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時， 一陣警笛聲突然由遠及近傳來過來。

　警察來了，兩輛警車開道， 後面卻跟著幾輛小汽車， 打頭的是一輛奔馳， 幾乎跟警車同時停下，從裡面下來一位年約三十餘歲，穿著黑色長裙，與林芸有幾分相似的女人。

　林靜，林芸的親姐。

　林靜三十有五，保養得當， 加上化妝， 看起來依舊明媚動人， 就像三十出頭。而比林靜小六歲的葉心，因為體格龐大，看起來比林靜還要年長。

　葉心是見過林靜的， 那是傅明剛被挖到紫陽集團的時候。林靜第一見她眼裡全是驚豔， 而不是現在這樣一幅不太敢確信的表情。

　雖然林靜掩飾的很好，但處於風口浪尖的葉心何其敏感， 她心裡只有一陣苦笑。

　真是風水輪流轉，也難怪留不住傅明。

　林靜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恰到好處地帶點驚訝問：「小葉？你怎麼在這兒？傅明呢？」

　紅色寶馬車就在地上翻著， 林靜卻能視而不見， 只問她。這份定力對得起她女老總的身份。

　她肯定知道傅明和林芸的事兒， 這樣裝作一無所知地提起兩人， 葉心已經預料到她接下來會怎麼做，但警察都被林靜帶來了，又沒有鐵證，看來勢必要放人了。

　葉心眼望著林靜，遲遲不開口，因為她不想放人。

　林靜見狀，看了一眼高大全。高大全是燕城平洋區公安局副局長，林靜接到林芸的求救電話，本來想自己過來看看的，但聽電話裡林芸語無倫次的，擔心會有意外，這才打電話給這位故交。

　葉心看到林靜看穿著警服的高大全，內心在微微動搖，這時「叮」的一聲，她手裡的手機響了，她本能低頭一看，屏幕上端出現了五個字：別怕讓我來。

　葉心的心臟尚未放回原位就聽見了元清的聲音。

　「林總。」

　高大全停住，這個人他當然認識，世紀花園的主人，富得流油的元清，不止富，這個人還很有背景，大的他作為平陽區公安局局長都摸不透。

　林靜詫異地揚了揚眉，卻旋即變成笑臉：「元總，您也在這兒？」

　林芸發出求救的時候，語無倫次地說自己被很多人包圍了，卻沒說清是誰幹的。以林靜的頭腦，一見葉心就能猜出來是什麼事，她也應該猜出元清出現在這兒不同尋常。但她卻失誤了，雖然意外，卻沒往上頭想。這是因為無論是林靜還是傅明，潛意識裡都不認為元清跟葉心會有什麼牽連，因為這實在是不可想像。

　還有，今天傅明終於取得突破，元清已經口頭答應跟紫陽一起開發南城紡織廠那塊地，他們是夥伴，是朋友，元清當然應該站在傅明這邊。

　林靜說完就見元清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抬手跟她和高大全打了個招呼。

　「是啊，你也是來看熱鬧的？」

　林靜一怔，她哪是來看熱鬧的。她做了個為難的表情，含笑慢聲道：「元總啊，我哪是來看熱鬧的，我這兒遇到個熟人，出了點小事兒，您就先站在一邊等著我，我一會兒再跟您解釋。」

　高大全等著林靜的信號，林靜說動他才動，故而還在等著。

　元清聽完，彎腰伸頭往翻在地上的寶馬車裡看了看：「正巧，我也出了點小事兒，我的大巴車剛出來就被這輛車給撞上了，耽誤我一個價值上億的合同，你認識這開車的嗎？」

　林靜一驚，這才琢磨出點不對。

　不過林靜十幾歲出來闖蕩，商海裡摸爬滾打那麼多年，自有一套，立即瞅著元清嗔笑：「元總真會開玩笑，什麼上億的合同要開著大巴車去簽？這裡頭可能有誤會，您別著急，讓警察同志先把車給翻過來……您認識我們傅總的夫人小葉嗎？」

　林靜微微笑著看向葉心。

　元清：「有點面熟，我一個員工就長這樣兒。」

　元清的話讓林靜如墜雲裡，這元清到底什麼意思，但見元清負著手站著，也沒有阻攔的意思，林靜連忙示意高大全把車翻過來。

　葉心也沒阻止。

　高大全立即叫人去翻車，連警察帶林靜的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車給翻過來。幸好車門沒壞，林芸推開車門就一頭紮到林靜懷裡，臉上的妝早就哭花了。

　傅明推開車門走了出來，死死瞪著葉心。

　高大全厲聲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人是誰帶來的？你們這是非法集會，聚眾鬧事！」

　高大全順手拍了拍腰間的配槍，這麼多人他有些後悔沒有多帶些人來，不過這就是威懾。

　元清沒立即開口，這得李進京表演，他作為一個老總自賣自說有點掉份兒。

　元清就頓了這麼一秒，傅明搶先開口了。

　「警察同志，就是這個女的帶人把我的車推翻了，你們快把她抓起來，我不認識她！」

　傅明手指的正是葉心，林靜、林芸還有高大全都一怔。

　林雨彤看葉心傻愣愣地站著，衝上來：「傅明你個混賬東西，你他媽跟林芸在車裡幹好事，我們是來捉你的！你連你老婆都不認識了？！你個禽、獸，人渣——」

　兩個警察把林雨彤擋住，向後推去，林雨桐被推的趔趔跌跌的，幸好被葉心扶住，倆人都被迫後退。

　那邊林芸見圍觀的人都對她指指點點，仗著人多，沖上去指著林雨桐和葉心罵道：「你們才是小三兒，婊、子！你們才是，血口噴人！」

　林靜一使眼色，跟著她來的人都跑步過去幫忙。

　傅明站在車前，冷冰冰地看著三個女人對罵、廝打，雖然有兩個警察在裡面，但警察的偏向性很明顯。葉心既然撕破了最後一張臉，那就不要怪他翻臉無情了。

　只是傅明沒有想到，他剛泛起一點得意，下顎就猛地被重重一擊，那股力量的龐大難以言敘，傅明的身軀在那股力的作用下向上躍起，他的眼鏡直接甩向三米外，腦子一片鈍疼般的空白，而下顎骨則發出了一聲咔嚓輕響。

　落在地上時，腹部又遭到一拳重擊。

　傅明無法堅持地墜在了地上，又有一片黑影凌空而下。

　「住手——」林靜尖聲大叫。

　事實上，傅明的慘叫早就成功讓那邊的混亂停止了，但元清充耳不聞，一連搗了七肘子才從傅明身上爬起來。

　「媽、的，撞了我的車還這麼囂張！警察同志，您可要為我做主啊！」元清整理著袖口道，好多年不打架，還好，感覺還在。

　高大全：⊙_⊙

　那邊打架打的披頭散髮的葉心看見元清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他還在笑，她再看看自己和林雨彤，是哭也哭不出來，笑也笑不出來。

　林靜這會兒怎麼也明白今天晚上有元清摻和一腳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高大全還算有點辦案經驗，先揮手叫人把傅明給保護起來：「你們不要再打了，再打通通拘留！」高大全視線掃過林靜、元清諸人，手一指元清：「你先說！」

　高大全雖然跟林靜有交情，可元清不是能輕易得罪的主兒，而且看林靜的架勢，似乎也頗為忌憚元清，所以不如讓元清先說，聽聽到底怎麼回事。

　元清正準備開口，戴上撿回來的眼鏡的傅明突然道：「是你打我？」

　他這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愣了，感情這位挨打的現在才知道被誰打了，林雨彤頂著一張花貓臉「噗哧」一聲就笑了。

　元清嘴也咧了咧，唯有林靜、林芸那邊一臉懵。原來林雨彤捉姦的時候，傅明雖然察覺到了動靜，但他認出了林雨桐，認出了葉心，卻沒有認出元清。為什麼？因為元清從世紀花園出來的時候，他脫了原來那件花襯衣，他換了一件白襯衣。最重要的是他跟林靜想的一樣，怎麼也想不到元清會摻和到這件事裡。哪怕是從車裡爬出來，他看見元清也沒多想，他們不是生意夥伴，好朋友嗎？他們不是剛剛還在一起尋歡作樂嗎？直到元清對他出手，傅明才意識到今天晚上的不同尋常。

　「我打的就是你。」元清沉靜地對上傅明憤怒的眼，輕笑道。

　他不說「是我」，他說「我打的就是你」，傅明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但在眾人的包圍之中，在元清強大的壓勢之下，他只能靜待林靜和警察給他一個結果。

　高大全終於在元清的話裡抓到元清的小辮子：「你為什麼打他？」

　元清餘光掃見李進京費力地從人群裡擠出來了，笑道：「我今天晚上開車去簽一個億的合同，結果被他撞了，我的合同泡湯了，他還躲在車裡不出來，我能不上火嗎？我只是打了他一頓，也沒有打死，你們送醫院檢查吧，醫藥費我全出。」

　高大全：「打架鬥毆情節嚴重者就是犯故意傷害罪。」

　傅明：「警察同志，我全身都在疼，我骨頭可能斷了。」

　元清看見李進京後面跟著一個中等身高、體型削瘦的年輕人，笑了笑：「我不跑，我真犯罪了，該怎麼判怎麼判。」

　高大全指指元清：「那你們這個事清楚了，不准再打，回去再處理。」

　倆人都沒說話，高大全轉向葉心和林雨桐，突然不知道這倆幹了什麼？來了就一團亂。

　林芸見高大全疑惑，終於逮到機會，道：「高局，是這樣的。我和傅明好好開著車，突然那一輛大巴車就衝出來把我們撞到牆根上了，然後……」林芸發現她也不知道圍住他們的李東寶等人到底是誰的人，「那些人，就是這些穿黑西裝的人就把我們給圍上了。我們坐在車裡，那個女人，還有那個，就指使他們推我的車……」這麼說李東寶那些人還是葉心找來的。

　「他們把我車翻來翻去，我們都快死了，高局，您一定要給我們一個公道啊！」林芸哭道。

　高大全也被攪糊塗了，這看來還是有元清的事兒啊！

　「你們、你們，幹什麼的？」高大全指著李東寶等人問道。

　幸好李東寶等人沒撤，要不就高大全腰上一把槍，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是這樣的。我認識他，這位是我法律意義上的老公，旁邊這位林小姐跟我老公有不正當關係，我們今天晚上是來取證的，他們不配合，就發生了一點小摩擦。」葉心突然站出來指著傅明道。

　元清眉梢一跳，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傅明一幅恨不得生吞了葉心的樣子。

　李東寶忙道：「是，我最見不得男人欺負女人，不要說是我的朋友了。」

　林芸：「我跟傅明什麼都沒有，你們侮辱我！高局，他們太可惡了，不但把我們當牲、口推來推去，還打了我們……」

　林雨彤：「他剛才不是說不認識他老婆嗎？打他的也不是我們啊，我們還被你的人打了呢，警察同志，他們群毆我們！」

　兩個女人吵起來都比八百隻鴨子呱呱還厲害，眼見又要打起來，高大全猛地一喝：「都給我閉嘴！一個一個說！」

　林靜：「這就是個誤會，傅明跟我妹妹什麼關係都沒有。葉小姐，林小姐，如果你們再沒有事實根據信口雌黃誹謗他人毀人清譽，我就要告你們了！」

　傅明咬牙：「葉心，你真讓我失望，你還讓不讓我工作了！我是不是不能和除你之外的任何女人說話，說一句話我就是出軌，別人就是小三？！你有病就不要出來了！」

　兩個人力量大，不明圍觀群眾又把懷疑的視線投向了葉心。

　林雨彤忙叫葉心拿出證據，葉心掏出手機，高大全接過去翻了翻葉心排到宴會上傅明和林芸的親密照，皺了皺眉：「這也沒什麼呀？」

　林雨彤恨沒把這些照片洗上幾百張發給路人看看，可這些雖然有貼面，甚至親吻的照片，但卻是不能證明發生了關係，只能說兩人不道德。

　「家庭矛盾你們夫妻回去好好溝通，不要一言不合就打架。至於這邊的交通事故，你們趕快……」

　高大全的裁決明顯偏袒傅明，但葉心和林雨彤卻無可奈何，這看這是一場失敗的捉、奸行動，實際上卻是雙方力量的鬥爭。葉心不佔優勢，自然落敗。

　「你們看這是什麼？」

　正當葉心心沉到谷底的時候，元清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但葉心一抬眼，卻沒看到元清，只是看到他的一隻手從寶馬車後排伸了出來，手裡用衛生紙捏著一個十幾釐米長的半透明東西，那東西的底端，有個凸起，裡面似乎還有一些顏色發黃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