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追究

　　謝安然終於從隋轅身上發現，除「善良」、「溫柔」、「正派」、「能幹」之外的其他標籤了。

　　那就是，「龜毛」。

　　他花了一個小時解釋自己真的沒事，讓隋轅回去上班，隋轅還是不肯放心。

　　隋轅找到一個借口，「你期末沒什麼課，我年底沒什麼工作，不如你來公司，我們組隊開黑好了。還可以叫上魏良辰，他以前經常到我辦公室玩，說沙發舒服。」

　　謝安然知道隋轅擔心自己鑽牛角尖，只好點頭同意。

　　於是，沒過多久，孟萊就見隋轅重新回到公司，只是身後多了一個人。

　　主播小謝。

　　他穿著灰色羽絨服，戴著黑色棒球帽，不知為什麼，今天竟然沒有戴眼鏡，眉眼看起來很像一個人，又讓人一時間想不起來到底像誰。

　　兩人走進辦公室，令人意外的，隋轅第一次按下了調光玻璃的按鈕，一整面透明的玻璃牆變成白色，孟萊再也看不到裡面的情形，隋轅的辦公室變成了一個完全封閉的隱私空間。

　　孟萊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意味著什麼——隋轅把她當成了外人。

　　孟萊泡了兩杯咖啡端了進去。

　　小謝已經脫了外套，穿著件長袖T恤歪在沙發裡，「這沙發果然舒服。」

　　隋轅笑著說，「你可以在上面瞇一會兒。我這兒都是過場，走完一遍我們就去吃東西。」

　　孟萊心中隱隱不安，這不是她認識的隋轅，工作對於他來說，再簡單都不會是過場！

　　隋轅見她放下咖啡，說道，「正好，你去找技術組，讓他們把論壇解禁吧。」

　　「那……緋聞的事呢？」孟萊下意識地看了小謝一眼。

　　這個動作讓隋轅皺了皺眉，卻沒有捕捉到有用的信息，只是直覺不舒服。

　　「不用管，別人怎麼說都無所謂。重要的是，順著這條線找到後面動手的人。到底是誰在窺探我的私生活。」

　　孟萊這才察覺自己失神，隋轅現在正在調查到底是誰在背後搞小動作，知道然然與人同居這件事的，是易瀟瀟，也只有易瀟瀟，她這個助理應該對此一無所知才對，更不要說知道然然與小謝曾經住在一起這件事了……

　　孟萊這才意識到，那熟悉的眉眼竟與然然有幾分相似，她不禁猜測，小謝和然然難道是兄妹關係？

　　「你還有事？」隋轅問道。

　　孟萊笑著搖搖頭，走了。途徑安然時，又不禁多看了兩眼，不禁更加確定心中想法。

　　謝安然知道孟萊，她是隋轅身邊雷厲風行的女助理。明面上兩人是上下級的關係，可孟萊卻不這樣覺得，上輩子她一直拒絕隋轅的調命，不肯去頻道任職高管，卻甘願做個普通的助理。謝安然知道，孟萊是想通過這種身份，拉近自己與隋轅的距離。

　　謝安然能理解，這是一種執念，就像他也對隋轅牽掛於心。

　　想到這裡，謝安然突然意識到，隋轅知道了他人格分裂的秘密，那他知不知道自己喜歡他的事？

　　他悄悄地觀察著隋轅的表情，被對方抓到了好幾次。

　　隋轅指了指他，「專心打遊戲。我快好了。」

　　謝安然當然無心遊戲，他正在刷劫後餘生的論壇。網友們對於這次突如其來的崩盤非常憤慨，紛紛表態。

　　「隋總這是在用行動告訴我們，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大半夜出去陪妹子玩，還不讓人說啦。」

　　「惱羞成怒.jpg」

　　「烽火戲諸侯。要美人不要江山了。」

　　「重點錯了吧兄弟們。這次『易然大戰』算是落幕了吧？我們來猜猜接下來的走向唄？易瀟瀟會不會縮回去。」

　　「本來就是她家粉不對。各種放然然黑料。」

　　「你然尺度超標都被禁播了，你還好意思洗？」

　　「我然的尺度分分鐘變成海游老闆娘的尺度。怎麼了？」

　　「然然的直播內容在外站真的不算什麼。以前易瀟瀟播的內容只會比這更誇張。易瀟瀟這麼咬然然不就是因為別人提起了這些事嗎，百般遮掩的，相反然然倒是坦坦蕩蕩。這點我倒是佩服她。」

　　「之前不是有人說然然和主播小謝同居的？還有上實錘的呢。這算不算一腳踏兩船？」

　　「內部員工傳來最新消息，老闆帶主播小謝一起睡上班，我覺得此時非同尋常。」

　　「wow~嗅到了姦情的味道。」

　　……

　　謝安然看到這些，覺得不得不說些什麼了，便脫了馬甲換大號留言。

　　「主播小謝：然然也姓謝。」

　　「我去！原來是兄妹！」

　　「膜拜，人生贏家大舅哥。」

　　「大舅哥666」

　　……

　　謝安然心想，有個妹妹算什麼，按照現在這個態勢，不久以後你們還會發現，我還有個哥哥。

　　隋轅正著咨詢手律師團隊，自己被偷拍這件事該怎樣處理。他正聽著對方發來的語音信息，思緒就被一段柔柔的敲門聲打斷了。

　　來的人是易瀟瀟。

　　因為身份特殊，易瀟瀟沒有預約也被放行了。這本是孟萊的失職，隋轅卻不想責備她，因為易瀟瀟處於風口浪尖，她此時前來應該是有事要說。

　　易瀟瀟看了看辦公室沙發上的謝安然。

　　謝安然識趣地和隋轅「請假」，「那我出去了。」

　　隋轅莫名其妙，「不用吧，」又轉頭問易瀟瀟，「是需要單獨商量的事嗎？」

　　易瀟瀟勉強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溫柔地說，「也不是。」

　　謝安然看出這句話說的有多違心，也不想討嫌，便走了出去，「我上次來海游大廈都沒有好好轉一轉。你讓我出去玩一玩好了。」

　　隨緣點點頭，指了指沙發，讓易瀟瀟坐著說話。

　　易瀟瀟是來解釋視頻偷拍這件事的。

　　「其實是我一個鐵粉做的。最近論壇的爭論，你大概也看見了，」易瀟瀟的聲音有些委屈，「我雖然公開表示過不要再追究這件事，但是粉絲們不太認可我的決定，私下裡搞了點小動作……」

　　「追究這件事？哪件事？」隋轅只對重要的信息感興趣。忽略了她粉飾太平的修辭。

　　易瀟瀟咬了咬嘴唇，「然然下戰帖PK的事。」

　　隋轅輕笑道，「這件事往遠了說，根源應該在於你的鐵粉po了她在夜店的照片。所以『追究』這個詞用的不恰當，如果非要說追究，也應該是謝然追究。」

　　易瀟瀟詫異。夜店偷拍的事，是然然明晃晃地給隋轅戴綠帽子，隋轅竟完全不在意？可他又對然然護短到這個地步，到底什麼意思？

　　隋轅又說，「而且PK那件事過後，大家應該很清楚然然和我的關係，你們還要把她往退網的地步逼。你們去捉姦，問過我的意思了嗎？還是說，你們根本就是連著我一起算計？瀟瀟，我們海游每年給你兩千萬的佣金，打賞就更不用說了，你有什麼活動我都會去捧場，我自問身為一個老闆沒有什麼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你到底為何要如此呢？」

　　為何如此？

　　大概是不服與嫉妒吧。

　　因為然然戳痛了她的傷疤，因為明明是同樣類型的主播，一個正大光明地承受非議，一個卻拚命想要掩蓋過去。竭力洗白的那個當然看不慣另一個。可偏偏，然然就是比她過得好。

　　然然居然能釣到隋轅，還讓他為之神魂顛倒。

　　易瀟瀟苦笑，曾經，隋轅挖她來海游的那段日子，她不是沒肖想過隋轅……可那時的她想著，自己有黑歷史，像隋轅這種高高在上的人，應該看不上她這種戲子吧。所以她竟然就那麼知難而退了。

　　這就好比一件衣服，你當時覺得貴買不起，遺憾地告別了櫥窗。此後，你為了能配上這件衣服加倍地努力，等你終於有了身價，襯得起這件華服了，回頭一看，它卻被一個乞丐穿走了。

　　偏偏穿上這件衣服，這個乞丐艷光四射，比自己更加奪目。

　　那麼你這麼多年付出的辛苦呢？都白費了嗎？

　　易瀟瀟苦笑，這些話她沒有辦法解釋給隋轅聽。事情已經發生，她現在能做的，就只有補救。

　　「對不起，隋總。我以後一定會約束粉絲。」

　　隋轅看了她許久，難掩失望。

　　易瀟瀟如果敢承認這件事是她幹的，也許他會高看她幾分。可惜她到了這個時候還要耍聰明玩文字遊戲，把自己從中摘個乾淨。光是坦誠和磊落這方面，易瀟瀟就比不過然然。

　　「既然這件事和你沒關係，你又為什麼要來和我解釋？」

　　隋轅並沒有咄咄逼人，易瀟瀟卻被問出淚來。

　　她沒想到隋轅竟然絕情至此……

　　易瀟瀟走後，孟萊敲門走進辦公室，「我來問一下，這件事準備怎麼處理了。」

　　隋轅揉著自己的額角，「粉絲行為誰買單？」

　　偶像買單，孟萊一愣，那隋轅的意思是？

　　「今年與易瀟瀟的合約期滿後，海游將不再續約。你準備一下，讓廣宣部發通稿吧。」

　　這簡直是公開處刑。孟萊捏著門把手的指節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