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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居注》第5章
第五章

  「混蛋!笨蛋!傻瓜!」

  罵完幾聲,心裡才感覺好一點點。畢子灝很少有掛在臉上的情緒,此刻卻把怒氣表現得淋漓盡致。

  自從那天一番談話之後,畢子灝的心情就一直很糟,偏偏又不清楚原因。雖說沒想到方季北會有那樣的心思,但按理來說,也不是

什麼太值得生氣的事情才是……

  可就是很生氣。

  雖然自己的接近確實是有心的,一開始也確實是帶著仇恨,甚至動過下手殺他的心思,可……

  畢子灝忽然怔住。

  這種埋怨的心態,真的很奇怪。方季北怎麼想有什麼重要?自己的目的,本來並不是讓方季北信任啊?

  為什麼……

  為什麼會有這種像是委屈的心態?隨便他怎麼看自己,有什麼關係?

  為什麼……這麼在意他?

  畢子灝在御花園內亂走,想到鬱悶處,甚至蹲下來揪短短的冬草,像是面對著方季北撒氣一般。

  御花園現在已不是皇上專用,而成了方季北請來的花匠的園子。因此當園裡多了個人的時候,畢子灝並沒有在意,而是繼續拔草。

  那人卻停在他身前:「畢舍人?」

  畢子灝愣了一下,抬頭看著那人,忽地吃了一驚。

  「談顏恆?」畢子灝衝口而出,眉頭皺起。

  「你果然還記得我,雖然我從來沒注意過畢舍人你……」那人微微一笑,他相貌不俗,這麼一笑更顯風流,「沒想到畢舍人從角落裡站出來後,竟然是這麼驚人的相貌。難怪……當初敢要求皇上要你。」

  「先帝已經過世,准駙馬大人入宮,是要與在下敘舊嗎?」畢子灝冷冷問道。

  「哪裡,我是來討聲恭喜的。」談顏恆笑得很燦爛,「今天不是畢舍人輪值,所以還不知道吧,皇上已經點了我文科狀元,我是趁著遊園的時候進來的。」

  畢子灝心念瞬間數轉。

  這傢伙並不是官宦人家,所以雖然跟公主兩情相悅,卻沒有多少大臣見過他。即使如此,這傢伙膽子也夠大的,竟然冒名參加科舉……

  「言潭,對嗎?我還說從哪裡蹦出這麼一個文采斐然的,原來是准駙馬。」畢子灝也笑了下,道,「狀元公是要入朝為官嗎,如此你我倒是同殿稱臣,恐怕還得駙馬爺暫居我之下……」

  「畢舍人,我入朝為官,當然是為了公主。」談顏恆挑眉道,「我現在只是想知道,畢舍人你,是不是也抱著同樣的想法?」

  「公主……她還好嗎?」畢子灝眼神一閃,問道。

  談顏恆表情溫和下來:「你能這麼問,看來還沒變。她很好,只是國仇家恨壓著,讓她無時無刻不想帶兵殺回來。」

  「是公主讓你來找我的?」畢子灝問道,隨即覺得這問題太蠢,側頭笑了笑,「公主還記得我這種小人物,我是不是該感到榮幸?」

  「若不是你做過那種驚世駭俗的事,公主也不會對你有印象。」談顏恆道,「公主對我說,你是絕對可以信任的,因為沒有人比你更愛她弟弟。你,絕不會放過殺了他的人的。」

  畢子灝低下頭,看著他自己的指尖。他的手沒有半點顫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手心都是冷的,冰涼。

  「萬一公主料錯了呢?」畢子灝低聲問道,「萬一……我貪戀權勢金錢,不捨得放棄副相這位子……萬一我出賣你,甚至出賣公主……」

  「你會嗎?」談顏恆看著他,問道,「公主說,你變心的可能比我的還小……我和她相識不過數年,這中間聚少離多。而你一直和皇上在一起,你的眼中除了他,再也沒有別人。」

  畢子灝低下頭,聲音大致還算平靜:「你要讓我做什麼?」

  談顏恆滿意地笑道:「我要你把那賊子的行動告訴我,同時探聽他分兵的情況,有沒有什麼兵符之類的東西,能偷出來最好……同時作為副相,你要時刻培植自己的勢力,可能的話,讓那賊子把我派到地方為官,而不是進什麼翰林學院……」

  「翰林學院早就不在了,你不知道嗎?」畢子灝抬頭,似笑非笑看著他,「你在朝中的探子,可不怎麼稱職啊。」

  談顏恆表情尷尬了下:「那個……」

  「你大可放心,只要你沒有在特定的領域表現出長才,皇上是不會留你在京裡的。不過我勸你一句不要張揚,雖然沒有密探,但全天下的百姓,卻都是他的耳目。」畢子灝的笑勾起,擴大,「你,還是小心著些的好。」

  談顏恆看著畢子灝的笑容,忽然覺得有些發冷。

  他不能多停留,很快告辭走掉。

  畢子灝看著他的背影,低道:「我該感謝你提醒我呢,還是該怨恨你竟然想對他下手呢?」

  他臉上表情很古怪,說不出是高興還是什麼:「我的眼中只有他……原來,是這樣啊……」

  有了人手,大岳順利地在進步路上走著。

  前朝到了末年,可以說弊病叢生。奸人當道,貪官橫行,而民不聊生。雖說最後三年承昭帝在位時並沒有什麼新添的擾民政策,但也沒有做過什麼有用的事情。

  這個國家,已到了崩潰的邊緣,即使皇帝換了人來做也是一樣。

  千頭萬緒到得一處,畢子灝眼睜睜看著方季北忙碌,眼睜睜看著他越來越瘦,不知是什麼感覺。只能盡力為他分憂,盡量讓他輕鬆一點點。

  兩人之間多少有些嫌隙,方季北說畢子灝已是副相,兩人同住也有些不像話,於是在寢宮外面修了幾間屋子,讓畢子灝住在那裡,並為他配了名宮女服侍。

  畢子灝心裡憋氣就甭提了——原來每晚同床共枕就沒想著對那人下手,如今被趕離他身邊,卻又因為想念而難以入睡。

  如果現在還和他一起,至少……晚上的時候可以趁他熟睡做些事情吧,例如偷偷地吻他。

  從那晚餵他喝水的時候,就一直很想嘗嘗他唇的味道,只是當時還沒有意識到,而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

  ……不能這麼想,機會一定會有的,只要努力抓住。至少現在他身邊沒有任何人,只有自己。

  畢子灝低頭看著自己手指。

  最想要的,絕對不可以放棄。沒有什麼是這雙手抓不住的,除非他根本沒想要。

  「畢相,畢相?」

  孔之高連喊了幾聲,畢子灝還是在低頭發呆,他便想伸手推他。

  正要動手,坐在一邊的方季北出聲:「小畢。」

  畢子灝馬上回過神來:「皇上,什麼事?」

  孔之高稍稍皺眉,覺得畢子灝態度也太明顯了點,插話道:「畢相,我們在商量過冬的問題……」

  「過冬?」畢子灝愣了下,「就是多燒火別凍到嘛,有什麼可商量的?」這種雜事值得一個皇帝三個宰相來討論?

  孔之高和方季北露出無奈表情,吳三省則有些羞愧,拉了拉畢子灝:「畢相,是說百姓過冬的問題。」

  同樣一幕在片刻前上演過,吳三省自認心繫天下,卻也如畢子灝這般完全沒想到過冬有什麼問題,也就被孔之高和方季北小小鄙視了下。

  雖然起點相同,接下來的表現卻差異甚大。畢子灝很快明白了他們的打算,和他二人熱烈討論起來。吳三省儘管努力插話,但顯然有用的東西並不多。

  皇上和宰相也就罷了,他們是百姓間出來的,這方面懂得多很正常。吳三省無聊中暗自思量:怎麼自己連畢副相也比不過呢?畢子灝也不懂這種事,而且他還是個孩子啊……

  看著眼前三人,吳三省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老了,該讓賢了。

  在大韋滅亡時,他之所以沒有自殺或引退,是憂心國家憂心百姓,擔心這一批兵士農民把國家弄得一團糟。

  可誰想到,這位皇上儘管大字不識,甚至連三省六部都分不清楚,卻在治國上另有長才。他的所作所為,有些似乎是不經考慮,實行起來卻往往有奇效。

  那孔之高也許在做學問上差得遠,卻當真是名謀士。兩人一起,在實際應用上就已經很厲害了。

  而現在還多了一個畢子灝。

  論學識,論能力,這不足二十的孩子處處表現得比自己還強。那半月報在他努力下已經走出京城,影響漸漸擴大,多少名士大儒敗在這孩子筆下。

  而這孩子,在半年前還只是承昭帝身後的一個影子。

  承昭帝登基三年,自己好像都沒注意過那孩子,甚至都不記得他的樣子、名字還有聲音……

  這三個人一起,大岳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現在想起自己最開始「為國為民」的想法,都覺可笑。

  他看著三人討論得熱火朝天,笑了一下,想到一邊為他們泡壺茶算了,反正無事。走到門旁,見到門外站著一人。

  「高管事?你在那裡站著做什麼?」吳三省認出那人,問道。

  「稟吳相,我是來找皇上的……」高管事回道,向房內張望。

  吳三省知道他是不想打擾那三人,於是道:「有什麼事嗎?重要的事情的話,還是早說的好。」

  「應該也不是特別重要,就是……」高管事遲疑了一下,道,「那位穆老丈說要出宮看看地裡凍土情況,好決定開春種什麼怎麼種,然後寫進半月報上面的文章。他是昨日出去的,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吳三省臉色微變,讓高管事進來:「這事重要,還是請皇上定奪吧。」

  京城天寒,這些日子又下了幾場雪,望過去天地都是白茫茫一片。這時節大多數人都待在家裡,在京郊農田附近走著,地上幾乎都沒有腳印。白雪反著光,璀璨得人眼都有些花。

  一陣風吹來,吹起碎雪飄揚,便像是又下起雪一般。寒意徹骨,畢子灝忍不住微微發抖,腳步有些亂。

  「小畢,你還是回去吧,你身體那麼弱,受不了的。」他身邊的方季北見他如此,忍不住皺起眉來,勸道。

  畢子灝搖頭,把狐裘包得緊了點,苦笑一聲:「我已經把宮裡最御寒的衣服都穿上了,如果還叫冷,也太沒用了點。你穿得那麼單薄……」

  方季北打斷他:「我皮糙肉厚身體壯,你怎麼能和我相比呢?」

  畢子灝神情有些黯然:「我自然不敢和皇上你相比……」

  「我不是這意思……」方季北聽出他語氣不對,忙道,「我是擔心你,要是你感染了風寒或者什麼,就麻煩了……」

  「我現在俸祿不少,足夠請太醫,不用你掏錢。」畢子灝斜斜看方季北一眼,狐裘上的皮毛滑過他臉側,有幾根毛大概是進了鼻子,他「啊嚏」一聲,打斷了神氣的表情。

  方季北忍不住笑:「我還沒吝嗇成那樣,是真的擔心你。」

  畢子灝把頭埋在毛皮裡,偷偷笑了,聲音悶悶地傳出:「我很好,你不用擔心啦,找穆老丈比較重要。」

  為了找穆老丈,宮裡的人幾乎全跑了出來,方季北本是怎樣也要阻止畢子灝的,但最終拗不過他,只好和他一組來找。

  此刻見畢子灝一張小臉凍得通紅,方季北覺得有些心疼,乾脆靠得近了些,伸手把人抱在懷裡,把他溫暖的體溫分給畢子灝一些。

  他專心搜尋四周,自然看不到畢子灝「賺到了」的笑容——即使看到也不會明白就是了。

  在這茫茫白色中找人著實不易,冬天黑得早,眼見天色漸漸暗下來,極目也看不出多遠。方季北乾脆拉著畢子灝站在高處,四下張望,卻依然看不到人影。

  「咦?皇上你看,這裡的土好像被翻過。」畢子灝忽然發現什麼,叫道。

  方季北連忙看過去。果然,在稍遠處有一塊土地與眾不同,白黑夾雜。他們連忙走過去,見到一串腳印延伸出去,直到遠處小山。

  「難道是穆老丈查看這裡土地的時候正好下雪,他為了避雪往山那邊走?」方季北自語道,跟著腳印過去。

  京郊遍佈不高的小山,例如眼前這一座。山不高,登上去也容易。

  「小心點,這下面可是山谷,跌下去不好爬上來。」方季北叮囑畢子灝,拉著他走到山崖頭,尋找腳印。

  「難道穆老丈掉下去了?」腳印在崖邊消失,畢子灝皺眉低語,「這麼明顯的山崖,應該不至於,再說就算掉下去,這裡也不是很深,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穆老丈年紀雖然大了點,身體卻好,再說他常年勞作,應該很靈活。

  方季北也皺眉,四下看著。

  潔白的雪幾乎埋沒了萬物,不過山頭因為風吹,已露出土地本色,還有一些半黃的綠草點綴其中。

  方季北眼光忽然落在一叢草上:「這草……」

  他走過去,蹲下身仔細看著那叢野草,臉上露出驚詫表情:「有人在這裡拔過草,而且是連根拔起,小畢你來看……」

  「小心!」畢子灝忽然大喊一聲。

  方季北只覺腳下石頭鬆動,一陣山風猛烈吹來,他失了平衡,便要栽倒。

  倒落之處是山谷,方季北伸手想抓什麼東西,在碰到那叢草時一猶豫,反而放開了手。

  這草很可能有什麼用,反正山谷也不深,掉下去應該也沒關係吧。

  這麼想的時候,手被什麼拉住,冰涼而滑膩的觸感環著他手腕。方季北一愣抬頭,眼前的是畢子灝焦急的臉。

  他遲疑了一瞬,再想放手卻也晚了。兩人的體重相差甚遠,畢子灝怎麼可能拉得住他,反而被他帶得滑下山谷。

  畢子灝只覺身體迅速下墜,身前的人卻始終緊緊抱著他,保護他不受傷害。

  他把頭靠在方季北胸前,唇角綻出一個微笑來。

  山風刺骨,兩人落到雪地之中,雖然沒有傷到,冰冷的雪卻飄入二人袖口領口,化作寒冷的冰水。

  畢子灝身體不太好,當即便幾個噴嚏打出來,身體微微發抖。方季北抱緊他四下看去,山谷中光線極暗,倉促間卻也找不到上去的路。他抱著畢子灝走了幾步,感覺到他瑟瑟發抖,便忍不住皺眉。

  終於在山壁上找到一個小洞,方季北也來不及多想,抱著人走進去。洞很深,他拐了個彎便把人放下,燃起火折子查看畢子灝的情況。

  他將人保護得很好,畢子灝並沒有受什麼傷,只是他受不了寒,臉色有些發白。

  方季北遲疑了會兒,開始脫衣服。他外衣被雪浸得極濕,不過內裡還是乾的。他把裡衣遞給畢子灝:「把濕衣服脫下來,穿上這個,我出去找點柴火。」

  畢子灝看著他,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你……你的身上……」

  在火折子的微弱光芒下,也可看到方季北身上滿佈的傷痕。橫七豎八浮在他胸膛上,有刀傷有鞭傷,有一道甚至從胸前豎著下去沒入腰間。

  畢子灝人有些顫抖,想撲上去確定這些傷痕。

  方季北低頭看看,不以為意地笑了聲:「嚇到你了吧,都是舊傷,難看了點就是。」他披上濕衣,還摸了摸畢子灝的頭,「留在這裡等我,把衣服披好,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他出去,畢子灝把他的衣服抱在懷裡,眼神漸漸冷冽。

  好多傷,很重。這人該是怎麼活下來的?受了多少折磨,甚至有多少次面臨了死亡?

  畢子灝心中一陣發冷,連得身體越發寒,牙齒都在打顫。

  「小畢,很冷嗎?你忍一下,我馬上去生火。」落入一個溫暖懷抱,方季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依然是老實帶著點溫柔。

  畢子灝在他懷裡猛搖頭,一手拿著火折子,另一隻手開始對著他的衣服不規矩。

  他很快把方季北草草披著的外衣扒下來,露出大片胸膛。畢子灝先是眼睛直了下,隨即心頭湧上些酸澀,馬上化為憤怒,又是心疼。

  「這些傷……」指尖從那些傷痕上掠過。和臉不相稱的,方季北身上皮膚相對要白皙很多,大概是他不欲別人看到這些傷,因此很少脫上衣的關係吧。

  完好的部分摸上去感覺很好,讓畢子灝有些捨不得移開手。傷痕摸起來很粗糙,甚至有些硌手,畢子灝盯著摸著,有種吻上去的衝動。

  這人,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地方,受過那麼重的傷。

  「小畢,這些傷沒什麼,真的。」方季北感受到他的關心,笑笑對他說道,「舞刀弄槍的,哪有可能不受傷?」

  話是這麼說,可傷在別人身上,和在他身上,是完全不同的。

  方季北見他咬著嘴唇,明明都要哭出來,卻還在小心翼翼摸著自己身上傷口。他有些迷惑也有些感動,按住畢子灝的手:「小畢,我去生火,你也把濕衣服脫下來烤烤,免得著涼,嗯?」

  畢子灝遲疑了下,覺得自己這樣確實是太突兀,便放手坐到一邊。只是雙眼總離不開他身體,眼底神色也是變化多端。

  「都是什麼時候受的傷?少時做學徒的時候?是發配的時候?還是打天下的時候?」畢子灝看著他忙碌生火,靜靜問道,語氣中卻有一份隱藏的咬牙切齒,「痛不痛?」

  「都有,當時挺疼的,忍過就好了。」

  劈啪一聲,火燃了起來,照亮了山洞。方季北溫和方正的臉在火光之下顯得明亮,看得畢子灝傻傻發呆。方季北渾然不覺,還拉著他到火邊。

  「這洞看來很深,大冬天的應該沒什麼蛇蟲,但也別坐太遠,被煙嗆到就不好了。」

  他見畢子灝神情,忍不住歎了口氣:「小畢,你好歹是個男兒漢,不要怕這種東西。放心好了,有我在身邊,你不會受這種傷的……」

  畢子灝一歪身,倒在他懷裡,對著面目猙獰的傷疤:「我不會讓你再受這種傷的!」

  方季北一怔,心頭滑過一陣暖流,摸著畢子灝的頭:「謝謝你。」

  「受了這麼多傷,難道你不怨恨嗎?險些死掉的時候,難道你不會覺得不值得嗎?」心疼地摸著他的傷口,畢子灝低聲問道。

  方季北覺得傷口處癢癢的,有種奇怪的感覺湧上,讓他覺得不太自在,暗暗退了退。畢子灝卻得寸進尺,順勢把臉都貼上了。

  「我說過吧,在受傷的時候,快死的時候,我就想我要活下來,讓別人不再受這樣的苦。」

  方季北一邊盡量躲開他,一邊道,「小畢,我去過南洋,那裡很多小國家,很多從其他地方來的人。有些國家很弱有些很強,有些人們生活得很好有些卻比大韋還糟糕……我那時就想,如果可以的話,我要把我的國家弄得比那些國家強百倍。」

  方季北說著,畢子灝已經抬起頭,手還在他胸前亂動,雙目卻已與他相對。

  「小畢,也許我沒什麼本事,沒法子,可這國家這麼多的人,只要給他們機會,他們會讓自己生活得很好。

  「只要選出良種,誰都不會繼續種過去收成不好不抗風霜的。只要大家知道有很好的官員,誰也不會忍受自己頭頂上坐著壞官……我可能做得不是很妥當,可能也會出亂子,但是我會去看去聽會改正……」

  「皇……我……」

  想叫他,但覺得皇上二字太疏遠。要叫季北,卻又有些不敢冒失。畢子灝只覺自己心跳得厲害,山洞的昏暗和溫柔火光助長了他心中衝動,眼前人衣衫半敞的樣子更讓他恨不得咬住對方,把整個人吞進去才好。

  「我會幫你,你可不可以……」

  「我也會幫皇上!」一個蒼老聲音打斷了畢子灝,把他的「和我在一起」這幾個字淹沒。

  畢子灝吃了一驚,向山洞更內處看去。只見他們尋找了半天的穆老丈從深處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叢草,笑咪咪道,「皇上,我已經處理完了,這些雜草就是我十數年前見過的稻種,有了它,順利的話,兩年之內我就能種出高產良種稻來……」

  方季北聞言大喜,把畢子灝放下,幾步走到穆老丈身邊:「穆老丈,你也是從上面摔下來的嗎?沒事吧?怎麼都不見你回去?」

  「老頭子想爬山不容易啊。」穆老丈道,臉上倒是有點扭捏,「……那個,其實是我拿到稻種太高興,又怕天冷損傷我拔下來這幾棵,所以先做了下處理,然後研究起來就忘了時間。反正身上帶了乾糧……對了皇上你餓不餓,我這裡還有幾塊饅頭……」

  方季北也不推辭,帶著穆老丈坐回火邊,一邊啃干冷的饅頭一邊興奮討論,順手還幫畢子灝烤烤濕衣服。畢子灝坐在一邊看他二人興高采烈,狠狠咬了口饅頭,硬得硌牙。他心頭有氣,更加凶狠地啃下去。

  ——差一點就會說出來了,再不濟也能多佔點便宜。你說你年紀這麼大了,耳朵怎麼還這麼好使。不就是水稻嘛有什麼了不起……

  雖是這麼想著,畢子灝側目看方季北,火光映紅了他的臉,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興奮而紅的。整個人都顯出喜悅,是如此的有活力。

  算了,雖然可惜這麼好的機會,但是他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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