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晉江文學城101
現場安靜得有如一座墳墓。
良久,王迎風上前道:“景掌門果然手段厲害,不過這些七彩石你拿多了也無用。”
“是是是。”其他人連連附和,同步的好像他們已融為一體,剛才打架鬥毆都是幻覺。
景岳:“可是,對你們有用啊,應該可以離開這一層吧?”
王迎風噎住,眾人面色各異,有的甚至眼中閃過一抹凶光,看樣子像是想要來搶。
景岳裝作沒看懂,又道:“所以你們拿什麼來換?”
秦燕支也天真地問道:“我們找到的,為什麼要換給他們?”
景岳:“守望相助,不可內耗嘛,我們雖是新來的,規矩還是懂的。”
眾人:“………………”無恥!
王迎風深吸口氣,“既然如此,我青雲谷願用二十萬靈石來換取四顆七彩石。”
景岳:“不止吧?你們的離塵劍就值這個價?而且你要換的可是四顆,好多的。”
“你別囂張!真當我們拿你沒辦法嗎?”羅城海威脅道:“老子忍你很久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否則咱們聯手圍攻,景掌門的小命可就得丟在這裏了。”
景岳:“哦。”
羅海城氣絕,腦子一熱,一掌拍向景岳,如今彩鱗魚已被捉完,他可不怕破壞環境,掌風中還帶著靈力。
他與景岳同為築基上境,紙面實力不相上下,本想拋個磚引來其他人共同出手擊殺景岳,可掌風剛出,他手腕就是一麻。
羅海城動作一頓,視線落在手腕處。
他看到一根極細的血線,接著,手掌掉落,鮮血噴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羅海城終於感覺到遲來的劇痛,他忙用靈力止血,躬著背抓住手腕,一張臉瞬間白如僵屍,瞳孔中滿是驚懼。
所有人都僵住了,他們維持著原本的姿勢和表情,彷彿凝固成一幅血腥猙獰的畫卷,而浮冰上躺著的手掌,以及染紅了湖面的鮮血,則是畫卷中最奪人眼球的細節。
不,或許並不能算最奪目的——
秦燕支手中一把桃木劍,劍身淌著殷紅的血,一滴一滴滑落劍尖,積成不一樣的形狀。
王迎風猛打了個激靈,他看得出來,此人不過剛剛築基,是這許多人中修為最差的,可他竟不知對方是如何出手的?
小寒雲宗,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可怕的人?!
景岳也是眼皮一跳,他沒想到秦燕支會突然傷人,此刻對方面無表情,眼中藏著寒霜,彷彿殺神一般。
真不愧是同境界第一人——在大世界,秦燕支一旦入了築基,築基中便再無敵手!
“你們——”余麻子和另一名天罡教弟子都拔出武器,眼中雖有殘留的驚駭,但他們絕不能退!
“好了!”天水殿許風蘭上前,制止了天罡教,“不過是皮肉之傷,續肢丹我給你們便是!還是你們想將力氣都浪費在第一層?”
她眼神掃過菩薩宇幾名不□□分的弟子,這句話也是對他們說的。
原本蠢蠢欲動的人都是一驚,是了,他們來這裏可不是為了鬥勇逞兇的,以防萬一,他們本就準備了交換之物,如今只是換了個意外的對象交換罷了。
怪只怪景岳一人獨得十九顆七彩石,讓他們急紅了眼。
何況,景岳可不是好對付的,再加上他這個幫手著實讓人看不透,想要輕鬆取勝幾乎不可能。到時候若是損失太大,就算成功擊殺景岳二人,也要小心其他仙門的弟子不會乘人之危,他們本就互為忌憚,沒事都能自相殘殺八百回呢!
余麻子與同伴對視一眼,都收了武器,“我們就給天水殿一個面子!”
許風蘭拱拱手,“多謝。”
她又轉向景岳,見對方不見半點異色,她竟覺得理當如此。由於丹比之故,她對景岳一直懷有敬意與好感,在她心中,這位掌門總是這般鎮定自若,好似雷劫當頭都不會動一動眉毛。(並不
許風蘭態度恭謹,“景掌門猜得沒錯,七彩石的確是通往第二層樓的關鍵之物。只有帶著七彩石才能穿過紫霧,若是硬闖,身體就會被紫霧中蘊含的玄妙能量消融。”
“若是以往,哪座仙門七彩石不夠,就會拿出珍貴寶物與別派交換,我天水殿向來是用金蓮仙丹來換,但……”她苦笑道:“景掌門估計看不上眼,不知您想要什麼?”
景岳見許風蘭識相,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眼神,“許道友客氣,我想要的,僅僅是你們天水殿繪製的秘境地圖。”
話一出口,五大仙門人人色變,須知他們的地圖中不僅繪製了秘境分佈,還有前人用鮮血和性命換來的寶貴經驗。
許風蘭直言拒絕:“不行,景掌門還是換一個吧。”
景岳:“別的我沒興趣啊?”
許風蘭急道:“景掌門,地圖我們真的不能換,除了地圖,什麼都可以!”
景岳依舊搖頭,“我只要地圖,你們不換,我就將多餘的十七顆七彩石全部毀掉,我和燕支隨時都能離開。”
許風蘭:“你——”
景岳:“許道友莫急,我可以立誓,地圖我看過之後會還給你們,更不會對旁人說起。”
許風蘭還在糾結,卻聽一人道:“我們換。”
“永清大師!”許風蘭震驚地看向一名和尚,她萬萬沒想到,最先倒戈的竟然是慈航門!
“阿彌陀佛,”永清雙手合十,“景施主,我們慈航門有秘境一至三層的詳盡地圖,想換四顆七彩石,可行?”
景岳笑道:“當然。”
永清很爽快,直接從懷中掏出地圖交給景岳,景岳也不擔心永清騙他,既然慈航門願意換了,想必還有其他仙門也會換,他只要一對比就知真假。況且他也不可能完全依賴地圖,只是想改變“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的被動局面罷了。
景岳打開地圖一看,上面詳細繪製了一至三層樓的佈局,且對每一層樓會遇到的情況和注意事項多有注釋,他心中有了底,便交出四顆七彩石,又將地圖還給永清。
“多謝大師了。”
永清淡淡一笑,“多謝景施主。”
景岳猜想,每份地圖上的注解應該有所不同,幾大仙門敝掃自珍,不捨得分享各自經驗,或許他今天能有機會來一次總結。
於是又道:“還有人想換麼?只要地圖。”
他眼睛一轉,對著王迎風微微一笑。
王迎風瞬間巨寒,硬著頭皮道:“景掌門,你已經有一份了,為何還要糾纏地圖?”
景岳:“王道友,聽說貴派曾經上過第四層,能給我看看嗎?”
王迎風當然不願意,如今是他們先拔頭籌,又怎麼願意讓別人佔便宜?再說了,慈航門地圖只有三層就換了四顆七彩石,他們可是到了四層!要是也只換四顆,豈不是虧大了?
哼!他要果斷拒絕!
景岳歎了口氣:“那便算了,不過你們這次連第二層都上不去,等到下一百年,很可能會在第四層見到慈航門諸位道友哦。”
王迎風:“……”
是啊!如果慈航門此行順利,很可能會爬到第四層,等到百年以後,青雲谷的“頭籌”還有何意義?王迎風簡直要氣昏過去,他就沒想到景岳這麼不要臉!本來,他們還打算利用小寒雲宗吸引一部分仇恨,這下也不必了,小寒雲宗每個人包括一隻雞都長著嘲諷臉,走到那兒讓人恨到哪兒!
可偏偏人家血還厚,扛得住!反倒他們束手束腳!
王迎風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最終幽幽望向自家師弟們,四人眼神交流一番,經歷了從“我實在沒辦法了”的失望,到“看來還是認命吧”的絕望,無可奈何地答應了。
青雲谷的地圖自然比慈航門強一些,不僅有第四層的結構,備註也更細緻,可以說是一份非常詳盡的攻略了。景岳同時還發現,在某些細節上,青雲谷建議的處理方式與慈航門有很大分歧,但對結果好似並無影響。
他很快看完,一抬頭,就見菩薩宇的弟子趙影也上前來,道:“既然景掌門已有了兩份地圖,想必看不上我們菩薩宇的地圖了,咱們有一種夢神雙修大法,不知景掌門可有興趣?”
再次聽見“雙修”一詞的秦燕支不免好奇,偷偷豎起耳朵。
景岳:“不要。”
秦燕支:“……”
趙影惱怒道:“夢神雙修大法比之合歡雙修大法也是不弱,後者是我菩薩宇核心功法,我自然不能給你,但我們誠意已足,不知景掌門還有何不滿?”
景岳:“我只要地圖。”
“我們已有一顆七彩石,只缺兩顆罷了,用地圖來換是否太過分?”
景岳:“愛換不換。”
趙影氣得想發飆,可勢不如人,尤其慈航門與青雲谷都已交了地圖,此時都假裝好心地勸他:“趙道友,一份地圖罷了,何必這麼小氣呢?”
趙影聽了想打人,但結果還是只能“大方”了一回。
如此,許風蘭自知她的堅守已毫無意義,苦笑一聲,用地圖換來了七彩石。
等景岳看過了四張地圖,他參考比較一番後,又看向羅海城。
羅海城剛用了天水殿的丹藥,手掌還未完全長出來,手腕處有一坨小小的肉瘤,他對上景岳,眼神中是又恨又憋屈,粗聲道:“要換便換!”
余麻子將地圖取了出來,遞給景岳,後者卻道:“誰說我要地圖了?”
見所有人都是一愣,又聽景岳說:“我已看過四張,不缺天罡教的一份。”
余麻子怒,“那你要什麼?”
景岳:“我常年在山間修煉,也不是很懂你們天罡教有什麼好東西,不如大家來討論一番,看看你們如何換合適?”
王迎風見天罡教不用拿出地圖,本還有些不甘,但聽了景岳這話明白天罡教是要大出血了,比比他們好像損失得也不多,畢竟也就景岳一個人看了地圖,於是語氣輕快道:“這個提議好啊!讓我想想……”
他倒豆子一般將天罡教的寶貝羅列一番,有的甚至是教中不傳之秘。慈航門一幫大和尚也佯作公證地補充。菩薩宇與天罡教有結盟,不好多說,但也忍不住插了幾句嘴。只有天水殿的人乾笑候在一旁,看上去很厚道的樣子,實則卻是另外三派把天罡教的家底都說完了,她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了。
天罡教幾人拳頭都捏緊了,余麻子更是渾身都在抖,見景岳一副“彩石在手,天下我有”的樣子,恨不得衝上去把他撕碎,但就憑他們天罡教這些人多半打不過,只能眼睜睜看著景岳和其他人一問一答。
最後,景岳挑選了七八樣天罡教至寶,且都是羅海城等人此時能拿出來的,他道:“多謝貴派慷慨了,咱們小寒雲宗建宗不久,這些剛好能派上用場呢。”
余麻子從齒縫裏擠出一句,“不謝,景掌門可要收、好、了。”
景岳:“一定一定。”
眼見天罡教大出血,終於讓其他門派心氣順了。所謂比慘,就是當你見到比自己還慘的人,也不好意思再賣慘了,總感覺矯情。
於是,大家開開心心地拿著七彩石,說說笑笑地穿過紫霧,氣氛竟是前所未有的和諧。
當然,天罡教不在此列。
一陣天旋地轉,周圍的景色為之一變。
黃沙戈壁上,聳立的裸岩好似凝固的海浪,一輪血紅大日盤踞天空,將眼前的世界染上暗沉的顏色。
景岳凝神望去,只見每一塊裸岩上都有幾百上千個洞穴,彷彿一個個巨大的蜂巢。
根據四份地圖所示,他們已進入了秘境第二層,在這些成千上萬的洞穴中,一共有二十個可以直通第三層,其餘洞穴要麼存放著寶貝,要麼有凶獸鎮守。但通往第三層的洞穴卻是隨時都在移動變換,若是運氣夠好,或許一來你就能碰上,要是臉黑一點,找上千百個都未必能找到。
由於每個洞穴最多只能進入五人,大家對看一眼,自然而然地按照門派分好了組。
景岳與秦燕支一道,他們本來可以加入僅有三名弟子的天罡教或是菩薩宇,五人的戰鬥力則麼也比兩人強。
可就算他們願意,另外兩派也不可能答應,特別是天罡教,若讓小寒雲宗跟著一塊兒,估計他們不被凶獸殺死,也能被景岳坑死。
於是,大家愉快地揮一揮手,各自分開。
景岳與秦燕支一進洞,就感覺洞穴忽然封閉,他們再無法勾連外界天地,就像進入了一個小型秘境。
他此時已經知道,只有取得洞穴中的寶物,或是殺死其中凶獸,才可重見天日。
眼前是一條長長的甬道,蜿蜒著通往深處,洞中空氣陰暗潮濕,泥地上很光滑,似乎有生物反復爬行。
景岳試圖放出神識查探,卻想起來在洞穴中神識無效,他將試圖從懷裏鑽出來的藍鳳又按回去,“我看這裏像是有蛇,你要是不想送上門當口糧,就安分一點。”
藍鳳立刻緊張道:“嘰嘰討厭蛇!嘰嘰第一討厭龍,第二討厭蛇,景景快打死它!”
景岳給秦燕支使了個眼色,兩人雙雙往洞穴深處走。
甬道有些窄,但還能容許兩人並行,途中景岳撿到了一些鱗片,他仔細觀察,只能確認是蛇,但不知品種。
藍鳳嫌棄地揮揮翅膀,“快扔掉,扔掉!就是九頭蛇的鱗片,又醜又臭,頭重腳輕,笨得要死,景景不要怕。”
在辨識凶獸這方面,嘰嘰已數次證明它的靠譜,這一次也沒錯。
當他們穿過甬道,洞穴豁然開朗,一頭九頭蛇蜷縮其中。都不用景岳動手,就見一道劍光劃過,一劍斬落九個蛇頭。
一頭龐然大物還沒點兒反應就徹底狗帶,簡直全無尊嚴。
景岳拍拍手掌,“燕支的劍果真不凡,我觀你一入築基,築基中多半無敵手,也不知和我比誰贏?”
“對上別人我自然不會輸,若是對上哥哥,”秦燕支嘴角一彎,“我不想輸,所以一定不和你對上。”
“哼!馬屁精!”藍鳳表示不屑。
與此同時,天罡教的弟子同樣行走在甬道中,甬道很長,遲遲不見盡頭。
他們邊走邊咒駡景岳,余麻子道:“呵呵,我看姓景的印堂發黑,烏雲罩頂,說不定就要遇上鬼面蛛!到時候喪生凶獸口中,也算為修界除一害。”
另外兩人光是想想那畫面,就覺得異常解氣!紛紛將腦補的畫面描述出來,三個人越想越興奮,彷彿臆想已成了事實。
他們說話間,景岳與秦燕支進入了第二個洞穴。
這個洞穴十分寬敞,洞頂很高,足有五六丈,岩壁上爬滿了黴菌和蛛網。
景岳隨意道:“青雲谷曾有一名弟子只找了三個洞穴就順利通往了第三層樓,也不知我們運氣如何?”
秦燕支正待說話,突然,他眉心一皺。
洞穴裏有股淡淡的屍臭味,景岳自然也聞到了。
——猿屍!
地圖上記載,前人在第二層樓遇到的所有凶獸中,排名前三的分別是鬼面蛛、猿屍和獄狼。
忽一陣腥風襲來,景岳一扭頭,就見有道黑影從背後抓向秦燕支。
秦燕支側身避開的同時長劍一抹,幾乎快斬中黑影。黑影身形未停,慣性往前衝了一段,與秦燕支擦身而過,就在此時,秦燕支突然將換了一隻手握劍,順勢向後一捅,黑影慘叫,腰間出現個大窟窿。
等黑影停下來,景岳才看清對方體格類猿,頭大臂長,枯黃的皮膚裹在骨骼上,一身屍臭熏天,他掩住口鼻道:“燕支,小心屍毒。”
話音一落,猿屍口中噴出綠霧,憤怒地朝秦燕支錘來。
秦燕支直接迎上去,足尖輕點,身體騰空,一個前翻躍至半空,身體呈倒立之勢,雙手握劍直往猿屍頭顱刺下!
猿屍想躲,可劍意好似籠罩了所有領域,它被逼困在方寸之地,只得抬手來擋,只聽像是鋸木的聲音,猿屍右手臂從手肘處被斬斷。
猿屍痛苦地嚎叫,一轉眼,那條掉落的小臂斷成五截,又全部立起,搖身一變成了五頭小僵屍,一齊撲向秦燕支。
一旁的景岳抱臂圍觀,看到此處點點頭道:“果然有分體之術,看來猿屍實力足有築基大圓滿。”
他見懷中的藍鳳探頭探腦,於是說,“嘰嘰,是時候展現你的實力了,看看你的葉刃能否打中小僵屍。”
藍鳳立刻豆眼一亮,“嘰嘰可以!”
正在拼殺中的秦燕支聽見了“啾啾”兩聲,下意識緊張起來,他很擔心藍鳳準頭太差,敵我不分。
事實證明,他小看了藍鳳,嘰嘰吹出的葉刃一共五片,每一片都精准地打中了小僵屍……但並沒有什麼卵用,小僵屍一頓,轉而改變方向朝景岳衝來。
藍鳳嚇得直往景岳懷裏鑽,逗得景岳哈哈大笑,一甩袖,幾頭小僵屍都被凍成了冰雕。
景岳:“好了好了,都解決了。”
藍鳳稍稍探出腦袋,只露出小眼睛,窺見幾座冰凍的小僵屍,它再度抖了起來,大著膽子飛出景岳懷抱,先是離小僵屍遠遠的觀察了一會兒,又蹦蹦跳跳來到小僵屍身旁,伸出爪子踢了一腳,接著迅速撲回景岳懷抱,恨恨道:“哼,嘰嘰踢死你們!”
景岳:“……”
藍鳳耀武揚威的同時,秦燕支那一邊卻鬥得激烈,此時,猿屍身體上大洞小洞足有十來個,分佈得頗有些藝術感。當秦燕支又一劍斬斷猿屍右足後,猿屍身體一晃,整個人跪在地上。
“吼——”
隨著一聲咆哮,猿屍殘缺的雙臂一震,身體轉為濃綠色,又迅速拔高、變大,等它再一次搖搖晃晃站起來,已足有四五丈高。
儘管它少了一隻腳,卻依舊站穩了,它抬起受傷的那條腿往秦燕支踩下來。秦燕支往後疾掠,躲避間不慎吸了一鼻子腳氣,頓時臉色發白,差點兒幹嘔。
他惱羞成怒,再不想與猿屍糾纏,一個翻身躍上猿屍膝蓋,猿屍舉爪來抓,秦燕支旋身一絞,將它另一隻手臂也絞斷。
再然後,秦燕支跳上它的肩,繼而又躍上頭頂,長劍倒提,“刺!”
木劍從猿屍頭顱穿入,以閃電之速捅穿對方身體,猿屍一分為二,轟然倒塌。
秦燕支從空中落地,腳步卻踉蹌了一下,景岳忙上前扶住他,“怎麼了?可是吸到了屍毒?”
秦燕支靠在景岳身上,無力地點點頭,“哥,我頭暈。”
景岳忙要用靈力幫他驅散屍毒,卻被秦燕支抓住手,“沒事,我靠一會兒就行。”
景岳:“……”
他反應過來是秦燕支粘人精的老毛病又犯了,完全是在耍賴,不過……看在對方表現良好的份上,就不要拆穿吧?
秦燕支見景岳沒推開他,快速地翹了翹嘴角,又恢復成虛弱的樣子。
唯有藍鳳不高興地嘟囔,“真是個心機Boy……”
而在距離他們很近的某個洞穴內,菩薩宇幾名弟子正興奮地收起架櫃上兩個小瓷瓶,趙影狂喜道:“是清髓碧玉露,沒想到咱們也能遇上!”
另一名弟子也是一臉喜色,“六百年前,天水殿也得到了一瓶,聽說,天水殿的枯水掌門,就是靠這種仙露延壽兩百年,又有金蓮仙丹輔助,終於結丹。”
剩下那名弟子道:“她們不過一瓶,咱們卻是兩瓶,即便之後再無收穫,只靠這兩瓶玉露,咱們也算值了!”
趙影怒道:“什麼叫再無收穫,你會不會說話?”
那名弟子緊張道:“趙師兄息怒,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生硬地轉移話題,“也不知其他幾派如何了?我想,不會有人比咱們還走運了。”
他說得一點沒錯,此時,青雲谷等人正被鋪天蓋地的毒蝙蝠包圍,天水殿則對上了一頭罕見的凶獸,雙方均陷入苦戰。
慈航門的和尚們剛剛收工,他們遇上了幾株草木精怪,還算好解決,關鍵精怪的屍體都是上等的藥材,永明正蹲下身,念了句“阿彌陀佛”,便將草精屍體小心翼翼地收入乾坤袋中。
至於天罡教,他們走到甬道盡頭時,卻發現洞穴中什麼都沒有,搞得三人是一頭霧水,只能困惑地折返。可他們往回走了沒多久,就見前路已被封住,密密麻麻的蛛網上,一隻只長著人臉的蜘蛛貪婪地盯著他們……
“鬼、鬼面蛛!?”
就在天罡教陷入絕望之際,景岳等人來到了第三個洞穴,一入內,正對著的就是一面岩壁。
岩壁光滑,上頭有些殘缺的字跡,景岳凝神辨認,輕聲念道:“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我知道!嘰嘰知道!”藍鳳立刻道:“這是一位叫杜牧的詩人所作……”
它搖頭晃腦就要背詩,卻聽景岳喜道:“找到了!看來咱們運氣不錯。”
嘰嘰一臉懵逼,原來第三層是一處幻境,這些詩句則是幻境內容的線索,只要找到了有詩句的洞穴,就可以直接傳送至秘境第三層。
景岳與秦燕支對視一眼,雙雙按照地圖所說,將手心放在岩壁上。
然後,岩壁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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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縣是大趙國東南的一座縣城,之所以稱之為晉縣,是因為縣城就坐落在晉江旁。
清晨,晉江水面籠罩著一層薄霧輕煙,水天相接處,一艘商船緩緩駛來,沒多久便停靠在碼頭。
一名身著短打的老者提著包袱下了船,他身後跟著兩名二十上下的青年。
這兩個年輕人正是景岳和秦燕支,他們此時還處於一無所知的狀態。
剛剛,他們進入了突然裂開的岩壁後,就莫名出現在船上,正想交流一番,一位老者便找到他們,說是晉縣到了,請兩位少爺下船。
少爺?看來在幻境中,他們擁有了一重新的身份。
景岳只知第三層是幻境,但具體有哪些變化卻不清楚,畢竟幾張地圖上所記載的詩句絕無重複,也就是說,以往每個人所經歷的幻境都是不同的。
這時,老者又上前來,將包袱遞給二人,語氣愧疚道:“大少爺,小少爺,小的只能送你們到這裏了。如今太太雖已不在人世,但她在天之靈一定會看護著你們,你們一定要振作!”
什麼東西?聽不懂!為了省麻煩,景岳索性對老者釋放了催眠術。
儘管他對催眠一道並不在行,但要蠱惑個毫無修為的凡人卻是輕而易舉,見老者的眼神開始渙散,他便問道:“你是何人,我們又是誰?為何會在此?”
老人家頓時巨細靡遺把前因後果都交代了。
原來他本是江南萬春酒坊的僕人,萬春酒坊乃是皇商,所產萬春酒都由皇家採辦,上供皇室,可謂是家大業大。而景岳與秦燕支如今的身份,正是萬家長子萬景、次子萬秦,他們的爹便是萬春酒坊的當家人——萬長鵬。
萬長鵬年輕的時候,萬家還只是個造酒的作坊,萬長鵬的爹很有野心,為了得到珍貴的酒方,他為萬長鵬訂了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姓陳,祖上曾為前朝皇室釀過酒,只是隨著新朝建立,陳家也漸漸沒落。陳家老爺死了髮妻後一直沒有續娶,膝下只有一女,萬長鵬的爹想著陳家的酒方若要傳下來,就一定會交給陳氏,若是陳氏嫁入萬家,萬家不就能沾光了?
事情也果真如此,陳氏的陪嫁中就有好幾個珍貴酒方,萬家靠這些方子釀造新酒,短短二十餘年,萬春酒坊已名滿天下。其中一種酒方被萬家更名為萬春酒,有幸得皇室看中,萬家搖身一變成了皇商,更是富貴逼人。
萬家有今日,雖不說完全靠了陳家,但陳家功不可沒。可萬長鵬非但不感激,還一直防著陳家,等他爹去了,便背地裏勾結官員編了個罪名將陳家老爺抓起來,逼問陳家是否還藏有酒方,陳家老爺受不住驚嚇,最終病死獄中。
陳老爺一死,陳家最後的剩餘價值也沒了,萬長鵬便暴露了醜惡的嘴臉,為了扶心愛的小妾上位,他甚至逼陳氏自請下堂。
陳氏傷心以極,她嫁入萬家來一直相夫教子,恪守女則,卻不知原來溫柔的丈夫、和睦的家庭都是假像,她起初還想挽回,可卻從小妾口中得知了陳父之死的真相。
陳氏大受打擊,驚怒之下直接將萬家告上衙門,並一頭撞死在府衙外。
陳氏的不按牌理出牌為萬家帶來了巨大的麻煩,萬長鵬四處托人找關係,花了好大一筆錢消了災,還給陳家潑了一身污水才作罷。
雖然損失慘重,萬家好歹保住了皇商的名頭,萬長鵬更是報復性地將陳氏所出兩個嫡子趕走,又將小妾扶正,依舊過著他的富貴日子。
而萬景和萬秦則被送回陳氏老家晉縣,所以,才有了眼下這一幕。
景岳聽到此處皺了皺眉,冥冥中感覺多了一層因果加身,且身體的靈力也被封固,一時竟真成了凡人一般。
他看了眼秦燕支,對方也微微點頭。
看來,不能使用法術是幻境對他們的限制,景岳對此倒不意外,地圖上也提到幻境會根據位元面等級的不同,而有不同的制約。
既然靈力被禁,老僕人的催眠之術也自然解開了,他又叮囑了一大堆話,不知從哪兒遞出來個鳥籠,裏頭關著一隻小藍雞,此時正用翅膀抓著鐵籠,趴在籠邊,眼淚迎風而落。
景岳:“……”
老僕:“大少爺,小的無能,幫不了你什麼,但你最愛這只鳥,小的便幫你帶上了。”
景岳:“…………”
老僕:“如今,兩位少爺只有先去杏花村住一陣,我曾聽夫人提過,村子裏還有陳家一棟祖宅。”他憐憫地看了二人一眼,“再過些日子等老爺消了氣,一切風平浪靜,小的再來接兩位少爺。”
老僕安慰了兩人幾句,這才鄭重道別,歎著氣回了船上。
景岳望著對方的背影,以及碼頭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不禁想起他在天竹大陣時所遇見的一次幻境。
當時他附身了一個叫查理斯的青年,幻境也僅有一城大小。
但他今日身處的幻境卻要大得多,他和秦燕支也是本體進入其中,就連幻鏡裏的身份也像是為他們特意準備,一個名景、一個名秦,剛好貼合他們原本的姓氏,外貌上也有一些變化,看上去平凡許多。
這個幻境,甚至連藍鳳都沒漏掉。
更令他驚訝的是,幻境竟能控制因果,他想了想道:“我懷疑,六輪秘境其實是一座無根秘境。”
秦燕支:“無根秘境是什麼?”
景岳:“無根秘境乃是天地造化而成,也算是虛空宇宙中一處小界,因為自成法則,因此才能不斷自我修復、迴圈,也能造物、造人、造虛幻世界,甚至掌控因果。”
秦燕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現在,我們是不是要先解了這對兄弟的因果,才有機會離開?”
景岳:“多半如此,只不知他們因果為何?”
藍鳳回到了景岳手中,膽子又大起來,此時仰靠著籠中一根木枝,翹著腿道:“哼!當然是虐渣復仇,打臉萬家,再為陳家正名,將陳家酒方發揚光大,從此走上人生巔峰,迎娶白富美……”
景岳:“……”
雖說依舊是嘰嘰一貫套路,但他莫名覺得就該如此是怎麼回事?不過……
“迎娶白富美?”
藍鳳一改大爺姿勢,慌張地跳起來,“不行不行!景景!這些凡人女子都配不上你,你不要娶她們!你還是要找仙子的!”
景岳:“……哦。”
既然藍鳳已經指明了方向,景岳又找不出反駁點,索性不多想,攥著包袱和秦燕支往杏花村去。恰好,岩壁上的詩也有“杏花村”三字,正應了線索。
一打聽,杏花村距離晉縣還挺遠,好在包袱中有些銀兩,他們便租了一輛牛車。
此時正值清明前後,天空中春雨綿綿,潤澤大地。
四個時辰以後,他們到了杏花村。
兩人一鳳站在破敗的宅門前,望著蛛網遍佈、朽木殘磚的老宅,心裏想的都是一個“慘”字。
儘管乾坤袋還在身上,可此境沒有靈力,清潔符籙也用不成,他們只有找鄰里們借了點兒工具,一直忙到晚上,才算把院子、客堂和一間裏屋收拾了出來。
秦燕支看了看天色,道:“哥,很晚了,咱們洗漱睡了吧?”
景岳:“睡什麼睡?你不修煉?”
秦燕支:“沒有靈力,如何修煉?”
景岳:“可以上院子裏練練劍招啊。”
秦燕支:“你在院子裏練劍,若是被村子裏的人看見了,萬一傳入萬家耳中,不是會引起懷疑嗎?我想,萬景和萬秦可都不會武藝。”
景岳想了想,是啊,不能崩人設,於是點點頭,“那洗洗睡吧。”
裏屋裏只有一間床,兩人當然睡一塊兒。
景岳剛躺平,秦燕支就爬了上來,側撐起身子,低頭凝視著景岳,“哥,咱們好久都沒一起睡了,小時候,你總抱著我一覺睡到天明。”
景岳閉著眼,無情道:“並沒有,你一睡著我就去修煉了。”
秦燕支表情一窒,“可我每日起來,都見你還抱著我。”
景岳:“我是讓嘰嘰盯著你,你快醒了,我就趕緊抱著你,不然你怕是要鬧。”
秦燕支:“……”
景岳:“說起來,嘰嘰呢?”
秦燕支可疑地停頓了一下,淡淡道:“不知道,或許是在外頭逛吧。”
說罷躺下來,趕緊閉上了眼睛。
景岳一想,嘰嘰素來愛聽壁角,村子裏又沒什麼危險,多半是找新鮮去了,於是便沒再管。
一夜無夢,等到天光將亮,意識裏忽然傳來一聲慘叫,驚醒了景岳。
作者有話要說: 日萬x3
我發現如果反派沒虐過主角,一直被主角虐,就很可憐了……沒辦法討厭他們,只覺得好慘,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