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沈之繁的秘密(2)
“很多年前?”
沈之柔屈起腿,將下巴擱在腿上,靜靜地看著沈之繁的眼睛,耳朵側起準備聽他說從前的事。
他垂下了眼睛,眼眸狹長而幽深,眼底透一點的光,像是刀刃的那一點。
又變成了從前那個哥哥。
沈之繁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不知道為什麼含一點點的綠,不是銅銹的那種綠,而是玉石的那種透綠。
“七年前,”沈之繁給自己倒了杯水,沈之柔看著他喉嚨微微一動,喉結滾過水珠,預感到這應該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我在雪塞救下了言朔。”
“雪塞?”沈之柔愣了愣,這是一個遙遠的地名了,遙遠到她幾乎都不記得了,不過很快她還是反應了過來,“雪塞是在學校北邊的那個荒原嗎,你為什麼去那裏?”
“找一架機甲,”沈之繁捏了捏額頭,回想著,“當時我看《機械鷹》太過入迷了,所以像看到一架真正的機甲,爸爸以前說過爺爺自己造過一架,雖然好像沒什麼用,但是我也想看看,那架機甲就藏在雪塞。”
沈之柔點了點頭,又有點吃驚:“天呐哥哥,你當時未免太找死了吧,雪塞的金屬風暴多要人命啊。”
“……”沈之繁被她噎了一下,沒好氣道,“會不會說點好話?”
沈之柔用手指拉過嘴唇,示意自己會乖乖閉嘴。
“我當時還跟阿杜打了賭,說我一定會找到,你知道嗎那個年紀,總是容易衝動……你還記得阿杜嗎,”沈之繁歎了口氣,“他當時是我同桌,老是來我們家玩的。”
“哦那個死胖子啊,”沈之柔翻了個白眼,“我就記得他老是說我醜。”
說完她又沉默了下去,不再罵了。
因為那個胖乎乎的,嘴巴特別賤還不喜歡讀書,但是心眼又挺好,就算說她醜丫頭但是還是會給她買糖吃,笑起來挺陽光臉頰上面還有幾顆雀斑的少年……已經永眠在當年的n-192了。
“然後我在那裏遇到了言朔,”沈之繁點了點頭,也十分默契地沒有再在那個少年的身上追憶,畢竟回憶總是痛苦的,“你知道嗎,世界上有無數個巧合,可是當它真的降臨到你身上的時候,總是那麼地難以置信。”
“啊?”沈之柔沒懂。
“我以前很崇拜他,”沈之繁輕描淡寫地用崇拜來代替了愛慕,“《機械鷹》上登過他,我對他印象特別深刻。”
沈之柔啞然。
“他當時受了挺嚴重的傷,體溫一直很高,我一直以為他當時應該沒有什麼自主意識,”沈之繁垂頭想了想,“其實我一開始沒認出他來,只是想著救人要緊,我就帶他去了藏機甲的地下洞穴。”
“然後就是金屬風暴,我們在下面待了三天,”沈之繁喉嚨微微動了動,神色有些微妙,嘴角卻輕輕帶笑,“好在金屬風暴大家一直都有防備的,下面的食物和水源都很充足,就是藥品太少。”
沈之繁雖然住了口。
很多東西他不好意思告訴沈之柔。
比如說即使是現在回想起來他依然覺得這是他人生中過得最高興的三天,那個時候他還無憂無慮,滿懷抱負,對這個世界還懷揣著最美好的期待和祝福。
而他又這麼恰巧,竟然能遇到言朔。
他實在是喜歡他太久了,而對方又實在是離他太遙遠了,遙遠懂啊不敢置信和語無倫次,以至於認出他的第一個念頭甚至覺得夢該醒了。
可是不是夢。
對方受著重傷,他只敢坐在旁邊看著他,借著瀲灩又朦朧的燭光,對方皺著眉頭,重重地喘著氣,喘息聲回蕩在小而幽閉的房間裏,讓沈之繁心頭一顫。
他很心疼,腦海裏渾渾噩噩,想著會不會是自己認錯了。
這個星際太大了,總有人是類似的。
但是他又篤定是他。
即使他只是憑藉著一張照片而已,他還是深切地覺得,沒有人比他更能瞭解他了……一種微妙的直覺。
對方很快又清醒了一段時間,他微微張開眼睛,極英俊的臉龐被燭光照得發亮。
“你……是你救了我嗎?”
沈之繁有點手足無措地點了點頭:“應該……是的。”
對方輕笑了一聲,嘟囔了一句:“是就是,哪有什麼應該。”
“好、好的。”沈之繁一緊張就捋不直舌頭。
“……你叫什麼名字?”他忽然道。
“沈之繁,就是枝繁葉茂的繁,但是之是‘之乎者也’的之,唔不過我爸說取名字的時候就是希望我能讓我們家枝繁葉茂一點的意思。”
“但是他信那種算命的,您知道嗎,就是五行八卦什麼的,說我命中不能帶木啊葉的,所以給改了。”
沈之繁低下頭,自己將自己的名字念出來總是有一種迷之羞恥感,更何況是在自己仰慕了這麼多年的人面前,亂七八糟地給自己介紹了一堆,又覺得自己廢話太多。
“不好意思我廢話又有點多,那個……我、我能問一下您的名字嗎?”
他又笑了笑,不過他看上去太疲倦了,還是閉上了眼睛。
“言朔。”
他嘴巴張大,結結巴巴道:“真……真的是您嗎,您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
這次倒是對方頓了三秒,依然難受得半眯著的眼睛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認識我嗎?”
“認識啊!”沈之繁重重地點了點頭,又覺得有些羞澀地歎了口氣,“您……很有名氣的。”
對方又頓了頓,輕聲道:“我沒什麼名氣的,我可能就要死了吧,也倒是順了他們的意了。”
沈之繁有點吃驚:“不……不會的,您那麼厲害啊。”
然而對方忽然沒東京了,沈之繁抬頭一看才發現對方已經又昏迷了過去。
沉睡意味著身體疲倦到一定的程度,需要修復。
沈之繁想了想,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上衣脫了,簡單地給他綁一下傷口。
這是言朔啊,是男神啊……是這麼這麼遙不可及的夢想啊。
就算我現在是在做夢也好啊。
他這樣想著,俯下身仔仔細細地查看著對方的傷口。
“我……是在做夢吧?”
對方忽然輕聲呢喃了一句,眼睛只留下了一條縫,睫毛掃在下面,但依然有光。
雲初起,天光乍破那種。
沈之繁忽然有點想笑,想著,原來不止是他覺得自己在做夢,果然他真的是在做夢,那夢裏的人也在做夢嗎……
他的想法忽然停住了。
他所有的念頭都在這一瞬間停住了。
對方重重地扣下了他的頭,手指嵌在他的發絲裏,他怔怔地感受著兩個人胸膛和胸膛之中幾乎沒有隔閡的響動——只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服,他的上衣已經破碎成布條了。
然而真正沒有隔閡的還不是這裏。
他感受到唇上的熾熱,鼻子撞到了什麼有點酸澀,讓他的眼角有些紅,但是只是生理性的淚水。
他們的嘴唇緊緊相貼著,只是相貼著,沒有什麼別的動作,與其說這是一個吻,不如說是兩個人緊緊貼著的憑證。
沈之繁的腦海在那一瞬間罷工了。
他從來沒有接過吻,因為早早地意識到了自己的性向,他甚至對於性事,情欲充斥著一絲的恐懼。
他嘗到了一絲的血腥味,那應該是對方嘴唇上的。
“您……”他慌慌張張地想要抬頭,想要溢出幾個字,然而還沒來得及對方又吻了上來。
這一次直接將他往身旁一拽,沈之繁覺得天昏地暗,下一刻就已經躺在了言朔的身下。
他動了動,然而沒成功。
對方的眼睛不知什麼時候充斥了一點紅色,靜靜地注視著他,他感受到了強烈的壓迫感,彷彿對方不是人類。
沈之繁這一刻忽然有點茫然地想著,為什麼他病重也這麼有力氣呢?
然而下一個吻已經接踵而至,繼續奪取著他剩餘不多的思緒。
沈之繁迷迷糊糊的,忽然覺得耳邊一癢,好像是誰在咬他的耳朵。
不僅咬,還亂七八糟地絮語著。
“……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沈之繁有點絕望,果然對方腦子根本不清醒,合著他之前那番自我介紹對方都沒進腦子裏。
不過為什麼會這樣啊,明明是美好的男神邂逅,為什麼忽然就這個樣子了?
“……你好可愛。”
沈之繁臉蹭得一下又紅了,怔怔地思索了一下。
他其實一直不喜歡別人說他好看啊漂亮啊可愛,但是男神說果然就不一樣了。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很想在地上滾一滾。
……不過現在也沒差多少就是了。
“……哥你在想什麼?”
沈之柔眉頭微挑,覺得沈之繁的眼神非常奇怪。
“好了,”被妹妹拉回現實讓他臉龐一紅,這些記憶難免有些羞恥,可是拿出來又覺得還挺美好的,“你腦子裏不要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不是讓你少看點那種小黃文嗎!”
沈之柔:“……”
沈之柔:“???”
她又幹了什麼嗎?什麼都沒有啊?
這樣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