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後面的日子, 牧琛也都一直跟在岑樂身邊,形影不離,不過荊恆淩再沒有出現過。
沒再看到荊恆淩,又託人打聽到他去了揚州的消息,牧琛才松了口氣。
日子恢復如常, 同時,顧方遊也終於從揚州回來了。
一見顧方遊, 青竹就撲了過去, 「師父, 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路上碰見些事兒, 耽擱了。」顧方遊說著, 用力揉了下青竹的頭,「去給我倒杯茶來。」
青竹立刻顛顛去了。
今天鋪面的客人不算多, 岑樂送走了一名客人後,就朝顧方遊走了過去。
牧琛跟在他身邊, 寸步不離。
顧方遊看了,有些嫌棄, 「幾日不見,你們怎麼越發黏膩了。」
岑樂被說的耳尖有些紅,但又不好解釋。
牧琛也沒解釋, 只是站在岑樂身邊, 安靜看著岑樂,眼底滿是溫柔和寵溺的笑。
顧方遊翻了個白眼,乾脆不看他們, 轉而朝不遠處的芸娘看去,嘴角漸漸拭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芸娘正在忙,不好過來,她注意到顧方遊的視線,只能向他頷首示意。
這時,青竹端著茶過來了。
喝過茶,顧方遊又問青竹,「近來宋家可有派人來找我?」他比預計回來的晚了不少,不知宋老太爺有沒有事。
青竹道:「有來過一次,不過我將師父你準備的藥方給他們了。」
「那藥該是起效用了。」顧方遊點點頭。
青竹又道:「對了師父,前幾日荊恆淩跑到岑大哥的鋪面來了。」
「他來作甚?」顧方游的臉色完全拉了下來,眼裡藏不住的厭惡。
青竹的記憶挺好,便將那日荊恆淩在鋪裡的所作所為都跟顧方遊仔細說了一遍,基本不差。
顧方遊聽青竹說完,立刻就明白了,這分明就是對岑樂起了興趣。
可荊恆淩身邊不缺美人,怎麼會突然知道岑樂?還特地跑過來?
顧方游問岑樂,「你之前可有在哪裡見過荊恆淩?」
岑樂仔細想了想,搖搖頭,「沒見過。」
「這就奇怪了。」
青竹靈光一閃,脫口道:「會不會是因為傳言?這些日子,岑大哥的相貌忽然被大家傳的很誇張,還被安了一個『胭脂西施』的稱號,引了不少人好奇來看。」
聞言,顧方遊皺起眉。
岑樂儘管是長得好看了些,可並非傾國傾城,且又是一名男子,何況蘇州城也不缺美人,長得比岑樂好看的,並不會少,怎麼突然會有這樣的傳聞?
這些且不提,像荊恆淩這樣的人,他從小到大見過不少,是絕對不會因為一個傳聞就專門跑過來的人,而且荊恆淩身邊並不缺男男女女,以他的身份,更有不少願意倒貼的,還不至於如此饑-渴,只怕是有人故意在背後搞鬼,故意用計,讓荊恆淩對岑樂產生興趣,才會忽然跑來。
岑樂經營鋪面的方式特立獨行,幾乎聞所未聞,並且用在任何一家鋪面都能通用,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才讓荊恆淩產生了興趣,親自過來。
顧方遊問:「他後面可有再過來?」
「沒有,我後面讓小乞丐打聽了下,說是荊家的生意在揚州出了事,他前日連夜趕去揚州了。」
顧方遊比青竹更瞭解荊恆淩的為人,他聽完青竹之前話,就知道不論是出於哪種原因,荊恆淩肯定是對岑樂有了興趣,而他一旦看上誰,不得到的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荊恆淩能將荊家的生意在江南做大,甚至頂替杭州淩家成為皇商,自有一番本事,揚州出事的生意,恐怕耽誤不了他多少時日,而等他處理完揚州的事,得了空閒回來又會想起岑樂。
儘管一開始照顧岑樂,是因為牧琛,但如今和岑樂相處久了,他也將岑樂當做朋友。
既是朋友,他就不能眼睜睜看著朋友出事。
顧方遊沉吟了會兒,將茶杯遞給青竹,「我出去一趟。」
話音落下,他就匆匆離開了。
經過顧方遊這麼一提,岑樂也有些奇怪起來。
那天的情況,荊恆淩似乎真的是衝他而來的,可是為什麼會知道他?還有青竹說的,外面那些過於誇張的傳言,又是出自誰的口?
思及此,岑樂蹙起眉,陷入了沉思。
牧琛同樣覺得有些奇怪,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徑直朝著不遠處偷看岑樂的兩人走去。
見牧琛過來,兩人嚇了一跳。
他們連忙將視線收回來,又隨手拿起一盒胭脂,低下頭佯裝在認真看胭脂的樣子。
牧琛不是去找麻煩的。
他走到兩人面前,直言問:「你們可知道,關於岑樂相貌的傳言,最開始是從哪裡傳出的?」
牧琛的話音落下,兩人面上浮起一些尷尬,他們也只是好奇才來看的。
沉默了半晌,有一人告訴牧琛,「這個我不清楚,但你可以去『方圓茶樓』打聽看看。」
「『方圓茶樓』?」
「大多的消息那裡都能打聽到。」
「多謝。」牧琛向他們道了謝。
兩人沒說什麼,訕訕笑了笑,然後付了手裡胭脂的銀子,飛快離開。
岑樂朝牧琛走了過去,「你問了什麼?」
牧琛看著他,「問了傳聞出處。」
「牧哥你打聽到了嗎?」青竹從岑樂背後冒出來,插嘴問道。
牧琛將兩人的話告訴了他們,然後他又請青竹去走一趟,幫忙打聽打聽。
他現在不敢離開岑樂身邊。
「我這就去。」說完,青竹轉身就下了樓。
—
青竹這一去,去了大半天,直到晚上才和顧方遊一前一後回了小院。
顧方游回來時,還帶了一個人。
那人約莫二十幾歲,身材修長,身姿如松挺拔,生的俊朗,濃眉大眼,但眼神很冷,臉上也沒多少表情,有些拒人千里之外,他穿著一身黑色勁裝,腰間掛著一柄長劍,是一名習武之人。
青竹看見那人,詫異了幾秒,隨即就直接撲了過去,一下子砸進了對方懷裡。
青竹的語氣非常驚喜,「洛大哥!」
洛秦,也就是來人低頭看了看懷裡的青竹,眼底的冰冷才散去一些,「你長大了,長高了。」
青竹伸出五根手指頭,「五年了啊,我早就不是五年前那個小不點了。」
他的眼睛很亮,仰起頭又問:「洛大哥你怎麼會在蘇州,還和師父在一起?」
洛秦有些猶豫,他看了一眼顧方游,見顧方遊雖然笑著,可眼裡卻沒絲毫笑意,到底沒說實話。
垂下眼睛,洛秦沉吟道:「我來蘇州辦事,之前在揚州碰見了顧大夫,便一起來了。」
顧方遊順勢敲了青竹一下,「等晚一些你再來敘舊。」
青竹捂著腦袋,雖然很想再問,可一想師父找了洛秦過來,絕對是有事的,便乖乖點了頭。
見青竹不再插話,顧方游就給岑樂和牧琛介紹,「他是洛秦。」
牧琛和岑樂向他打了招呼。
顧方遊對牧琛和岑樂說:「洛秦暫時會在蘇州停留一陣子,以後他會每日過來三個時辰,教你們一些拳腳功夫,別擔心,都是些簡單易學的,等你們學成了,應付五六個不會武的人再順利逃走應該沒問題,我瞭解荊恆淩的為人,他一旦對誰感興趣,就不會善罷甘休。」
牧琛和岑樂對視一眼,點頭道:「明白了。」
顧方遊想了想,又隨身攜帶的藥箱裡拿了兩瓶藥出來,遞給岑樂,「左邊一瓶是蒙汗藥,只要聞到一點就能讓人立刻昏迷,而右邊這瓶是解藥,用蒙汗藥之前,你要先吃解藥。」
岑樂接過藥,認真道了謝。
顧方遊擺擺手,「舉手之勞而已。」
這時,牧琛的目光落在青竹身上,問道:「你可有打聽出來?」
「打聽到了。」青竹道,「我去了『方圓茶樓』後,一連向好幾個人打聽,但他們不是不記得就是不清楚,後來我問到了一個書生,他告訴我,傳言最開始,是一家名為『十里香』的胭脂鋪面的掌櫃傳出的,他當時正在看書,被他們的聲音打斷好幾次,故而記得很清楚。」
「我又順便打聽了一下『十里香』,原來它就是西街唯二兩家胭脂鋪子之一,這家鋪子原先生意還可以,但在岑大哥的鋪面開張後,又是優惠,又是折扣券,還會送贈品,客人因為好奇都過來這了,他的生意減少一大半,變得冷冷清清。
前兩天,那家鋪子還鬧出了一起事故,他家的胭脂害人中了毒,至今還在昏迷沒有醒來,聽說已經報了官,現在掌櫃被官府收押了,正在審查。」
看了一眼岑樂,青竹又道:「不過他家生意變差並不是岑大哥的問題,而是他本就經常以次充好,又將價格定的很高,所以岑大哥的鋪面一開,才會將他鋪面的客人都吸引過來,否則另外一家怎麼能夠好好的,我去看過了,客人並不會少。」
聞言,岑樂對青竹笑了笑,「謝謝你。」
青竹擺擺手,又笑了笑,隨即就跑到洛秦身邊,小聲跟洛秦說話。
顧方遊看了,無奈搖了一下頭,示意他們兩人遠點去說話。
等青竹拉著洛秦走了,顧方遊才道:「這樣一來,就能夠說得通了,『十里香』的掌櫃大概是看你的生意紅火,而他則變得冷清,覺得你搶了他的客人,因此記恨上了你,才使出這一計策,荊恆淩會突然來找你,應該也與他有關。」
荊恆淩感興趣無非兩樣,美人,生意,而岑樂的相貌和獨特的經營方式,大家都能看在眼裡。
儘管知道緣由,可也沒辦法做什麼,做壞事的人已經得了報應,可荊恆淩對岑樂的興趣也已經提起了,沒辦法消除。
現如今的問題是,荊恆淩究竟是對岑樂做生意的方式感興趣多一些,還是對岑樂這個人感興趣多一些,前者還好,荊恆淩至少會願意花上一些時日來研究,若是後者,便危險了。
因為若只是對人感興趣,他便不用顧及其他,只需跟以往一般,用上強硬的手段就可。
顧方游提醒岑樂,「若是荊恆淩再來,你要記得他這個人城府極深,凡事要自己小心。」
岑樂頷首,「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