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京城皇宮。
齊元帝正躺在床上, 昏迷不醒。太子殿下擔憂地守在床前, 看著一瞬間蒼老了許多的父皇, 不禁滿面愁容。
就在昨日午時,忠勇王和南疆國國師在斷頭臺行刑了。而奇怪的是,身體好好的父皇, 在他們死的那一瞬間,忽然暈了過去。
太醫院所有的御醫都診治過,說是父皇中了蠱毒,但卻沒有診出來是何種蠱毒, 連資歷最老的太醫院院判徐太醫也診不出來。
他立馬讓人去查,最後查到了三弟的身上。
他真的沒想到下毒之人會是三弟。
三弟是所有的兄弟中, 他最信任的人, 雖然他沉迷於奢靡玩樂, 甚至還喜好男色, 後院中養了一大堆男寵,但他一直沒有因為這個看輕過他。
沒想到這一切都是表面現象。
三弟早就與忠勇王暗中勾結了。他自知自己不可能當上皇帝,於是一方面扮出紈袴的樣子, 打消父皇和自己的戒心, 一方面與忠勇王合作, 為以後的生活謀算。
他說他怕自己登基後第一次除地就是他們這些兄弟。
太子很失望,他怎麼會去除掉自己的兄弟呢,沒想到三弟是這樣看待他的。
幸好,暗衛從三弟口中得到了父皇體內的蠱毒消息,然而三弟只知道這毒叫做陰蛇蠱, 是忠勇王叫他給齊元帝下的,其他什麼都不知道。
太子心裡恨極了三弟,不懂他為何要害死父皇。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首要之急是把父皇治好。
之前父皇把忠勇王抓住後,連夜抄了忠勇王的家,兩天之內就找出大量的證據和證人,連帶著把暗中與忠勇王有聯繫的大臣撤了職,現在朝堂動盪不安,加之父皇在昏迷之中,要是再傳出三弟謀害父皇的事,朝堂恐怕會更加混亂,以他現在的能力,還掌控不了。
所以他暫時先讓人把三皇子□□著,嚴禁洩露這個消息。又立刻令御醫去查陰蛇蠱是一種什麼樣的蠱毒,祈禱能夠儘快查到治療的方法,讓父皇醒來。
太子守了齊元帝一會兒後,就被內侍告知,李公公回來了。他忙整理好情緒,宣人進來。
薛盛安低著頭,跟著李公公走進寢殿,努力壓抑自己想抬頭東張西望的欲.望。
要是葉岩陪著他進來就好了,可惜太子殿下只召見他。
「太子殿下,我把人帶來了。」李公公細聲細氣道。
薛盛安緊張地捏了捏手,瞥見那一角黃色的衣袍,連忙給太子行了個大禮:「草民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太子立刻讓他起來,打量了薛盛安一眼,忍不住皺眉道,「你就是齊陽郡有名的薛神醫?」
怎地年紀這般小?
薛盛安聽了這話後,連忙拱手道:「草民醫術不精,當不得神醫這個稱號。」
他雖然去過幾次齊陽郡的郡城給當地的世家看病,但外界對於自己醫術的評價,他完全沒有聽說過,也不知道別人已經開始叫他小神醫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名頭能夠傳到太子耳裡,因為他一直以為太子是在整個大齊國境內,廣撒網地尋找大夫,然後又從葉岩那裡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正好他也會醫術,所以才把他找來。
太子殿下聽薛盛安這般說自己,眼底閃過一絲失落。
雖然他對薛盛安沒抱太大希望,但一個大夫自己都說自己醫術不精的話,他哪裡還敢讓他給父皇治病?
李公公瞧了瞧太子的臉色,插話道:「太子殿下,您別看薛大夫年紀小,醫術可了不得,咱家剛一去找他,他就把咱家多年的血風診給治好了大半,真是少年英才吶。」
「果是如此?」太子訝異道。
「不不不,那只是因為草民恰好知道血風診的治法而已。」薛盛安擺手否認。
他在來京城之前,已經被父母叮囑了,這次來皇宮是診治皇上,一定要謙虛謙虛再謙虛,這樣的話,就算治不好,也不容易被治罪。
太子眼睛逐漸變亮,心中已對薛盛安升起了期望。他走近薛盛安,激動道:「不管你是如何治好李公公的血風診,既然你能治好,至少說明你的醫術比孤在外面尋到的大部分大夫都要好。」
之前父皇總是失眠心悸,太醫院的人一個個都說父皇沒病,只是勞累過度,但他清楚地感覺到父皇身體確實漸漸變差了,便派人暗中在民間廣尋名醫,然而那些名醫都只是虛有其名而已,根本診不出父皇的身體狀況。
不過眼前的這個小郎君,倒是讓他有了點信心。畢竟血風診可是連太醫院都治不好的奇病。
薛盛安有些侷促地攏了攏袖子,不敢接這話。
「你先隨孤來診脈吧。」太子轉身招手,大步走向裡間的龍床。
薛盛安緊張地看了李公公一眼,這可是皇上,是大齊國至高無上的存在,他一個小小平民居然能有幸見到,而且還要給他看診,能不緊張嗎。
李公公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薛盛安深吸一口氣,快步走了進去。
李公公隨即也跟了進去。
薛盛安在太子的示意下,坐在了旁邊的軟凳上,開始為齊元帝診脈。
咦,居然是蠱毒!
薛盛安對蠱毒已經毫不陌生了,南疆國的餘孽在大齊國內四處害人,他已經診過不少中了蠱毒的人,不過那些蠱毒都是比較容易診出來。
而這個,他居然一時診不出是什麼蠱毒。
薛盛安皺著眉頭繼續診著。忍不住偷偷看了齊元帝一眼,見他面無血色、嘴唇蒼白,抿著嘴唇,表情依然威嚴肅穆。
他知道這位帝王一直勤政愛民,當然也希望自己能把他治好,但看現在的情況,恐怕無能為力了。
薛盛安站起身,沖太子作了一揖,恭敬道:「草民醫術不精,只知道皇上中了蠱毒,但具體是什麼蠱毒,草民診不出來。」
太子心裡咯噔一聲,臉上的失望毫不掩飾地顯露了出來。
連是什麼蠱毒都診不出來,談何治好?不過這位薛小郎君也算不錯了,至少能診出是蠱毒。
但他還是抱著萬分希望問道,「你可聽說過陰蛇蠱?」
「陰蛇蠱……」薛盛安喃喃重複了一遍,想起了醫術上最後一頁記載的內容——
「陰蛇蠱,是一種母子連心蠱,母蟲被下毒之人服下,子蟲讓想害的人服下。這種蠱毒特別難養,下蠱之人動輒花費好幾年的時間,才能養好一隻蠱蟲。因此它也特別厲害,下蠱之人可以催動蠱蟲,讓潛伏在人體內蠱蟲漸漸侵蝕中蠱之人,使人不知不覺死去,死的時間看中蠱之人的體質。」
「什麼!」太子聞言一驚。
然而讓他更加心驚的還在後頭。
「如果下蠱之人死去,那麼身具子蟲的人,不出三十日,必死無疑。」薛盛安緩緩把上面記載的內容複述給了太子殿下。
太子心念直轉,想到了忠勇王死前的話,想到了南疆國國師之前偷偷來過京城一趟,還在忠勇王府呆了幾天,想必就是那個時候,他們就密謀要置父皇於死地了。
難怪忠勇王死前笑地那麼開心,盯著他父皇的眼神那麼毛骨悚然。
想到這裡,他連忙拉住薛盛安道:「你既然對陰蛇蠱那麼瞭解,肯定也知道如何解吧?」說起這話時,他心中滿是忐忑,生怕薛盛安搖頭說不知道。
好在薛盛安猶豫了一下,就點了點頭,「草民確實知道如何解,就是那個法子有點……」
「什麼法子,你只管說。」太子大喜不已,情緒控制不住地使勁抓著薛盛安的手臂。
薛盛安忍受著手臂的疼痛,硬著頭皮道:「一些珍稀藥材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需要至親之人的心頭血做藥引子。而且……」他頓了頓,又道,「每日七滴,需連續服用七七四十九天。」
太子想也不想地道:「不就是心頭血麼,用孤的就行,只要能治好父皇的病,拿孤的命換都可以。」
李公公嘴唇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阻止。
薛盛安抬眸偷覷了太子一眼,見他神情不似作偽,頓時頗為感動。沒想到皇家這種地方也會有至真至誠之心。
「景行……」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
「父皇,你醒了。」太子急忙走到床邊,欣喜異常。
齊元帝伸出手,拍了拍兒子的手背道:「剛剛父皇都聽到了。」
在經歷過忠勇王的背叛後,聽到兒子這番話,他頓覺好受許多。
不過他話頭一轉,語氣嚴肅道:「有你這份心意,父皇很感動,但是你以後別再說拿命換父皇的命這種話了,你是大齊國的儲君,大齊國的未來都在你手中,而父皇本來就活不了幾年了。」
太子忙道:「父皇,你別說這種話了,你放心,兒臣給你找了個很厲害的大夫,他一定會治好你的。」他轉頭沖薛盛安道:「薛大夫,你快把治病的藥材寫下來,孤儘快收集到給你,你開始準備吧。」
薛盛安點了點頭。
皇家的勢力果然不是普通人可比擬,那些珍稀藥材,國庫中都有,而且還保存地極為完好。
他取下太子的心頭血後,隨後到太醫院親自配藥熬藥。
在太醫院的那些御醫們,遠遠地站在一旁交頭接耳,對他指指點點。
「這就是太子請來的那位神醫,年紀這麼小,不會是騙子吧。」
「是啊是啊。」
「連我們醫術最好的院判都不會治皇上的病,他居然會?」
「說不定是民間那種神棍,讓太子以為他很厲害,但其實都是唬人的,實際沒一點真本事。等著看吧,如果他治不好皇上,少不得要被治一個欺君之罪。」一個比較年輕的太醫說道。
這人的話頓時得到了大部分人的附和。
「咳咳。」一陣咳嗽聲傳來。
一群人頓時噤聲,齊齊喊道:「院判。」
「你們可別小瞧人家,誰說年紀小醫術就不好了,當年我二十歲時,就成了御醫,難道我也是騙子?」徐院判頗為看不慣這種以年齡判斷別人能力的人,有這個時間在背後說別人,還不如去踏踏實實研究醫術。
一群人訕笑了幾聲,連道:「沒有、沒有。」
徐院判哼了一聲,轉身去尋守在藥爐旁邊的薛盛安。
不管薛盛安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治好皇上,就憑他敢治,就值得他去結交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