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艾諾神殿

艾諾神殿中很敞亮，大氣磅礴，氣勢恢宏。

每一塊地磚，每一副浮雕，每一根玉柱，都極為不凡，讓人忍不住發出讚嘆。

尤其是穹頂上雕刻出的圖案，更是令程慕笙和冼歐力流連忘返。

其實這些雕刻在工藝上並不算突出，主要是內容兩人剛剛親身經歷過——光明神出現在監牢中，給當時被關押的諸多牧師降下教義與魔法傳承，幫助他們度過難關，最終建立了光明神殿。

之後，光明神回到艾諾神殿，將重新傳播教義的事情告訴給了費羅爾族，並希望他們將來重回外界過後，能把完整的光明教義與牧師們共享。費羅爾族自然答應下來，他們對光明神的命令絕對是言聽計從。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天地大變，末法時代到來，所有天神都與人間界失去了聯繫，就連費羅爾族內部也出現了爭鬥，族人死傷殆盡，再也沒有能力離開這片秘地，出去傳播完整的光明教義。

「原來如此。」程慕笙恍然，在魔法陣中，他和冼歐力還討論過為什麼費羅爾族知曉牧師們的事情，並將這些事情納入了魔法陣的佈置當中，竟然是這麼一回事。

冼歐力看著正前方的三級台階上，擺放著的一座雕像，是由通透的白玉雕刻而成。

那是一個溫雅平和的男子，他雙手微微往前伸，左手握著一支魔法杖，右手捧著本翻開的典籍，嘴角帶笑，像是個平凡至極的學者。

但冼歐力曾經在書籍上看到過這個男子，所以知道祂就是光明神！

這座雕像有些奇怪，神像身上穿著的衣服、鞋襪、法杖與典籍都刻畫得極其細緻，可謂是栩栩如生，不過唯獨神像的五官不甚清晰，僅有一個大致輪廓，就連神像的一對眼珠都沒有。

稍微琢磨了一下，冼歐力大致猜出了原因——費羅爾族是真正崇敬信仰光明神，哪怕是塑造的神像也不敢有絲毫褻瀆，因此才會將最重要的五官模糊處理，藉以表達心中的尊重。

程慕笙看完穹頂和立柱上的雕刻走過來，大殿如此寬廣，他並沒有全部都瀏覽過，只是很費解的問道：「怎麼沒有看到光明教義、權杖和法典？也沒見到元素精靈的影子啊。」

以兩人的神識，稍微掃過一眼就能知道艾諾神殿中的情況。跟程慕笙說得一樣，除了雕像之外，這裡壓根就沒有任何其他事物。

艾諾神殿佔地三十多畝，卻空空蕩蕩，哪怕是光明神的神像前依然什麼都沒有，顯得太乾淨了一點。

如果這裡真的什麼也沒有的話，為什麼要佈置那麼多陣法與禁制？

冼歐力思忖片刻，說道：「我們好好查找一下，先將外面那些陣法的控制中樞找到。」

程慕笙搖頭道：「這裡可以算得上是一目瞭然，還能怎麼找？」

兩人用神識感知過好幾遍，依然什麼都沒有發現，不禁讓程慕笙有些洩氣。隨即他又想到，如果神殿中有東西能自動屏蔽神識的話，說不定就有可能出現錯誤。

程慕笙靈機一動，將好久沒有派上用場的天寶放了出來：「小傢伙幫我找找看，哪裡有寶物？」

「吱吱！」這麼多年過去，天寶一點也沒有長大，依然是小巧可愛的模樣，讓程慕笙和冼歐力都格外稀奇。

天寶抽了抽鼻子，越來越人性化的臉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滴溜溜轉動，蹲在程慕笙肩膀上東瞅瞅西看看，卻無法確實的判定，但又不像是沒有寶物的樣子，反應很奇特。

程慕笙摸了摸它的腦袋說：「怎麼了？有還是沒有？」

天寶點點頭，然後又快速的搖搖頭，接著就是一副茫然的呆滯表情，最後伸出小爪子抓了抓臉上的毛，顯得非常煩躁。

程慕笙和冼歐力對視一眼，從對方眼睛裡看到了凝重。

向來無往不利的天寶都失去了作用，看來艾諾神殿果然不一般。

「我們一點一點去查看，神識也不是萬能的，這裡肯定有問題，我們先把問題找出來。」冼歐力說著走向右側，示意程慕笙去往左側，兩人分工合作。

程慕笙收回神識，抬腳緩步往左走去，他很認同冼歐力的判斷，必須要將其中的問題解決，兩人才能放心做其他事情。

神殿四面的牆壁上十分光滑，什麼雕刻或者花紋都沒有，與穹頂和立柱大不相同。程慕笙用手輕輕敲擊牆壁，確實是實心的，沒有任何貓膩。他邊順著牆壁往前走，邊四處觀察，並且用心感受，卻依然是一無所獲。

等到兩人轉了一圈回到正中的光明神雕像處，都深深皺起了眉頭。

儘管沒發現問題，但是兩人感受到的違和感更加強烈。

站在神像前的台階下，程慕笙百思不得其解：「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他現在遇到事情就喜歡詢問冼歐力，因為他只有一些急智和小聰明，冼歐力則有極強的大局觀，大概是劍修的特殊之處吧。而且冼歐力向來悟性比他更好，除了最開始修為比他弱之外，金丹期以後便一直比他先晉陞等階，在這方面程慕笙自認比不上。

兩人之間的默契從小養成，不經意中已經形成了固定的相處模式，而程慕笙一點也不介意冼歐力比他強，在他心目中，本來冼歐力就是最棒最厲害的。

所以他自然而然的提出問題，冼歐力也接過了他的問題，開始快速分析思考起來。

先是將神殿內部仔細考慮過一遍，發現仍然沒什麼頭緒，隨後就將思考方向放到了神殿外部，比如三十六萬道的陣法與禁制，還有那偌大的廣場。

程慕笙也在不斷推測，甚至懷疑那個費羅爾人的頭領是不是說了假話，其實艾諾神殿只剩下了一個空架子？

就在兩人各自思考的時候，天寶從程慕笙肩膀跳下來，在大殿內蹦蹦跳跳，好奇的東看西看。只是到處看了一圈後，小傢伙就一顛兒一顛兒跑到了光明神的神像腳邊，仰頭朝著神像看去。

天寶大眼睛轉了轉，尾巴甩來甩去，居然跑上前為神像清潔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它看到這個神像之後，就覺得非常親切，有時候這種親切的感覺甚至超過了程慕笙，讓它很不能理解。

如果是人類，遇到這種情況肯定心懷戒備，但是對於懵懂的靈獸來說，反應會更加直接——不能理解就不去理解好了，只要順應本心去做便好。

程慕笙想不出所以然，正在煩躁時，恰好瞥到了天寶，他瞬間就笑出了生意，惹得冼歐力也跟著看過來，頓時也笑了起來。

只見天寶將它毛茸茸的大尾巴當成了掃帚，正在為神像打掃衛生，而且動作有板有眼，十分認真的樣子。

兩人不清楚這個活寶怎麼會心血來潮，只覺得很有趣，便任由它去清潔打掃，就當是對光明神的敬仰好了。

聽到他們的笑聲，天寶回頭看了看他們，對著他們齜了齜牙，然後自顧自繼續打掃衛生，小表情分外的虔誠和親近，看得程慕笙和冼歐力嘖嘖稱奇。

隨即兩人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同尋常——天寶的神態中帶著幾分孺慕之情，只比平時對待程慕笙時的情意差上少許，就連對冼歐力也從未流露出過這種情態。

更讓他們驚異的是，原本成色已經很好的白玉，在被天寶細細清理過後，變得更加通透明亮，就像是明珠蒙塵一般，經過把玩之後就會露出本來的模樣，更為漂亮精緻。

眼前這座神像身上也有同樣的事情發生，實在令兩人感到震驚。

程慕笙說道：「我們是不是沒有檢查過神像？」

他說著看向冼歐力，兩人都覺得自己是真的眼瞎了，明明最大的破綻就在自己眼前，卻一直視而不見！神殿中除了神像外空無一物，那麼最有問題的不正應該是神像麼？

但是兩人潛意識裡都認為，在艾諾神殿中塑立一座光明神的雕像太過正常，甚至還覺得只有神像太過簡陋和寒酸了，完全沒想過神像會有問題。

走上台階，來到神像面前，程慕笙和冼歐力立即感覺到了異樣：有一股非常具有親和力、能讓人不知不覺卸下心房、乃至於生出頂禮膜拜衝動的力量！

幸虧兩人現在的心境無比強韌，很快就回過神來，不像是天寶，現在已經完全痴傻了，機械的擺動著尾巴，只入迷的看著眼前的神像，完全不正常！

程慕笙臉色立刻就變了，他一抬手將天寶收入靈獸袋當中，不讓它再接觸到神像。然後他的神識透過靈獸袋看進去，看到另外幾隻靈寵跑過來跟天寶玩耍，嘴裡發出嗷嗚嗷嗚的聲音。天寶在最開始的痴傻過後，很快恢復了清醒，歪著小腦袋四處看了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回到靈獸袋裡來了。

見到天寶恢復正常，程慕笙總算是鬆了口氣，要是小傢伙出了事，他肯定直接砸爛那座神像。

冼歐力問道：「怎麼樣了？」

「已經沒事了，真是好險啊。」程慕笙說著，抬頭再次審視眼前的神像道：「這玩意兒可真不簡單。」

冼歐力認同的說：「確實不簡單。」

但現在他們只有這一條線索，有任何問題都唯有克服。兩人默契的後退了兩步，施展出除塵術，將神像清潔乾淨。

然而令兩人意外的是，除塵術根本沒有作用，神像絲毫變化也沒看到。

程慕笙凝重道：「看來不能用法術。」

先前遇到的狀況讓他們很謹慎，這座神像看上去純潔無暇，透露出的氣機親切溫和，但卻是太過於霸道了，有一種強逼著人去當它的信徒一樣！

就像有些和尚，不管你願不願意，非要你皈依佛祖，出家當和尚，甚至還要守清規戒律，不得有任何違反！

這種感覺太令人難受了，最關鍵的是，如果心智稍微弱一點，就跟天寶那樣，被攝去心神。

「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冼歐力很快回神，他是劍修，天生擁有遇強越強的精神和性格，百折不撓，劍出無悔，說的就是劍修。

在最後一個光明魔法陣中時，他被光明神壓垮過一次脊樑，雖然嘴裡沒說，但他心中始終憋著一口氣，被他放在了心底。

如果有可能，他不介意將來與光明神一較高下，他就是有這種豪情壯志！可惜他距離那樣的高度還有很遠，因此只能將這口氣憋著。

沒料到現在就有了讓他出這口氣的機會，哪怕只是一座神像而已。

程慕笙見到冼歐力興奮的神情，稍微一轉念就想到了他的心思，樂得讓他出氣，便說道：「那你入地獄去吧，我在旁邊看著，要是你想回來就拉你一把。」

冼歐力對他露出微笑，兩人之間的默契不用過多語言，彼此心知肚明。

穩了穩心神，冼歐力肅穆的往前走了兩步，靠近神像後立即再次感受到那種幾乎把人同化的感覺。

冼歐力緊守靈台，讓自己的心神進入到一種空靈的狀態，不讓自己受到影響。

他右手中出現了一塊手帕，輕輕將手帕按到神像上，不緊不慢的擦拭起來。神像的高度比冼歐力高出約半米，以冼歐力的身高，抬手的高度差不多在神像腰腹部。他也沒有挑揀，直接上手就在這個部位開始了擦拭。

有了動作後，他很快看到手底下的玉石變得越來越瑩潤、透亮，可是以肉眼看去，整座神像上明明沒有任何灰塵和髒污，那麼他究竟擦去了什麼，才會讓神像起了變化？

神像的不凡已經很明顯，冼歐力想不通就不再繼續思考，況且他現在必須要全力以赴，抵抗著不斷從神像上洩露出來的同化之感，生怕自己忍不住會跪下膜拜，再次彎了脊樑！

沒過多久，冼歐力的眉頭就逐漸皺了起來，那種令人感到親切、溫和、安全的感覺無孔不入，讓他很想要順從，不願意有任何抵抗。因為順從會讓他舒服與放鬆，抵抗則令他身心都難受，弄得他疲憊不堪。

就好像是一條河流，順流而下便不費吹灰之力，逆流而上遇到的壓力太沉重，稍微不注意就容易被河流淹沒。

如果能夠選擇，誰都願意順流而不是逆流，否則將要付出極大代價！

如今冼歐力正在做的事就是逆流向上，其中的壓力和難度不足以與外人道。

神像的腰腹部恰好與兩條前伸的手臂處於同一水平線，冼歐力擦拭過腰腹部之後，順勢就將手帕移動到了神像左手握著的魔法杖上。

老實說，神像中光明神所使用的這個法杖太精緻了，整體呈尖矛形，約有一米長度，與神像的整體身高很相配。法杖上雕刻著反覆而精美的花紋，卻又像是一個個花體的文字，使得冼歐力看了一眼後就無法移開視線。

他用手帕一點一滴擦拭這支法杖，由於雕刻得太逼真了，讓他下手不自覺放輕了力道。下一刻，他雙眼圓睜，滿臉的不可思議，就連感受到的那股異常感覺也瞬間忘卻。

始終緊盯著他、擔心他出事的程慕笙，第一時間發現了問題，急忙走上前想要詢問他怎麼了，結果道道光芒從那支玉石魔法杖中傳出，華光萬丈，瑞氣千條，閃得兩人都閉了閉眼睛。

隨後再看過去，只見那支魔法杖依然綻放出朦朧亮光，儘管柔和了許多，卻顯得更加不凡。最讓兩人吃驚的是，那根本不再是玉石所做成的魔法杖，被冼歐力擦拭過的地方，已經變成了真正的白金色魔法杖的一部分！

饒是兩人再見多識廣，現在也難免感到了驚疑，怎麼可能擦拭幾下，就讓玉石雕刻的東西變成了真實？

再吃驚也還是要繼續動作，現在程慕笙和冼歐力都很好奇，究竟這一整支玉石魔法杖，能不能全部變成真正的法杖？程慕笙同樣走上前，拿出一張手帕開始跟冼歐力同時擦拭起來。

或許是有了重要的事情，這次兩人感受到的壓力輕了很多，那無孔不入的同化感覺已經變得很輕微，完全能夠抵抗。

兩個人動作很快，沒幾分鐘，一支完整的白金色魔法杖出現在眼前。程慕笙伸手握住這支魔法杖，其溫潤如玉，觸手生溫，螢光閃閃，很顯然不是凡物。

不僅如此，這支魔法杖的重量極重，是程慕笙所見之最，稍微不留神很可能就握不住。而他將法杖握在手裡後，便覺得自己跟法杖非常格格不入，從法杖上傳來了強烈的排斥感，讓他根本就無法操縱。

程慕笙不信邪，平時都是魔法師挑選法杖，現在竟然會有法杖挑選魔法師？

他念動咒語，將精神力注入到法陣當中，想要施展魔法。沒想到所有精神力注入後，彷彿是泥牛入海，瞬間就被吞噬得一乾二淨！

這讓程慕笙很震驚，他兀自增加了精神力，但無論他注入多少到法杖內，都沒有一點反應。不要說施展魔法，他現在是壓根沒辦法使用這支法杖。

冼歐力看到他額頭沁出汗水，又沒有一點反應，立即猜到其中有問題，劈手奪過法杖，不讓程慕笙再進行實驗。

拿走了法杖之後，程慕笙吐出一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汗，赧然道：「是我魔障了。」

冼歐力對他搖了搖頭：「不是你的問題，事實上我們兩個都錯了，這根本不是魔法杖，而是一支象徵性質的權杖。」

程慕笙一點就透，驚訝道：「這就是神聖權杖？對啊，艾諾神殿中有神聖權杖，我怎麼忘了？」

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程慕笙釋懷了，光明神賜予費羅爾族的神聖權杖，哪裡是他能夠使用得了的？他既不是費羅爾人，又不是光明魔法師，能用才怪了。

隨即他猛地抬頭看向神像的另一隻手，上面正捧著一本翻開的典籍，他震驚的問道：「那……該不會就是完整的光明教義吧？！」

「或許是聖光法典。」冼歐力也不確定，但是有了神聖權杖在前，兩人幾乎能夠肯定，那多半同樣是真實的。

他們連忙走過去，快速擦拭起右手上玉石雕琢而成的典籍，沒過多久，一本金色的大部頭典籍出現在了程慕笙手中。

合上典籍，兩人凝神看向封面上的名字——聖光法典。

「不是光明教義啊。」程慕笙有些不滿足，這部聖光法典對他們來說根本毫無用處，在外界的名氣也不大，因為它創立的初衷是約束光明神的信徒，本身就只對信仰光明神的人有約束力。

聖光法典說穿了就是一部刑法，用來給光明神的信徒們量刑的。只不過從創立之出就一直放置在費羅爾族，後來隨著他們來到艾諾神殿，流落在外界的內容十分稀少，連光明神殿也從未見過實物，只是聽說過而已。

如果得到完整的光明教義，將來拿去跟光明神殿做交易，肯定能換回不少好東西，因為教義是光明神殿凝聚信徒最主要的東西，是一切的根基。可如果把聖光法典拿給光明神殿，對方多半會不屑一顧，誰想要請一部刑法回去約束自己？

所以程慕笙才會失望，冼歐力安慰他說：「得到神聖權杖已經很不錯了，這個東西就像是以前地球上的傳國玉璽，對光明神殿來說意義重大啊。」

冼歐力說得沒錯，神聖權杖是正統的標誌，但是自從光明神殿建立以來，歷任教皇從未擁有過這一支權杖，所以顯得名不正言不順，是黑暗神殿用來攻擊他們的重要依據。

兩人正在說話，忽然間，程慕笙手中的法典和冼歐力拿著的權杖，同時劇烈震動起來，讓毫無防備的兩人下意識鬆手，兩樣物品立刻脫離了兩人的手心，急速飛上了神像的頭頂半空。

法典與權杖閃耀出絢麗的彩色光芒，然後光芒一閃，竟是一起投入到了神像的頭部。

下一刻，整座神殿散發出陣陣光暈漣漪，並且不斷抖動，就像裡面有什麼東西即將要跑出來一樣。

程慕笙和冼歐力心中猛地一抖，這神像……該不會也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