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過度的性愛使血族少有地陷入了昏迷,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後來又被做了些什麼,只記得自己迷迷糊糊地被抱著走出房間時,那只魅魔在桑德拉背後邪惡地對他笑了一下,化作一陣煙霧。
他不確定它是不是回到封印中,但有件事它說的很對——在走出房間時,他們兩人確實都受到了傷害…很傷、很傷。
黑暗再次籠罩了他,歐文從來沒有覺得它如此令人安心舒服,完全的漆黑徹底的沈眠,他飄浮在令人愉快的黑暗中,只剩下安寧平靜,直到很久很久後,外界的動靜才像接觸不良的電路一樣傳了進來。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血族像從長眠中醒來一樣疲累地睜開眼,驚訝地發現四周的景物如此熟悉——他竟然回到了久違的古堡中。
他在自己床上躺了好一陣子才掀開被子,每動一下肌肉都酸痛澀重,不過身上應該有的那些或青或紅的痕跡和紅腫已經完全消失了……
血族檢查完自己後呆呆地坐在床沿,不知道在想什麼。發了一會呆後他看向四周,家裡的東西都放在原來的位置上,可是整座古堡都感覺不到半個血奴的位置,除了床頭櫃上多了一套衣服和一個手提冷藏箱——還冷著的冰包上放著一包血袋——人類醫院出品八百CC高密度全血裝。
……總覺得好像能猜到是誰的傑作。
但重點是,那個最應該在這裡的人卻不在。
——驅魔人桑德拉,從那天起失去了蹤影。
沒了血奴沒了來抓他的傢夥,歐文過了好一陣子無趣的日子。他城堡裡的血奴應該是被桑德拉弄走了,但每過幾天都會有人在他家附近丟下一個冷藏箱,裡面是幾個保鮮血袋,活像投餵流浪貓狗似的。
歐文對用不用這些血袋挺無所謂的,他抓血奴純粹因為方便,既然有人送外賣他也不會浪費食物。
他比較在意的另一件事——最近幾天他總覺的渾身哪裡不對勁,又找不出彆扭的來源。他試圖繼續以前的生活,讀書、研究、到附近農場做些無傷大雅的實驗之類,可是他開始頻繁在實驗中走神,這導致他燒掉了地窖裡的一小片區域,糟蹋了好些施法材料。
歐文感覺自己總是集中不了精神,他無可奈何地變的懶散起來,看電視看了連續三天也記不住內容、修剪花草結果發現修到了公路上……
偶然,很偶然地他會想起桑德拉,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原諒他,但是桑德拉連宣讀判決書的機會都沒給他,竟然直接跑了個沒影,反倒讓他有些啼笑皆非。
說來他到底是怎麼把自己弄出那個鬼地方的呢?
歐文想,人類依舊是脆弱又懦弱,而且貪婪邪惡,桑德拉或許也是其中一員,但他終究和其他人有些區別的。
他會挺溫柔地做些殘忍的事,歐文記得他粗暴的吻和佔有,可是他也記得桑德拉安慰自己的每一個細節…他說喜歡自己的,可是他至今也沒出現過哪怕一道影子,只敢趁他睡著時往他家門口扔血包。
明明只是幾天的困局,理應是血族一生中的一瞬間罷了,卻似乎有許多東西改變了。
不僅是避而不見的驅魔人,現在偶然地,在日出前的深夜裡,歐文會順應身體的騷動慵懶地自慰,有時候他會在高潮時喊桑德拉的名字,曖昧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古堡裡迴蕩,莫名地便顯得這裡大過了頭,只有一個人似乎地方太過空曠……
大約一兩個月後,歐文覺得骨頭都要放軟了,終於決定去找找桑德拉的蹤影,如果找不到的話他就到街上抓個血奴回來,反正「某人」也不出面管他。
他回憶起休息時桑德拉閒聊間說過的話,來到那所「被夾在朱紅色屋頂和條紋外牆的兩座房子之間、灰藍色大門那一幢」的常住處,和他說的一樣房子外頭有一排白楊樹,只是歐文出沒的時間已經很晚了,他看不到桑德拉說的流動雪糕車和追著小販跑的孩子們。
街道上空無一人,血族首先註意到了塞滿信件的郵箱,他瞇起了眼睛,化到一陣煙霧來到驅魔人的房子門前,仔細打量地上細長的黑道——它們看上去像某種墨水留下過的痕跡,又像是孩子隨意的塗鴉——歐文認出了這是一道神聖符文,用來把膽敢闖進線內的黑暗生物電的渾身麻痺。可是它現在被破壞了,一道燒灼的焦痕斬斷了符文,它已經毫無用處了。
歐文早已忘記了「抓血奴」的事,他快速地找了道窗戶縫霧化進去,緊張地尋找桑德拉的身影…如果他還在的話。
屋子內部乍看上去沒有異常,家俱沒有被破壞的痕跡,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但是歐文作為一個常年照顧血奴夥食的血族,他很快發現了奇怪的地方——冰箱和廚房儲物櫃裡一片空蕩蕩,廚具隨意地丟在角落,一副很久沒人開夥的樣子。
桑德拉已經搬離這裡了嗎?他如果真的離開了,是誰每過幾天就送血包給他?他為什麼又要破壞門口的神聖符文?
“桑德拉?”歐文試探地叫了一聲,敏銳地聽見樓上傳來了動靜。
那不像人走路的聲音,它輕巧模糊,也不太像動物的腳步…除非桑德拉養了一隻大型山貓。
“桑德拉?你在嗎?”歐文捏住兜裡的施法材料,他唸了個封鎖咒,禁止屋裡的一切跑出去,然後再次霧化飄到了樓上……一扇房門在他面前狠狠關上,他正準備再來個什麼咒語時,桑德拉的聲音低低地從裡面傳了出來。
“……是我,歐文,你別來了,我沒臉見你。”
歐文幾乎被他氣笑,他還以為這句話應該由自己說呢。他懶洋洋地丟出一個法師會說的威脅:“開門,或者我把門融掉,你選一樣。”
“……”裡面一片沈默,之前那個古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隔著門都能感受到那股焦躁不安的氣息。
歐文的耐性只支持了數秒,他開始唸咒,桑德拉聽見了,他在門內焦躁地大叫:“我說了!你別再來了,是我對不起你!過一段時間我就會從這裡消失,但是拜託,請你先回你的古堡行不行?就當我請求你……”
他聽起來像一頭陷入困境走投無路的野獸,歐文幾乎能聽到他痛苦的低嚎…他不知道什麼事情會讓一個堅定的驅魔人瀕臨崩潰,但是門外被破壞的聖符、空置的廚房和古怪的聲音都讓他認定桑德拉一定是出了什麼大問題。
他停下咒語,決定換一種方法。
“……桑德拉,有什麼事是我們無法一起面對的嗎?”歐文貼著門說,覺得自己像肥皂劇裡那些安慰老公的女人。他頓了頓,又說:“我曾經在你面前出過那麼多醜,難道你會感覺比我更丟臉嗎?”
門裡立刻有了反應,驅魔人像被逼急了似的一直喘著粗氣,他低聲吼叫:“別這樣說!你沒有做錯什麼,都是我…都是我的錯…對不起我最後才意識到,可是那太晚了,我們不能再在一起了……歐文,我見過很多被強暴的受害者,他們無法面對與施害者有關的任何東西……我……你不會想見到我的,求你…你回去吧……”
“你怎麼知道呢?桑德拉。”歐文唸著他的名字,那個聲音在舌頭上滾動的感覺非常性感,他溫情脈脈地誘哄著門那頭的驅魔人:“你怎麼知道我沒有享受過呢?我承認我是個容易害羞的人,但是人總得有害羞的權利吧?……桑德拉,我得告訴你,我挺喜歡你吻我的感覺的,我也喜歡聽見你說喜歡我……”他一邊說著伸出手貼在門上,發現真的說出口後反而輕鬆多了…那些不怎麼好的地方被模糊了許多,留下的細節像埋藏在沙子裡的金粒般閃閃發亮,提醒著他那場惡夢也沒想像中那麼壞。
“可是我…我……”
“任何一對普通的情侶都會做那些事,桑德拉,想要看到喜歡的人因為自己露出各種各樣的表情,和喜歡的人做各種事情,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你沒有做錯什麼,錯的只是當時的地點和事態不太好,可是我們也都活著回來了,這難道不是最幸運的結局嗎?我想我們還可以再重新開始……試著…或許試著……”歐文說著說著有點臉紅。
他想到了人類的壽命,聲音乾澀地說:“……之後如果你願意陪我一起渡過永恆的生命的話我可以轉化你,你要是不願意…我也會記住你的一切,曾經有一個叫桑德拉的傢夥陪伴過我,我會去你的墓碑前送上親手種的鮮花…唔…或許偶然會用「召喚靈魂」和你聊聊天…我……”
他發現面前的門打開了,桑德拉的短髮從門縫裡冒出來,他活像一個犯了事的小孩一樣耷拉著頭死死盯著地板,只露出了小半張臉。
“桑德拉?”歐文想推門,門震了一下,他發現桑德拉還是把它握的死死的,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氣,歐文竟然覺的自己一個血族推不動它(雖然說他沒盡全力)。
“……”驅魔人像中了沈默術一樣安靜,兩人古怪地僵持了一會,歐文驚訝地看見他的背後…有一片什麼黑黑的東西飛了過去。
“桑德拉?!”他提高了聲音,再次用了點力氣…這次門被推開了,桑德拉中了石化術一樣僵在那裡,血族的夜視能力很好,歐文很快看清了房間裡的一切,在看清楚的一瞬間捂住了嘴巴……
天…天啊!……一隻魅魔!!!
桑德拉,曾經的人類驅魔師,竟然變成了一個魅魔?!
不……他跟那只討人厭的魅魔還不一樣,他沒有那個巨大的胸部和羊蹄子,也沒有頭上尖尖的犄角,只有一條細長的尾巴緊張地纏在自己腿上,不由自主地冒著火花…而歐文之前聽到的怪聲,是他背後的蝠翼搧動時發出的。
似乎是恐懼於自己的變化,桑德拉身上套著一件寬鬆的汗衫,硬是把整對翅膀塞了進去,而尾巴帶著火花沒法硬塞,他就在褲子上隨便割了個洞讓它鑽出來。
“天哪……”歐文忍不住退後兩步,上下打量他的變化。他對魅魔實在很有心理壓力,但是他是桑德拉……
桑德拉看到了他的退縮,他低聲地說:“你看到了,這就是我讓你回去的原因……以後如果我還活著,我也會以人類的慾望為食,魅魔就是這樣的東西…我無法面對你,還會傷害到你,你也……你做什麼?!”
歐文正在掀他衣服,看清楚裡面的平坦胸肌後鬆了口氣道:“嚇我一跳,果然還是得確認一下沒有長出奇怪的東西……”
“那倒是不會,我大概是因為人類轉化的關係,很多地方都跟真正的魅魔不一樣,沒辦法在男女間變來變去,血液裡的魔力濃度也不高…我做過測試了,大概等同一隻弱化版的低級魅魔。”
“你看,舌頭也不是分叉的。”他吐出舌頭尖給歐文看。
歐文趁機親了他嘴巴一下,趁著桑德拉楞住的時候一本正經地說:“只要沒變出奇怪的零件就好了,魅魔是天生的施法者,從今天後你得跟著我學施法,大部份人類的魔法甚至一些深淵法術你應該都能用,平時外表用幻術敷衍一下,你還可以繼續當你的小獵犬,只是不能用神聖系魔法了……”
他看著桑德拉的眼神突然變的很柔和,翠綠的眼瞳像映過陽光的葉片。
“真是的,變成這副樣子還有心情放走我的血奴,你骨子裡還是當初那個桑德拉…那個正直的驅魔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道:“如果想我聽你話不養血奴你就得待在我身邊,魅魔的血我也是能用的,你想發情的話…也只能對我一個,就這麼說定了……唔!”
歐文發現他被桑德拉壓到了牆上,把他困於在了軀體和門板間,那對屈憋地束縛在汗衫裡的翅膀繃開衣服伸展開來,籠罩了歐文整個上方,像一片實體化的黑夜將他包裹。桑德拉第一次直視他,他才發現桑德拉的眼睛和以前的也不太一樣,它們現在變成了野獸的豎瞳,深處閃爍著藍紫色的火花。
“你會後悔的……歐文,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已經餓了有一個多月了?”新晉魅魔舔了舔嘴巴,歐文突然發現那對眼睛根本就是餓狼的眼神啊!!!
“而且,”桑德拉笑著開始親吻歐文的脖子,趁他呻吟的時候在他耳邊低聲說:“雖然沒有變的很奇怪,但是下面的變化還是有點驚人的,這點你可以慢慢親身體驗……我知道你受的來的,親愛的。”
歐文的回應是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