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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熱了他的冷血》第38章
第38章 騙人的情書

  弗利緹娜的腿腳從不會閒著,她對範妮的照顧可謂無微不至。

  她用陶罐打水,給她的主人煮藥草;為主人洗淨臟污的手帕,放在藤架上晾乾;她還特意用網紗過濾主人的牛奶,確保沒有殘渣;甚至在範妮吃飯前,她都要先試一下,確定少油無鹽,才給主人餵飯。

  她的紅寶石耳環閃亮,隨著匆忙的步履晃動。她已經轉悠一整天了,剛剛伺候範妮睡下,才能閒下來為自己忙活。

  她草草結束午飯,拿起毛刷和水桶,去後院刷洗牆壁。

  雲層呈灰黑色,墨塊一般下墜,壓在她頭頂。她身穿深灰色鬥篷,宛如以食死屍為生的禿鷲的羽翼。她披著這灰羽,鶴立於白鴿群間,時不時抬腳驅趕它們。於是灰色的她夾在黑白之間,成為黑雲與白鴿的一縷色彩漸變。

  她甚至要融化到這蕭索冷寂的色調中去了。

  弗利緹娜忙活完,黝黑的臉很憨厚。她擦一把汗,去臥房取出赭石,坐在鴿群旁,塗染已紅得明艷的指甲,與紅耳環相映成趣。

  她塗完指甲,併攏十指,時遠時近地觀察,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洗衣女奴朝她走來,濕噠噠的手捏著一封信。

  「弗利緹娜!你的紅寶石情郎差人給你捎情話了……」她嘿嘿笑兩聲,故意逗弗利緹娜,帶著瞭然的壞笑。

  果然,弗利緹娜紅起臉。她害羞地搓了搓手,十分局促不安,慌忙朝屋裡瞅一眼。

  「噢波培娜,求你了別這樣……」她做了個小聲說話的手勢,「千萬不要讓主人知道了。他們會不高興的……」

  洗衣奴沒有減低音量,她嬉笑著臉,故意把信封晃來晃去,「主人都准許你結婚啦!還說要為你準備嫁妝,你的紅寶石情郎一定會很開心的!」

  「神明啊!」弗利緹娜趕緊站起身,從她手裡搶奪過信封,藏進衣袖里,「波培娜,拜託了……我可真怕你的嘴,主人最討厭自作主張,你知道的……」

  「我真該恭喜你呢……」洗衣奴戳一下她的紅耳環,「有了自己的愛人,還能跟他結婚,馬上又能擺脫奴隸的身份。弗利緹娜,你真是受到神明庇護,有幾個奴隸能有這份福澤……」

  弗利緹娜趕忙捂住她的嘴,心虛地環視四周,看到沒人才松了口氣。

  「波培娜,拜託你別說這種話。要知道,我並不期盼主人走進棺材,她和波利奧大人對我非常好。」

  洗衣奴撇了撇嘴,衝她做個鬼臉就離開了。她還有一大堆衣服要清洗。

  弗利緹娜望一眼四周,哆嗦著打開信紙。她的三角眼頓時綻放光輝,嘴角彎成月牙狀。她用指尖摩挲莎草紙,感受落筆的凹痕,好象這樣就能離愛人近一些。

  她的溫柔像水一樣流淌出來,與她粗壯的外形頗為不符。這個忠良的女奴,被愛情衝刷了頭腦;她骨子裡獨屬女性的柔和,也被愛情激發出來,使她即便遇見不順之事,都能因心懷熱愛而保持樂觀。

  她悄悄打開莎草紙,默讀信的內容:

  【我摯愛的弗利婭:

  自上回通信已有些時日。我很高興你能把身邊的事分享與我,使我有了與你共度人生的美好感覺。

  事實上,我無時無刻不在幻想與你牽手,淌遊人世悲歡,哪怕離群索居。愛情能使孤獨之人生命充實,也能使多事之人安享寧靜。而我作為一個外相多事、內心孤獨的人,感恩你賜予我充實與寧靜俱在的生命!

  我常以為人於世間多半是獨立行走,直到我遇見了你;我常以為我心漂泊無所依靠,直到我遇見了你;我常以為愛情是色慾本質的說辭,直到我遇見了你。

  我無有一刻不會想你,你讓我魂牽夢繞。而這個意識也是從思念你的間隙蹦出的,隨即就被你的音容笑貌覆蓋了。我表面上是高你一等的羅馬公民,實則是跪伏在你腳邊的虔誠教徒。我恨心臟與生命相連,否則我一定剜出來捧給你,讓你見證你能使它搏動地多麼有力!

  弗利婭,我愛這樣稱呼你,離別於我如錐心,我全身的熱血都在叫嚷你的名。難道我母親與你主人的仇恨,要成為割斷戀愛之結的刀劍嘛?!

  不!絕不!你的主人離冥河僅一步之遙,她殘破的生命只能給予旁人痛楚。何不給她善意的毒藥,早早讓她解脫病魔之手?!死亡於這個虔誠的教徒,絕不是值得恐懼的事,而是通往神界的腳步。

  待到她壽終正寢時,你帶來她的黑曜石,我便帶你去往外省。那時,我母親的管控之手無法觸及,世間煩惱皆如驚鳥般遠離我們,俗世的身份桎梏囚不住真實的愛情!

  我想陪你賞日出日落,聽你織毛紡布的聲音,養養蜜蜂,生出健康聰穎的孩子,為他們付出一生辛勞也覺得快樂!我們相伴一生,見證彼此的烏發白頭,在皺紋加深時仍能心生愛慕。最終,由孩子送我們入墳墓,在合葬中永享安眠!

  擁有我永恆的愛的人啊,你是否願意同我結為夫妻,共享一生歡樂、共擔一世痛楚呢?

  ——愛你的布魯圖斯】

  弗利緹娜攥緊信紙,她有些猶豫,忠誠使她無法認同毒死主人的做法。

  漸漸地,愛情的絲線從腦際鑽出,滲透到每一滴血液里。她激動得小聲哭泣,夾雜著笑,淚水落到紙上,浸濕一大片。她又哭又笑,好象魔怔一般,嘴唇都被咬破流血。

  突然,信紙被一把奪過。

  弗利緹娜驚慌地尖叫一聲,連忙轉身,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盧卡斯陰沈地拿著信紙,他背後是臉色更加難看的赫倫。

  赫倫接過莎草紙,大略掃一眼。他已悉知信的內容,臉色鐵青,憤怒得眼圈泛紅。他的腳步因此而不穩,頭腦發暈,盧卡斯攬住他的肩,他才重新站穩。

  他盯著跪伏在地的女奴,眼前閃過許多驚險的場面。在高盧的暗算,在卡普亞的橫禍,千鈞壓頂般襲上來,抓撓他的意識和心臟。

  千纏百繞的謎團,有一根暗線將這些謎團串連。赫倫活在謎團間已經很久了,也總為此心驚膽戰。

  當這封信浮於眼前時,謎團就被逐個破解了。

  而弗利緹娜,就是這根隱秘的暗線。

  「原來是你,弗利緹娜!」赫倫氣憤道。他的肩膀劇烈起伏,呼吸十分短促。「天哪!我仁慈的母親養了個通風報信的奴隸!」

  「我的主人……」弗利緹娜抱著赫倫的腳踝,涕泗滿面。她渾身上下都在顫抖,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頭髮絲都是。她的指甲染著赭石,在赫倫的棉靴上蹭下道道紅跡。她像極了一頭將死的獸,在獵人的長矛下祈求哀憐。

  「我以我的靈魂和生命起誓!我對波利奧從無異心,更不會做背叛主人的下流事!」她悲啼著,「我畢恭畢敬地服侍夫人,將全身心都投入到對她健康的祈禱中!縱使世界上所有人都背離夫人,我也會留下來陪她的……」

  赫倫抽回自己的腳,瞟了她一眼,冷淡地說:「話語與實行比起來,比劇場里獅口下的犯人還脆弱!你忠厚的言語,同你無恥的悖德水火不容!你想害死我的母親……」

  「噢不!」弗利緹娜痛苦地哭叫,「這是布魯圖斯提出的,我從未有這等想法……我是要拒絕的……」

  赫倫愣了愣,將信紙遞給盧卡斯,嘆了一口氣,「你終於承認是布魯圖斯了。老實說,你的紅寶石已經出賣了你,但這是你親口的承認。」

  弗利緹娜身體僵硬,呆呆地抬頭看他,淚水在她臉部刻下亮晶晶的溝壑。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布魯圖斯會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赫倫回憶道,「原來他有你這個靈通的信使。怪不得他會得知烏提斯的長相……」

  他將視線移到耳環上,「我早該意識到的……在我見到那個妓女的時候。可憐的弗利緹娜,你被布魯圖斯欺騙了!他會送身邊的女人紅寶石,那是他可恥的戀母癖在作祟!」

  「不可能的……」弗利緹娜微張著嘴,病態地搖頭否定。愛情的強烈,使她忘記了對主人的奉承。

  「他答應我要同我結婚的……我們是跨越了身份的鴻溝才相愛的……」

  「噢省省吧!弗利緹娜!」赫倫喟嘆道,「你們所謂跨越身份的愛情,只不過是陰謀的外衣罷了!他要的是波利奧的動向,他想奪取我的家產!」

  弗利緹娜像被閃電劈砍過。她的呼吸斷了線,灰褐色的眼睛如死魚眼一般、凝固在窄小的眼眶里。她還保持著懷抱腳踝的姿勢,下巴擱在地面上,象一個凍僵而死在朝聖路上的教徒。

  盧卡斯仔細閱讀信紙,隱約嗅到一絲不對勁。

  「這封信很奇怪……」他說,「布魯圖斯為什麼要專門提到黑曜石呢?範妮夫人明明有更名貴的首飾不是嘛?和金銀珍珠比起來,黑曜石就像劣等貨一樣低賤……」

  赫倫拿過信,又看了一遍。黑曜石這三個字,像躍入清泉般倒映在他眼底,引起不小的漣漪。

  他有了一種直覺,一種曾被仇恨否定的直覺。

  他想起範妮曾說,黑曜石是普林尼送她的禮物,而紅戒已被他送給摯愛。

  黑曜石與紅戒,這似乎是毫無關聯的物件,此時卻莫名相關;好象被某種無形的隱結牽連起來,如戀人親吻後的唇邊銀絲一樣纏綿。

  他肯定了自己的直覺。

  「跟我進屋,我要去看看我的母親。」赫倫冷冷地說,「也就是你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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