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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臣俯首》第100章
第100章 生路

  到了這一刻, 他忽然想起昭德帝曾對他說過的話,那會兒他意氣頑劣,感情用事惹了亂子被罰跪在祖祠。

  父皇沒有打罵, 只是平平淡淡地說:“任性妄為可以, 輕賤自身也可以,你生在權利的巔峰, 所作所為皆倚仗於此,皇權天授, 理所應當, 可你總要認清你的位置。”

  那個時候他是怎麼回答的, 謝臨澤已經記不清了。

  父皇的聲音繼續在腦海中響起:“你所處的位置,只容得下一個人,並非百無禁忌, 追尋得不到的東西,例如愚不可及的感情,只會蒙住你的眼睛,讓你越走越遠, 轉過身,唯有屬於你的權利是真真切切存在。”

  ——

  嶺北巍峨高聳的城牆上,數十個士卒輪流巡守, 石道間堆著弓箭、火盆等物,其中一個士卒看見遠方一個黑點弛近,連忙放出警告,樓上立刻持弓對準下方。

  沉重的城門向兩邊打開, 一隊黑甲騎兵訓練有素地包圍住來者,領頭的副將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持矛喝道:“來者何人?”

  謝臨澤的頭髮和臉上都是雪花,對指向他兵器視若無睹,抬起僵硬的手抹了一把臉,他從馬背翻身下來。

  這些駐守在嶺北的斥狼鐵騎都在處置袁軒峰時見過他,旁邊立刻接連響起驚訝的喊聲,“是陛下?!”

  “皇上怎麼會從關外過來?”

  “難道是龐將軍有消息了?這幾日風雪這麼大,路上險阻,陛下怎麼獨自來此?連個扈從也不帶……”

  一夥士卒驚愕過後,反應過來連忙跪下行禮。

  謝臨澤冷得說不出話,邊往前走,邊抬了抬左手。

  士卒們又起身跟上他的步伐,見謝臨澤像是凍僵了,匆匆忙忙地簇擁上來,為他披大氅,招呼衛兵快去拿手爐。

  “不必麻煩。”謝臨澤的身體總算恢復一些,儘管臉上依然沒有一絲血色,“龐清不在,你們如今是誰主事?”

  士卒們中走出來年輕的將領,拱手道:“回陛下,末將鄭均原是龐將軍的副將,現在暫代管轄嶺北一應事務。”

  謝臨澤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就由你來頂替龐清的職務。”

  “是。”

  “即刻傳令,斥狼鐵騎以及嶺北駐軍集結候命。”

  “是。”

  謝臨澤轉過身,進入城門,大氅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度,士卒們引著他往裡走,在屋裡端進幾個火盆以供取暖,不一時又有士卒在外間道:“陛下,幾個將領已經到齊,正在外等候。”

  謝臨澤將手放在火盆架子邊烤暖,目光定格在牆壁上的羊皮紙地圖,上面繪著北地一帶山川地形。

  其中有不少因為缺少具體勘察而模糊的地界,但是他在北嬈待這麼久,又從王城一路來到嶺北,大概心裡有了盤算。

  正和這些將領商議如何防禦敵軍偷襲的事宜,簾子被士卒匆匆掀開,“稟陛下,城外有一個北嬈人求見……”

  桌對面一個將領怒喝:“北嬈人求見還來通報什麼?還不趕緊殺了!”

  “但是他自稱見過季首輔!”士卒連忙把話說完。

  謝臨澤手上的兵棋咚地掉落,視線從沙盤上移過去,“傳他進來!”

  不過片刻,一個渾身襤褸佈滿傷口的北嬈人被士卒押進來,謝臨澤一眼認出他是赫連丞身邊的親衛,示意士卒放開他。

  從那北嬈人遞上季函的玉佩,焦急而顛三倒四話裡,他知道了赫連丞和季函竟然並沒有死,而是在親衛的拼死抵抗中,躲進了秣城附近的山裡,現在青辭的人馬已經封住山,正在四處搜羅他們。

  赫連丞身邊的護衛已經折損太多,只逃出來一個通風報信,本要去尋找費連樞的手下,可青辭將事情做絕,一方面派兵去擾亂費連樞的視線,一方面緊緊追殺他們,到處都是探子,不光有中原人還有北嬈人,只能直接從峽谷朝最近的嶺北求援。

  這簡直是絕境裡的一線生機,可赫連丞能撐的時間太短了,情形兇險萬分,這會兒嶺北若是有任何異動,無異於明擺著朝北嬈宣戰。

  無數個念頭從謝臨澤的腦海劃過,他轉身看向地圖,頓了片刻,“你先退下。”

  親衛頓時慌了,“現在能救王上的人只有你!況且你們的首輔也在……”

  謝臨澤打斷他,“斥狼鐵騎聽令!”

  鄭均馬上拱手,“末將在。”

  周圍一圈將領也站了起來,親衛一愣,接著謝臨澤說:“立刻整頓軍隊,等天色一暗,從陵關進軍北嬈。”

  現在費連樞的絕大部分兵力都在王城向邊關陵州一帶進發,赫連丞殞命的消息一傳開,他差不多能料到北嬈上下一片混亂,趁著現在的機會,一舉拿下陵州,才有可能進入北地潁城,有救下赫連丞的機會。

  如今最要緊的,就是速戰速決,如若陵州將領硬是守城不出,那麼萬事休矣,別說救回季函和赫連丞了,他們的屍骨都該涼透了。

  夜裡霧氣蒼茫,陵州城牆在黑暗中仿佛壁立萬仞,數裡外萬千大軍在後,數隊騎兵先行飛快穿過林間,鄭昀半弓著腰,警惕地注視四周的情形,扭過頭,“陛下,城樓上的守衛每一盞茶的功夫更換一批,接下來該如何?”

  他身邊便是一襲狐裘的謝臨澤,面色如冰,沒有一絲血色,眼底隱隱泛著紅,目光沉靜地盯著城牆上的情況。

  鄭昀雖為武將且出身不高,但也受過書香門第的教養,注重規矩禮節,對於皇帝親自上戰場,自然不贊同,坐鎮後方鼓舞士氣也就罷了,偏偏還在最前線。

  這麼想著,謝臨澤忽然有了動作,他把身上的狐裘一脫甩開,露出裡面黑色的長袍,在袖袍角俐落地系上帶子,以免過長的衣袂住動作。

  接著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話:“等我號令。”

  便快步向前而去,整個人幾乎與夜色溶為一體。

  鄭昀不敢置信,“陛下?”

  不過幾個呼吸間,男人已經消失在灌木林間,從巡守的空隙穿過空地,潛伏在城腳下,向上拋出繩索,身形極快節節上升,無聲無息地落在高高的城牆上。

  鄭昀望著遠方,緊張地握緊了手裡的劍柄。

  那一道夜幕之下的黑影,遊走在城牆之上如若鬼魅,手起刀落間守衛不斷倒下,這些巡守的衛兵們安逸久了,完全沒有料到此刻會有人偷襲,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死在對方的劍下。

  片刻之間,城牆上的北嬈旗幟倒下,鄭昀知道這就是信號,連忙對斥候傳令讓後方的大軍前進。

  不一時,謝臨澤回到下方的騎兵中,三萬斥狼鐵騎離陵州城只有一裡的距離,到了這一刻,城牆下的守衛才輪換過來,見到下方大軍全速攻進,北嬈軍隊驚駭萬分,根本來不及做準備,迎戰軍令剛一傳下去,還頗為混亂,跟訓練有素的斥狼鐵騎完全相反。

  等到城上城下士卒湧動時,斥狼鐵騎已經列好陣型。

  謝臨澤騎在馬上,身後是黑壓壓的萬千將士,肅殺的寒風獵獵卷起,大昭的旗幟飄展開。

  他揮手一劈,萬千箭羽如落雨般密集落下,如同代表著死亡的烏鴉張開了遮天蔽日的翅膀。

  經過一夜廝殺,天還沒有亮,殺伐聲漸漸停歇,滿城彌漫著血腥味,屍體橫七豎八,斥狼鐵騎完全佔據了這座城池,將抓住的北嬈士卒們關押在一起。

  謝臨澤令鄭昀守住陵州,自己帶著一隊鐵騎朝著潁城的方向趕去,風雪漫天鋪地,尋著峽谷追兵留下的痕跡,山上滿目皆白,樹木幾乎被掩蓋,要找到赫連丞和季函他們無異於大海撈針。

  先前來求援的北嬈人認得路,可還沒有走多遠,便撞見一隊大昭人,對方三下兩下被鐵騎解決,一個個捆綁在地。

  士卒抓住領頭的那人,一邊擰著他的肩膀,一邊厲聲審問:“是誰派你們來此?!”

  領頭人痛得大叫,忙不迭地喊道:“是青辭!是他讓我們來殺北嬈王的!”

  謝臨澤淡淡地開口:“赫連丞還活著嗎?”

  “活、活著!他現在逃進山裡,我們的人也沒有找到……”

  “你們還有多少人?”

  領頭人畏縮地道:“我們的人馬分成六隊,找到了赫連丞就燃燒柴禾,以煙火為信號,從四面包圍過……”

  話剛落音,謝臨澤抬起頭,只見遠處半空中升出一縷嫋嫋灰煙。

  騎兵們在他率領下當即上馬沖了過去,到了地方,果然雙方正廝殺在一起,血腥味四處彌漫,赫連丞和季函顯然受了傷,周圍的護衛寥寥無幾,正節節敗退,勉強對抗敵人。

  謝臨澤身邊甲兵堅利的鐵騎們圍上,銳不可當地破開對方的攻勢。

  赫連丞渾身狼狽至極,頭髮和衣袍黏著泥土和鮮血,他逃亡了將近三天,早就筋疲力盡,原本已經抱著必死的態度,持劍拼命地殺退四周的敵人,可越來越多的人影擋住了去路,將他們包圍住,不料這一刻竟然有援兵趕來拔諸水火,還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斥狼鐵騎。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隊伍,鐵騎們收回武器,扣押住這夥還在掙扎的刺客,向兩邊退開,露出中間騎在馬上的謝臨澤。

  赫連丞頓時意識到了問題,“難道……”

  “沒錯,現在陵州城已經在大昭的手裡了。”謝臨澤從容地翻身下馬,朝他走去,“唯一的幸事,就是你還活著,有機會能拿回來。”

  赫連丞傻眼了,一旁的季函從劫後餘生的怔忪中回過神,捂住肩膀的上的傷口,慢慢吐出一口氣,向四周環視一圈,猶豫地問:“怎麼只有你一個人,許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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