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捲入宮廷爭鬥的琴師(七)
李越白心中警鈴大作。
春桃十分可疑,她身上一定藏著和單恒信有關的秘密,若是就此錯過了,也許就失去了擊敗單家的機會,這一次,一定要把她搶下來。
“系統。”李越白問:“家僕們要把春桃帶去哪裡?”
“聽水閣。”系統回答。
聽水閣是單家後院的一座建築,位置偏僻,窗外正對著一個水池,是用來懲罰下人的地方,在那裡即使發出什麼聲音,也傳不到人多的地方來。
李越白心下一緊,藉口尋找太子殿下,起身離席,往花園的方向去了。
花園與聽水閣正好在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惠妃隔著簾子見他去了花園,反而松了一口氣,也沒有追問。
夜幕已經降臨了,花園裡安安靜靜的,沒有下人經過,李越白穿過幽深的小徑,撥開松枝,一路尋了過去,在花園盡頭的涼亭裡果然看到了慕容南的身影。
“太子殿下。”李越白低聲道,快步趕了上去。
原主的身份是樂師,不是什麼江湖大俠,琴藝再怎麼精湛,也不會武功,整個人都是清瘦纖弱的,戰鬥力甚至比不上現實世界裡的自己,要想救出春桃,必須請太子殿下幫忙。
“嗯?”慕容南詫異地轉過身來,望向李越白,眼中閃過一道驚喜的光芒,很快又輕咳一聲,假裝毫不在意,沉聲道:“不是說不來嗎?”
李越白對太子殿下的傲嬌已經習以為常了,當下懶得申辯,急忙道:“幫幫我。”
“怎麼?”慕容南見他神情和語氣都不似往常,也不由得重視起來。
李越白謹慎地快步上前,湊到慕容南耳邊,低聲把事情說了出來。
來不及將前因後果解釋清楚,他只說那婢女春桃身上有些蹊蹺,與惠妃等人有關,現下惠妃正要派人殺死春桃滅口。
還沒等他解釋更多,慕容南便道:“那我們快去。”
“?”見太子殿下答應得如此爽快,李越白倒有些不太習慣了。
轉念一想也對,太子殿下心裡本來就清楚惠妃是敵人,又對自己頗為信任,再加上年紀輕做事衝動,自然會答應的。
“他們把春桃帶往聽水閣了。”李越白道,指了指涼亭旁邊的水面,道:“那聽水閣窗外的水池,和這裡是相通的,我們要避人眼目的話,最好從這裡泅水過去。”
已經立春,天氣漸漸轉暖,水上結的冰早已融化了,可以潛入。
只是,那水冰涼冰涼,跳進去只怕會把人凍僵的。
更何況,太子殿下大病初愈……
“系統。”李越白急忙求助於系統:“有沒有辦法?”
“請放心,宿主。”系統道:“系統可以幫您和您的隊友維持體溫,這對於系統來說是基本功能。”
系統大的外掛開不了,小外掛還是有不少的,例如增強音樂感染力,增強宿主的目力和耳力……保持體溫也是基本小外掛之一。
李越白放心了,他抬眼看了看慕容南,只見慕容南雙眉緊鎖,似乎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
“我獨自去,你留在這裡。”慕容南道。
“……在下可以的。”李越白急忙爭取道。
一個人去太危險了,兩個人在一起比較放心,更何況自己才是最清楚事態嚴重性的那個人。
慕容南還要堅持,只聽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有幾個單家家僕提著燈籠巡了過來。
不妙。
李越白心中一陣緊張。
若是被單家家僕看到自己和太子殿下躲在這裡竊竊私語,只怕惠妃等人會起疑。
這樣一來,春桃也救不成了。
必須快點想個辦法,能掩人耳目便好……
李越白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時,望向慕容南的眼神裡已經滿是笑意。
“太子殿下”李越白壓低聲音,道:“冒犯了。”
他的聲音原本是溫柔如水的類型,現在壓得低了點,別有一番性感的意味。
慕容南的瞳孔驟地縮了縮。
李越白狠狠心,欺身上前,手一伸,攬住了慕容南的後頸,略一用力,把慕容南拉得低下了頭,然後,在慕容南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
這一下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卻又如同濺入草料場的火星,點燃了熊熊大火。
慕容南的臉色暗了暗,卻仍在強忍著。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李越白又壓低聲音道:“有人來了,我們索性偽裝一下……”
話說到這裡,慕容南也明白了。
明白過來之後,便不必忍得那麼辛苦了。
他挑了挑眉,長臂一伸,就把李越白整個人攬在了懷裡,攬得緊緊的,然後又嫺熟地挑起一綹烏黑長髮,在手指間把玩。
單家家僕們夜巡到涼亭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難捨難分的景象。
只見太子殿下將那琴師抱在懷裡,執起琴師白皙修長的手,放在唇邊親吻著,嘴裡似乎還呢喃著什麼甜言蜜語……
家僕們頓時呆住了,有一個甚至把手裡的燈籠掉在了地上。
大戶人家的家僕,自然知道龍陽之好斷袖之癖是怎麼回事,但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大膽到這種程度,不顧忌皇家顏面……
聽到燈籠落地的聲音,慕容南猛地睜開了眼睛,淩厲的眼神直刺他們。
“殿……殿下!”家僕們慌了,急忙跪倒在地,不住地請罪:“奴婢不知,奴婢不知殿下在此,請殿下恕罪……”
“無妨。”慕容南淡淡地推開李越白,道:“你們也是例行差事。”
他沒有絲毫慌亂,一副高高在上正大光明的樣子,仿佛根本沒有在行什麼龍陽之事。
家僕們紛紛松了一口氣,都忙不迭地退下了,給太子殿下留出了整片花園,不敢再來打擾。
“好了。”李越白見家僕們走遠了,才松了口氣。
“……”慕容南卻仍在望著他,似乎還沒親夠。
“便宜行事,殿下不要介懷。”李越白急忙解釋,一邊解釋一邊躲得遠遠的。
時間已經耽誤太多了,二人不再多說,直接來到水邊。
脫下厚重的錦袍和大氅,藏在岸邊的隱蔽處,身上只餘兩層單衣,直接入水。
入水時安安靜靜毫無聲響,冰冷的湖水很快浸透了外衣,觸到了肌膚,有了系統的説明,身體外面似乎多了一層保護罩一般,絲毫感覺不到寒冷。
慕容南仍是擔心李越白會冷,在水中騰出一隻手,攬住了李越白的腰,帶著他往前遊去。
四周一片黑暗,李越白靠著系統的指引,才能勉強分清方向,遊了大約一炷香時間,不遠處就出現了一座黑乎乎的閣樓,那就是聽水閣了。
二人游近聽水閣,只聽頭頂上傳來了女子嗚咽的哭泣聲——一聽便知是春桃了,還有男子惡狠狠的呵斥咒駡聲,然後是幾聲悶響,女子的嘴巴似乎被堵住了,再也沒有聲音傳來。
又過了一會兒,只見幾個家僕拖著一個長型的巨大包裹出來了,來到水邊,將那包裹系上一塊沉重的大石頭,然後合力蕩入了水潭深處。
包裹只是冒了幾個泡泡,很快就沉了下去。
家僕們見事情已辦成,紛紛回去覆命了。
與此同時,惠妃暫時離開了酒宴,進了暖閣,在暖閣裡聽完了下人們結結巴巴的報告,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你們親眼所見?”惠妃道。
“千真萬確啊!太子殿下正是抱著那琴師,反復親吻……”家僕慌亂道。
“哦?”單恒信笑道:“原來太子殿下還是風月場所一把好手,只不過玩的不是女人罷了。”
“放肆。”惠妃沉聲喝道:“你們長了幾個腦袋,竟敢誹謗太子?”
“何必如此裝模作樣。”單恒信不屑道:“聽也聽得出來,看也看得出來,這太子殿下必定與那琴師有些首尾,我們何不利用這一點?陛下本來就不甚寵愛太子,只要我們趁機進言……”
“進言什麼?”惠妃一雙彎眉挑得更高了:“幾個下人的話,能當證據麼?何況,太子殿下完全可以說,只不過是在向琴師先生請教指法而已。”
“噗……”單恒信差點大笑出聲。
“事情剛剛萌芽,若是被揭露,陛下至多不過是訓斥太子幾句了事。”惠妃冷笑道:“不如暫且按下,賣太子一個面子。”
“哦?”
“太子見我們不聲張,對我們的警惕心會越發降低。”惠妃道:“假如太子對那琴師果然一往情深,事情只會愈演愈烈,鬧到最後不可收拾,到那個時候……便是我們的運道來了。”
單恒信聽妹妹說得有理,也只得答應。
這時,負責解決春桃的家僕們也回來覆命了。
“解決了?”單恒信眯了眯眼。
“奴才親手將她沉入水底了,就算她有三頭六臂,也斷斷爬不出來。”家僕道。
“那就好。”單恒信歎道。
惠妃柳眉倒豎,又把兄長訓斥一番,道:“你做事太不當心了,竟然被一個狐媚子打探得一清二楚,還把她帶在身邊,不知警覺!”
“行了行了。”聽她訓斥了許久,單恒信不耐煩地皺了皺眉:“現在不是已經解決了嗎?多說無益。”
待到家僕們離開之後,李越白與慕容南才潛入水底,用貼身攜帶的小刀割斷繩索,打開重重包裹,裡面的女子只剩一口氣了。
將她拖上岸邊,借著月光可以看清面容——正是春桃,春桃的嘴巴被布團堵著,頭上被重物狠狠砸了一記,處於昏迷狀態,又嗆了不少水,幸而撈出來及時,還有一絲性命。
一陣夜風吹過,即使有系統幫忙保暖,李越白仍是打了個寒顫。
他在現代社會的生活算得上安逸,除了遇到持刀者那次,之前都平平安安,並沒有見過這種殺人滅口的場景,現在親眼得見,只覺得殘忍可怖。
幸而還有慕容南陪在自己身邊,把這種殘忍可怖的氣氛消解了不少。
話說回來,堂堂太子竟然和自己一道,毫不顧及形象地潛水冒險,實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李越白回憶著自己在校園培訓中學會的溺水急救法,將春桃的身體放平,雙手壓上了她的胸膛……
“……”慕容南臉色微微一變。
麻煩,這太子殿下根本不瞭解溺水急救,怕是要誤會了吧?
救人要緊,顧不了這麼多了。
李越白一邊操作步驟,一邊抽空解釋道:“這是我們梧州……解救溺水之人的辦法,百試百靈……”
“哦?梧州真是人才濟濟。”太子懷疑地挑了挑眉。
一炷香時間過後,春桃悠悠醒轉。
二人帶著她,重新泅入水中,原路返回花園。
上岸之後,三人隱身於花園涼亭水邊的暗處,一時沒有被發現的危險,可李越白又擔憂起來——該怎麼把春桃帶出單家大門?
“無妨。”似乎是看穿了他的疑惑,慕容南道:“到時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