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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鋸戰》第25章
第25章

  七月時,徐飛進組拍攝。第一條是一組群戲,梁軒站在最前邊講話,其餘幾個分散在房間角落,稀稀拉拉地坐著。徐飛和餘裕寬挨在一處,仰起臉看梁軒,他穿一件寬大的夾克,腰上別了手槍,高幫靴上也綁著匕首,腰背微微地弓著,像只叢林裡的豹子。上一次徐飛看到他這種形容,還是在《一路向南》的時候。

  「行,可以。」侯遠舉起手叫道:「休息一下,道具師佈置場地。」

  幾個人迅速地離場。餘裕寬拿了瓶水給徐飛,道:「學長辛苦。」又屁顛顛地跑去梁軒那裡獻慇勤。徐飛在場邊坐下,遠遠地看著餘裕寬湊到梁軒近前,腆著臉和他說笑,又遞了水過去。梁軒卻搖搖頭,不假辭色地拒絕。

  餘裕寬悻悻然地回來。問徐飛:「軒哥是不是心情不好?」

  徐飛很莫名:「我怎麼知道?」

  梁軒卻待他很客氣。兩個人偶有對手戲,也大多是一條過,順利得不像話。侯遠對他們倆特別滿意,一直說:「不愧是一個劇組出來的。」還琢磨著給徐飛加戲份,想讓徐飛在梁軒身邊跟多一點。

  徐飛想:這樣就挺好。大家都和和氣氣,平平安安。甚至如果一切順利,也許他真的還能和梁軒做個點頭之交。

  他早上還會去晨跑。但沒再繼續去年的老路,選了條新的偏僻路徑。狹窄的石板路,高聳的紅牆,還有他一個人平穩、單調的腳步響聲。露水滲進徐飛的T恤,涼浸浸的,他搓搓臉,耳機裡的搖滾樂催促著他不能停下。

  回來的路上,徐飛卻碰到餘裕寬。「學長也跑這條路?」這新人熱絡得叫徐飛腦仁疼:「我以後跟你一塊跑唄。」

  「我喜歡一個人跑。」徐飛警告他:「還有,別套近乎叫我學長。我算你哪門子的學長?」

  餘裕寬無辜地嘟嘴——可把徐飛噁心壞了。「可是學長,我一個人跑怪悶的。」他說。

  徐飛道:「關我屁事。」

  第二天下樓時餘裕寬卻已經在門口做熱身。徐飛無可奈何地對他比中指,年輕人卻毫不在乎,興高采烈地過來。「我昨天路過一片湖,可漂亮了。學長我帶你去?」

  徐飛道:「不去。」悶頭往前跑。但餘裕寬跟上來,他也沒有真的趕人。

  過了幾天,他還是讓餘裕寬帶著去了那片湖。不大,被圈在一片小樹林裡,像一顆閃閃發亮的明珠。有幾個老人家在湖邊上打拳,穿著白色的練功服,留長長的鬍子,還挺有仙風道骨的韻味。「我也會打太極。」餘裕寬說。徐飛懶得理他。

  週末時,劇組也常一塊兒出去喝酒。侯遠永遠是喝得最多的;三杯啤酒下肚,就要扯著酒保給他做一杯「搖晃、而不是攪動」的伏特加馬天尼。梁軒也來,但手裡只拿蘇打水,侯遠給他倒酒他也婉拒。「說他徹底不喝了。」餘裕寬給徐飛說八卦:「一滴酒也不碰。」

  徐飛道:「這不是挺好的?」接過餘裕寬手裡的啤酒,咕嘟咕嘟喝了乾淨。

  蔡家俊從外地拍戲回來,約了徐飛喝酒。餘裕寬也死皮賴臉地跟來,和蔡家俊介紹自己:「我是飛哥的學弟。」蔡家俊把他上下打量,轉頭和徐飛說:「這小子形象不錯啊。」又鼓動餘裕寬:「多巴結巴結梁軒。」

  餘裕寬臉登時就垮下來。「軒哥不給人巴結。」

  「不會吧?」蔡家俊說:「他人挺和善啊。現在還和我有聯繫。」

  徐飛嘁了一聲:「你是老熟人。新人可不同。」

  蔡家俊拍了他一記胳膊:「梁軒不是那樣人啊。你和他那麼要好,還不知道?」

  徐飛想說:我知道個屁。但到底沒有說出口。

  回去路上餘裕寬很鬱結。踟躕了一路,到了酒店房間門口,他還是忍不住問:「飛哥,我也不是想『巴結』軒哥……但咱們要一塊兒演好兩三個月的戲。你能不能幫我問問,我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好,冒犯到他啦?」

  徐飛詫異地看他。小年輕縮頭縮腦的,滿臉的苦笑。徐飛才知道他這段時間來憋得辛苦。

  但他怎麼拿這種事情去問梁軒。隔幾天和梁軒拍對手戲,兩人排練過,徐飛躊躇片刻,還是拿了瓶水遞給梁軒:「小余送的。」

  梁軒沒接,低頭看了眼,好一會說:「我看他剛才拿給你的。」

  徐飛被戳破,尷尬地抓了抓脖子:「呃,借花獻佛唄。」

  他又把水往梁軒那邊送。梁軒卻扭過臉,平淡說:「你喝吧,我自己有。」去了他助理那裡。徐飛看了會他背影,回過身,沖餘裕寬做了個愛莫能助的手勢。

  好在劇組裡其他人和餘裕寬都還好。他又勤勉肯幹,好學好問,連侯遠都誇了他幾回。徐飛再和他出去晨跑,還是試著笨拙地寬慰他:「梁軒有時候是這樣,比較冷漠的。但他也不是故意針對你……你不必放在心上。」

  餘裕寬真誠地和他道謝:「謝謝你,學長。」隔天拿了一大堆的吃的送到徐飛房間裡去:「我媽寄來的,都是些手工做的零食。」

  徐飛也不吃這些東西,拿了去片場,和餘裕寬一道分給劇組的人。幾個助理導演開餘裕寬的玩笑,說他「是徐飛罩著的人了」。餘裕寬摸著頭傻笑,也不反駁。徐飛有心要解釋,但看他那副傻不愣登的樣子,又心裡一軟,就讓他們胡說著過去了。

  漸漸的,劇組裡都知道了徐飛和餘裕寬關係挺好。片場裡平時幾個看人臉行事的,本來瞧餘裕寬肯做事,都明裡暗裡地使喚他,也慢慢不再隨便拿他差遣。吃飯時餘裕寬說給徐飛聽,徐飛還挺驚訝:「我也是這麼有面子的人了?」

  餘裕寬笑說:「他們肯定是怕你說給梁軒知道。」

  徐飛瞥他:「你是在笑話我狐假虎威吧?」

  「哪兒呀,」餘裕寬趕忙抱徐飛的大腿:「學長如果狐假虎威,那我就是狐狸屁股後頭的一隻猴子。」

  徐飛被他鬧得沒脾氣,趕了餘裕寬走。餘裕寬卻還硬賴著,又掏出包煙,要給徐飛點上:「我同學帶給我的萬寶路。」

  侯遠端了餐盤走過來。看餘裕寬鬧騰,笑道:「這小弟收得不錯。」

  徐飛抬起頭,卻看到侯遠旁邊站著的梁軒。他還穿著戲服,臉上也畫著油彩,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食堂裡還是不要抽煙。」他說。餘裕寬訕訕地把煙收了起來。

  週末時大家又一塊出去。有人在角落裡自彈自唱,侯遠喝多了,嚷嚷著:「不好聽!」一點點導演的威嚴沒有。餘裕寬聽了,眼睛一亮,起哄道:「飛哥唱得好。讓飛哥去唱。」又告訴侯遠:「飛哥大學時候組樂隊的,還出過單曲呢。」

  侯遠道:「真的?」要徐飛去台上唱歌。徐飛滿心的不樂意,瞪了餘裕寬好幾眼,但還是拗不過侯遠喝醉後的勁頭,拿了吉他上台。

  「飛哥,我要聽《情迷的網》!」餘裕寬在底下不怕死地喊。徐飛又瞪他,湊近了麥克風問:「我是點唱機嗎?」酒吧裡哄堂大笑。

  但徐飛還是彈了前奏的和弦。《情迷的網》是他組「色迷」時候作的曲,那會喜歡上了隔壁夜場裡一個跳鋼管舞的女生,隔幾天就去捧場,賺的錢全花在她身上。但糾纏了幾個月,連手都不給碰——現在想想,他這種一廂情願的習慣真的是從小養到大。

  「禿鷲從高空向我撲下。」他開了口。餘裕寬立刻吹起口哨,興奮得有點過了頭,好像這不是個普普通通的酒吧,而是什麼演唱會的現場。徐飛無可奈何地指了他,叫他閉嘴,手又撥回琴弦。

  「利爪抓住我的胸口,血淋淋地把我的一顆心挖走。」

  酒吧裡人群逐漸地安靜。就聽到徐飛在插了電的吉他上迅速地掃弦,琴音帶著種不顧一切的囂張。

  「那就挖走吧,奉到你的手裡。」

  他抬起眼,忽然看到角落裡的梁軒。他坐在吧檯椅上看徐飛,神情平穩,目光專注。就好像許多年以前——許多年以前徐飛在酒吧裡給他唱歌。四周是佈置新奇的大廳,異國的人群,還有穿梭來去的漂亮女侍應。但徐飛只看得到梁軒那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徐飛低了頭,挨著麥克風唱:「只求你鬆開那張情迷的網,讓我不必窒息。」

  「那就挖走吧,踩在你腳下的泥裡。」

  「你抓著那張情迷的網,將我的一切死死繞緊。」

  一首歌唱完,全場給他鼓掌。餘裕寬上躥下跳地喊「安可」,要徐飛再來一首。徐飛把他湊過來的毛腦袋推開,說:「等會再唱。」去吧檯那裡問酒保要酒。誰知喝了沒兩口,梁軒突然走過來。

  「你不覺得這樣不太合適嗎?」他說。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單獨地說話。徐飛有些發怔,不明白梁軒是什麼意思。「什麼不合適?」

  梁軒抿了嘴看他。好片刻說:「即使再喜歡他,你也應該收斂一點。」

  徐飛更加摸不著頭腦。「喜歡誰?」

  梁軒嘴角翹起,露出個嘲諷的笑容。「徐飛。」他低聲地叫徐飛的名字。「劇組裡已經有人在說你和餘裕寬的閒話。說你們倆關係不正常——說你在潛規則這個小年輕。你知道嗎?」

  徐飛的眼睛慢慢地睜大了。他近距離地看到梁軒的那張臉,英俊的,冷淡的,讓徐飛再一次明白他是有多麼的癡心妄想、不自量力。

  「關係不正常。」他說:「關係不正常?」

  梁軒側過了臉。「我只是想提醒你……」

  「去你媽的關係不正常!」徐飛陡地吼出了聲。

  音響裡放起了電子樂。鮮明的鼓點和嘈雜的吉他,將徐飛的聲音掩蓋了下去。

  他站直了身體。梁軒吃驚地望向他,臉上閃過一點猶豫和慌張。徐飛想笑,想把梁軒那張漂亮的臉狠狠地摜在吧檯大理石的桌面,想捉住他的衣領用力地吻過去。

  他想告訴梁軒:我喜歡你。

  但別再那樣看我。

  別靠近我了。

  「我只是對他好了一點。」他說:「就像當年李導那樣。李導看顧我,幫助我。李導不也幫過你?所以李導和我,李導和你……大家也都是關係不正常,是不是?」

  「去你媽的,梁軒。」他說:「去你媽的!」

  餘裕寬往他們這裡走了過來。他顯然是聽到些動靜,臉上現出些不安。「飛哥?」他問:「出了什麼事?」

  徐飛深吸了口氣。他沒再去看梁軒,扭頭道:「沒事。」拿了一邊椅子上的外套,說:「我先回去。歌以後再唱吧。」

  餘裕寬緊走兩步,像是想把徐飛追上。但徐飛已經頭也不回地擠出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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