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七月下旬, 養了近一個月,牧琛的傷終於好得差不多了。
既然傷已經好了,岑樂和牧琛便不再繼續住在宋府麻煩宋雲修了,兩人準備要回小院了。
他們離開的這一天,燕知行正巧從杭州回來。
之前的遇襲事件發生以後, 燕知行就連夜審了叛徒暗三,審完又直接趕去了杭州, 與九皇子匯合, 昨夜剛剛回來。
得知牧琛和岑樂正準備離開宋府, 燕知行便停下在做的事, 站起身, 朝牧琛住的客房走去。
牧琛的恩,他還沒有報。
走到客房, 燕知行先是朝岑樂點了點頭,隨後單獨將牧琛叫了出來, 又讓他跟自己去了書房。
岑樂見燕知行帶牧琛離開,便停了收拾行李的動作, 目光不禁染上了些許擔心。
燕知行的身份,讓他有些忌諱,私心裡, 並不想讓牧琛和燕知行有過多的接觸。
皇家之事, 他也不希望牧琛參與進去。
宋雲修是和燕知行一起來的,此時他看著岑樂的神情,便安慰道:「七王爺不會將牧琛過度牽扯到其中的, 且這個案子如今已經有眉目了,江南這裡的事也差不多落下帷幕了,你就放心吧。」
與岑樂不同,關於這起案件的原委和進度,宋雲修多少知道一些,更清楚其中牽扯到什麼。
事關皇室秘事,即為家醜,不可昭告天下,因此他以為,燕知行應該是不會將牧琛牽入其中的。
岑樂微微頷首,但提起的心,卻仍舊沒放下。
他能明白宋雲修的言外之意,然而他還是覺得,燕知行會單獨找上牧琛,定然是有事情的。
—
燕知行將牧琛單獨叫到書房,是為了先前的事,想要感謝牧琛。
同時,也想讓牧琛再幫他辦一件事。
請牧琛坐下後,燕知行就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說道:「我找你來,是有一件事想交給你去辦。」
牧琛怔了怔,沉吟了一會兒,他問道:「王爺有何事需要我去做?」
「我想讓你去一趟徐洲。」燕知行道,「你要做的事也不難,只要想辦法混入兩家藥材行,查到這兩家藥材行中的幾種草藥的去處就可,你要查的藥材行和草藥,晚一些我會告訴你。」
聞言,牧琛沒有立即回答。
他需要考慮。
這次的事,他就已經讓岑樂很擔心了,倘若此時答應燕知行,必定會讓岑樂再次為他擔心。
他不捨得。
看出了牧琛的猶豫,燕知行又問:「你可知我為何會找你去辦這件事?」
牧琛抬起頭,「為何?」
「不是你,此事我也可以讓其他人去辦,我並不缺人。」淡淡地看了一眼牧琛,燕知行沒有隱瞞自己的用意,他的語氣很淡,「但我之所以讓你去辦,是為了讓你能夠立功,便於日後陛下嘉獎。」
若只是單單救了他,就只能被他感謝罷了,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也最多僅是獎勵一些銀兩,但在燕知行看來,牧琛需要的,並不是感謝和銀兩,而是其他的,例如一個可以保護岑樂的身份。
用手指輕敲了一下桌面,燕知行又反問道:「你難道不想有足夠的能力能保護岑樂嗎?」
在他看來,岑樂實在太過扎眼了,並且以岑樂如今的經營方式,不久以後,生意必然要做大。
生意一旦做大,眼紅嫉妒的人必然會增多,江南繁華,又是狀元之鄉,並不缺少有權勢之人。
到時如果沒有一個靠山,沒有人能夠護著岑樂,必然是要吃虧的。
牧琛救了他,而岑樂與宋家又是合作的關係,故他不介意幫他們一幫,給牧琛一個機會。
也算是回報恩情了。
牧琛不傻,何況燕知行已經將話說得很清楚了,所以其中的意思,他也完全明白了過來。
仔細權衡利弊後,他點了頭,「我知道了。」
站起身,牧琛抱拳道:「王爺,此事我必會竭盡全力。」
燕知行頷首,又道:「至於安全問題你不必擔心,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只是我的人不方便露面,且宋染不日也即將到達徐洲,若是遇上麻煩,你可以拿著我的信物,直接去找他」
說著,他就將一塊刻了「七王爺」的玉牌交給了牧琛。
牧琛接過,妥當地收進了懷裡。
稍時,他又問:「我何時要出發去徐洲?」
燕知行道:「三日後,我會將你要去的藥材行和需要調查的藥材告訴你,倒時你就直接出發。」
牧琛「嗯」地應了一聲。
「對了,這個給你。」燕知行拿了一個長盒出來,遞給牧琛,「你的傷才剛好,需要補一補身體,先前我特地命人尋來了一株千年人參,算是謝禮吧。」
「多謝王爺。」牧琛沒有推辭,伸手接了過來。
擺擺手,燕知行道:「行了,你回去吧,三日後我自會登門,這三日你且好好與岑樂道別吧。」
牧琛又朝燕知行行了一個禮,就帶著人參,離開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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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
岑樂心裡有事,坐了一會兒後,便坐不住了,然後乾脆站了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所幸睿玨已經由秦明和宋雲修帶去花園玩了,否則非要被轉得頭暈不可。
牧琛回來時,看到的正是坐立不安的岑樂。
想到自己答應燕行知的事,牧琛又心疼又愧疚,可燕知行給他的理由,卻實在讓他心動不已。
這並不是為了他自己。
倘若只有他一個人,那麼日子無論如何,他都可以過下去。
可是他擁有了岑樂,他想要保護岑樂,不希望岑樂再受到任何傷害。
岑樂太過出眾了,不論是相貌,或是才華、經營生意的手法,無一例外,都太引人矚目了。
上次是朱大壯和陳桂紅,而這一次是荊恆淩,那下次要是再出來另一個人呢?
他若永遠只是一個平民百姓,無權無勢,即便會拳腳功夫,也根本無法護岑樂一世。
所以,他需要這個機會,需要一個能夠護住岑樂的身份。
站在門口,牧琛駐足注視著岑樂,眼神越發堅定起來。
稍時,牧琛開口,喚了岑樂一聲,又抬腳邁進屋裡,快步朝岑樂走了過去。
聞聲,岑樂猛地轉身看向牧琛,擔心問道:「七王爺單獨找你去書房,是為了何事?」
「沒什麼,你別擔心。」牧琛抱住岑樂,又輕輕拍了拍岑樂的背脊,溫聲道,「他只是跟我商量了些事,又給我一株千年人參讓我補身體。」
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岑樂抬起頭,問道:「他與你商量了什麼事?」
牧琛抿了抿唇,沉默了下來。
他緩緩鬆開了環在岑樂腰間的手,轉而牽住岑樂的手,又將岑樂拉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緊緊握住岑樂的手,斟酌了一下語句,才緩聲說道:「七王爺希望我去徐洲為他辦一件事……我答應了。」
聽罷,岑樂忍不住皺起眉,面上劃過了一絲憂慮。
垂下眼簾,他注視著自己和牧琛交握的手,久久沒有回應。
儘管他希望牧琛不要參與到這些事情當中,可牧琛有自己的考量,牧琛既是答應了,必定有自己的原因,那個理由……或許也跟他有關。
岑樂很想問,可當他抬眸,深深望進牧琛的眼眸時,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那是一雙包含著愧疚、堅定、溫柔和深情的眼睛。
——牧琛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輕輕地嘆息了一下,岑樂到底沒有再多說什麼。
重新看向牧琛,岑樂沉默了半晌,緩緩比劃著手語問:「你要何時出發?」
「……三日後。」
「好。」岑樂點了一下頭。
稍時,岑樂忽然發狠地打了牧琛一下,又用力地掐了牧琛好幾下,可雖然掐得用力,卻並不疼。
掐完後,他才說:「這是懲罰。」
配合著岑樂,牧琛誇張地摀住被掐的地方,又做出了疼痛的表情,顏藝的飛起。
岑樂看著,被逗得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他又靠近牧琛懷裡,一字一句的比劃,「你要快些回來,我和睿玨在家裡等你。」
低下頭,牧琛在岑樂的額頭落下了一個輕吻,語氣很輕,卻很篤定,「我會很快回來的。」
岑樂在他懷裡,很輕地點了頭。
牧琛又再次親了親岑樂的額頭,之後又繼續往下,親了臉頰和鼻尖,最終落在了岑樂的嘴唇上。
順勢仰起頭,岑樂就著靠在牧琛懷裡的姿勢,和牧琛接了吻。
秦明和宋雲修本是看到牧琛回來了,就抱著睿玨想要回到屋裡,跟他和岑樂道別的。
但遠遠看見這一幕後,兩人對視了一眼,又抱著被遮住眼睛的睿玨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