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季北……」
畢子灝馬上撲了上去,撲倒方季北身邊,伸手抱他,被方季北一側身甩開。
「季北你不要生氣,我、我一開始是圖謀不軌,但到了後來,我再沒有半點對你不利的想法,季北……」
方季北深深看他一眼,也不說話,轉身就走。
糟了,他氣得不輕啊。
畢子灝連忙去追他,但很快被甩得沒了影子。
追到寢宮門外,畢子灝砸了幾下門,門內人一點反應皆無。他感覺到十足的挫敗,坐在地上,一張臉皺成一團。
「?尤,你……你和那人……」女子——羽慕公主跟著跑了過來,在門口停住,看著畢子灝一副痛苦樣子,小心翼翼問道。
畢子灝靠著寢宮大門,露出一個苦笑來:「三姐,我喜歡他,他……也願意和我在一起。」
羽慕公主看著他,完全傻掉了:「你、你以前沒有好過男風啊……」
「可我也沒有喜歡過女人啊。」畢子灝側著頭,死死盯著門板,就口回答。
「可畢舍人為你做過那麼多事,又陪你那麼多年……你和他幾乎是一起長大,他愛你愛得甚至為你而死,你卻不喜歡他。」
「在遇到季北之前,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為了活著,什麼人什麼事物,都不重要。」畢子灝沉默了片刻,開口道。
「三姐,母后……娘她不受寵地位又低,你是女孩還沒什麼,但我,從小到大一直是在算計中度過的,你大概也知道。但你一定不知道我被大哥和太子害過多少回,不知他們怎麼想盡方法除去我。我從小男生女相,他們跟父皇說我相貌亂國……」
「我知道,所以娘請來善化妝的宮女,把你化得盡量平凡。後來乾脆訓練畢子灝,讓他把你化得平凡些,把他自己化得美些。反正他再漂亮也沒有人會注意,這樣即使偶爾來不及化妝被外人看到,也不會暴露。」
畢子灝嘲笑似的勾起唇:「聽到「畢子灝」三個字感覺真彆扭……改日我應該去皇陵祭拜他,把這名字討過來。」
「?尤,難道你……就要頂著這名字過下去,不再……」
「三姐,你在江南,用的是沐雨這名字吧?」畢子灝打斷她,「那麼你就是沐雨,我就是畢子灝。前朝的羽慕公主和承昭帝,已經死了,不是嗎?」
「你不要皇位了?」羽慕公主——或者說沐雨——瞪大眼睛看著畢子灝,但眼底竟然有些喜色。
「我不要。」畢子灝看著寢宮的門,眼神是說不盡的溫柔,「最適合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就在眼前,我為什麼要坐上去?和他比起來,那龍椅有什麼興味?」
沐雨鬆了口氣,笑了笑:「那我馬上通知顏恆,還有蔡統領……」
「他也沒死?」畢子灝問道,「我記得蔡統領對大韋非常忠心。」
「是啊,你不知道他有多麻煩,救了我之後就一直說什麼要復國,就算皇族沒有男兒,也可以讓我的孩子做皇帝。」沐雨埋怨道,「都是他不停說,害得顏恆也以為我想復國想報仇。?尤……呃,子灝,你可別怪我,我其實是不想給你報仇的……」
「給我報什麼仇,我不是好端端的活著嗎?」畢子灝道,「就算是死了,也是應得的。我不是一個好皇帝,從來都不是……」
「你一直長在宮裡,行差一步就是死亡,哪有可能明白民間疾苦?」沐雨半蹲在地上,摸摸她弟弟的頭,「父皇昏庸,已經將國家折騰得無法救治,而你當上皇帝,只是因為太子他們都死了。你在繼位的時候,也不過是個傀儡,又能做什麼?就是我,也是失去公主身份之後,才能去體會民間的生活。」
「那麼三姐,我們以後就是沐雨和畢子灝了,好吧?」
「但……」沐雨看著寢宮大門,秀氣的眉微微皺起,「就算我們想放棄原來的身份,那人會相信嗎?子灝,我們逃走吧,沒有任何皇帝會容得下一個「先帝」的——」
「他會。」畢子灝打斷她的話,「三姐,他不是我,不是你,不是任何一個我們想像中的皇族的人,甚至不是朝裡宮中那些爭權奪勢的官員太監。對他而言,什麼皇位權勢都不重要。如果他認為我能當好皇帝,他甚至會把皇位直接讓給我。」
沐雨瞠目結舌:「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人?」
「三姐,起初我也不信。最開始在他身邊時,我一直以為他是裝腔作勢。」畢子灝輕輕笑著,「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呢,奇怪的是這麼傻的人,居然能打進皇宮,居然能當好皇帝。三姐,我看江南的折子,單這半年的稅額就超過前一年的整年了,對嗎?」
「是啊,他們都說我運氣好,現在從商,比之前好太多了。」沐雨回道,「雖說京城情況會更好,但江南地方平靖了很多,他們說義軍原來的組成就不容易貪瀆,在地方為官也是如此。」
聽到她誇獎方季北,畢子灝就不由露出笑容,笑得開心。
沐雨忍不住出口打擊他:「你別高興得太早,就算你們在一起,他也得納妃生子吧?何況他現在好像在生你的氣啊。」
畢子灝馬上黯淡下來,拍了幾下門,見門內毫無反應,垂頭喪氣道:「三姐,你遠來一趟,我先陪你溜躂溜躂順便聊天,晚上再回來……解釋吧。」
沐雨覺得有些好笑,好笑之餘,卻也在想這個弟弟真是變了很多。從前誰見過他這副樣子?他永遠都是淡淡的笑,就算以前那位畢子灝拽著他衣襟喊著愛,也不見他表情改變半分。
就算當不了皇帝也沒什麼,做皇后也挺好的。聽說畢子灝畢相極為有才,她還驚訝過那個總跟在弟弟身邊,一點也不起眼的小不點從哪裡學來那麼多東西。
這麼想著,沐雨笑著站起身,拍拍畢子灝:「好吧,就讓你這個江南首富的三姐請你吃飯,你有什麼想要的儘管開口,三姐買給你。」
這話說完,她便看到頹然的弟弟眼睛亮了起來,表情有點……不懷好意。
打了個寒顫,沐雨跟著畢子灝向外走去。
在他們離開後,站在寢宮門另一側的方季北關好門,閂上,然後坐到桌邊,發呆。
原來不只是女子喜愛綾羅綢緞、華美宅邸,男子也可以啊。
沐雨哭笑不得地看著拿了一堆東西,甚至揣著兩張地契的弟弟,覺得再這麼走下去,自己那點家底都會被他撈光。
玩的穿的無非是用來討好那位皇帝的,什麼房產地契,說穿了也是幫那位苦哈哈的皇帝省點內帑。
沐雨實在受不了了,匆匆告辭,回她住的客棧去——開玩笑,她掙那點銀子不容易,可不想全拿來孝順弟……弟夫?
她的弟弟眼光倒也不錯。她在江南,也聽過不少有關當今皇上的消息。那男人絕對是配得上她弟弟的,雖然是男人,但又有什麼關係呢?她早就不指望自己這位傾國傾城的弟弟和女人在一起了。
過得好就好。什麼皇位什麼天下,其實沒那麼重要。
她這位弟弟在皇宮中弄得一身陰沉滿心城府,也只是因為自保。如果關係不到生死,她寧可他像現在這樣。多快活。
這樣一來,也好面對那些忠於前朝的死士了。省得他們總逼她造反,還把她夫君逼得去當官,弄得夫妻不能在一起。
真好啊。
沐雨開心的同時,她那位寶貝弟弟守在寢宮外面,不得其門而入。
……都說了那麼多,他還是不肯開門啊。
畢子灝鬱悶地蹲在門口,透過門上雕刻和鑲嵌寶石的縫隙向裡看著。
——對他而言,皇宮內沒有什麼秘密。他可以確定下午說的話方季北都聽到了,但……他好像還在生氣。
敲打幾下沒有反應,畢子灝哀怨地乾脆坐下來。
依稀能看到人影,他肯定在寢宮內,只是不肯開門。努力往裡看也看不清人,畢子灝一邊埋怨著當初建的時候幹嘛不把縫隙弄大一點,一邊找了個舒服一點的位置坐好。
幸好吃了晚飯,現在天也不是很冷,應該還能忍住。
那個人非常討厭被欺騙,所以,不用些手段,是不行的。
苦肉計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他那爛身體,只在外面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完全動彈不得。方季北一開門,他就向內倒了下去。
「季北,季北……」叫了兩聲,方季北看也不看他,逕自而去。
想起身追他,動一動全身就酸痛無比,根本動不了身體。畢子灝只能看著他離去,臉上露出哀怨來。
哀怨還沒有到頭。
正捶腿期盼麻木感快過去時,不知從哪裡殺出來兩名侍衛,每人一隻手拖起畢子灝,把他拖到寢宮附近一個單間,然後把人放下。
他那位皇帝,竟然做出這麼沒品的事情——因為不想見他,居然把他看住,可以行動,但不可以走到他在的地方。
畢子灝心裡發苦——看來這一次,方季北氣得著實不輕。想靠一般法子解決,是不行的。
幾天下來,能想的法子都試過了,甚至公事上將公文堆滿案頭,號稱皇上不做批示就不能處理。但他那位皇帝還是不見他。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並不是誇張。至少畢子灝就感覺度日如年,想方季北想得不得了。由於無法跟著偷窺,他終於用了最後一招——
偷偷打開密道的門,走到寢宮,從小孔偷看床上的人。
那人睡得熟,陰暗光線下,能見他微皺的眉頭。
畢子灝覺得很心疼,他的季北睡覺總是很沉,一副放鬆樣子。而現在,是因為自己嗎,竟然讓他在睡夢中也露出這般神態。
「季北,不要生我的氣了好嗎?我最初欺騙你的時候,並沒有愛上你,甚至還不知你是怎樣的人……」低聲念著,仔細看著床上那人,好想衝出去抱他,跟他撒嬌耍賴,總之讓那人不再生氣。
這麼想著,忽然聽到什麼,畢子灝一愣,急忙湊到密室門邊,提防著。
寢宮大門處傳來聲音,開始是極輕的開門聲,然後好像是打不開,那人急起來,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方季北睡覺習慣雖好,警覺性卻也不差。這麼大的聲音怎麼會弄不醒他,他一個翻身起來:「什麼人?」
回答他的是「啪」一聲巨響,寢宮大門整個裂成兩半,向內倒下。碎屑飛濺,弄得寢宮內烏煙瘴氣。
畢子灝一驚,想也不想地衝出密道,向床那裡跑去。
門口衝進來一名魁梧男子,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直直向龍榻砍去。
「季北,小心!」畢子灝高喊,想也不想地撲到方季北身上。
方季北本已抓住床邊椅子,被畢子灝這麼一撲,本要舉起橫擋的動作不得不中斷下來。結果那刀落下,落在畢子灝身上。
方季北瞬間眼都紅了,跳起身抄起一把椅子,拚命向那男子砸下。男子抽刀,與他站在一處。
雖然對方有利刃在手,畢竟比不過方季北多年來戰場殺進殺出的勇武,以及紅了眼的殺氣。那人只是削去椅子幾個角,自己身上卻挨了好幾下砸,砸得他動作都遲緩下來。
「蔡統領?」床上趴著的人用極微弱的聲音叫道,「蔡統領,我三姐沒跟你說嗎,我還活著……」
那人聽他聲音,忽然如同被雷劈中一般,動也不動。方季北一椅子砸下去,木頭四濺,他依然傻呆呆站著。
「皇上?」那蔡統領開口,低聲問,「皇上你還活著?皇上……」
他忽然跪倒了下去:「皇上,臣以為你死了,才趁著羽慕公主不在江南,偷偷跑來行刺這賊子為皇上報仇——」
床上躺著的那位前皇帝齜牙,聲音從牙縫裡面出來:「你們是真想要我死怎麼著?再不來幫我包紮,這條床單就都被我染了……」
那蔡統領反應過來,忙起身上前。卻有人比他更快一步,衝到龍榻旁。
好多的血,這麼小的人,怎有這麼多血可流?臉色都是煞白,表情都變了……
方季北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急忙把畢子灝的衣服撕掉,左右尋找傷藥。
畢子灝一伸手從床頭一暗格內取出一盒藥,方季北忙接過,為畢子灝塗上。
那藥不愧是大內秘藥,很快止了血。方季北便要去叫太醫,畢子灝拉住他衣角,轉頭對那蔡統領道:「蔡統領,你還記得太醫院在哪裡吧,出診費算我三姐帳上,你把人請來。」
蔡統領奇怪著什麼叫出診費,不敢耽擱,向外跑去。
「是不是很疼?還有什麼地方痛嗎?你怎麼這麼傻,就算我被砍上一刀也不會有事的,我皮粗肉厚……」方季北坐在床邊看著畢子灝肩頭到後背那道傷口,不停地說。
「真好……」畢子灝道。
「啊?」
「我說真好,你終於跟我說話了。」畢子灝慘白的臉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季北,不要再生我氣了,好不好?」
方季北聽他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惦記這個,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他正要開口說話,見畢子灝雙目一閉,竟像是昏了過去。
這樣方季北哪裡還生得了氣。只能為他清理傷口,再塗些傷藥。
在太醫腳步臨近門口時——已經沒有門板了,因此聲音格外清楚——畢子灝忽然睜開眼,對著他又笑了笑。
「季北,我對我自己發過誓,絕不讓你身上再多出傷來……
「所以,我很高興,受了這個傷。」
「子灝,來吃蹄膀,可以補血攏傷,很好呢。」
「不要亂動啊,你要做什麼?我幫你……」
在名為方季北的囉嗦母雞看管下,畢子灝傷好得很快——當然這是他的說法,用沐雨的話是:最好的藥都給他用上了,好得慢才是奇了。
方季北不是任性的人,更幹不出小女子為難戀人那一套,心疼之餘,早就把被騙那件事忘掉了。
這些日子再聽畢子灝哭訴以前的不幸經歷——出身低微相貌太美,被原來的太子和其他皇子欺負,其他人爭奪皇位的時候險些把他順手除去。到最後那些皇子都在奪嫡中死去,只剩他一個,不得不讓他繼承皇位。
但朝中權臣滿地,他手裡其實沒多少勢力,只好一步步奪權,甚是辛苦。
「在皇宮內那麼多年,我唯一的目標只是活下去,用盡一切辦法活下去。直到遇到你,我才知道作為一個皇帝,該是怎樣的。」
方季北提出讓位給畢子灝時,畢子灝搖頭答道。
「包括我,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這個位子。我希望能在你身邊,看你一點點改變這個國家,幫助你改變它,但我不要這位子。」畢子灝對他笑著,趁他被他笑容迷住,在他唇角偷一個吻,「其實,我更想做皇后。但你絕對不可以納妃。」
方季北失笑:「我自然不會納妃,倒是你……也別再給人機會。」
畢子灝聞言大喜,不過知道方季北這方面比較羞澀,也不再說什麼「吃醋」之類的話。笑嘻嘻拉過人來又啃又吻,直到兩人都有些迷亂,方季北卻伸手推開他。
「你傷還沒好,放規矩點!」
畢子灝鬱悶:「蔡統領那傢伙,下這麼重的手做什麼……真應該把他充軍發配……」
那蔡統領極度忠心大韋皇室,在他心中,誰做皇帝倒不是那麼重要的,只要他的承昭帝還活著就好。因此方季北並沒有追究他行刺之罪,還讓他在宮內做侍衛,全力保護畢子灝的安全。
沐雨暫時就不回江南了,先留在京城,幫忙制定國家在商業方面的制度和運作方法。談顏恆聽說之後,馬上表示要來京城,被畢子灝拒絕——畢子灝說,既然談顏恆那麼熱心辦報那麼熱心直隸的民生問題,就留著好好當他的官,不著急。
哼,誰要他圖謀不軌。
這個國家,也許還有很多的問題,也還有眾多隱患。
但現在,它是在向前的路上,很穩地走著。
畢子灝的身份,最後也只有孔之高和吳三省知道。孔之高早看出他不簡單,雖說也被嚇了一跳,畢竟吃驚程度有限。倒是吳三省怎麼也想不到這伶俐少年竟然是當初高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不禁為自己的老眼昏花擔憂。
孔之高只是說:「皇上你喜歡就好。你們在一起,也沒什麼。」
只要喜歡,怎樣都好。
尾聲
「季北,我想到了!既然我們擔心官官相護又擔心告官不成,不如我們把斷案和官府分開,就是說訟師和斷案的官員不受地方官管理,而是直接……例如由我來管,怎麼樣?」
方季北聽了畢子灝的話,眼睛不由得一亮。
「有道理,這樣的話如果官員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也不會輕易發生官官相護的事情了。他們斷案的依據主要是大岳律,三年一換也不會造成太大麻煩。如果賞罰條例訂得好的話,很可能會非常管用啊!」
說著,他開始出神,考慮起具體事項來。等到回神,卻見眼前擴大的畢子灝的臉。
「子灝你做什麼,嚇我一跳!」方季北埋怨,伸手推他。
畢子灝抬頭,委屈狀看他:「我要獎勵。」
……
「昨晚才——你還要個什麼,你體力夠嗎?」方季北氣急。
「嘿嘿,太醫也說我最近鍛煉積極,身體越來越好了哦。」畢子灝嘻嘻笑,不懷好意地看方季北。
「那也不能太放縱了,不行!」
「季北,你要知道,書院裡面那些學法的人,可都是我學生。如果我不放的話,就算主意再好也沒用……」
方季北無奈看著眼前這拿國家大事要挾的傢伙,雖然知道只要自己堅持反對,他也不會太過分。
但是……
低下頭去,吻住這傢伙。放任他上下其手,甚至怕他費力,還主動配合一下。
獎勵一下,有了甜頭,才能讓這傢伙更有鬥志不是?
「季北,你說驛站平時也是浪費,乾脆順便用來幫百姓送信賺點錢好不好?」
方季北斜睨他:「又是沐姑娘的主意?」 」
「嘿嘿,三姐說,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弟弟,不忍看我愁眉苦臉啊。」畢子灝嘿嘿笑,「季北你就別生氣了,如果我三姐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的話,漕運的事情她可能就想不出主意哦……」
人家都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雖然他們夫夫和好的方式古怪了一些,但還是很有效的嘛!
「不要發愁,眉頭總皺會老得快。」畢子灝心疼地為方季北捏肩膀,努力撫平他眉心,「不就是官員選派的問題嘛,不行就讓百姓自己挑好了。」
方季北歪頭看他:「自己挑?」
「是啊,你不是仿照我三姐的商會,讓地方上都組織了民會嗎?他們自己還分了什麼平民會縉紳會之類的……你讓他們自己選嘛。反正現在法事處在各地也算有了影響力,大體還算公平,就讓他們看著那些百姓,大家推選出合適的人好了。」畢子灝說,用力捏,好硬。
方季北想想,腦中直覺這主意不錯。於是拿起筆,正要寫分析,被畢子灝抓住筆。
「反正你現在不要想這些事了嘛,我們好幾天都沒有做了,我要獎勵。」
……就知道這傢伙的聰明才智都用在這裡了。
激情過後,方季北睜眼看著寢宮天蓬,出神。
畢子灝還很激動,想說幾句情話,順便積攢體力再來一次:「季北,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怎麼能保證所有人都在選拔中起作用,還有怎麼避免地方某些勢力太大,然後總是他們當官,更苦百姓的情況,還有……」
話被堵住了。
「你……我們怎麼也是剛做完,你就不會想點其他的嗎?」畢子灝道。
「其他的?」
方季北不解他的意思,看著他。
「是啊,其他的。例如,我愛你,你也愛我,這些「其他」的……」
翌日早上,任天站在寢宮門外,見裡面沒有動靜,做了個鬼臉,出宮去也。
——反正那位起居舍人兼副相的大人在皇帝身邊,也就沒他什麼事了。
至於那位滿心只想著怎麼吃豆腐的起居舍人到底能記下多少,就不在他負責範圍內了。
他唯一該考慮的是什麼時候請求致仕,以免那位「起居舍人」總擔心他會對皇上日久生情——他任天又不是剛剛認識皇上,並不是每個人都像畢子灝那樣,有「那種」愛好。
出宮,找姑娘去!
——燮余六年三月十六,晏起,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