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虛影大笑,“天道都拿我沒辦法,你們又能如何?”
天道。
謝祈搖搖頭,卻並沒有再跟他爭辯,而是莫名說了一句,“萬物自有定律。”
虛影不屑嗤笑。
謝祈看了看嚴陣以待的曲建瓴兩人,稍微退後一些,為他們兩人守關,肅容道:“解封吧。”
曲建瓴點點頭,上前一步準備打頭陣,卻被曲清水攔了下來,“小叔,既然結界已經交給了我,就讓我先來吧。”
曲建瓴想說什麼,曲清水卻先一步啟動了封印。
無形無色的結界開啟,小島的邊界升起一個半圓形的透明圓罩,結界將小島整個覆蓋,如水波流動,散發著柔和的光暈,仔細看,上面還有淡淡的紅色血絲流動。
只是這血色已經很淡,看來即使他們不主動打開結界,先祖夫妻以血脈設下的封印,也撐不了多久了。
曲清水嘴唇微動,念動法決。
曲建瓴跟他並肩站著,從旁協助他。
孤島地面顫動,四周的海水劇烈的翻湧,大力拍向岸邊。
結界之內的陰氣逸散,如雲霧劇烈的翻湧著。
地層之下的曲鏡之似乎也急欲掙脫禁錮,地面的震動一次比一次劇烈,地層之下似乎有東西在用力撞擊,龐大的陰氣順著地面的縫隙湧現出來,襲向站著的三人。
謝祈站立不動,雙手攤開,掌心各燃起一簇純白火焰,謝祈氣息微動,火焰從掌中躍出,擋在了曲建瓴兩人身前。
龐大陰氣四逸,孤島上的天色可見的黯淡下來,赤金火在曲建瓴跟曲清水身周盤旋,將陰氣隔絕在外。
地面的震動仍然在加劇,陰氣源源不斷湧出,而曲清水絲毫不受外力影響,專心在結界之上,解封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
“清水,小心。”曲建瓴沉聲叮囑。
結界從未被解開過,誰也不能保證記載下來的方法會不會出現變化。
曲清水凝神斂目,將右手食指咬破,指尖鮮血溢出,他就著鮮血在結界之上快速書寫,結界之上僅存的先祖血脈緩緩聚集起來。
“結界,開!”
曲清水寫完最後一筆,冷聲輕喝,透明結界一震,隨即開始緩緩的淡去。
結界內陰氣如同壓抑已久的火山噴發,在結界打開縫隙的瞬間直衝雲霄,地面隨之裂開巨大的縫隙,海水伴隨著黑氣上湧,一道濃黑的人影踏著濃郁黑氣,緩緩從地底走了上來。
“無知小輩。” 黑影輕嗤一聲。
他的面容隱藏在黑氣之中分辨不清,只有一雙泛紅的眸子跟長及腳踝的白髮在黑氣之中無法隱藏。
謝祈繃緊渾身的肌肉,嘴唇緊抿,兩簇白色的火焰回到他身邊,上下浮動著。
“你們退後。”
結界還沒有完全消散,但是曲清水的任務已經完成,謝祈上前,將他們擋在了身後。
“曲家人,想走?”黑影冷笑,他右手微抬起,雙手抵在尚未完全退散的結界之上,原本已經聚集在一處的鮮血驟然暴動,被曲鏡之吸納入體內。
性命與結界相牽連,曲清水心神一震,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臉色迅速的慘白下來。
透明的結界像一隻吸血的怪物,反過來源源不斷的吸取著曲清水的血液,結界被血染紅,血絲密佈,如遊魚一樣往曲鏡之的身體裏湧去。
“你們以血脈禁錮的我時候,恐怕沒有想過還有這麼一天。”曲鏡之大笑,露出來的面容蒼白毫無血色,配上猩紅的雙眸,彷彿是剛剛從地獄爬出來的魔鬼。
曲清水勉力支撐著,咬牙道:“不用管我。”
謝祈看他一眼,身形閃動,瞬間到了曲鏡之面前。
曲鏡之眼眸微眯,抽出了身後背負的重劍。
出鞘的劍跟他的人一樣,滿布陰煞之氣,曲鏡之一劍揮出。直直朝謝祈攻去。
謝祈側身閃過,赤金火意隨心動,飛速襲向曲鏡之。
曲鏡之不閃不避。依舊直直的朝謝祈攻去,赤金火從他身體之中穿過,發出焦灼的氣味。
謝祈動作慢了一步,裹挾著煞氣的劍鋒從胸前劃過,噴灑出的鮮血瞬間染紅了衣服。
曲鏡之舔了舔唇,眸中的紅色愈盛,他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冷聲道:“去死吧。”
“吼!”
謝祈瞳孔豎起,瞬間變為巨大的白虎,腳下生風,猛地閃開了他的致命一擊。
下方的曲建瓴看看半跪在地上勉力支撐的曲清水,神情鄭重取出一把手掌長的匕首。
匕首純黑色,散發著沉重的威壓,曲建瓴握住他都費了莫大的氣力。這是曲家歷代傳承下來的法器,據說威力無窮能誅神殺魔,但是卻從來沒有人使用過它。
不是不想用,而是沒人能讓它現出完整的形態來,而不完整的形態勉力使用,傷的反而是自己。
曲建瓴看看上方血戰的兩道身影,再看看被不斷吸取血液的曲清水,他將匕首緊緊握在手中,目光牢牢的鎖定著交戰的兩人。
曲鏡之功底深厚,經驗老道;謝祈有赤金火在手,越戰越勇,兩人一時之間難以分出勝負。
半空中雲霧翻滾,下方海水翻騰,兩股龐大的氣息對撞,迸發出強烈的旋風,卷著翻騰的海水,在島周圍形成幾道水龍卷。
“吼——”
謝祈長嘯一聲,調動全身的靈力,準備殊死一搏,曲鏡之修為比他精深,打持久戰他的勝算並不大。
謝祈蓄力,漂浮在身周的赤金火回攏,他身上發出淡淡的白色光芒,皮毛之上似乎有火光虛影浮現。
曲鏡之感受到火焰散發出的焰力,之前隨意的神情也凝重起來,他雙手握劍,周身暴躁的黑氣變得平穩,同樣醞釀著最後的一擊。
兩人對視一眼,幾乎是同時動作,瞬間攻向對方。
巨大氣流震盪,招式対擊產生的衝撞將小島震得四分五裂。
謝祈跟曲鏡之都受了不小的傷,兩人同時落下來,警惕著對方還有餘力反擊。
曲建瓴穩住身體,將已經半暈過去曲清水安置好,目光落在曲鏡之身上。
曲鏡之半邊身體被灼傷,已經能看到焦黑骨架。
謝祈也不比他好,白色的皮毛盡數被血液染紅,卻依舊警惕的伏低身體,隨時準備再次出擊。
兩人的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
曲建瓴收斂氣息,緩緩往曲鏡之的方向靠近。
謝祈眼神閃了閃。雙爪在地面一拍,做出挑釁的動作。
“你倒是比你的先祖有本事。”
曲鏡之吐掉一口血,他看了看自己焦黑的身體,嘴邊浮起一絲笑意又迅速消失。
兩人僵持著,誰也沒有先動手。
曲建瓴暗中蓄力,握緊匕首,猛地撲向了毫無察覺的曲鏡之——
曲鏡之眼神微動,極快的往旁邊瞥了一眼,身體卻穩穩的沒有動。
“有詐!”謝祈注意到他的反常,立刻出聲阻止。
但是曲建瓴攻勢太猛,根本來不及收回,匕首猛地刺入曲鏡之的身體,發出沉悶聲音。
曲鏡之站在原地,甚至連頭都沒有回。
“你們上當了。”他的身體晃了晃,瞬間委頓下來,一道比之前更濃更黑的陰氣竄出來,在半空中重新凝成了人形。
“這幅皮囊禁錮了我將近一百多年,現在終於由曲家人親手斬斷了這血緣。”
他高高的站在空中,俯視著神情怔愣的曲建瓴,冷冷道:“今後曲家與我只有死仇,以血脈禁錮我百年之仇,我會一一向你們討回來。”
說完他身形微動,就準備離開。
“想走!”
謝祈猛地發出一聲怒吼,迅速擋在他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曲鏡之身形瞬間消散又凝聚起來,“你是個不錯的對手,但是現在還不是能盡興一戰的時候……”
謝祈低吼,目光一凝,趁他不備,猛地吐出了一簇純白火焰。
這火焰比之前更加純淨。顏色已經是純白,看起來並不大,也就燭火大小,單看外表並沒有任何威脅。
曲鏡之冷哼一聲,原本準備隨手碾壓的一擊,卻在即將碰觸到火焰時,卻讓他警鈴大作,他猛然閃開,卻還是晚了一步,火焰從他的手臂擦過,瞬間點燃了濃郁的陰氣。
白色火焰席捲半邊身體,曲鏡之化為一片純黑的陰氣。將被赤金火燒到的部分生生扯了下來。
濃郁的黑霧在火焰中翻騰,然後被燃燒殆盡。
曲鏡之臉色陰沉,紅色的眸子死死盯住謝祈,“改日再會,希望你還能如此勇武。”
話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經消散。
謝祈強撐著等他的氣息完全消失,才踉蹌地落在地上化為了人形。
曲建瓴上前扶住他,“還能撐住嗎?”
謝祈看看地上昏迷曲清水,“先看看他,我還撐得住。”
曲建瓴拿出傷藥遞給謝祈,彎腰把去曲清水背在背上。
謝祈跟在他身邊,曲建瓴看了看他滿身的血液,語氣糾結道:“你變回原型,跳到我背上來。”
謝祈抿唇,沒動。
三個人裏就曲建瓴受傷輕,他低聲道:“撐不住就別逞強,你出了事,難過的是小寧。”
謝祈眼神動了了動。
曲建瓴半蹲下身體,催促道:“趕緊上來。”
謝祈看著他的背影,變回貓跳了上去。
曲建瓴背著曲清水,謝祈就坐在他肩膀上,原本還強撐著坐直了身體,坐了沒有兩分鐘,身體就軟軟的趴了下來,整個靠在了曲建瓴身上。
曲建瓴察覺到他的動作,沒有回頭,背著一人一貓去找快艇。
島嶼四分五裂,島上一片狼藉,好在快艇還沒被衝走。
曲建瓴把曲清水抱上去,肩膀上蹲著謝祈,發動快艇開了出去。
一路疾馳回去,島上的人都被暫時遣散,曲建瓴把人背回宅子裏,先給謝祈的傷口上了傷藥,這才查看曲清水的情況。
曲清水的臉色慘白,呼吸微弱。他被曲鏡之反將一軍,吸去了大半血液,要不是謝祈動作夠快,再拖一會兒他就要被活活吸乾了。
曲建瓴給他喂了藥暫時穩定住傷勢勢,然後聯繫曲建木安排醫生過來。
——
島上一場大戰剛剛結束,外面卻已經鬧翻了天。
申市近海忽然翻起滔天巨浪,海邊水位驟升,巨大的水龍卷在海面之上旋轉,醞釀著恐怖的氣息。
申市氣象局當即發了緊急通知讓海邊的居民立刻撤離,同時啟動了紅色防洪預警。
新聞記者聞風而至,咆哮的巨浪跟空中的水龍卷被同步到電視上,看到消息的人都瘋了,紛紛猜測著這次忽然登錄的颱風到底有多少級。
電視裏,水龍卷倒卷而起,在空中盤旋轉動,視覺效果幾乎比擬科幻電影中的特效鏡頭,曲宴寧卻看的心都揪了起來。
陰沉沉的霧氣之中看不到島嶼,但是曲宴寧知道,這場颱風起源是什麼。
海面上的風浪一直沒有平靜下來,防汛的員警有條不紊的做著準備,前線記者同步直播著現場情況,曲宴寧守在電視前,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海上的風暴整整持續了三個小時,風浪不止,卻不知道什麼原因,水龍卷並沒有往陸地移動,而是一直停留在原處盤旋。
直到三個小時過後,海上的風浪像是放了氣的氣球,忽然就委頓下來。
黑沉沉的天空放晴,海面恢復平靜,就連恐怖的水龍卷也都消失無蹤。
緊張等待了幾個小時的員警們面面相覷,紛紛鬆了一口氣。
“停了!”曲宴寧猛地站起來,撲到桌邊拿起手機,給謝祈撥了電話。
手機響了一會兒才被接起來,電話裏傳來謝祈的喵喵聲。
曲宴寧一顆懸起來的心總算落回了肚子裏,“你們都沒事吧?”
謝祈喵喵的安慰他,“曲清水不太好,我跟伯父都沒事。”
曲建瓴看看滿身血污,還軟著嗓子對著手機那頭喵喵叫的謝祈,搖搖頭,把找出來的葡萄糖給曲清水掛上。
曲建木帶著醫生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謝祈怕曲宴寧擔心,強撐著跟他說話,電話那邊的曲宴寧今天話卻格外的少,沒說上兩句就說要掛電話了。
謝祈不滿的咕嚕兩聲,尾巴費勁的拍了拍沙發墊子。
曲宴寧掛斷電話,回屋收拾東西。“我要回去,謝祈受傷了。”
雖然謝祈已經在極力掩飾,但是曲宴寧還是聽出了他的勉強,他擔心的不行,拎著行李就準備回程。
謝嚴拉住他,“一起走,你這麼趕回去也費時間。”
謝嚴拿出手機打了兩個電話,沒過一會兒,屋子上方就傳來直升飛機的轟鳴聲。
直升機是跟國安處臨時借調的,副駕駛座上的是見過一面的李琳琳,她揮了揮手,大聲喊道:“快上來。”
幾人坐上飛機,直升機轟鳴著往島上飛去。
他們出發的時候,曲建木也才剛到島上,醫生看了曲清水的情況,神情凝重,快速的給他換上了血袋輸血。
另一名醫生對著滿身血污的謝祈乾瞪眼。
謝祈變不回人形,身上的皮毛又都被血液粘成一團一團的,身上的傷口糊著毛毛,根本沒辦法清理傷口。
他拿出剪刀,“這樣沒辦法包紮傷口,得先把毛剃了。”
謝祈聽見他的話,不滿的低吼一聲,衝他齜了齜牙。
醫生帶著手套,步步逼近。
謝祈弓起身體,嘴裏發出威脅的低吼。
“這怎麼辦?”一醫生見他始終一臉凶相,為難的後退一步。
謝祈瞥他一眼,腳步踉蹌著上前,把急救箱裏的止血藥叼出來,自己躲到另一邊去上藥。
……
曲宴寧心急如焚,一個勁兒的催駕駛員快點開。
駕駛員無奈道:“再開快,我們就要機毀人亡了。”
魏鳳晴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冷靜一點。
曲宴寧滿臉擔憂,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我擔心他。”
明明受了傷,還要強撐著隱瞞他,以謝祈的性格,這樣的情況絕對不會是小傷。
曲宴寧焦急的看著窗外,等待著直升機落地。
曲宴寧感覺似乎過了半輩子那麼長的時間,飛機才在焦灼的等待中落地,剛剛停穩,他就直接打開門跳了下去,直奔大宅。
謝祈胡亂的給自己上了藥,有點心煩意燥,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
這麼狼狽的樣子肯定不能讓小寧看見……謝祈蜷了蜷身體。頭疼的看著髒兮兮的皮毛,琢磨著是不是先去把自己洗乾淨。
還沒等他想好對策,一聲熟悉的叫聲嚇得他差點蹦起來。
“謝祈!”
曲宴寧撲過去,看到滿身血污還一個勁兒的往沙發裏面鑽的謝祈,小心翼翼的又叫了他一聲,“謝祈?”
謝祈的動作一頓,不情不願的轉過頭來,故作輕鬆的喵了一聲,“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不是讓你在那邊多玩一陣。”
“謝祈……”曲宴寧眼眶都紅了,伸出手想碰他又不敢,只能用手指碰了碰他的爪子。
然而爪子也是血糊糊的,曲宴寧摸了一手濕濡的血漬,再看看他身上胡亂的藥粉,慌張道:“怎麼都沒有包紮?傷口還有流血嗎?”
謝祈身體一僵,心虛的縮了縮,想把臉埋進手臂裏又被血腥味熏到,一臉嫌棄的轉開了臉。
旁邊的醫生雖然搞不懂好好個人對著只貓這麼真情實感的說話,但還是盡職盡責上前道:“您的貓不太配合我的工作。”
謝祈齜牙,衝他威脅的吼了一聲。
醫生繼續道:“他的傷口太嚴重,得把毛都剃了,才能把傷口清理乾淨。”
“剪刀給我,”曲宴寧吸了吸鼻子,聲音有點沙啞,卻透著不容置疑。
謝祈不滿的喵了一聲,拍拍爪子,對上曲宴寧紅彤彤的兔子眼時,又心虛的移開視線,老實的不動了。
曲宴寧接過醫生給他的剪刀,又去拿了兩條新浴巾,接了一盆溫水過來,將乾淨浴巾墊在沙發上,曲宴寧小心翼翼的抱起謝祈,將他放在了上面。
謝祈先前趴著的地方已經被染紅,曲宴寧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不敢再看。
謝祈咕嚕咕嚕的表示自己不用剃毛,這點小傷很快就好了。
曲宴寧瞪了他一眼,凶巴巴道:“你別說話。”
謝祈耳朵一抿,不情不願的閉上了嘴巴。
曲宴寧拿著剪刀,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始修剪被血塊粘連在一起的毛毛。
毛毛髒兮兮的混雜著沒化開的藥粉還有凝固的血塊,曲宴寧怕弄疼他,下手的動作極盡輕柔。
剪掉一些,就得把剪刀洗一遍消毒,再繼續剪。花了一個多小時,換了三四盆水,才把謝祈身上的毛毛剃乾淨。
謝祈癱著身體,一臉的生無可戀。
曲宴寧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小心的用泡了消毒水的棉布給他擦身體。
毛毛被剃光,就剩下粉色的皮膚露外面,上面橫亙著大大小小的傷痕,嚴重的皮肉外翻,露出裏面還帶著血漬的嫩肉。
曲宴寧心頭發顫,努力的控制著自己不手抖,才能繼續給他擦拭身體。
用消毒水將傷口擦拭乾淨,又塗上了藥,曲宴寧用繃帶把謝祈嚴嚴實實的纏好,才終於出了一口氣。
謝祈滿臉的不高興,全身上下只剩眼睛嘴巴還有一根躲過一劫的尾巴露在外面。
謝祈在他鼻子上親了親,溫柔的把他抱起來,“還痛不痛?”
謝祈要面子的喵喵說一點也不痛。
但其實全身都用消毒水擦了,又塗了藥,貓早就痛的不行,要不是曲宴寧在,謝祈估計能在地上瘋狂滾上幾滾。
曲宴寧看看他身後蔫答答的尾巴,沒有戳破他的小心思,而是抱著他溫柔的晃了晃,“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謝祈眼神嚴肅,想說不餓肚子卻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曲宴寧又親親他,“等我去煮點粥。”
謝祈低沉的呼嚕兩聲,沒有再逞強。
曲宴寧做了雞絲粥,裏面加了枸杞紅棗,謝祈跟曲清水兩個人,都得好好補補才行。
曲清水輸血後,情況也穩定下來,曲宴寧聽醫生說只是失血過多後,才放下心,專心的照顧謝祈。
謝祈被剃了毛,又被包成了粽子,正渾身不得勁兒,誰看他一眼他都要炸毛,眼睛豎起來,衝人家低吼。
謝嚴頭疼的看著他,“既然沒事了,就說說正事,曲鏡之呢?”
謝祈甩了甩尾巴,瞥了曲宴寧一眼,無精打采的說跑了。
謝祈把前因後果講給他聽,所謂的將曲鏡之逼出身體,再弄赤金火將他的魂體消滅,目前看來並不可行。
按照曲鏡之故意讓曲建瓴刺他一刀,掙脫身體束縛的舉動來看,更像是一場別有用心的預謀。
“不過赤金火對他也並非沒用。”謝祈喵道:“他被我燒掉了小半魂體,這會估計也不好過。”
謝嚴道:“國安處傳來消息,說幾個市的陣法都忽然消失了,估計曲鏡之受傷不輕,最好能趁著他受傷的這段時間,將人找出來,不然始終是個隱患。”
謝祈拍拍尾巴,“先讓國安處去找,他現在沒有身體,又受了傷,身上的陰氣藏不住。”
謝嚴點點頭,說他會安排,“你好好養傷。”謝嚴的眼神不經意的在謝祈身上逡巡了一圈,嘴角隱蔽的翹了翹。
謝祈眼神狐疑的的看著他,總覺得他在笑。
謝嚴一臉正直的對上他,“怎麼?還有事?”
謝祈甩甩尾巴,喵喵著說沒事了。
廚房的粥熬好,曲宴寧盛了一碗喂謝祈喝完,然後抱著開始犯困的貓會房休息。
——
申市近海的一處孤島上,無數陰氣聚集,曲鏡之強忍痛楚,用吸納來的陰氣修補殘缺的身體。
白虎一族的赤金火名不虛傳,不過片刻就斷了他一隻手臂。
要不是他的魂體足夠強大,又有陰氣可以融合,還真要栽到個小輩手裏。
曲鏡之隨意的將重劍扔到地上。將斷肢續好,活動了幾下,這些雜亂的陰氣到底沒有他本體純淨,曲鏡之皺了皺眉,越發的不快。
白衣人從海面上走來,驚訝道:“主人受傷了?”
曲鏡之站起身,周圍的陰氣散開,露出他原本的面容。
長眉入鬤,眼眸淩厲,跟他紅色的眼眸比起來,嘴唇就格外的蒼白,幾乎跟垂落到腳踝的白髮一個顏色。
“你去做什麼了?我以為百年後出來,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你。”曲鏡之淡淡道。
白衣人恭了恭身,“我本來準備將他抓來獻給主人作為賀禮,沒想到出了點意外,耽誤了時間。”
曲鏡之目光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聲音緩和了不少,“我還以為,你是厭倦了奉我為主。”
白衣人笑了笑,“阿離的命是主人給的,怎麼敢說厭倦。”
曲鏡之神情更加緩和,“你記得就好,我最信任的就是你。”
白衣人恭敬的彎腰,掩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異色,“阿離知道。”
“你去做你該做的吧,儘快把人帶來,我等不了太久。”
白衣人應下,恭敬的後退兩步才轉身離開。
話語聲停,又只剩下濤濤的浪聲,孤島屹立在海中,散發著死寂的黑暗。
——
休息了一晚之後,眾人疲憊稍解,曲清水了醒了過來,曲建木親自守著照顧他。
曲宴寧抱著謝祈去探望他,曲清水臉色依舊蒼白,精神還算好,看到曲宴寧還笑了笑。
曲建木看了看兒子,歎了一口氣,到底什麼都沒說。
兄弟倆說了一會兒話,曲清水失血過多,容易精神不濟,他打了個哈欠,面露疲憊。
“你先休息,我晚上再來看你。”曲宴寧見他困了,就不再打擾他,抱著貓出去。
本來是想抱著貓出去走走,但是一往外走謝祈就炸毛的用爪直拍他。
曲宴寧一開始還沒明白他的心思,試了兩次才反應來,在謝祈纏著繃帶的腦袋上親了親,“我們不出去了,等傷好了再去曬太陽。”
謝祈繃緊的身體放鬆下來,又蔫乎乎的趴回他懷裏。
曲宴寧摸摸他,在他的額頭上親一親,跟他抵著額頭道:“你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謝祈眼睛睜圓,不好意思的縮了縮脖子,半晌才喵了一聲,說我也是。
……
謝祈的傷口癒合的很快,沒幾天就能拆繃帶了,唯一的問題就是,謝祈消耗過度的身體還沒恢復,依舊變不回人形。
拆繃帶的時候。貓全身都紅了。
曲宴寧眼看著淡粉的皮膚變成了深粉色,努力了又努力才繃住笑臉。把光禿禿還在害羞的貓抱起來親一親,“再過陣子毛毛長出來就都好了。”
謝祈耳朵抖了抖,看了看光溜溜的身體,還有身體上沒褪去的疤痕,尾巴煩躁的拍了拍,整個貓都鑽進被子裏。不肯出來了。
曲宴寧哄了半天都不肯出來,只好隔著被子拍拍他,“你等一下,我去拿點東西。”
腳步聲慢慢走遠,謝祈動動耳朵,從被子裏鑽出來。他警惕的往門口看了看,確定曲宴寧不會回來之後,才跳下床,快速的跑進了浴室。
動作敏捷的跳上洗手台,謝祈震驚的瞪大眼睛,看著鏡子的光溜溜的禿毛貓——
整只貓只有爪墊跟尾巴上還有毛毛,其他地方的毛都被剃的乾乾淨淨,裸露出來的皮膚上還有縱橫交錯的疤痕,可以說是個醜八怪貓了。
謝祈深受打擊,曲宴寧給他包紮後就沒給他照過鏡子,現在忽然看到自己這副樣子,謝祈又驚又怒,整個貓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雖然可以變成人,但是骨子裏獸類對皮毛的在乎還在,更何況謝祈一身油光水亮的皮毛,從小就被誇好看,現在忽然變成了禿毛貓,一時半會很難讓貓接受。
無精打采的跳下洗手台,謝祈剛準備跳上床,回被窩裏靜靜,就看到了門口白白的一團兔子。
兔子渾身的皮毛雪白,眼睛跟耳朵尖點綴著黑色,白白的一團蹲在門口,看起來又可愛又毛茸茸。
謝祈想到自己連毛毛也沒了,頓時更加不高興,他弓起身體,朝著兔子憤怒的低吼兩聲。
兔子耳朵動了動,絲毫沒有察覺危險,甚至還半立起身體,呆呆的看著床上的謝祈,
謝祈:“……”
他本能的想鑽進被窩,又覺得生氣,得把這只討貓厭的兔子整治整治,他正躊躇著要不要下去,曲宴寧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小白?你怎麼在這裏。”
小白蹦了兩蹦,跳到了他的鞋上蹲著不動了。
探出頭往外看的謝祈頓時更加憤怒,他生氣的吼了一聲,上前就要叼著兔子把它扔出去。
“我來我來,”曲宴寧安撫的摸摸他,“我把它送走。”
曲宴寧把兔子抱出去放在客廳裏,回屋時還特意把房門帶上,隔絕了謝祈的視線。
謝祈還是不高興,尤其是一低頭就看見自己光禿禿的爪子,更生氣了,整個貓又鑽進被子,咕嚕咕嚕的生悶氣。
曲宴寧想笑又不敢笑,憋的實在辛苦,只能捂住嘴咳嗽幾聲,將臉上的笑意掩飾了過去。
“看看這是什麼?”曲宴寧使勁的晃了晃手裏的袋子,發出嘩嘩的響聲。
謝祈在被子裏捂了一會兒,忍不住露出半張臉來看。
曲宴寧脫了鞋子坐上床,把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
針線,棉花,毛線,還有彩色的棉布。
謝祈疑惑的喵了一聲,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給你做衣服穿。”曲宴寧摸摸他的頭,用剪刀把布裁好後,用針線細細的把兩片布料縫起來。
沒有了毛毛,曲宴寧擔心謝祈會冷,特意找了厚一點的棉布,這樣穿起來也會比較保暖。
棉布是嫩黃色的,很是活潑,曲宴寧縫一會兒,就在謝祈身上比比,然後再繼續縫。
謝祈趴在被窩裏,好奇的睜圓了眼睛。
兩塊棉布在曲宴寧手裏緩緩成型,變成了一件連帽衫。
肚皮的位置開了口,曲宴寧縫上扣子,又把尖尖的小帽子塞進去一些棉花,軟趴趴的帽子立刻就鼓了起來,軟軟的搭在身後。
“來試試。”曲宴寧把貓抱出來,解開衣服扣子,給貓穿上。
嫩黃色很活潑,跟謝祈眼瞳的顏色也跟配,曲宴寧給貓把扣子扣好,抱著他轉了轉,又在貓腦袋上親了一口。
“好看。”
謝祈不適應的動了動身體,穿上衣服有點不習慣。
曲宴寧給他把帽子戴上,越看越滿意,“穿著還冷不冷?”
謝祈喵一聲說不冷。
曲宴寧摸摸他,“那就再做兩件,方便換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