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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王后(家有大朝奉 重生篇之二)》第3章
  第二章

  一年匆匆而過,靖王果然於年初親征,不過兩月餘,兵敗消息傳回京都,令人聞風喪膽的死王斬殺靖王於忽爾河畔,大勝的「死軍」高舉黑色大旗,一路由東北揮軍而來,聽說已離京都不滿百里遠。

  曾經熱鬧輝煌的京都這幾日與死城無異,死王大軍尚未踏入都城,走得了的京都百姓多半已聞風而逃了。

  如今京都城裡剩下的盡是些走不了,或不願走、不能走的,好比周念霜。

  東大街上,今兒早僅三三兩兩的賣菜老嫗、自城郊入城裡賣柴的老樵夫,往常整條大街人聲鼎沸的熱鬧景象,已不復存在。

  整座京都寂靜得讓人心慌,若不是城道整齊鋪著大板石,城街兩邊華麗建築依舊,真會讓人覺得這是荒郊某處的僻靜小村,而非風光熱鬧的京都城。

  周念霜早上便煮了壺茶奶,清儉的當早膳水飲。眼見時近晌午,阿書一早出城,到城南豬圈,打算挑頭肥壯的豬宰了當存糧,該是快回來了。

  離京都不滿百里的死軍,約莫這兩日就會抵達,京都城內僅餘的幾百人免不了人心惶惶,一旦死軍入了城,誰也不知景況會如何。

  謠言在死王斬殺靖王後不久即傳回京都,聽說死王殘暴嗜殺,所過城縣,打劫擄掠樣樣來,死王麾下軍兵更是以殘虐百姓為樂,姿色好些的民女多被死軍淫虐至死,因而死軍打算入主京都的消息一傳回來,能走的百姓都走光了。

  今日入夏,城街大樹上鬧蟬鼓譟,吵得她心煩,差點想把樹全砍了。其實她真可以這麼做,如今整條東大街,十有八九是她的了。

  事實上,要說整個京都城全是她的也不為過。

  周念霜闔上書,回想這大半年她高賣低買的「佈局」,說她是趁人之危也不為過,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知道未來這年的景況,利用了她的「預知」,圖爺奶晚年得以安富,這是她重活一回最大的願望,哪怕要踏著別人的血才能實現這願望,她眉頭也不會皺上一皺。

  將近一年前,靖王徵兵練兵,京都百姓不知靖王打算親征,心頭還盼望著能再有幾年好日子可過,她趁著世道不太差,趕緊處置了一批價好的庫房珍寶,分別換來幾批便於攜帶的碎玉、碎金、碎銀。

  後來靖王宣旨親征,京都一些有「遠見」又有財的富貴人家開始慌了,頻往東大街上幾大質庫想辦法處置自家珍寶。她這個徒有風光盛名的小質庫,趁這波逃難潮也得了許多上好珍品,待那些富貴人家南下避禍之後,她再將流當珍品折價出清給東大街上幾大質庫。

  東大街上幾家大質庫全是老字號,見識過幾代風雨興衰,繼承的子孫剛好都有強烈的賭徒性格,賭著靖王頂多敗仗歸來,大家仍有幾年平安日子。

  她折了價的珍品盡是極上好貨色,那些人見獵心喜,將她出清的珍品全數買回,這來來往往讓她賺了滿手銀錢。

  所有事情來得極快,兩月餘之前,靖王兵敗被斬首、以及死王即將揮軍而來的消息傳回京都,原先還抱持著希望不肯走的人,全決定走了。

  最後一波逃難潮,也是最絕望的一波。打從死王揮軍入京的消息傳來,京都亂成一團,連宮裡也亂得不像話,宮裡的大小主子帶著宮裡的寶貝倉皇離京,至於帶不走的寶貝,幾乎都進了周家質庫的庫房。

  至於她,卻用那些銀錢買到了京都城大半房契、地契,連城裡、城外養的雞鴨牛羊豬,也全歸她了。

  阿書前些天笑著對她說:「周大朝奉如今是最奸詐、最成功的商人,我終於能放心了。」

  這是阿書給她最好的讚美,只可惜,她這個最奸詐、最成功的商人,也是最寂寞的,沒有人知曉她內心的恐慌。

  死王就要來了。

  就算她攢了滿京都的珍寶、房契、地契……可那麼多的身外物,能保得了自己一條小命嗎?

  就算暫且保住小命,也只有一年光景,若是不能得死王青睞,一年後她也是小命嗚呼!

  罷了,至少這麼做,老早被她安頓在六十裡外城南東山的爺奶,肯定能好好安享晚年,有勤湘、老管家照應著,還有阿書……一年後,她若活不了,也沒什麼好放不下的。

  質庫鋪面遮簾讓人掀開來,打斷了她的思緒。不意外的,進來的人是阿書。

  阿書進來,瞧周念霜坐在大椅,書擱在桌案上,神情有些恍惚,便問:「還好嗎?」

  「再好不過,又沒事可忙,人閒坐著,哪能不好!你回來晚些,有什麼狀況嗎?」

  「沒,多宰了兩頭小羊。我一早由重南坡道往城外瞧,已經看見旗幟了,大軍行得再慢,最遲後天也會進城來,我想多備些糧,也多送了些去城南東山。」

  「若是快些,明日大軍就能入城,是嗎?」周念霜心頭跳了一跳,該來的終究來了。

  死王……一定是個可怕的人吧?世上能稱己為「死」的王,打著「死」為旗號的人,也就只有傳言中那殺人如麻、不將死擺在眼裡的東北死王了!

  周念霜思來想去,猜測死王必定是個狂霸、倨傲,睥睨一切且目中無人的可怕男子,她無數次想像死王的模樣,八成是個身材粗壯、滿臉橫肉、身上充斥著兇殺氣息與血腥氣味,蠻不講理又喜怒無常的可怕男人。

  她為自個兒黯淡的前景心驚膽戰,卻又莫可奈何。

  阿書拍了拍衣裳塵灰,坐下,給自個兒倒了杯水,飲一口,幽黑深亮的眼對上她,問:「小姐不怕嗎?為何不肯到城南避一避?」他看出她的慌,卻欣賞她不閃避的膽量。

  「怎能不怕?但若要避,早去避了。我不避,也不逃,阿書說過,正面迎敵才能瞭解敵人,找出對方弱點從而尋出退敵之計。」周念霜低聲道。

  這一年來,周念霜整個人不一樣了,她像顆曾經蒙塵的明珠,一夜間讓人拂去了灰,整個明晃晃地燦亮起來。

  從她得知靖王宣詔徵兵、徵糧、徵稅那日起,她整個人就變得不同,眼界、氣度、做事的手法,與從前被嬌養的周念霜很不相同。

  她變得「奸巧」,眼界看得更遠,懂了算計,好比她「算計」了整座京都城,都城裡所有男子也及不上她這一介柔弱女子。瞧,整座京都城青壯男子走的走、逃的逃,哪一個如她膽大心細、手法細膩的算計來一座都城,大半房產、地契如今全在她名下!

  這一切,她只用一年光景便輕易得到,當然時機非常重要,但並非所有人能準確抓住時機。

  他在她身邊默然看著,越看越是激賞,這個周念霜,跟他先前疼寵了十年的小姑娘不同,眼前的她像是能未卜先知般,有著通透的智慧。

  起先他不解,何以她要變賣庫房珍寶,換一庫房與那批與珍寶不等值的碎銀、碎玉、碎金,可靖王決定親征的消息一出,他立即明白了。

  聰慧如她,算準南逃的人需要便於攜帶的碎金銀,因為戰亂,原如紙薄隨處可兌的銀票早已無法通行,如今只剩碎金碎玉碎銀值錢,太大的珍寶,不好帶更不好變賣。

  她實在聰慧!

  儘管那些在他看來是多餘且多此一舉,到最後,所有變賣不了、帶不走的珍寶終究要被拋棄在京都城裡,誰有本事,誰便可直接拿了去,何苦拿碎金銀去換。

  他幾次提醒她,倘若他們決意不走,最後,所有留下的東西全能一文不花得到手。

  她卻說:「大家日子都難,若能雙贏,又能名正言順得到珍寶,也沒什麼不好,我不過是拿不等值的碎金銀換點心安而已,說穿了,我也只是趁人之危。」

  奸巧、聰慧,卻又保有人性良善,不貪婪過甚……阿書瞧著她,笑了笑,道:「小姐用不著怕。

  有阿書在。」

  他說得肯定,然而,卻有些話沒告訴她,好比南方二十里山坳有將近三千輕騎,還有七萬大軍在離京都兩百裡外西南省城屯紮練兵,更南方與西南三百里,分別有四萬、六萬大軍。

  好比轅朝從來沒有真正覆亡,轅朝的血性男兒在等個能一石二鳥的契機,用不惜一死的決心要扳回一城,若這最後一步真敗了,那才是轅朝最徹底的滅亡。

  好比,轅朝徐家……絕不會斷在他徐豫書手上!

  經歷慘烈的四王之亂後,血腥又絕望的過去教會了他沉潛、等待,不拿底下的人冒無謂的險,這十年他在京都城蟄伏、養精蓄銳,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靖王之所以親征,自然是他安插的人在靖王耳邊鼓吹……靖王的寵姬、靖王的寵臣……夜裡吹枕風、日裡讚王威,所幸靖王也不是個太聰明的,日讚夜哄地便往陷阱裡跳,沒掂掂自個兒本事才幾兩重,便決定親征去了。

  他如今已擊潰靖王,順利引來東北大患死王,不必揮軍東北,只需安然等著死王帶大軍前來。

  哼,王靖當他徐家人是好欺負的嗎他願意花多年佈局,讓王靖得意、讓王靖安心稱王,便是要冷眼看王靖朝死奔去,死了個不明不白!

  徐豫書想,倘若要說歷史教會了他什麼,那便只有一件,血緣是最可貴的,然而生在皇家,血緣卻也是最可怕的……四王之亂幾乎毀了轅朝兩百多年的基業。

  如今徐家血脈除了他,也只剩下另一個生死未明的「他」了……

  眼下,徐豫書想,他無法肯定若是重振轅朝,百年後徐家人能否記取歷史教訓,不重蹈覆轍骨肉相殘,但至少在他手上,可以不重複血腥歷史。

  若能重振轅朝,他一定要找到「他」,將天下交到他手上,然後帶著周念霜,做一對自由的鴛鴦夫妻,遊遍天下名山大川……

  這是他從未對人言明的夢,他早已認定了周念霜,只是肩上揹負的責任未竟,他無法對她許諾。

  生在皇家的徐豫書早看透權勢,他對王位並無掛念,如今拚搏不過是不忍兩百多年的轅朝基業盡毀、千萬百姓因連年征戰流離失所。

  大局未明前,徐豫書不想給周念霜期待、不想給她負擔,成敗未定,他只能承諾她,無論發生何事他必定護她、護周家到底,哪怕要他付出性命。

  最壞的,他也盤算過,若真勝不了,他會差一批人護她與周老太爺、周老太夫人往南方去,其實住處他早打點好了。可現下不到最壞處境,他貪著周念霜待在他眼前這點,遂將她留在京都,只是她表現得比他想的好太多了!

  「我們出去走走,好嗎?」周念霜忽然說。

  徐豫書點點頭,兩人往外走,他習慣性走在她左後方,那是最佳守護位置。

  周念霜往重南坡道去,站上高點往城外東北方向眺望,果然瞧見黑色旗幟在烈日徐風下翻揚。

  她站了好一會兒,轉身仰頭,對上阿書的眼,「我怕沒機會說了,阿書,這些年謝謝你。」

  「小姐嚇傻了嗎?」徐豫書遠眺,四萬黑旗大軍看來確實震懾人心,「我絕不會讓小姐死在我前頭,妳那些像是要交代遺言的話就別說了。」他似笑非笑地說,勾起的唇角有絲戲謔。

  她真好看,白皙若雪的膚頰上有兩抹日頭曬出的淡紅,明明害怕著,那雙眼卻又閃著固執不退的光亮。徐豫書心軟了下,忍耐地數了十下,才壓抑住逾矩的念頭。

  周念霜搖頭,沒聽他的,繼續說道:「死軍入京都後我會投降,將大部分房契、地契、庫房大半珍寶獻上,向死王輸誠。阿書,我知道……」她咬了咬唇,猶豫著要不要說破,可有些話不說,恐怕真沒機會說了!

  「阿書,我知道你是……」再三想過,她婉轉說道:「絕對不能投降的,所以死軍入城前我會跪在城門迎接,你別出來也別管我,我有我的打算,我有必須要做的事。

  「阿書,我們都有自個兒的不得已,希望你以後別怨恨我,若我失敗不幸死了,你不要因為氣我恨我,不顧我爺奶,老太爺終究對你有恩,請你照應他們,這世上我只相信你。你沒說錯,這些聽起來像遺言,我怕往後沒機會對你說,阿書……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徐豫書蹙眉,認真思索她的話後,隱隱不安,「何不同我說說小姐的打算?輸誠之後,小姐想如何?」

  「我想如何不要緊,死王會如何才是結果。我們回去吧,晚上我煮兩道拿手菜,你肯不肯陪我喝兩杯?」

  「小姐午膳還沒用……」

  周念霜朝他笑,這就是阿書,總惦記著她吃了多少、吃了沒有。

  早膳才用過,出了府便聽見遠方轟鳴,群馬撒足踏蹄,大軍嘶吼前進的響聲,周念霜皺眉,頓足半晌,回頭忽然對身後男子問了句,「阿書,我從沒問過,今日不知能否給我一個答案,你姓徐吧?」

  徐豫書沒半點遲疑,朝她點了點頭。

  「我心裡有底了。」周念霜朝他行禮福身,「阿書也許是個王爺,也或許是……總之這些年委屈您了,念霜就此別過。」她沒說破他可能極為尊榮的身分。

  坊間流傳,當年年約十歲、該繼大位的寧親王嫡長子,早已讓人護送出京,並未亡於四王之亂,而爺爺領阿書回家那年,阿書正好十歲。

  她不是傻子,光從他一身氣度,又絕口不提自己的出身,就不難猜出背後的隱情。

  徐豫書一把捉住她,清俊斯文的臉生出不容忽視的怒氣,「周念霜,解釋!什麼叫『就此別過』?」

  這麼多年來,他頭一遭喊她的名。

  她望著捉住她的大掌,心一橫,直說了,「我已打定主意,成為死王的女人。」

  徐豫書愣住,千思萬想也不曾算過這個可能性,他一愣,周念霜便掙脫他的掌握,朝城門奔去。

  他看著她奔走的背影,掌心微熱著,他護著、疼寵了多年的她,竟……

  兩抹黑影飛落下,立在他身後等候命令,徐豫書靜默許久。

  「主子,屬下是否……」右後暗衛開了嗓。

  「你們跟著她,真有事,務必護她,別讓她傷了。」

  兩暗衛對望,其中一名開口道:「周姑娘恐怕已知主子身分,萬一姑娘投靠死王,恐怕對主子不利。」

  「她不可能出賣我。植清,我怎麼覺得這步棋走錯了,我是不是該早些給她一個承諾或者再早些把她的心哄過來……我似乎真錯了。罷了,你們護妥她,我得走趟南山坳。」

  「屬下定護妥周姑娘。」江植清應道。

  「可主子—」另一名暗衛還想說些什麼,讓江植清擋下。

  「植仁,周念霜是我……絕對不能失去的人。你們務必好好護她。」

  「主子辦正事要緊,這裡有我跟植仁,周姑娘絕不會有事。」

  徐豫書飛身離開,江植清推了胞弟一把,「趕緊換上衣服。」

  「哥沒聽過紅顏禍水?周念霜她興許就是盆禍水,萬一禍害了主子,咱大夥全都沒指望了。」

  「你跟在主子身邊的時間短,不知道的事多著,咱主子要是失去周念霜才是沒了指望,到時候拋下咱大夥,你說大南方十幾萬大軍還指望誰?主子可是徐家最後血脈!」

  「可不是說『正主兒』還活著?」

  「謠傳罷了,那位正主兒是不是真還活著,誰也沒個準。別碎嘴了,趕緊換衣跟上周姑娘吧。」

  兩人換上粗布衣裳,扮成尋常百姓,往城門去了。

  如今留在京都城的,多半是走不遠或不肯離開的老人家,還有些因連年征戰身殘的傷兵,原是幾萬人的熱鬧京都,如今不滿千人,周念霜與徐豫書是京都城裡唯一願意、有膽子留下來的年輕人。在這段恐慌苦難的日子,京都城裡幾百個老人傷兵皆與周念霜熟稔了。

  眼前景象,是有些奇特,城裡幾百個老人傷兵們跟在周念霜後頭,一群人在京都城門下安靜站立。

  上萬馬蹄奔騰,大地震鳴,捲起的塵土如暴風,遮去半邊清澈天空,死軍玄黑旗幟上拓印一個鮮紅的「死」字,旗幟小三角邊綴也是血一樣的鮮紅,光是那片詭異的玄黑旗海,便足以令人心頭發麻。

  周念霜來到城門前,先往鋪子庫房走了一趟,捧了某樣珍品,以明黃綢巾包裹後擱在一個黑檀木托上,帶了出來。她身子站得直挺,在城門下立迎死軍,直至看清了領在大軍前頭那匹毛澤光亮的黑色駿馬,以及馬上一名身形英挺高大的男子。

  周念霜沒等到看清對方的臉,瞧大軍即將逼近,她便將黑檀木托高高舉起,並伏首下跪,她身後幾百名老弱傷兵見狀也隨她跪下。

  不到一刻鐘,玄黑駿馬前蹄幾乎只差一寸便能踢下周念霜高舉的黑檀木托,馬兒因勒緊的韁繩發出幾聲嘶鳴,前蹄重重落在周念霜跟前。

  周念霜強壓住害怕與震驚,聽見馬背上的人俐落翻身而下,鎧甲脆響,一雙深黑色大靴鞋進入她垂首的視線範圍,很大的一雙腳,可見男人應該極為高大。

  「這麼大一個皇城,能逃的人都逃了,妳一個水靈靈的丫頭怎不跟大夥一塊兒逃?反倒留了下來,本王遠遠看著妳一雙腳挺好,不像逃不了的。」

  周念霜眉頭微鎖。這聲調輕浮的樣兒,她好似哪裡聽過,卻想不起來。

  「民女恭迎死王入城,今日願將民女所有珍寶、房地契盡數獻予死王,但求死王饒民女與民女身後百姓免死。」

  「喔?妳獻上那些珍寶、房地契是值得拿來邀功討饒的嗎?這皇城裡的寶貝,只要本王想要便隨意拿取,誰能耐本王如何?」

  周念霜沉默,她自然想過這可能,死王早當皇城全是他的。

  但她很懷疑死王一路揮軍從東北打過來,只是想搶皇城裡的寶貝,而非坐上大位,想坐大位的王,總不會蠢到將所有子民趕盡殺絕。

  他揚眉,見她不答,說道:「抬起頭來,本王倒想瞧瞧能逃而不逃的丫頭,究竟什麼模樣。」

  周念霜抬起頭,迎上那張年輕的臉,登時怔住。

  哪來的滿臉橫肉?

  哪裡身材粗壯?

  哪兒又有兇殺氣息和血腥味?

  這……這是誆人的吧?

  他丁點不像傳言那個兇暴殘酷、虐人為樂、殺人如麻的死王。

  騙人的、肯定是騙人的……

  死王似笑非笑的瞧著怔愣出神的周念霜,伸手摸摸下顎,沉吟半晌,語氣有絲幾乎聽不出的嘲謔,「本王這貌勝潘安的臉,確實讓不少姑娘自願投懷送抱,妳該不會得了消息,知曉本王生得俊帥,對丫頭們又忒是溫文多情才不逃吧?這實在不太可能,一路上本王讓人放了無數假消息,妳要知道,壞事傳千里,好事不出門,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本王這一路打來,遇上縣城的子民多半逃光了,留下的姑娘家皆是病虛逃不成的,沒道理妳能先得了消息。妳同本王說說,妳為何不逃?」

  周念霜無語,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死王,俊帥無儔得不像話已經是過分了,竟然還是個自戀的,甚至腦袋似乎有那麼點問題的……怪人這是現實嗎?或者是她忽然作夢了?

  眼下的情況,歪到哪兒去了?周念霜腦子昏昏沉沉。

  難不成,天下人全是讓他的「假消息」給哄騙了?

  能用假消息哄騙得來半個天下?可能嗎?若真是,他也該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一早徐豫書安排的暗衛,混在人群前頭,抽了抽臉,想著:他是死王?那個殺人如麻、殘虐至極的死王?不會是個冒牌貨吧「怎還不說話?」他彎下身子,臉朝她靠得好近。

  周念霜能感受到他吐出來的氣息拂在她臉上,這一瞬,周念霜的心噗通噗通的狂跳起來。為什麼、為什麼……這位王吐出的氣……竟帶了縷香?

  周念霜怔住了,完全發不了聲。

  「本王曉得自個兒這張臉特別好看,姑娘家總對著這張臉皮發懵,但妳也該醒神了吧?瞧妳發懵這麼久,難不成也是個身體病虛的?」死王笑說著,眼神轉到周念霜手中的木托。「這明黃綢巾裡,該不會是本王想的那個寶貝吧?」死王眼裡透進一絲笑意。能夠代表全城百姓出面發言的,可見不是個簡單姑娘,而她獻上的東西,自然也不會是一般俗物。

  「民女斗膽請問,王想的寶貝是什麼?」

  「轅朝的玉璽?是不?若是玉璽……妳這丫頭倒是個有心計的,從了本王如何?本王偏愛有腦子的機靈姑娘,待天下歸我後,名位上不會讓妳吃虧。」

  說他傻,他又能猜出是玉璽;說他精明,可他言語調性又像是個腦袋沒長全的……偏偏要是個腦子沒長全的,這天下能歸他嗎?

  他是死王?真是嗎?

  周念霜看著那張又靠近的俊臉,思緒很久沒這般混亂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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