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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居注》第3章
第三章

  方季北是很省錢,因為他知道兩文錢可以買三個燒餅,而三個燒餅可能能救活十個人。如果他還是在穎州剛起事的小方,拿著這麼多銀子銅錢,他早就挨個發給那些窮兄弟了。

  但他現在是皇帝,掌管的是整個大岳,同時他也不可能分清楚全天下到底有多少人是真窮又有多少是因為懶因為賭而窮的。即使分清楚,他也沒辦法一個個發錢,更不可能讓那些官員來發。

  治理一州一縣並不為難,治理這個國家,卻是極難。就連自己那些兄弟,現在也都開始變了。

  他早說過要大家回去種地的。儘管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

  聽到開門的聲音,方季北依然坐在桌邊,撫弄著一塊「據說」是祥瑞的石頭,石頭上很明顯地漆著四個大字:燮余萬年。

  方季北盯著那石頭,苦笑,似是自語又似是跟進來的人說話。

  「別的字我不認識,這燮余和萬年四字還是認得的。可笑啊可笑,難道他們以為就算是假的,只要漆上這四個字就沒事嗎?

  「祥瑞,我要跑得快的馬、一年幾熟的糧食,我要這些唬人東西做什麼?什麼天降祥瑞,要是沒有眾多兄弟的陣亡,要是沒有大家的出生入死,這石頭上還不是承昭萬年四個字?」

  進來的畢子灝坐在床邊,並不說話。

  「大多數的老百姓還不是跟我一樣,殺了他們都不知道什麼叫祥瑞,更不要提拿來造假。官員……每日就是想著這種事嗎?不好好治理自己那片地方,不選拔人才,只想著怎麼造祥瑞讓我高興?」方季北沉聲道,臉上失望莫及,「真想把他們都革職啊,要不是沒人接替……」

  「上有所好,下必甚之。」畢子灝的聲音響起,「全換也沒有用的,重要的是你要讓他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事,否則就算換了人,也還是會做同樣的事。」

  方季北若有所思,從桌邊走到床邊,低頭拍拍畢子灝肩膀:「小畢果然聰明,是啊,虧我還覺得那些官幼稚,相信什麼德化,我這不也犯傻了嗎?換人是沒用的,要換就要換別的。」

  他心中想通了這點,一高興便翻身上床,砸得「咚」一聲,把坐在床邊的畢子灝嚇了一跳,一歪身幾乎倒在他身上。

  畢子灝連忙撐起後退:「臣冒犯……」

  方季北哈哈笑了聲,拍他道:「小畢,這麼長時間你還跟我這麼文縐縐的幹什麼,放鬆點,我們還可以討論下具體怎麼辦。要說什麼當官治理國家,我真是什麼都不懂,連什麼是祥瑞都不知道。你身體要沒有不適,今晚就給我講講這些事情吧!」

  「自當效命。」畢子灝點頭笑道。

  說到最後,方季北已經是上下眼皮直打架,畢子灝道:「皇上,已經很晚了,該睡了吧。」

  「你……要是不累的話,給我講完師爺這段再睡……」方季北喃喃,聲音已經聽不太清楚了。

  「好吧。其實歷朝都有朝例,地方官員一般最多三年就要換,前面我們也說過政績的問題了,那麼官府裡面的班子……」

  畢子灝還在講解,身邊的人卻已經頭一垂癱了下去,雙目輕輕閉上,竟是睡熟了。

  睡著了的方季北其實很可愛,雖然這個詞和他皇帝的威嚴不符,也和他的長相不相稱。但是確實很可愛。畢子灝凝視他,想起他其實也不比自己大很多,也不過是二十來歲而已。

  不過自己睡著的時候,想必不會這麼全無防備的像個孩子吧。

  想著,畢子灝也讓自己入睡。只是躺在床上,腦子裡都是身邊這人的言行。

  「百姓,呵呵,百姓……」他低聲念著,唇邊泛起絲冷笑,漸漸睡去。

  「小畢,想不想出宮溜躂溜躂?」

  聽畢子灝講授完官場大致知識之後,方季北忽然開口問道,讓畢子灝愣了一下。

  「出宮?」剛剛還是口若懸河的畢子灝口吃地問道,像是根本不知道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一般。

  「是啊,出宮。」方季北點頭道,「這些日子一直在宮裡,這兩天又聽你說了這麼多,再不出去看看,我怕我會忘吶。」

  忘記百姓是怎麼生活的,忘記吃苦是什麼滋味,忘記人命對每個人來說意味著什麼。

  表情稀少如畢子灝,此刻也忍不住在臉上顯出喜悅:「我可以出去?」

  方季北看著少年少有的真實喜悅,覺得有點心疼。

  這少年從來沒走出這裡,從來不知道外面天地是怎樣的。

  外面的天空好像都要更藍一些,畢子灝四下看著,看到什麼都是好奇。

  他在那個金碧輝煌的地方待太久了,久到什麼都沒見過似的。連街上來往人群、孩子手中的小玩意兒、行人身上絕對談不上華麗的衣飾,都是他關注的對象。

  方季北出宮也是偷偷溜出去,他是馬上皇帝,無需他人保護,就只有他和畢子灝二人閒逛。

  方季北想著畢子灝少年心性,問明道路,便向著京城繁華之處而去。

  畢子灝見路邊行人衣物漸漸華麗,眼裡稍微好奇了下,開口問話,倒把方季北嚇了一跳。

  「為什麼這些人穿得就比剛才那些好呢?是剛才那些人不喜歡這樣的衣服嗎?」

  方季北瞪大眼睛:「當然是因為他們窮啊,誰不喜歡穿好衣服啊?」

  「你啊。」畢子灝道,「你就不穿好的,連上朝的時候都穿得那麼爛。宮裡所有人加一起,可能就數你的最差勁了。」

  方季北愕然:「不要拿我比,大男人在乎那麼多幹嘛,吃飽穿暖就得了。我是說,剛剛那些人主要是因為買不起,而不是像我這樣不買。」

  畢子灝「哦」了一聲,側頭在出神,最後說出一句:「這麼說衣服非常貴嘍,我一直以為很便宜呢。」

  方季北皺眉,怎麼總覺得這話有點奇怪。

  他很快就明白了。

  畢子灝根本就是不懂的,他甚至不明白什麼叫做窮困,不明白世上有些人是真的「買不起」,是真的「活不下去」。

  儘管方季北並不知道「何不食肉糜」這故事,但他確確實實地看到一個問「何不食肉糜」的人。

  畢子灝甚至可以歪頭看街上乞丐,好奇問他們拿個碗在做什麼。方季北告訴他說那些人是在要飯,畢子灝很奇怪地說,民間不是有酒樓這東西嗎,可以直接去吃吧?

  解釋了半天,畢子灝才恍然大悟:「啊,他們就是傳說中的流民嘛,我明白了!」

  ……他真的懂了嗎?

  繁華地界自然熱鬧,街邊攤販也是不少,畢子灝也看中一些在他眼中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是,絕不付錢。

  這傢伙真的是不懂嗎?

  方季北跟在他身後拿銀子,感覺自己簡直是冤大頭。

  畢子灝笑嘻嘻拿著綿糖回來,塞進冤大頭嘴裡一顆,自己吃一顆。方季北看見他的笑容,對自己歎了口氣。算了,冤大頭就冤大頭吧。

  「前面是什麼地方啊?看起來很熱鬧。」畢子灝指著前方華麗的一座樓,問道。

  方季北臉驀地有些發紅,拉拉他袖子:「我們走吧,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不能總在這裡……」

  「可前面那裡是什麼地方?」畢子灝堅持問著。

  不過似乎不用他問下去,他們離那樓已經近了,便有人衝他們喊道:「大爺,小哥,來我們院子看看吧,我們院裡的姑娘可是漂亮呢……呀,不好意思,我們院子不許女客……」

  方季北連忙拖著畢子灝,落荒而逃。

  跑得遠了,方季北見畢子灝氣喘吁吁,方才停下。畢子灝有些愣愣地問道:「剛才那些人說女客……難道是指我?」

  「那裡不是什麼好地方,別多問了。」方季北怕觸及到他傷心事,連忙說話打岔過去。

  「難道那就是傳說中的青樓?」畢子灝全然不以為意,眼裡閃著好奇的光芒,「我想進去見識一下,聽說裡面很多美女,就像後宮一樣……」

  方季北深深看他一眼:「小畢,以後如果你一個人出門在外,一定要離那種地方遠一點。他們……不是只要女人的……」

  畢子灝愣了片刻,忽然一張白皙面孔漲紅了些許,然後低下頭,暫不言語。

  兩人緩了半天氣息,方才有閒暇看四周,研究他們跑到什麼地方。

  顯然兩人跑得太快,竟然從繁華地帶跑到平民區,周圍房舍已不是磚瓦,而是茅草。

  雖然很好奇,畢子灝終於沒有問出「為什麼他們用草蓋房子」這種話。

  方季北開始敲門,拖著畢子灝進屋跟人家聊天閒扯。畢子灝都傻了,他完全想不到會有人真會給他開門,更不會想到明明是陌生人,方季北卻能很快跟人家熱絡起來,好像認識很久了一般。

  這傢伙……真是自來熟啊!

  在一旁看著聽著,畢子灝不得不承認方季北是一個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人。當然同樣的,住在這一帶的人也都沒什麼心機。方季北說借口水他們就敢開門,方季北和他們聊天,他們就問啥答啥,絕不隱瞞。

  當然這些人家徒四壁,倒也沒什麼好怕的。

  畢子灝平生第一次親眼看到窮人,第一次真正知道什麼叫做貧窮。

  他讀過杜甫「出入無完裙」的句子,但是從來沒有想過,真的會有這種事發生——在一家討水的時候,後屋的人竟然催促道快一點,他要出去做活,衣服在前屋的人身上。

  畢子灝受了極大的震撼,到了後來,他完全是被方季北拖著走家串戶的,聽著方季北跟人說起生活如何什麼地方不好等等,他只是發呆。

  在聊天過程中,方季北幫人做了不少活,遇到極為貧困的,也給些銀錢上的幫助。他顯然是習慣做活的,所有活計說幹就幹,極為熟練。

  這是另外一個世界。真實存在於畢子灝眼前的世界。

  連方季北臉上的汗珠都如此真實。

  「為什麼要幫他們做活呢?直接留下銀兩不就好了?」回宮的路上,畢子灝問方季北。

  「救急不救窮,我有多少銀子,能給所有人嗎?」方季北反問回去,抬頭看了看天,歎口氣,「這裡還是京城,是繁華地界。有些實在貧窮的地方,窮到你無法想像的程度……」

  他側過頭去,畢子灝偷眼看他,只見他眼中悲愴,表情卻看不出太多變化,甚至還留著剛剛和別人聊天時的開朗。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畢子灝故意道,引來方季北詢問:「什麼常態西?」

  畢子灝向他解釋了這句話的意思,同時為他生動講解了屈原的事跡。方季北聽完後很疑惑:「可是他為什麼要投江呢?皇上不好就造反嘛,再說就算國滅,可是百姓沒有都死,那也算不上真正的亡國吧?」

  「你殺進來的時候,不是也有很多大臣殉國嗎?」畢子灝不正面回答。

  方季北想了想,點頭:「我一直都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自殺,當然有些大概是畏罪,但也有一些是名聲很不錯的啊。」

  「那種氣節,你是不懂的。」畢子灝衝口而出,馬上感覺自己衝動,住了口。

  方季北停住腳步,伸手指向剛剛走過的地方:「百姓生活成那樣他們不「氣節」去死,我帶著一群活不下去的人殺進京城宰了皇帝他們就要去死了?這算什麼氣節?」

  「皇上心繫萬民,乃社稷之福。」畢子灝不軟不硬頂了句。

  方季北聽不出他言下淡淡嘲諷,但是能感覺出來。

  他撓了撓頭,覺得讀書人真是神秘啊。

  回到宮裡,方季北繼續忙碌。

  和當皇帝相比,他更喜歡在宮外種地幹活,做些勞力但是不操心的事情。當皇帝對他而言,不是不能,但是太麻煩了。

  當然現在他背負了太多,想撒手也不可能。

  科舉、伎官,還有朝中種種事情堆在一起,讓他閒都閒不下來。是以雖然過了起初每日早朝的時段,改為三六九日上朝,方季北卻只有更忙,早起晚睡,壯得像牛的體格都瘦下來了。

  這種情況下,偏偏還要每日習字唸書。畢子灝和任天可以輪休,他卻不行。

  這樣下來,方季北也是疲累之極。最重要的是,事情太過雜亂,而下面反對的力量,太大。

  一半大臣怠工,剩下一半在職位上也處處受到刁難。大岳雖然是馬上得天下,治國卻還得靠文臣,雖然他們並沒有什麼突出的本事。

  小人才牟利,而那些奇技淫巧,更為君子不屑。方季北是篡位國賊,本身就不被讀書人所承認,何況他又擺出這麼一副架式。

  「為今之計,是先把那些士子安撫下來,給他們一定的好處。我看這次開恩科,先別動那些明經什麼的,找個人先按照前例出題——就叫文科吧。然後我們在文科之外,再開一個雜科,用來招收各方面的人才。」

  就算沒有早朝,孔之高和方季北還是要每天議事,討論眼前的麻煩。

  孔之高早有考慮,道,「這個雜科應該開在文科之後,我們不僅要有一技之長的,最好同時還識字,能教授也能改進……」

  「這些都是要做的,但是……該怎麼把情況先安撫下來呢?如果讓他們這麼折騰,恐怕到時候也不會有多少人來考文科,更不要提雜科了。」方季北撓撓頭,「想法不改變的話,就算能找到人才,可能也會因為壓力太大不幹了……可惡,你那個老祖宗真的說過那麼沒道理的話嗎?」

  「他說過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怎麼理解。」孔之高苦笑,「如果那些人只把眼光放在「小人言利」這句話上,那他其他的觀點當然就沒人在乎了,即使也是他說的。」

  「孔相的先祖……是孔聖人嗎?」一旁記錄的畢子灝終於忍不住開門問道。

  孔之高很神氣地點頭。

  方季北斜睨他一眼,對畢子灝道:「別聽他胡說,他見誰都自稱是孔子第七十八代重孫,其實除了姓之外,他壓根兒跟孔子攀不上關係!」

  兩人鬥了會兒嘴,再看被他們嚇傻的畢子灝,相視一笑:「好了別鬧了,剛才說什麼來著?」

  他二人一起打天下,相處時間既長,彼此也深刻瞭解,開個玩笑很正常。不過畢子灝之前並沒有見過他們的這一面,被嚇到也是正常的。

  畢子灝想起剛才說到的事情,把話題拉回來。

  「我想說的是,對於這些書生文人,最好的方法是用聖人反聖人。不說孔子錯,而是說他們領會的孔子不對……孔子一生志向是治國,怎麼會看不起農民工匠,不是嗎?」

  他靜靜地說,臉上表情是平常的平靜,目光微閃看著二人。

  孔之高眼神微斂,看向方季北。

  方季北點頭:「我覺得這樣做很好,老孔你呢?」

  孔之高附和點頭:「這確實是最好的法子,但是……」他遲疑了下,看著畢子灝,「這麼說起來容易,真的造成影響卻難。首先,找這麼一個人來寫文章已經不容易,就算找到了,又用什麼方法把他的文章發散出去呢?現在不比以前,京城沒有什麼大儒,而且……」

  「倒也不是沒辦法……」畢子灝低聲道,看著孔之高,「官府有邸報,文章可以發在那上面。至於寫文的人嘛……」

  他抬手指著自己,臉上浮起一個微微的笑來:「雖然不敢說大儒,做個拋磚引玉的磚頭,大概還是可以的。」

  起居舍人應與皇帝寸步不離,畢子灝這起居舍人做得更徹底,連住都和皇帝在一起——任天是當兵的出身,身體好,待在方季北身邊的時間又遠沒有畢子灝多,也就住在稍遠一點的地方。

  也許可以說,最瞭解皇帝的人,就是起居舍人。一直在角落處看著,記錄對方的一舉一動,除了天子,什麼也看不到。

  同時,起居舍人,向來是不干政的。只能寫下看到聽到的一切,卻無需也不能評價。

  但這一日,大岳開國皇帝方季北的起居舍人,顯露出不同尋常的能力來。

  「皇上,官報的事情,還是要多考慮啊!」趁著任天輪值的當兒,孔之高入宮,跟方季北商量前日的事,「那個東西是個麻煩,更麻煩的是那個畢子灝。皇上你要清楚,他是前朝舊臣,其心不可輕信。」

  「前朝舊臣又有什麼關係?」方季北側頭看著孔之高,「老孔,你還記得吧,我們殺到京城,不是為了搶天下。如果能遇到一個可以管好這個國家的人,我會毫不猶豫把這位置讓給他。」

  「可前朝那些人若能治理好國家,你又怎麼會起義,又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跟隨?」孔之高苦笑道,「你不明白嗎?在有些人的眼裡,重要的是皇帝,而不是國家和百姓。」

  方季北當然知道。他只是在某些方面固執,並不是傻子。

  「重要的是百姓,官報不正是為了百姓嗎?有什麼可麻煩的?」方季北話題一轉,回到先前。

  「是,只要這東西掌握在我們手裡,我們就可以控制大概的走向。但是皇上,如果其他人想辦這個東西怎麼辦?」孔之高搖頭道,「況且那畢子灝已要寫文章,皇上你讓他再去管理,恐怕他會把官報辦成他需要的樣子……若他心懷異志,可就不好辦了……」

  「他哪裡有那個空閒去管理,老孔你想太多了。」方季北笑笑,道,「而且我還真是想讓其他人也來辦這種報,所以我不會在宮內印刷這東西,而是改到宮外去,你不用那麼擔心。」

  孔之高鬆了口氣:「昨日那畢子灝分明是以退為進,我還以為你會不假思索地把管理官報的權力交給他呢……」

  「我這官報在開始的時候肯定是針對讀書人,最好能印上不同觀點,但是要讓我們這邊的更有道理一些。」方季北道,「但是往後做的話,我打算讓識字的人都來看,甚至不識字的也可以聽別人讀。畢子灝完全不瞭解宮外生活,他是管不了這官報的。」

  孔之高聽他這麼說,想了想,眼底精光一閃。

  「皇上果然是皇上,思慮深遠,我拍馬也比不上。」

  方季北被他一拍馬,臉就稍微有點紅了:「這主意是小畢提的,我只是跟著他的想法走。」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跟著你肯定不會有錯。」孔之高笑道,「邸報是畢子灝說的,擴大影響也肯定是他的目的,可是他絕對想不到開民智方面來……你覺得不會出什麼岔子嗎?」

  方季北側頭想了想:「會有些波折,但是我總覺得這麼做好處比較多。」

  孔之高向來知道方季北的感覺非常準,把這件事在心裡前後想了下,大概有了計較。

  「具體怎麼辦,還要麻煩你找人。」方季北皺起眉,「我們就是人才太少了,尤其是會寫文章的。老孔你已經很忙了,還給你添事做……」

  「客氣什麼,當初一起舉事的誓言,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發了。」孔之高手叩叩桌面,道,「所有人都有飯吃,有衣穿,都過得好……那時候的我們,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現在累一點,也是應當的。」

  既然天不救人,那就人自救。如果官員不救百姓,那就百姓自己拿起兵器。

  還有很多人,在等著他們。

  兩人又討論了一些細節,這畢竟是沒有前例的事情,他二人這方面又不怎麼懂。偏偏大岳剛建國,真正忠於大岳的文人,也是全無。這種事又不能要那些投機小人來做,因此倒也不好處理。

  「對了,老孔你不是什麼舉子嗎,為什麼不能自己寫文章?」想到這裡,方季北想起一個疑惑,便問道,「我記得你寫文章不錯啊,以前義軍什麼討伐的東西都是你動手寫。」

  孔之高苦笑:「我是屢試不中的舉子,皇上你沒學問所以不懂,那種什麼微言大義的文章我根本寫不出來,要寫得出來,我怎麼會在穎州落魄,早跑去當官了。」

  「哦……」方季北摸摸頭,「這麼說老孔你也不怎麼樣嘛,你看小畢才多大點,他就能寫。」

  「他做的就是筆頭官,當然能寫……」孔之高被說到痛處,一臉不屑,「而且什麼多大點,你在他那年紀的時候,該經的什麼沒經過?像他,整一個廢物點心,扔到宮外都能被狗叼了去,一點苦都沒受過……」

  「不受苦不是很好嗎?」方季北打斷他,「我當初受苦的時候,心裡就想,如果我以後有能力,我就要讓所有的人都不再受那樣的苦!」

  孔之高笑笑:「那小子運氣還真不錯……對了,說起來你和他一直住在一起吧?這……是不是不太好?你也該找個老婆了。」

方季北臉色不由變了變,有些難看:「老孔,你該知道的……」

  「過去的事,該忘也就忘了吧。」孔之高暗中歎了口氣,道,「你現在是皇帝,總該有個皇后,生個孩子。你跟畢子灝一起,別人可說不出什麼好聽的來。」

  「以後再說吧……」方季北顯然不願意談這話題,「那孩子太漂亮,不帶著他點,我怕他被人欺負。他心思很重,以前肯定過得很辛苦。我既然知道,就不能讓他再出什麼事。」

  孔之高聽他這麼說,也不好再勸,繼續轉移話題說別的。五大三粗的任天根本跟不上他二人說話速度,又聽他們說得無聊,早趴在桌子上睡過去。

  桌子後面的牆很厚,如果伏在牆上聽的話,能聽到牆內微弱聲音。他二人議事完畢後,牆內聲音變為腳步聲,漸漸消失。

  在一處極不顯眼的牆壁死角處,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人來。相貌美得令人吃驚,表情卻愣愣的發呆。

  「我……看錯了嗎?」低柔的聲音自問,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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