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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所在的地方似乎是在地下,往下的樓梯黑漆漆深不見底,往上則有燈火照明。身邊跟著個夜視精通的黑暗生物,桑德文想也不想就往上層走,希望能找到個和善的住客或工作人員問路,假如對方不在意他們莫名其妙的出現方式就更好了。
這個地方挺像歐文住的古堡,比那還要更古舊一點,樓梯是老派的旋轉石梯,兩旁燒的油燈熏的人有些暈。
歐文的表情有些奇怪,桑德拉在前面沒看見——他已經走到上一層空間了,那裡初步看上去像個古老的酒窖,幾乎一望無際的木頭酒桶和雕刻華美的石頭拱頂,吊在拱頂下的蠟燭吊燈數量眾多,每一個看上去都火光微弱隨時就要熄滅,但就桑德拉能看到的範圍它們都亮的好好的。
“哇唬!我敢打賭這裡是個酒莊。”桑德拉有些興高采烈地說。
“我也敢打賭酒莊肯定沒有這東西。”跟上來的歐文朝右前方擡起下巴,桑德拉努力睜大眼睛看向他示意的方向,可惜以人類的眼力只能看見一個巨大的黑影。
桑德拉隨口問道:“那是什麼?”
“一個池子,說不準是什麼,我覺得我們應該過去看看。”他的黑暗生物犯人回答。
囚犯和他的獄卒異常友好地沿著巨大橡木桶組成的歡迎佇列走過去,油燈和陰森森的地下室味道、陳年橡木和葡萄酒的芬芳組成了一個酒窖的氣氛,兩人在常年不見陽光的冰冷空氣中行走,直到站到了池邊,桑德拉才確信眼前看到的事物。
“哇!…我是說…酷!”他發出自己十三四歲時表示驚喜用的聲音…看他發現了什麼?一個小型泳池般的池子!
——這可是所有酒客的夢想!
可真不是開玩笑的,這個池子比剛才困住他們的坑大上許多倍,裡面裝滿了深紅色的液體,它們看不見底,桑德拉只知道那些液體散發著濃郁香醇的酒香,不用嘗就能聞出那一定是上好的葡萄酒。
歐文跟他的心情不一樣,他不以為然地看著酒池:“我可對酒沒興趣。”
“那是因為血族除了血以外都嘗不到味道!活該!”
歐文沒有理他,繼續念著:“酒可不是好東西…一滴就能要你的命……唔…要是一池子血就好了…”血族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又搖了搖頭:“算了,還是一池酒吧。”說話間他看向旁邊,喊了聲桑德拉:“看,那邊還有個麥芽酒小池子。”
“真的哎!”
…歐文覺得他真像個渴望跳進棉花糖池子裡的小女孩。
可是不管是酒、血還是綿花糖,他們的目的可不是開美酒快飲大賽。
十分鐘後,兩人繞著房間走了一圈發現,除去池子佔用掉的空間以外,其實這個酒窖也沒有一開始想像的那麼大,甚至剛繞到一半時他們就找到了門口,只可惜那兩扇大木門鎖住了。
“可惡!”桑德拉微微喘氣著縮回腳,他們在試過喊人、敲門等等的手段後,堅持奉工守法的驅魔人終於行使暴力——然而這道簡單的木門簡直跟鐵鑄成似的紋風不動。
根據驅魔人踢掉過幾扇門的經驗,他察覺到事情哪裡不對了…這時候桑德拉開始有點慌,假如這裡真如歐文所說絕對不是一個合法持牌還在經營中的酒窖,那他們到底來了一個什麼地方呢?又如果之後一直沒人來,他們被關在這個鬼地方又找不到出口,血族倒是不吃不喝也不會死,人類可是幾天就不行了啊,他又不能靠喝葡萄酒維生。
“你別白費勁了。”歐文拉住準備撞門的桑德拉:“剛才上來的時候我聞著那個油燈的味道就感覺不對,這裡可能是一個……黑巫師的創造物。”
“什麼?!”
“我是說黑巫師,正宗的那種。”歐文有氣無力地說:“那些油燈裡有屍油和羊尾草的氣味,我猜這些蠟燭也是…這個地方應該還被刻下了永固術,它能把事物永遠保存在封印的那一刻……這意味著,無論多少年過去了,燈不會滅、酒不會壞、花也不會謝。”
“那我們呢?”歐文倒是清楚黑巫師是什麼——很久很久以前一群近乎魔鬼的人類,事實上也差不多,黑巫師大多數都是些與魔鬼作交易(通常是交易智慧或永生)被魔鬼當作映射力量媒介的巫師。人類獲得邪惡的知識,魔鬼通過他們影響人間,他們各取所需,其它人可就倒了楣。
通常魔鬼看在這種共生關係的份上都會對黑巫師大開放便之門,再堅持自我的黑巫師最後往往也變得和魔鬼一樣,他們隨意妄為,任性而殘忍,一念之差便可以放出禍害千百人的瘟疫。
不過在中世紀後黑巫師就越來越少發現蹤影了,大約是和總部那邊說的什麼「信仰衰竭危機」有關。
至於歐文…他所研究的在黑巫師面前頂多算是些搬不上檯面的小把戲罷了。
“我們是外來者,花不會謝,你會變成枯骨而我會化成灰。”歐文呻吟一般念著詩,桑德拉一把抓住他領子晃動:“你倒是想想辦法啊!我可不是法術系那邊的!”
只會暴力的肌肉男。
被晃的翻白眼的歐文默默地想。
話雖如此他倒是真的認真研究起來。作為血族他會「死」的慢很多,頂多陷入像木乃伊般的乾枯狀態,但是他可沒忘記手上特製的「銀鐲子」…還有,他也不想看見桑德拉在他面前慢慢腐爛成一堆骨頭。
仔細看了一圈兩人終於有所發現——那東西嵌在了牆裡,像是被夾扁的一部份——一個畫滿魔法陣的頭骨,看上去非常邪惡,以桑德拉的眼光,那個頭骨百分之百是人類的。
歐文上前敲了敲,頭骨裡傳來一陣古怪嗡鳴聲。
“我來看看…唔…一個觸發型法陣,範圍巨大……不用怎的是好是壞總會有點變化……”他喃喃念著,突然喊了一句:““餵,獵犬,給它來點血。”
“別叫我獵犬!”桑德拉煩躁地卷起衣袖,他不喜歡自己性命依靠在一個血族身上的感覺,也不喜歡這些看上去很邪惡的玩意,卻對此無能為力。
嘴裡這樣說,他行動起來還是相當迅捷準確——數滴血落在了骷髏額上,它們並不跟著地心吸力下落,倒而蛇一樣全部貼著眉骨流進了眼洞深處……還沒等桑德拉問歐文好了沒,那顆頭骨便發出了微微的紅光,不消幾秒,裡面冒出了一縷透明的……鬼魂?!
“高階邪靈!”專業相關的東西桑德拉倒是反應很快,他正準備抽出浸泡在聖水瓶裡的特製晶石刀,眼前的東西竟然說話了。
那個長的像個中年男人的邪靈目光呆滯,一開口竟然操著一口流利的倫敦腔。
兩人都沒有少見多怪,要知道有能力與人類互動的鬼魂都是直接精神交流的,絕對不存在聽不懂的狀況。但是高階邪靈都是些堪比巫師的傢夥啊,他們會讀心,因為憎恨人類腦子裡往往充滿著惡意的想法、暴力又狡詐…眼前這只說話的方式倒像是機械語音,一副被操控著的樣子。
——歡迎來到本人瑪格多羅先生的城堡,想必你們已經見到我的忠僕了吧?按照慣例,我的僕人會代替我主持這場遊戲。想必到目前為止諸位存在許多疑問,我樂意回答各位你們極想知道的——離開這裡的方法。——
“聽上去像一段錄音。”歐文盯著邪靈歪了歪頭,他還沒見過這麼呆的邪靈,有點想戳戳看…如果可供研究就最好了。
邪靈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離開這裡的方法只有三種,一:通過我的遊戲。二:破解這裡的法陣。三:死亡,然後你們的屍體便會被吐出去了。哈哈。——
它連說「哈哈」的時候也是木著臉的,這可真令人不舒服。
——遊戲可能很簡單,也可能很難,我的客人們,祈求上帝或者魔鬼的眷顧吧。出於禮貌,我在此提醒各位——通過最初的考驗後,請盡情享用城堡內為你們準備好的食物和用品,但請謹記,絕對不要攻擊城堡內的工作人員,假如你們準備嘗試的話…請原諒我未能表達我的歉意。——
發出一幾聲惡質溫文的笑聲後,那把聲音高昂起來:“那麼現在——遊戲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