轅。

　　然後隋轅就被眼前的文件嚇到了，他飛速打開海游論壇，看著那些壓不下去的輿論帖，昨晚被偷拍的視頻清清楚楚地展示著他和謝然從謝安然的公寓裡出來，又一起回到了謝安然的公寓。

　　如果這段視頻被安然看到了，他是不是就會知道，自己已經瞭解了全部的真相！

　　這麼大的消息，就這樣突兀地展示在他的面前，會對他敏感的神經造成怎樣的衝擊呢？

　　隋轅想都不敢想，臉色煞白。

　　孟萊仔細觀察著隋轅的臉色，陷入疑問，難道他不想曝光這段關係？難道他和然然只是逢場作戲而已？

　　未等孟萊多做試探，隋轅已抓起身邊的外套，快步離開了辦公室。臨走到門口，他還回頭指了指孟萊，「刪帖，禁評，半小時內搞不定，就把論壇關掉。」

　　孟萊被這個決策驚呆了，她用一種不能理解的表情看著隋轅，彷彿他做出了什麼瘋狂的舉動。

　　隋轅完全沒把她的反應放在心上，他又補了一句，「還有，查清楚是誰在主導這件事。把這件事交給我的律師處理，無論偷拍我，還是偷拍然然，都不行。」

　　隋轅消失在孟萊的視野中。

　　一股無措、失望、怒意支配了她，可她卻無能為力。她只有反覆告誡自己，不能衝動，要克制，要克制，要步步為營……

　　謝安然睜開雙眼，然後整個人被熟悉的疲憊感覺支配。

　　他整個人翻滾一圈，準備抱著被子繼續睡下去，但是一個念頭浮現出腦海。

　　「我又換過了啊……隋轅是住在我家的……那這段時間我幹了什麼……他有沒有發現我的秘密……」

　　謝安然倏地睜開雙眼。

　　公寓裡很安靜，他走出房間，發現客房的門敞開著，空無一人。

　　現在應該是隋轅的上班時間，他一向律己，肯定是宅在辦公室裡當擺設。哪怕閒得長毛，也要維持朝九晚五的好習慣。

　　謝安然笑了笑，打開電視，放著《偽裝者》的重播，然後走進廚房。

　　隋轅留了字條，飯在微波爐裡，水果在冰箱裡，餐具在消毒櫃裡。

　　等謝安然美美地開餐，心裡想的是隋轅還說自己不是哆啦A夢。他什麼都能搞定的能力，簡直和謝安有得一拼了。

　　謝安然一邊喝著熱牛奶，一邊打開手機翻看海游論壇，想從上面尋找蛛絲馬跡分析自己這兩天的動態。結果論壇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根本打不開，他刷新了好幾下都沒有反應。

　　「奇怪。」

　　謝安然打開海游直播的客戶端，隨便點進一個直播間，一邊看別人打遊戲，一邊吃著自己的「早餐」。

　　彈幕上，許多像他一樣刷不開論壇的網友都在叫罵。

　　「海游的服務器餵魚了？」

　　「隋轅所有的錢都拿去給然然抓娃娃了吧。服務器燒了都不管！」

　　「打不開論壇啊，怎麼回事，瓜還沒吃完呢。」

　　「根本不是服務器的事，是強行關掉了論壇，估計是公關解決不了這次緋聞了，畢竟是實錘。」

　　謝安然看著一連串的彈幕，感覺字字都戳進了自己心裡。

　　他顫抖著雙手打字，發了條彈幕問道，「什麼實錘？」

　　「視頻呀！隋轅和然然同居被狗仔拍了，現在微博上也能搜到了。」

　　過了很久，謝安然關掉海游直播的客戶端，打開微博，輸入「隋轅然然」幾個字，等待那個所謂的視頻。

　　看完以後，他將手機丟了出去。

　　謝安然站了起來，走到客廳裡。原本放著白色綿羊玩偶的地方孤零零擺著一隻灰羊公仔。視頻上那一大車的玩偶呢？

　　彷彿是為了印證什麼，謝安然翻遍了整個家。

　　最後，在衣帽間裡，他拉開了儲藏櫃的門，隨後鋪天蓋地的大片公仔傾瀉而出。謝安然慢慢坐在地上，身上壓著掉落下來的玩偶和抱枕……

　　他知道了。謝安然滿腦子都是，完了，隋轅知道了。

　　公寓的大門被推開。隋轅看著被翻亂的家，滿腦子都是，完了，安然看見了。

　　他推開衣帽間的門，看見坐在地上的謝安然，隋轅再次運轉起大腦，冷靜分析眼前的局勢。怎樣才能讓自己比較溫和地說明情況，怎樣才能讓安然接受自己有病需要治療的事實，怎樣才能讓他同意，配合自己……

　　最重要的，怎樣才能讓他相信，自己不介意。

　　千言萬語堵在心口，睿智如隋轅，都不知從何說起。

　　隋轅只能機械地試探，「我們談一談？」

　　客廳裡，電視機的聲音傳了過來，為愛爭鋒的女一號和女二號對峙飆戲，念了好長的一段台詞——

　　「你是不是想跟我談一談。」

　　「跟你有什麼好談的。」

　　「看來你不想談。」

　　「我早就想跟你談了」

　　「你想談什麼？」

　　「你不知道我想談什麼嗎？」

　　「我怎麼知道你想談什麼。」

　　「不是你先找我談的嗎？」

　　「好啊，談啊。」

　　「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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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轅聽得有些尷尬，謝安然卻應聲笑了出來。

　　「隨哥，謝謝你。」他聲如蚊訥地說。

　　隋轅愣住。

　　「我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也知道你是為我好……我只是不想給你添麻煩。」

　　「沒有安然，我沒有覺得麻煩。」隋轅趕緊反駁，隨後連自己都愣住，是啊，他為什麼不覺得這件事麻煩？正常人都會對這種狀況退避三舍吧。

　　謝安然抬起頭，仰望著隋轅，「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把你當成我唯一的希望啊。」

　　如果他還是上輩子那個渾渾噩噩的可憐蟲，他此時應該縮在角落裡痛哭流涕，恨不得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吧。

　　可他現在不是了。

　　現在的他終於知道，自己在隋轅的心裡有很重要的地位，重要到他可以為自己刷上千萬的航空母艦，為自己關閉至關重要的論壇網站，為自己咨詢心理醫生學習毫無用處的枯燥知識，為自己大半夜去抓娃娃，為自己放下身段和三個性格迥異的人生活在同一屋簷下……

　　他有了第二次選擇人生的機會，甚至在這次選擇中，老天爺還多給了他一個選項，叫「隋轅」。

　　謝安然朝隋轅伸出手，隋轅順勢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四目相對時，隋轅從謝安然的眼睛裡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讓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更有神采。

　　仿若重生。

　　作者有話要說：　　邀日月：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

　　隋轅：？

　　邀日月：謝安，謝然，謝安然同時掉進河裡，你先救誰？

　　隋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