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薛盛安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兩個衙役就迅速進來, 拔出佩刀, 指向葉岩,其中一名衙役赫然就是剛剛帶他們來的冷面衙役。
薛盛安見此場面,一瞬間有些慌亂, 他忙扯住葉岩的衣袖,抬頭目露擔憂地看向他。
葉岩面無表情,依然如先前一般鎮定,只是在薛盛安抓住他手臂的時候, 他眼底才洩出了一抹溫柔。
他反握住少年的手,示意他不要緊張。隨即他目光微冷, 掃了一眼旁邊的衙役。
在經歷過戰場的洗禮後, 呵, 這點人, 他還不放在眼裡!
兩個衙役在與葉岩對視的那一瞬,忽然從背後升起一股寒意,他們吞了吞口水, 不知為何竟有些膽顫心驚起來, 握著刀的手都有些顫抖。
薛盛安的手被葉岩的大掌緊緊包裹著, 熟悉的溫度傳遞過來,他飛快跳動地心漸漸安定了。
隨即他聽到葉岩鎮定地開口道:「師爺要抓我,總得給我一個緣由吧?」
林師爺現在的笑容已經全部收斂了,見葉岩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如此鎮定從容,不禁起了幾分重視的心思。
「你既然都已經承認打過孫郎君了, 還要什麼緣由?」林師爺淡淡道,「不過既然你想知道你的罪名,我也可以給你說道說道,其一,你故意傷人,其二,現在孫郎君被毒害躺在床上,你的嫌疑最大!」
「可是葉郎君又不是故意打孫郎君的,是孫郎君想輕薄我,他才動手的!」薛盛安不憤道。
「哦?你有證據嗎?」林師爺暗嗤一聲,瞧薛盛安的眼神帶著幾分憐憫,「我只知道孫郎君被葉岩無緣無故毆打了一頓,隨後沒兩天就中毒了,你說說,我不抓他,抓誰?」
薛盛安聞言,斂眸思量一番,忽然恍然大悟。
他懂林師爺的意思了,他根本不需要證據,就是想找個理由把毒害孫晉的人栽贓在葉岩頭上而已——雖然確實是葉岩和他做的這件事。
薛盛安緊緊握住葉岩的手,不死心地追問:「師爺沒有證據怎敢隨意誣陷葉郎君?」
林師爺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緩緩道:「放心,會有證據的。」
薛盛安叫苦不迭,發現他還是低估了官府的無賴程度。
他原想著,沒有證據的話,無論如何,官府也不好明目張膽地抓他們。
但他發現他想岔了,剛才林師爺問葉岩那一番話的用意,其實就是想打探葉岩家裡的情況而已。在知道他父母雙亡,又借住在他家後,竟直接露出了不懷好意的打算。
他怎麼就沒發現,林師爺一開始對他們那麼溫和客氣,其實是想讓他們放鬆警惕呢?
薛盛安懊惱不已,葉岩不是本地人,百姓們對他不熟,就算被冤枉了,誰會冒著得罪官府的風險為會為他說話?到時候被抓去大牢,隨便找個證人給他定罪,葉岩的一生就毀了!
正在薛盛安又是心慌又是愧疚的時候,葉岩忽然開口了:「師爺這是打定主意要誣陷於我了?」
林師爺卻不接這話,「怎麼能說是誣陷呢,你放心,會有證據證明你毒害了孫郎君的。」他頓了頓,隨即揮手沖衙役吩咐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抓人啊!」
兩個衙役遲疑了一下,按捺住心底的害怕,揮刀準備架在葉岩的脖子上,
葉岩把薛盛安拉到身後,大喝一聲:「誰敢動我!」
兩個衙役嚇了一跳,一時之間不敢上前。
林師爺見此狀況,忽然狐疑起來,一個父母雙亡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氣勢?一般人在被官府衙役的人指著後,早就嚇得跪地求饒了,而葉岩居然還敢當著他的面反抗,這不就說明他有所依仗嗎?
林師爺這麼想著,忽然心底一緊,覺得今日自己的決定太魯莽了,但是事情已經做了,想必他們已經看出了自己的打算,這樣的話,這兩個人都留不得了,得想辦法除掉。
「快抓住他們,兩個人都抓住,只要能抓住,死活不論,我都重重有賞!」林師爺當即下了命令。
隨後他後退幾步,躲到案台後面,生怕衙役抓人波及到自己。
葉岩本來鎮定的神色,聽到林師爺的話後,終於崩裂了。
抓他可以,居然還要抓盛安,而且還是死活不論?要是他們讓盛安受了一點傷,他定要跟他們拚命!
看來,不打一場,是解決不了這件事了。
葉岩護住少年,擺出陣勢,眼神狠厲地盯著兩個衙役,就準備要動手,忽然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
「師爺,師爺!」之前說另有要事的方臉男子忽然沒有通稟就闖了進來,一看房裡這架勢,剛準備說出口的話忽然吞回去了。
「何事?」林師爺皺眉問道。
「上面來人了!」方臉男子連忙回道,「現在正在門口等著呢」
林師爺聞言不由大驚失色。
他立刻從案台後面走了出來,撣了撣自己的衣袍,就要出去迎接,抬眸看到衙役和葉岩兩人還在對峙著,只好吩咐道:「你們先把他們押入大牢,等我回來……」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葉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現了在他身旁,而他的脖子則被葉岩勒住了。
「押入大牢?」葉岩冷笑一聲,「你確定?」
林師爺脖子被掐地死緊,他死命扯著葉岩的手臂,嘴裡「嗚嗚」地喊著,臉頰憋得通紅,看起來十分可笑。
衙役一驚,上前兩步,「刷」地把刀揮了過去。
「別……」林師爺咬牙切齒地阻止了,他現在發現自己好像招惹了一個大.麻煩。
沒想到葉岩不僅武藝高強,而且膽子還這般大,在縣衙內居然就敢衝他動手!
薛盛安見此情形,愣了一愣,立刻小跑著跟了過去,躲在了葉岩的背後。
他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葉岩一眼,目光中流露出自己也沒發現的驚異和擔憂,還有隱藏在眼底最深處的依賴和崇拜。
這發展好似跟昨日自己做的噩夢有些相似啊,唯一不同的是,他現在沒有感覺到傷心和無能為力,反而為葉岩當機立斷掐住林師爺這事感到爽快,畢竟他可不想蹲大牢。
但他心裡還是有些擔心的,不知葉岩這麼脅迫林師爺,等會兒該如何善後。
葉岩見薛盛安主動跟上了自己,稍微放下了心,隨即沖傻眼地盯著自己的方臉男子問道:「王大哥,你說剛剛上面來了人,是否是指齊陽郡的郡守府來人了?」
方臉男子看了林師爺一眼,發現他正「呵呵」地喘息粗氣,他忙斂了斂心神,躬著身子回道:「是的。」
葉岩勾了勾嘴角,語氣裡透露出一股漫不經心地味道:「林師爺,你說……郡守府的人看到我們現在這個樣子,會如何?」
他就不信,在郡守府來的大人面前,林師爺也敢毫無證據地抓他去大牢,如果真是官官相護的話,那他少不得要借用一下自己外祖家的名頭了。
對,他敢如此反抗林師爺的依仗,就是他那從未見過的外祖家。
林師爺忙道:「葉郎君,咳……剛剛……是我太過魯莽,」他接連咳嗽了好幾下,斷斷續續地說著話。
葉岩見此,稍微鬆了鬆手,讓林師爺能夠呼吸暢快一點,但還是把著他的命門。
林師爺深吸幾口氣,才接著道,「你先放我出去見一下上面來的人,等會再談我們的事好不好。」
「不好!」
林師爺欲哭無淚,要是上面的人等急了,到時候跟孫大人告狀說他怠慢他,那他這幕僚的身份絕對保不住啊。
「師爺……」兩名衙役站在旁邊拿著佩刀,遲疑著問道,「要不要……」用強。
不過最後兩個字,他們沒敢說出來,怕徹底惹怒了葉岩,到時候失手傷了林師爺就慘了。
「你們先退下!」林師爺眸光一閃,費勁力氣,給他們使了個眼色。
衙役對視了一眼,頓時明悟了林師爺是想叫他們找幫手。
於是他們依言退下。
葉岩怎麼會瞧不出林師爺的打算,他盯著兩個衙役後退的身影,淡淡說道:「你們要是出了這個門的話,我不保證你們師爺的性命能夠安穩哦。」
邊說著,他邊玩弄似地掐了掐林師爺的脖子。
「這……」林師爺要死的心都有了,只好威脅葉岩,「郡守府的大人還等著我去迎接他呢,你要是再這樣挾持著我,等大人知道了,可以立馬治你的罪。」
「知道了正好。」葉岩就想讓那位大人知道,「走,我們一起去迎接他。」
話落,他拽著林師爺就要朝外走。
忽然,一名男子的聲音清晰地從門外傳來。
「不用迎接了,本官已經來了。」
方臉男子進來的時候,門並未關緊,所以聲音的主人輕而易舉地就走了進來。
一個身穿便服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裡。
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廝和一個衙役,那衙役一臉焦急地看向林師爺,看樣子是怕自己沒有成功阻止中年男子進來而被師爺處罰。
中年男子看到屋內的情形,不禁皺了皺眉,不怒自威道:「這是怎麼回事?」
林師爺見到來人,急忙道:「可是郡守府來的大人?在下是孫縣令的幕僚,現在被一名歹人挾持,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他使勁掙了掙葉岩的箝制,但是葉岩的力氣太大,他依然掙脫不開。
中年男子眉頭鎖得更緊了,他打量了一下葉岩,見他年紀輕輕,相貌堂堂,不像是歹人的樣子,不禁有些疑惑。
這樣一個俊郎的郎君,為何要做歹徒,還在他面前脅迫官府人員呢?
葉岩雖然見到了郡守府的大人,但依然沒有鬆開林師爺的想法,他毫不臉紅地對中年男子道:「大人可不要聽信一面之詞,我這麼做是有緣由的,是林師爺要陷害我。」
「哦?什麼緣由,你且道來,」中年男子聞言,面色稍緩,他就知道這人做這事是有緣由的。
「你先放開這位師爺,如果你說的是事實的話,我不會讓你受冤枉的。」
葉岩見中年男子目光清正,不像是敷衍他的樣子,手一鬆,便把林師爺放開了。
林師爺摀住自己的脖子,連退幾步,劇烈咳嗽起來。
葉岩沒管他,反而沖中年男子行了一禮,一五一十地把林師爺意欲栽贓他的事還有之前他們與孫縣令兒子的糾葛說了出來。
「你說你叫什麼名字?」中年男子立刻問道。
葉岩見他沒有詢問事情的真假,反而問了這樣一個問題,不由得有些奇怪。
「葉岩。」他只好再次重複。
中年男子頓時眼睛一亮,連忙追問道:「那你阿父可是前南興郡郡守?」
葉岩心思一轉,心想難道遇到了阿父的相識之人?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是。」
「嗨呀,這可真是巧。」中年男子忽地拍了下手,笑了,「你外祖家最近到處派人尋你,沒想到你居然在這裡。」
還正巧被他碰到了。
要說他這次來金平縣,除了處理正事,還被郡守大人吩咐幫忙找一個男子,說是京城武國公的外孫兒自父親去世後就一直流落在外,還聽說武國公府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一家人急得不行吶。
林師爺見中年男子這仿若認親的架勢,不由得目瞪口呆。
怎麼郡守府來的大人居然認識葉岩?他不是說他是父母雙亡的孤兒嗎?
所以……他果真惹到了一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