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岳父大人

　懷櫻是隻白狐， 當朝貴妃， 眼下，她正將頭枕在大雍昭曦帝的膝上，黑眸微眯，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擺一擺，間或用爪子扒拉他的龍袍玩。

　昭曦帝將不停搗亂的狐狸爪子拉下來，順便在柔軟的肚子上揉了一下， 「乖一點， 朕還有奏摺要批。」

　小白狐不依， 蹬他踢他， 不料被皇帝打了一下屁股，還一臉嫌棄地推開她，「別鬧。」

　自己的魅力被否認了， 懷櫻心裡不高興，搖身變成千嬌百媚的小姑娘， 冰肌玉骨，眉眼上挑，纖纖玉指拉住他的領口，還在下巴上「吧唧」親了一下，用甜得能滴出蜜的聲音道， 「陛下，臣妾餓了， 想吃新鮮的荔枝。」

　昭曦帝連眼皮子都沒抬， 「那個得從江南快馬加鞭地運過來， 勞民傷財，吃根香蕉吧。」

　懷櫻扁扁嘴，不願意，「那潘德湖的魚好嗎？這個近。」

　這回直接往她手裡塞了個小蘋果。

　昭曦帝還把她放在一邊，自己挪過去些。

　他又不是柳下惠，這樣勾人妖精坐在懷裡，怎麼可能泰然處之，於是指指旁邊的絨球，「朕還忙，你自己去玩一會兒。」

　大雍前幾任國主喜好奢華，在宮內極盡鋪陳，沒幾年便將前幾任皇帝攢下的金銀耗完，輪到昭曦帝繼位時，國庫空虛，堪稱歷史上最窮的一位皇帝。

　與此同時，境內不少地方鬧了饑荒、水患，北方匈奴又洶洶來襲，正是用籌備軍需的時候。他身為一國君主，都開始帶頭節儉，鼓勵民作，試圖充盈國庫，沒想到養了只驕奢淫逸的狐狸，儘是撿貴的吃，好的用。

　懷櫻抿著嘴唇，以前在狐族時，經常聽長老說，凡塵的男子最受不住他們狐狸精的誘惑，只要嗲嘻嘻地靠在懷裡，用小拳頭錘錘他們的胸口，眼波微微流動間，就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最後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成為一代禍國妖狐。

　可真來了人間，別說什麼山珍海味，燕窩魚翅，熊掌虎背，今早桌上只有粥和饅頭，吃得她委屈巴巴，眼下肚子還餓著。

　不僅這樣，她的陛下還總嫌棄她是只胖狐狸，說要少吃飯，多跟他做運動。

　變回狐狸的懷櫻抱著自己的尾巴打了個滾，小腿踢開絨球，不開心，她不要自己玩，於是又化身成人，再次纏了上去，要陛下給她畫眉描唇，順毛捶背。

　這回昭曦帝真是生氣了，手上這麼多父皇留下的爛攤子，一會還有八百里加急傳來，他蹙起眉，口氣也重了起來，「朕沒空，回你自己的宮裡去。」

　懷櫻不肯，撒潑打滾，纏著他不要看奏摺，奏摺哪有她漂亮，快抱抱全世界最好看的小狐狸，再舉高高一下，多少人想要這個榮幸都沒有。

　沒想到，昭曦帝直接喊來了宮人，「帶貴妃娘娘回去。」

　懷櫻很不情願，「我一個人在宮裡，無聊怎麼辦呀？」

　「那就學習。」

　勵志成為一代禍水的懷櫻不情不願地回到寢宮，司禮司還派了個嬤嬤過來，教她走路、請安。

　小狐狸心裡感嘆這大雍真麻煩，為什麼好好練個走路，都要在頭上頂花瓶，又不是雜耍的藝人。

　而且中午沒有雞湯，只有些簡單的膳食，下午又來了個夫子，逼著她背列女傳，懷櫻別的不懂，只知道孽嬖傳裡的殷紂妲己，是她們狐族出來的傳說，她還是只小奶狐時，長老就教育她要向其學習。

　結果，懷櫻剛說完自己崇拜妲己、妹喜，夫子就極為震驚地看著她，鬍子都被吹起來，重重摔書離去，揚言要向陛下死諫，弄得涉世未深的小白狐一頭霧水，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

　龍祁默默在一邊看下了整個經過。

　作為一條記仇的龍，他可沒忘記，當初這位貴妃娘娘想把小香豬的蹄子剁下來煮湯下奶，所以當她靠在大雍皇帝身上，纏著他要吃這個，要吃那個時，龍祁恨不得將那身雪白的皮毛剝下，給朱采香踢著玩。

　然而冷靜觀察一下，這貴妃雖是只狐妖，但左不過五、六百年的道行，怎麼也使喚不了一方土龍，還有修煉千年的妖精，恐怕背後還有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眼下正在皇宮的某個地方暗中窺視。

　小胖豬正睡得昏天黑地，他低下頭，手指戳戳圓滾滾的肚子，立刻被揮舞的豬蹄打掉，隨後哼唧哼唧地換了個姿勢，用捲翹的尾巴對著他。

　龍祁捏住一圈圈的尾巴，拉出去，鬆開，再拉……作惡了幾回後，小胖豬抖動著身上的五花肉，略有轉醒的跡象。

　他連忙收回手，一本正經地監視白狐。

　懷櫻將書蓋在臉上，嘴裡數落著昭曦帝的不是，手裡還拿這個蘋果咔擦咔擦地啃，不甚優雅地將腳翹到桌上。

　不能直接抓她，會打草驚蛇。

　龍祁百無聊賴地站在那兒，一直站到小胖豬午睡起床，揉著惺忪的睡眼，伸好懶腰後，連續打了兩個哈欠。

　他壯著膽子摸摸她的頭，沒被打掉，有點小開心，「還困嗎？」

　回應他的，是一串響亮的「咕咕」叫。

　朱采香慌忙摀住肉鼓鼓的肚子，小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不好意思抬起來。

　「我們去吃午膳吧。」龍祁很體貼地用衣服將她下半身遮好，只露一個頭出來，小胖豬困惑地望著他，難道不找狐妖了嗎。

　「這種吸人精氣的萬年老妖做事謹慎，不會輕易在白天行事，容易暴露。」龍祁抱著她飛出宮廷，「有那幾個小妖幫我們盯著，不用擔心。。」

　昨天，女王大人來京裡參加一年一度的「地頭蛇相親大會」，剛巧跟他們住在同一間客棧，龍祁便借了以幺蛾子精為代表的小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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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京城最豪華的酒樓桂月樓中，龍祁替朱采香盛了一碗烏雞湯，慇勤地遞過來，睜著眼說瞎話，「你這兩天為了完成任務瘦成這樣，得仔細補補，回去以後，我一定要跟夫子申請，讓他給你加分。。」

　熬完夜的朱采香雖然元氣大傷，但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捉妖一事全是龍祁在忙活，她一直躲在衣服裡暗中觀察，什麼都沒做。

　出於愧疚的心理，小香豬也幫他舀了一碗湯，還把最精華的雞腿和雞翅膀放進去，「龍祁，你昨天都沒睡，多吃一點。」

　龍祁聽著，如沐春風，小心臟都暖洋洋的。

　朱采香對他真好。

　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他連忙將小胖豬的碗裡堆出一座小山，並決定趁此機會好好推銷一下自己，「朱采香你知道的吧，明年、後年的理論課基本上結束了，只剩實踐活動，你到時候要不要考慮一下，跟我一組。」

　一番話說得結結巴巴，但還是滿臉期待地望向朱采香。

　朱采香啃著鴨脖子，聞言抬起頭，「你不會嫌我拖後腿嗎？」

　龍祁湊近她，「你那麼輕，哪能拖動龍爪啊。四腿並用都拉不了多少。」

　「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做，你為什麼要和我一組？」

　龍祁整張臉變成了醬紅色，低下頭小聲道，「你上次不是說，會考慮給我追求你的機會嗎……我還想好好表現一下。」

　朱采香沒什麼表情，大金龍小心翼翼道，「雅鳶公主並不是我生母，眼下她被剃去仙骨，幽囚青璐洲，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

　朱采香猶豫了一下，道，「可是，我爹不太喜歡你。」

　「我會努力讓岳父大人滿意的。」龍祁信誓旦旦地保證，「聽說，岳父大人準備將自己的商業版圖佈局到海底，我已經讓忠叔吩咐四海，一定要大力歡迎，熱情響應，積極配合。」

　朱采香不知道怎麼告訴他事情的真相，「我爹他，他其實希望的事，你可能做不到。」

　「岳父希望什麼？」

　「他希望我能招個上門女婿，最好能改姓，然後接手他光輝燦爛的事業。」朱采香看了眼龍祁僵硬的臉，緩緩道，「你要是嫁進來的話，就得改名叫朱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