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醫生

　　「老師快來了！老師快來了！」有同學站在門口喊。

　　聽著樓下高跟鞋在樓道奔跑的聲音，感受了下能自由活動並實體化的透明雙手，莫景宣不在猶豫，嘗試著跟蕭影溝通，既然身體還有了變化，那麼……

　　莫景宣透明的身體攀附上蕭影的身體「蕭，躺下」

　　背上突如其來的觸感和陌生但溫柔的聲音將已經懵了半天的蕭影驚醒，回頭看了看背後，發現什麼也沒有的時候蕭影並不覺得害怕，因為那個聲音讓他莫名覺得安心和眷戀。

　　見小孩有了反應，莫景宣勾起嘴角再接再厲「蕭，別怕，躺下，閉上眼睛躺下」

　　聽溫柔的聲音再次讓他躺下，蕭影微微點頭，然後毫不猶豫的躺在了冷硬的水泥地上，閉上眼睛。

　　「啊！蕭影也倒了」班裡的孩子注意到倒下的蕭影。

　　莫景宣安撫著小孩「乖孩子！」繼而俯身仔細查看了一下傷口，發現破了皮但未見骨時才真正松了口氣，心疼的輕撫著小孩柔軟的頭髮「乖孩子，就當在睡覺，一會我讓你睜眼你才能睜眼知道嗎？」

　　蕭影有些懵懂的微點了下頭，感受著頭頂輕柔的重量，放鬆下來的身體漸漸有些無力，視線漸漸模糊起來，好安心，好溫暖，有些想睡覺……放任自己沈溺在這種感覺中，下一刻蕭影便真正失去了意識。

　　輕輕吐了口濁氣，莫景宣低頭輕輕吻了吻孩子的額頭，現在兩個孩子都倒地了，一個外表看似完好無損，一個卻滿臉是血，一眼看去顯然蕭影傷得更重，這一次，他一定要讓那些孩子受點教育，更要讓那不負責任，不理世事的老師得到懲罰。

　　還算年輕的班主任氣喘吁吁的跑進教室，看見倒在地上的兩個孩子，一瞬間有些站不住，身體晃了晃才再度站穩，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叫救護車或者將孩子送到醫院，而是慌亂的轉身跑了出去，不一會便喊來了校長。

　　「這是怎麼搞的，你還站著幹什麼！還不趕緊送醫院，要是讓孩子在學校出了事，你兜不兜得住我不管，別連累學校！」大腹便便的校長皺眉吼有些慌神的王姓班主任。

　　「送--送醫院，是--是，我這就去打電話叫救護車」

　　「叫什麼救護車，還怕別人不知道咱們學校出事了嗎，給我悄悄的將孩子送到醫院去，先讓醫生看看傷勢，再看情況通知孩子家長」頓了頓又接著道「還有，讓你們班裡的孩子別亂傳」

　　王姓班主任點點頭「我知道了」接著轉過頭喊跟過來的同事「小劉，你來幫幫我，我一個人抱不動兩個孩子」

　　站在門口的老師有些猶豫「我可說清楚了，我只是幫忙，出事別往我身上扯」

　　王姓班主任愣了愣，抱起王斌，黯然的點了點頭，才轉身往外走。

　　劉姓老師皺眉抱起滿臉血的蕭影也跟了上去。

　　出租車上

　　劉老師瞅了眼自己懷裡的孩子，再一次皺眉「這孩子看著傷得不輕，也不見醒的，不會是把腦袋弄了壞吧？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可不好辦啊，丟工作事小，被孩子父母賴上……」

　　王姓老師心煩意亂的再一次探了探兩個孩子的鼻吸，感受到氣流後眉頭才稍微松開了些「他就是沒父母家人的那個孩子」

　　「嗯？」劉姓老師低頭仔細看了看滿臉血的蕭影「原來是這個孩子啊，沒有父母的話……」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只是看了眼坐在身旁的王老師。

　　王姓老師沒心思多說，只是明瞭的點了點頭。

　　一直聽著他們對話的莫景宣此刻卻恨不得將這兩個女人都踹下車，他明白他倆沒說的話代表什麼意思，沒父母就好處理好應付是嗎都是些什麼東西，哪有為人師表的樣子，從頭到尾想到的只有如何保全自己。

　　冷冷的瞟了兩人一眼便不再看她們，他怕他忍不住真把他們踹下去了，那就變成靈異事件了……這可不是莫景宣想要的結果。

　　低頭看著睡得有些不安的蕭影，莫景宣抬起透明的手，安撫差點被兩個女人吵醒的蕭影。

　　莫景宣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此刻的樣子有多溫柔，是前世從不曾有過的溫柔。

　　等莫景宣開始思索如何讓這姓王的女人永遠失去當教師資格的時候，車已經停在了醫院門口，看著醫院大門，心中突然生出一計。

　　接下來的時間，莫景宣跟著被抱來抱去的孩子進進出出一個個科室，在做腦部CT的時候，蕭影醒了過來，只是在莫景宣的誘哄下再一次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檢查結束，一直昏迷的王斌在等待檢查結果的途中醒來，人還有些迷糊，王老師和劉老師便紛紛詢問是否有哪裡不舒服，而「昏迷」中的蕭影被獨自留在旁邊的小醫用床上。

　　確認王斌清醒，莫景宣這才在蕭影耳旁小聲將小孩喚醒「寶寶乖！睜開眼睛，醒了就別出聲，按我說的做。」

　　往門口看了眼，莫景宣接著道「一會醫生阿姨拿結果來的時候你就喊他媽媽，跟他說疼知道嗎？」

　　已經睜開眼的蕭影愣了愣，隨即微不可擦的搖了搖頭，呢喃道「不是媽媽」

　　聽見動靜劉姓老師快步走回小床邊「終於醒了，來，快告訴劉老師，你們倆個怎麼弄成這樣的？」

　　莫景宣皺眉，為劉姓老師毫不關心蕭影的身體狀況，也為兩個老師對王斌和蕭影截然不同的態度，兩人對王斌的小心討好太過□□明顯，讓莫景宣不得不警惕，不在多想，莫景宣伸出手指抵住小孩的嘴，示意他不需要回答。

　　嘴巴被輕輕抵住，聰明的孩子一瞬間會意，乖巧的閉上嘴巴，眨巴著明亮的雙眼看著面前的劉老師。

　　劉姓老師正要繼續詢問，病房的門就被敲響了，只得連忙站起身將門打開。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拿著一疊資料，邊翻看邊道「王斌沒什麼問題，就是體重有些超標，稍微注意一下飲食，多吃蔬果，平時多鍛鍊就行，至於蕭影小朋友就要多注意了，他營養不良，並伴有貧血，至於頭上的傷---」

　　「阿姨」一聲微弱稚嫩的童音打斷了醫生的話「我的頭好疼，能幫我看看嗎？」

　　見醫生毫不猶豫的朝他們走來，莫景宣低頭吻了吻聰明的小孩，額頭被溫柔碰觸的小孩眼底猛然升起一陣濕意。

　　「好暖」那孩子呢喃。

　　面對柔弱的一方，人們也會自然而然的軟下來，何況孩子那一聲軟軟呼喚的阿姨，醫生慈愛的摸了摸蕭影的頭髮「你就是蕭影吧，頭過幾天就不疼了，小影是男子漢，阿姨相信小影一定能堅強的忍過去的，小影說是不是？」

　　見孩子乖巧的點頭，醫生表情不太好的轉過身看向兩位老師「你們要注意著些，孩子頭上的傷痊癒的時候會癢，別讓他忍不住摳抓患處，留疤事小，萬一感染髮炎就不好辦了，還有小孩營養不良並伴有中度貧血---」越說眉頭皺得越緊，語氣越發嚴厲「不知道你們怎麼做家長的，孩子這麼小，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現在營養就跟不上，以後怎麼辦？」

　　兩位老師被醫生訓斥的有些尷尬，劉姓老師連忙辯解「我們不是這孩子的家長」但也沒提是老師的事。

　　「老師才不是他的家長，他是掃把星，沒人要的小雜種，才沒有家長呢」依偎在王老師懷裡，已經緩過神的王斌接口道。

　　醫生皺眉「怎麼說話呢？怎麼教的，這孩子也是你們的學生？」如果是，那這兩個老師就實在太不合格了，學生竟然當著老師的面侮辱另一個同學，而且表情還那麼多習以為常和理所當然，可見蕭影這孩子平時在學校是怎樣的處境，這實在太有問題了。

　　沒注意王老師尷尬通紅的臉，王斌大聲道「我當然是王老師的學生，王老師教得很好，我還是體育委員哦」語氣里有著淡淡的炫耀。

　　醫生的表情有些冷，正待說話，蕭影在莫景宣的提醒下適時開口「我沒有家人了，他們是老師，沒辦法照顧我，所以阿姨不要責怪她們，阿姨也不要責怪王斌，我沒事，已經習慣了」

　　莫景宣點頭，捏了捏小孩瘦弱的手。

　　醫生怔愣片刻，沒再說話，只是將獨自躺在小床上的孩子輕柔的抱進了懷裡拍撫著，幼小懂事的孩子讓她想起了她體弱早夭的兒子……兒子圍著她喊媽媽，兒子懂事的在家裡等待她下班，兒子……此刻除了對懷裡孩子的同情，更多的是發自內心的心疼。

　　良久後，像下定了某種決心醫生開口道「還請兩位老師先通知那孩子的家長吧，孩子受傷到現在家長竟然不在場，這就是學校做得不對了，這事肯定不能由著學校背著家長就這麼解決了，至於小影……就由我為他做主吧，我會向他問清楚事情具體情況的，包括在學校的一些狀況「

　　「另外！我雖然只是個醫生，但還是認識幾個人的，其中有一位就是南城早報的記者，所以……真是由衷的希望這件事有個合理的解決方案，以免事件發酵上升至整個學校的師德問題上，你們說是嗎？」後面幾個字醫生咬得特別重，說完也不再理會目瞪口呆的兩位老師，抱起蕭影直接走出了病房。

　　影子貼服在地上，莫景宣看著那位醫生的背影，由衷的笑了，即感激也欣慰，感激醫生的幫助，欣慰這世上不僅僅只有陰暗，你看，不是還有像醫生這樣的人存在嗎！

　　事態發展有些出乎莫景宣的意料，他沒想到能碰到這樣正直的醫生，本以為要多費些功夫，多拉攏幾個醫生護士，多收集一些同情才能將事情鬧大，現在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