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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約的利維坦(第一卷)》第5章
  1

  “作為走在無盡之旅上的龍族之一員,就讓我在此對諸君至以問候吧。”

  青銅色的小型飛龍如猛禽一樣輕輕地降落在街燈上面。

  這個照明裝置已經再也不會亮起光芒了吧。不過,今天晚上這清澈明亮的月光已經可以充分地取代路燈的工作了。

  並且,這條龍所發出的聲音清晰且帶有知性。

  “若以你們較為容易理解的發音告知我的名字,則為拉古·阿爾·蘇斯。儘管與諸君的來往只會在一瞬間終結,我還是希望諸君能將這個名字謹記至最後一刻。”

  “不是終結,而是將其終結吧。”

  晴臣低聲地如此喃喃說道。心臟因為恐懼而幾乎快爆開了。

  龍的上位種只需一個瞪視就能夠將人類咒殺。

  站在附近的織姬,以及中斷了儀式的愛莎都呆然地仰視著這條龍。不過,注視著說話的龍的青梅竹馬,臉上的表情卻是堅定的。

  愛莎是個有著歷戰經驗的魔女。

  這是她最深切地知道上位種所具有的威脅的緣故吧。

  “那麼,你們這些相較蛇來說更為接近猿猴之族的生物啊。”

  “飛龍”蘇斯以其與縮小的身軀極為不相稱的厚重聲調開口說道。

  “還請讓我暫且說一下有關於我自身的話。我在數日之前為止都一直處於沉睡之身。我等種族存在休眠期,不知你們是否知道這回事?嘛,以你們的紀年法來看的話就是持續‘數年’的沉睡。”

  讓人感到莫名,這條龍的聲音裡帶有一種詼諧感。

  會開玩笑也是一種知性的表現。

  不過——晴臣皺起了眉頭。不管頭腦多麼明晰,不管是否具有魔力,它們的本質都是可怕的動物。

  “結束休眠的我等稍微感到有些焦躁。我等想借一個契機向地上發起襲擊,盡情享受破壞與橫暴。”

  按這個情況來看,那肯定沒錯——。

  晴臣向愛莎遞了個眼色,她小點了下頭回應。

  “可是,如今煩擾著我的卻是另外一個惡癖。熊熊燃起的強欲之惡德無論如何都難以克服呢。抱歉了諸君,能否讓我將那邊的寶物搶奪過來呢?”

  寶物——是指晴臣他們所帶來的白銅鏡吧。

  上位種對貴金屬和稀有金屬,以及帶有魔力的物品的收集欲相較起拉普托爾來說要強烈得多。

  之前晴臣曾將愛莎比喻為‘披著人皮的野獸’——。

  那麼龍的上位種便是‘披著知性之皮的魔獸’。去掉比喻兩字。

  飛龍蘇斯在驚恐著的晴臣他們面前展開了雙翼,浮上了空中。

  然後突然開始膨脹起來。它那與虎頭海雕差不多大的身體在轉眼間就變大了,變化成了體長十幾米的巨大身軀。

  巨大化——並不是。只是解除了小型化的魔術。

  龍族上位種的巨大軀體大大地展開雙翼,遮擋了投射在大地上的月光。

  “等一下!你沒必要做搶奪之類的事!要是想要這個的話就拿去吧!”

  凜然地注視著巨龍的織姬突然之間這麼宣言道。

  “雖然聽說這個是相當貴重的物品。不過終究也不過是個物品啊。”

  承受著晴臣驚訝的視線的織姬如此回答道。既然以一面鏡子就能讓三個人撿回一命,那就無需猶豫。她是這麼想的吧。她的美貌上充滿了銳利感。

  “而且春賀君你有善於尋找那種東西的本領吧?拜託你的話就能夠再次找到了。所以完全不需要惋惜。”

  最後她生硬地動起嘴脣,想做出一個微笑的嘴型。

  她邊和巨大龍族的上位種所散發出的壓力搏鬥著邊又想辦法地勉強露出微笑。她是為了不讓晴臣他們太過擔心吧。

  可惡。晴臣不由得咂舌。

  這個女孩子怎麼會在每一件事情上都能讓人看到耀眼的地方呢。

  而且,為何還能勇於站立在這種人類的常識對其並不通用的魔獸對決的最前線上呢。

  而且反正這條龍對這種交易也——

  “少女啊。你可不要搞錯了。我說的是要‘搶奪’。可不想要不勞而獲啊。”

  果然如此。晴臣切地一聲緊咬起牙齒。

  自己與上位種的近距離接近今天還是第一次。不過就作為‘專家’來說,卻很熟悉這個種族的好戰和嗜虐的性格。

  如同印證這個知識的正確性一樣,龍族上位種拉古·阿爾·蘇斯發出了鬨笑。

  “我要透過踐踏你們,以及諸君所創造的‘偽物’之影,以滿足我等的強烈慾望!因為鬥志·殲滅·蹂躪對於所有龍之種族來說都是無上的愉悅!哈哈哈哈!”

  蘇斯邊大笑著邊振翅揚起雙翼。

  龍翼捲起了強風,吹襲而來。地面上的三人受到風的吹刮而往後倒。

  而且,晴臣他們背後的影子。

  即將誕生出來的利維坦——彷如四足之獸的影子被剛才的強風吹散。如同海市蜃樓那般消失了!

  “我、我的蛇嗎!?”

  “《解咒》——它使用了破除魔術的術式!小心一點十條——嗚!?”

  向織姬發出警告的晴臣膝蓋撐在了地面上。突然之間雙腿完全沒了力氣。

  視覺的一偶開始時隱時現地看到赤色的‘火焰’。貌似之前那個幻覺又再次發作了。

  難道還沒能完全克服住嗎。

  “春賀君!”

  織姬也和上次一樣跑了過來。這個女孩子還真是愛瞎操心而且又不怕死。

  而且在這種理應拋棄累贅的情況下,為何卻要選擇共同毀滅的道路呢。晴臣也和上次一樣,對這樣無能的自己燃起強烈的憤怒。

  但是,只有愛莎一個人和上次不同。

  “我願奉上古老清靜之御印!”

  她詠唱的是召喚之歌。為了呼喚其搭檔‘蒼之盧薩卡’的聖句。

  “讓蒼之龍於頃刻間派遣至大地!淨化之星顯現於我的頭上!”

  光輝的五芒星迴應這個祈禱而顯現。

  顯現於伸展著雙翼,悠然地漂浮在空中的拉古·阿爾·蘇斯眼前。

  “呵呵呵,我當然已經發覺到了。成為應死之種族之祭的少女啊。纏繞於你身上的‘偽物’之氣息——”

  好戰的青銅色巨大生物所發出的聲音裡滲透出喜悅之色。

  “你們才是我想要的獵物,真正應該蹂躪的敵人!來吧,快點顯現吧!”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再次與我共同戰鬥吧,盧薩卡!”

  迴應這個呼喚,光構成五芒星的光芒變化成了‘∞’的形狀。

  在這緊接之後,‘∞’變化成了蒼色的魔獸。

  那是一條沒有前肢的龍。兩肩上生長著長長的粗翼。雄壯地伸展出雙翼飛躍至舊東京夜空上的身姿正是一條‘飛龍’。

  體表全是淡蒼色。頭部上的是青色的鬃毛。

  而且,還有那從額頭上伸出的長長獨角。

  有著彷如獨角獸之角的蒼色翼龍——。

  作為愛莎搭檔的‘蛇’,盧薩卡的實體化。

  其體型比起拉古·阿爾·蘇斯略小。龍族上位種和‘蛇’在身體大小和能力上接近勢均力敵的狀態。

  唧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盧薩卡發出尖銳的鳴叫聲,朝著眼前的蘇斯突進而去。

  雖然身體巨大但卻靈敏,動作相當輕快。

  盧薩卡以儘管是個巨大怪獸但卻讓人聯想到流水般的速度和流暢感活動起來。

  轉瞬之間就縮短了距離,盧薩卡以其額頭上的獨角刺向蘇斯的身體。

  這個角是她的”角狀部位”。

  不過,在靈敏性上這條上位種也不落下風。拉古·阿爾·蘇斯也展示出瞭如野獸般的反射神經以作對應。

  話雖如此,它卻不是做出什麼迴避動作——。

  “盧璐庫·索恩之祕文字啊,化作吾的神祕之盾!”

  守護的魔力伴隨著咒文展開。

  蘇斯的巨大身軀是青銅色的。感覺既是文字也是圖樣的楔形文字——類似於字母的記號圍繞著其身邊周圍。數量大概二十個左右。

  唧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盧薩卡揮起尖銳的長‘角’突進過去。

  可是,這個飛翔和直線突進被展開在蘇斯身體周圍的字母擋住了。

  明明就只剩下幾米距離‘角’就能刺到的,卻無法再往前進了!

  “就作為‘偽物’來說是個具有強大力量的存在。看來會是個能讓我這剛從沉睡中甦醒過來而變得遲鈍的身體頗費一番功夫對付的敵人!”

  蘇斯叫喊道。它雖然說著‘費工夫’之類的話但卻相當興奮。

  然後它悠然地展開雙翼,上升了高度。

  不管龍族還是利維坦都是如同奮力震羽飛翔那樣是和優雅的飛行無緣的。彷如空中的王者一樣大大地展開雙翼,邊散放出飛翔的魔力邊翱翔天際才是這種生物的風格。

  拉開了充分高度之後的拉古·阿爾·蘇斯大大地張開嘴巴,將青色的火焰朝斜下方傾吐而出!

  這是無數次將人類的諸多都市燒盡的‘火焰吐息’。

  這種凶猛的火焰正落向薩卡。若以蒼色翼龍的敏捷動作,應該能夠以如流水般的空中行動性進行迴避才對——。

  “盧薩卡!”

  愛莎喊叫道,向自己的‘搭檔’傳達指示。

  魔女與‘蛇’之間有著以心傳心的羈絆。只需要靠著帶有強烈思念的一聲,盟約者就能將自己的想法傳達過去。

  這時候愛莎傳達的應該是‘保護我們!’這個意思。

  然後,空中的盧薩卡變得一動不動,承受了蘇斯火焰的直擊。

  並不是無法避開而是不能避開。

  若是避開的話,最後火焰就會到達地面上,並將身處盧薩卡正下方的晴臣·織姬·愛莎三人完全燒盡。

  唧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獨角之‘蛇’發出痛苦的咆哮聲。不過蒼色的體表卻完全無傷。

  蘇斯的火焰還不具有能將她擊潰的威力。是暫時還沒有。

  “呵呵。我身體內的火焰,看來熱度還不足呢,不過這個問題應該能夠直接得到解決。在那之前就和我鬥爭到底吧,‘偽物’啊!”

  蘇斯那充滿著從容的聲音自天空之上傳來。

  沒錯。就作為龍族上位種所吐出的火焰來看,剛才那火焰的威力明顯相當低。剛從休眠之中甦醒過來的蘇斯若按人類運動員來說則是在進行熱生運動中吧。

  身體——若它體內的火焰充分地燃燒起來的話,應該能作出更為強烈的攻擊。

  而且,上位種甚至還能夠選擇以魔術提高自身的火焰威力。

  拉古·阿爾·蘇斯還遠遠沒展露出全力。

  而另一邊,愛莎和盧薩卡則是——

  “沒關係……你的身體應該還能堅持得住。我會讓你堅持住的。所以,請再稍微努力一下,盧薩卡……”

  敵人和我方,對‘還能’這種詞的用法正好相反。

  儘管現在還處於戰鬥最白熱化的時候,愛莎卻還是以溫柔的聲音作出呼喚。

  仔細注視一下的話,能夠看到如同微細塵埃一樣的東西從盧薩卡的巨大軀體上啪嚓啪嚓地掉落下來。蒼色翼龍的肉體正在緩緩地崩潰著。

  持續轉戰於歐洲各地,最後揹負了無法痊癒的傷勢的‘蛇’。

  那就是愛莎的搭檔‘蒼之盧薩卡’。

  儘管晴臣是時隔一年之後再次見到,不過她明顯地失去了全盛期的強大力量。

  飛舞在舊東京上空的拉古·阿爾·蘇斯和盧薩卡。

  飛得更高的是蘇斯那邊。

  這個位置關係也意外地正好展示了這兩者的戰鬥力差距。

  就連站穩身體都做不到的晴臣視野裡,又再次滿溢著之前的那個火焰。

  不覺之間就連作為儀式的祭場的大學區域內,龍和蛇相互搏鬥的月夜之空都完全被那個火焰所包圍著。

  而且心臟還正在劇烈地跳動著,腿腳完全使不上力。

  看來只能到此為止了。

  晴臣嘆了口氣,向身旁的織姬開口說道。

  “……十條地,現在形勢看來相當不妙,你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現在那條龍的興趣還在盧薩卡身上。要是你一個人的話大概是可以逃得掉的。”

  2

  “春賀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只不過是解答了一道簡單的算式罷了。我想既然有可以救到一個人的選擇,那就總比三個人一起完蛋要好吧。”

  晴臣以淡然的態度向正以可怕的目光瞪視過來的織姬說道。

  他在剛才自己所構築出來的儀式用魔方陣上癱坐了下來。

  高空上的拉古·阿爾·蘇斯邊從容地飛翔著邊向地上噴射出火焰。而盧薩卡則正以自己的身體承受著這個攻擊。

  蘇斯大概是打算要就這樣持續噴射著火焰,然後漸漸地提高‘火焰’的熱度吧。

  剛以為傾吐要停下來時卻又馬上再次開始噴射。

  盧薩卡為了保護地面上的晴臣他們而無法迴避火焰的攻擊。火焰依然不斷地持續噴射著——看來無法再猶豫下去了。晴臣開口說道。

  “雖說要徒步回去新都很困難,而且還有些危險……但這應該比起受到那條上位種摧殘來說要輕鬆得多的試煉嘛。坐車的話應該也很容易被發現吧。”

  “別說傻話了。要逃跑的時候我也會帶上春賀君一起逃喔。”

  合理性的建議被對方非理智的宣言給否決了。

  這才是有夠傻的吧。春賀晴臣雖然身形纖瘦,但卻不是個小孩子。可不是像織姬這種纖細的女孩子能夠背得起來的。

  “雖然不知道那個是春賀君的心病還是平將門的詛咒。我可沒有厚顏無恥到會對整個病人似的人見死不救而自己跑去避難。要是作出這種事的話肯我定會承受不了良心的責備,甚至連我也會得上心病。絕對會的。”

  她儘管明白這個選擇即是意味著死亡,卻還是要貫徹自己的善意。

  晴臣嘆了口氣。其實他早就預感到會是這樣的了。

  若是這位大小姐的話,是否會說出這種回答呢,他是如此想著的。

  晴臣邊承受著幻覺的折磨,邊將目光轉向空中。

  正與上位種所傾吐出的‘火焰吐息’苦戰著的盧薩卡。不過,就在敵人的火焰略微停頓下來的那瞬間,終於能夠作出反擊了。

  “盧薩卡!”

  愛莎作出呼喚。在這瞬間,盧薩卡展現出如流水般的動作。

  如水從高處流向低處那般‘嗖’的一聲流暢地飛翔起來。

  那是異常安靜的急速上升。

  然而,速度卻快得如同閃電一樣。幾乎就在一瞬間就拉近距離到達了蘇斯的正前方,盧薩卡以獨角獸的角朝上位種的脖子刺去。

  若是可以貫穿頸部的正中的話,或許就能夠讓對方受到致命的傷勢了。

  蘇斯再次以野獸的反射神經橫向移動起脖子,避開了‘角’的攻擊。”……可惜。”

  但是,不放過些許的破綻進行反攻這點還真可謂是種對勝負的敏銳直覺。

  在被火焰所包圍著的晴臣視野裡面。身處視野其中的愛莎那秀麗的面容充滿了銳氣以及凜然。

  實在是威風堂堂。她是一個如妖精或古董娃娃般纖細的少女。不過,她如此戰鬥著的身姿卻彷如繪畫一樣。

  “……明明如果可以一直都保持這種感覺的話,說不定就會讓人迷戀上呢……。”

  他呆然地喃喃說道。

  雖說要是青梅竹馬能夠就這麼獲勝的話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諸如此類的想法是一種虛幻的期待。晴臣暗自做好了覺悟。

  “晴臣的身體狀況果然很不好呢……”

  愛莎看了一眼自己的青梅竹馬之後如此嘀咕了一句。儘管沒有能和龍族戰鬥的力量,晴臣本來卻是個已經習慣面對這種修羅場的少年才是。

  作為委託方的魔女候補和青梅竹馬。不管哪一個都不能讓他們死掉。

  做好了這種覺悟,愛莎盯視著蘇斯。

  另一方面,她的‘蛇’盧薩卡——。

  她乘著剛才對方露出的破綻,以‘角’刺向了蘇斯。但是現在她已經返回到愛莎的頭上,為準備下次的攻防而在空中待機著。

  愛莎點了下頭。暫時就以一擊脫離的方式戰鬥就行了。

  現在還沒到要挑戰格鬥戰的時機。

  要在與對方殊死搏鬥中咬住敵人的喉嚨。

  這種亂來的戰鬥方式是要在對方露出更大破綻的時候才能選擇的。現在自己所應要做的事情是——。

  “盧薩卡,將擬似神格筐體化!”

  愛莎解放了其中一個王牌。那就是讓盧薩卡使用魔力。

  唧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飛龍形蒼之‘蛇’高聲吶喊起來。

  於是,在其正下方的混凝土碎裂而開,水流帶著凶猛的氣勢從那裡噴射而上。

  盧薩卡呼喚出了水柱。射出的水柱在途中分叉成兩股,兩頭的前段都彷如蛇的頭部一樣,如同蜿蜒起伏地爬行著的蛇一般蠕動。

  換句話說,就是噴出的大量水化作成了巨大的‘雙頭蛇’。

  雙頭之水蛇伸出長長的脖子,身體盤捲起來,360度地圍繞在盧薩卡的身邊周圍。形成了一道防護壁。

  有著這個防護壁的話就算像剛才那樣被持續噴射火焰也不會有問題。

  構成這條水蛇的是《水》的疑似神格。即是滅息火焰,封印邪惡力量的水神之力。

  而且水蛇兩個頭形成了分別處在盧薩卡左右兩側的陣勢。

  利維坦也能夠使用足以匹敵龍族上位種的魔力。

  那就是‘疑似神格’。愛莎與盧薩卡的王牌。

  “盧薩卡,現在還沒到出手的時候。現在就以保護你自身和我們幾個為最優先。”

  愛莎細聲說道。

  現在她們兩個還不具有那種能決然地向那條上位種發動全力突擊,並將其打倒的破壞力。既然如此那就堅守好防禦就行了。

  蘇斯想要攻擊的話就讓它攻個夠吧。就這樣等待敵人疲憊下來,露出破綻。

  到了那個時候才是瞄準那青銅色的喉嚨刺去的時機——。

  “呵呵。以‘偽物’之身所率領的眷屬麼!”

  眺望著盧薩卡和雙頭蛇的蘇斯放聲大笑。

  “果然不太好對付。然而,正因如此你乃負傷之身著實是可惜。本來還以為你能使出各種各樣的手段來讓我好好享受一番……”

  被看穿了自己這邊的狀態不佳。愛莎皺起了眉。

  ‘蛇’能夠使用疑似神格的次數要視其搭檔而定。愛莎是第五階段的魔女。

  意思就是說具有‘在一天裡能夠命令使用五次神格’這種力量的人。本來這是應該要在更早一些時候使用的手段。

  但是她現在才使出第一次。那是由於她顧慮到對盧薩卡所造成的負擔。

  使用神格的話會大幅度削去命數將盡之蛇的壽命。為了能夠有效地活動搭檔殘留著的生命,不能不限制使用。

  “難得的強韌卻因為傷勢而受挫了嗎。實在是可惜的事。而且還是相當掃興的事。明明是休眠結束之後的首個獵物!”

  龍族的上位種裡有不少具有奇妙審美意識的傢伙。

  邊想著這種事的愛莎又邊感到驚訝。它究竟是要說什麼?

  “愚昧的協調者們啊,迴應王道之探尋者,爵士之召喚!”

  蘇斯詠唱起咒文。接著夜空上突然顯現出流星。

  幾十道光芒自衛星軌道上往地面上降落下來。

  這並不是突如其來的流星雨。如今月面以及衛星軌道上被建築了好幾處龍族的居住地,在那裡有拉普托爾——大量的小型種生活著。

  “你也要呼喚眷屬嗎!”

  “唔。我剛才說過相當掃興吧?所以我就讓羽蜥來當你們的對手。”

  天翔的流星群降落在盧薩卡和蘇斯之間。

  數量大概有三十個左右。那都是些比盧薩卡體型要小的飛龍。從天而降的鋼色小型種,拉普托爾·多拉克尼斯。

  沒錯。上位種能夠以魔術召喚大量小型種,並隨心所欲地使役!

  那是沒有知性的純粹野獸拉普托爾。本來它們應該會毫無統率性地盲目襲擊盧薩卡才對。但是這次可不一樣。

  拉普托爾群整齊有序地包圍住了盧薩卡,採取了作為軍團會用的戰鬥行動。

  “那麼,我就冒犯了——就讓我來回收那件寶物吧。”

  把戰場交付給眷屬們之後,蘇斯悠然地展開雙翼。

  龍族上位種的視線投向地面上的魔方陣。投注在放置於魔方陣中心的白銅鏡,那個它所看中的神器上面。

  就在愛莎邊迎擊拉普托爾群邊砸了下舌的瞬間。晴臣突然採取了出乎意料的行動——。

  正如所擔憂的那樣,空中飛來了眾多的拉普托爾。

  晴臣嘆了口氣。看來只好嘗試一下那個計劃了。這種心裡沒底的挑戰可以的話還真不想去做——。

  他勉強動起活動不靈的右手探入掛包裡摸索。拿出了預先放置在裡面的摺疊式小刀,彈出了刀刃。

  ——火焰的幻覺和緊縛的狀態剛才曾一度因氣勢而被吹散。

  既然這樣,那就再來一次。晴臣以左手使勁地握住刀刃。

  “痛……!”

  “等一下春賀君,你到底怎麼了?”

  左手的手心理所當然地被割開,鮮血滴落了下來。

  織姬對這個突如其來的自殘行為大感驚訝,一臉擔心地注視著晴臣的臉。

  就在這瞬間。被火焰所包圍著的視野消失了。是痛楚吹散了那個莫名的幻覺。

  織姬那白皙的臉容看起來相當鮮明。雙腳……也有力氣了。

  “看來你是忘記了吧。在儀式進行中所引起的意外事故里保護好你,也是我們所承擔的業務。不做好分內工作的話就……”

  “誒?”

  晴臣總算是站了起來。他無視了驚訝著的織姬,邁步朝著剛才放置於魔方陣中央的臺座走去。用手取下放置在上面的白銅鏡。

  這是為了讓其在儀式裡‘化作核心’而提供的副埋品。

  接著,晴臣邁著搖晃的步伐鑽入了小車的駕駛座上。扭動插入進去的鑰匙,發動了引擎。

  “不好意思,你想要的東西就讓我帶到別的地方去吧!”

  從開啟的車窗朝著空中呼喊。這是向龍族上位種發出的叫喚。

  對此,空中的蘇斯‘唔’的一聲表露出些許的驚訝。被其只當做是一隻猴子左右的晴臣如此宣言貌似出乎了他的意表。

  “喔……”

  晴臣自覺到蘇斯的視線已經盯在了自己和小車上。

  既然已經這樣,那就再也沒有害怕的餘地了。盧薩卡被三十條以上的拉普托爾包圍著。正處於青梅竹馬暫時無法對其給予支援的狀態。

  再次和地面上的愛莎視線相交。

  青梅竹馬輕輕地點了點頭。她理解了晴臣的意圖。

  嘛,說是意圖不過也不什麼了不起的想法。畢竟那也只不過是破罐子破摔地作出行動罷了。

  如今的狀況幾乎就是走投無路。

  至少若把上位種所盯上的‘寶物’帶走的話,那就能吸引蘇斯的注意了。

  無論是幾條拉普托爾都好,只要能讓它派遣幾條過來追擊自己的話就夠了。這樣一來就能減輕盧薩卡的負擔。

  在這之後等待著晴臣的恐怕會是相當悽慘的命運吧。

  但這總比被飛龍們輾壓要好上一千倍。而且要是掙扎一下的話,說不定還能夠找到一條生路。

  晴臣和他的青梅竹馬之間並不是以魔術,而是以默契來確認彼此想法的。

  (拜託你了,晴臣。不過人家還不想在這裡和你作今生的離別呢!)

  (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我們彼此都無論如何也要活下來啊。)

  愛莎幾乎像是要說出‘一路走好’那般點了點頭,露出絲毫感覺不到有離別意思的目光,有種寂靜的戰士威風——。

  這些東西讓自己清晰地理解到了青梅竹馬的想法。

  她應該也是以類似的理解方式來解讀晴臣的想法才對。

  所以晴臣再也沒去看青梅竹馬一眼,用腳踩下了小車的加速器。

  “春賀君!讓自己去當誘餌什麼的太亂來了!”

  聽到了織姬的聲音。這位大小姐貌似也推測到了晴臣的目標為何了。

  果然還是不覺得她作為魔女會有所大成。不過,或許她也正如她自己所言的那樣意外地具有打鬥的才能,晴臣抱持著這種稍微有些失禮的感想。

  不過晴臣已經不再去在意織姬的事,他將小車使動了起來。

  從作為祭場以及戰場的大學區域裡出來之後,接著就這樣順著本鄉大道的坡道下行。

  總之就先朝著南邊前進。舊大手町·丸之內方向。拉開了某個程度的距離之後就將小車棄掉吧。之後就一個勁地往廢墟中逃走……。

  幸好的是熟路。

  雖說這裡是自己不太常回來的故鄉。

  但晴臣和他的父親都是靠著魔術賴以為生的《S·A·U·R·U·》關係人員。也曾許多次潛入魔力強度非同一般的東京租借地,並向本部提交調查書。

  就算不去看地圖,主要幹線的道路和近道的樣子都會突然間浮現在腦海裡。

  所以要是順利的話應該足以撿回一條命——。

  “什麼!?”

  就在他自己用那種懷有希望的推測安慰著自己的時候。晴臣嚇了一大跳。

  後視鏡裡映出了從後方悠然地追逼而來的飛行物體。

  那是舒暢地伸展著青銅色的龍翼,從容不迫地追擊晴臣的青銅飛龍。

  他並沒有提升高度,而是近挨著車道上方飛翔。他這麼做的目的恐怕是為了讓晴臣領悟到自己正被追趕著的事實吧。

  或許是因為聞到了狩獵的氣息。

  作為頭領的蘇斯竟然親自追蹤晴臣——。

  如果只是一條拉普托爾的話,或許依靠魔術就能千鈞一髮地逃掉!

  說是已經厭倦了盧薩卡和愛莎,這話似乎是說真的。並且還大大地張開了嘴巴,正是一副即將想要吐出火焰的樣子。

  3

  晴臣所駕駛的輕型汽車通過了小川町,正賓士在本鄉大道上。

  這是完全不把法定限速和其他並行車輛當一回事的自由行使。晴臣毫不猶豫地只一心顧著踩加速器。速度是全速的。

  不過這實際上是種相當危險的行為。天知道會有怎樣的障礙物滾落在車道上。而且又加之是夜晚的緣故,所以視野相當差。實在不該超出一定速度以上才對。

  實際上晴臣在之前來這裡的路上也不過是以每小時40公里的速度緩慢駕駛的。

  然而現在卻開了全速——。

  這全部都是因為出於對正從後方的天空中緊迫而來的龍的恐懼。

  所以晴臣才會這麼提升速度,竭盡全力逃跑吧。蘇斯稍微提高了一點速度,如今正在大樓群稍高的位置飛翔著。

  “嘖,無論是時速50公里還是時速200公里對龍來說也沒太大差別吧……。”

  晴臣嘀咕了一句。握著方向盤的手滲出了些許汗水。若是使用出高速飛翔的魔術,上位種的速度就能超越音速之壁。

  那條龍所盯上的那面白銅鏡正放在上衣的口袋裡。

  那些自古以來被使用在祭禮上的神寶,有些時候會寄宿上魔力。

  並且,那些物品單純是寄宿著魔力以上的靈威——寄宿著神性,而且甚至還是能昇華為神之代替品的器物。

  這種‘神聖之器’就是晴臣他們所稱的‘副葬品’。

  ‘副葬品’就算是獲得了神性和靈力,形態也基本上不會發生什麼變化。

  鏡子就算被再加工也好,被融化成粘糊鑄模也好,都不會馬上就失去神性。正因如此所以才能在盟約儀式裡‘心金化’,將其煉成為利維坦的心臟。

  拉古·阿爾·蘇斯是怎麼想的呢?

  晴臣邊拼了命地駕駛邊思考著事情。它會不想讓車裡的鏡子被捲入進去而不使用火焰和魔術麼。還是會認為就算鏡子被熾熱融化而損壞也能靠著鍊金術重新塑形呢。

  是前者的話那就最好了。生命就暫時還能夠保得住。那就能找出逃掉的一線生機。

  不過,要是比起佔有鏡子的所有欲來說它肆虐晴臣的欲求更為強烈的話,是否會直接豪快地傾吐出火焰呢?

  別吐、別吐、別吐——

  晴臣拼命地祈禱著。

  至少讓自己可以棄掉車子,衝入廢墟的街道中。若是順利的話,那自己就拼命地隱藏氣息,就算使用上魔術也無論如何都要逃掉。

  雖然或許也可能逃不掉,不過也只好竭盡人的所能奮力掙扎了——。

  但是,願望和祈禱都不起作用。

  回過神來的時候,龍族的口裡所噴出的青白色火焰已經吞沒了輕型汽車。

  理所當然地,晴臣此時正陷於全身體味著熱量和衝擊的困境。

  ‘為什麼只有女性才能和‘蛇’成立盟約呢?’

  自己向父親詢問這個問題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在晴臣的記憶裡,記得這應該是五年前的事。自己的青梅竹馬愛莎和她的‘搭檔’盧薩卡結下盟約之後不久的一番對話。

  ‘嘛,要一一說明清楚理由可是相當長而且又無聊的事呢。’

  對於兒子的這個問題,父親稍作思考之後,這麼回答了。

  ‘這麼說來,可是相當簡單的事呢。那是才能的差距。’

  ‘才能?’

  ‘嗯,從事於有關神·魔術·怪物這些超自然現象的職務的男女比例,從太古以前就是女性要多得多。巫女,魔女,生祭之少女……。當然也有男性擔任相同任務的情況。不過就比率來看,還是女性要高。這個領域的質量唯獨會受性別所左右。’

  ‘這樣啊。女孩子原來天生就適合作為魔術使啊。’

  就作為親自間的對話來說,這番話有過多辯論的成分了。

  不過因為這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晴臣對此並不在意而是點了點頭。

  ‘正如你也知道的,我們人類和魔術斷絕緣分已經過去好幾個世紀了。特別是工業革命以後,會特意去致力研究這種古怪學問的人,大概也就只有騙子和邪教集團的同夥吧。’

  這就是父親所作的一番完全不考慮要體諒孩子理解能力的解釋始末。

  那麼說來,父子兩人還真是有著相當相似的方面呢……。

  ‘不使用能力那麼自然就會變得生疏吧。相對起神代之昔,充滿浪漫的古代來看,現代人的魔術素養可是相當低下的呢。’

  以鍊金術大費周章地製造出人造的龍之近似種——。

  據說這個是遠古時代的大魔術。

  父親所屬的《S·A·U·R·U·》研究班發掘出古代·中世·近世的資料,細心地進行解讀。他們相當小心注意地研究這種東西,並立下將其再利用的目標,跨越無數的艱苦,總算是將其復興了起來。

  ‘結果,能夠和‘蛇’的心靈相通,並實現高等魔術的那種才能就只會出現在本來資質就出色的女性身上了。’

  ‘那就太古以前,男性可能也是能夠和‘蛇’結下盟約的吧?’

  ‘說不定呢。儘管說是這樣,不過生活在現今時代的我們,除了以讓女性冒險這種方式以外,就無法形成足以對抗龍的魔術了。’

  夢見到了和父親的這番讓人懷念的對話——。

  晴臣的意思正漸漸地恢復過來。

  他對當時的自己居然會對那樣的父親充滿尊敬而感到佩服。並且也對父親這樣以父親的身份好好地當兒子的交談物件而覺得懷念……。

  “哇啊啊啊!”

  晴臣伴隨著口中發出的悲鳴聲在吹著夜風的冰冷路面上蹦跳起來。

  自己好像失去意識了。被龍之火焰連同汽車一起焚燒是最後的記憶。

  可是,不知為何卻倒在建立著一排高層建築的商務區裡。

  “火傷好像一點……都沒有啊。”

  晴臣喃喃說道。

  讓人難以置信的毫髮無傷。就連衣服上都沒有絲毫被燒焦的地方。

  摸索期上衣的口袋,那面白銅鏡也依然好好地放在裡面。

  既然已經被那個龍之火灼燒過,那輛輕型汽車應該已經被燒得連一顆螺絲都沒剩,被溶解成粘糊狀蒸發了。那麼司機當然也是同一下場才對吧。明明如此,這是為什麼呢!?

  得確認現在的所在位置,晴臣環顧起四周。

  這裡是車站前。而且看上去還是個相當大的車站。一看到那個古舊的磚造驛舍就馬上發覺到了。

  這裡是昔日被稱為東京車站的地方。晴臣所倒在的地方則是丸之內口的附近。

  附近一帶滿眼都是現代的高層大樓群,散發出大正浪漫香氣的車站格外地釋放著異彩。

  明明剛才一直都駕駛著汽車飛馳著的,為什麼會來了這種地方?

  感到疑惑的晴臣無意間看了一下道路,大吃一驚。

  銀色的懷錶——父親的遺物掉落在路面上。已經粉碎了。而且懷錶的碎片裡面藏著一顆黑色小石子。

  那是一顆整體上較為圓滑的,幾乎沒有什麼銳角的石子。看上去像是石英。

  撿起這顆石子的晴臣嚇了一跳。

  “熱的……?”

  石子裡不知為何寄宿著熱氣。如果一直拿在手上的話恐怕會受到低溫火傷。

  總之就先把它放進挎包裡好了。父親到底為何會將這種東西藏在懷錶裡呢?

  就在晴臣對此感到不解的瞬間,拉古·阿爾·蘇斯穩重的聲音在天空之上回響起來。

  “呵……呵呵呵。儘管只是猿猴的近似種,不過卻幹得還不賴嘛!”

  相當接近。晴臣嚇了一大跳。他迅速地衝入東京站的入口,一邊小心留意不讓外面的敵人看到自己邊觀察起空中的狀況。

  距離兩個街區的前方——青銅色之龍正身處日比谷大街的上空。

  他邊斜眼俯視著地面邊伸展雙翼,緩緩地在空中通過。

  “若向龍之種族耍小計謀才正為愚昧的挑撥。呵呵呵,真是相當有趣的主意。不知其名的人類年輕人啊。我拉古·阿爾·蘇斯立誓必定要將你抓出來,並把你撕得粉身碎骨!”

  “這、這也太看得起我了……”

  對蘇斯這番如同享受著遊戲樂趣的發言,晴臣不禁想要抱頭了。

  自己只不過是以被追逼的老鼠似的氣勢奔走出來罷了。嘛,既然蘇斯已經來到這邊,那麼愛莎和織姬兩個大概沒什麼事吧。

  而且這可謂是因晴臣的行動而產生的僥倖。一件大功。

  盧薩卡現在相當虛弱。恐怕很難讓她做得到像是全盛時期那樣力量全開地將拉普托爾群全部擊飛的事吧。不過只要蘇斯不在的話她應該足以獲勝了。

  “要是手機打得通的話就能問一下她們那邊的狀況了吶。”

  在沒有天線機能的舊東京內無法一般地打電話。

  晴臣聳了聳肩,再次觀察起外面的狀況。

  蘇斯悠然地飛翔著,在這一帶的高空上盤旋。以銳利的的龍族視力俯覽著地面。

  再過一會之後就不單隻用視力,恐怕還會使用探索系的魔術吧。

  狀況要是發展成那樣,就算屏息躲藏起來也很困難。

  晴臣把挎包裡的東西傾倒在地面上。在先前放入包裡的謀生工具中找尋或許會有用的工具。懷錶——作為預備物的‘發條裝置的魔術師’就姑且不論,摺疊式的小刀就完全沒作用了。再有就是套在皮套裡的點二二口徑左輪**。

  這是以和入手假證件類似的途經而拿到手的物品。雖然晴臣打架上完全就是個門外漢,不過偶然也會有將其作為護身用的寶物的時候。就算是這種小口徑,只要和魔術一起並用的話,熊之類的生物還是能夠射殺的——。

  晴臣嘆了口氣。龍族的威脅是熊的幾億倍呢?

  果然要死了嗎。陰暗的未來預感在頭腦中萌發起來的瞬間,晴臣突然感覺到視線。

  稍前的地方是一片在這個眼看很快就會化為廣大廢墟的車站區域內延伸的黑暗。

  在那片黑暗中有一雙金色的瞳孔,正散發著妖魅的光光芒。

  這雙瞳孔的所有人就是稍早之前也曾遇見過的緋紅色和服少女。

  “仔細想想,認識的人裡除了你之外看來也沒有別人能做到那種奇蹟般的事了。就算你突然蹦出來我也不會太驚訝了。”

  從被火焰吞沒的汽車裡出手將自己‘帶出來’的人。

  這名和服少女大概是如同靈魂般的存在吧,晴臣說道。

  她肯定是使用了類似於‘瞬間移動’的魔術,這麼估計大概八九不離十。

  “在稍早之前和這次,我身體會變得奇怪的原因若是出於你的話,現在或許就不用向你道謝了。關於那點是怎麼回事呢?”

  “嘛。我承認為了測試你而耍了點小手段。”

  與上次同樣,少女以自大的口氣這麼說道。

  一片廢墟的車站區域內連一個電燈都沒有。不過入口附近有月光照射得到,拜此所賜因而可以仔細地觀察得很清楚。

  她果然很年幼。可是,她那可愛的臉容帶有一種可以稱之為蠱惑的氛圍。

  “在初次見面的時候,我稍微耍弄了一下你的眼睛和內心。呵呵,相當有趣對吧?”

  “讓我在龍的面前陷入恐慌狀態究竟能夠測試得到些什麼……”

  雖然帶著自傲的微笑作出了坦白,不過對方可是一個謎樣的靈魂存在。

  連發怒都顧不上,晴臣一副虛脫的樣子開口說。

  “若被說是作崇啦詛咒之類的話,身體有過這類經驗的我就能坦然地理解到了。”

  “要是有意要作崇的話,就能一下子把你殺掉了。那種程度的力量姑且還是有的。妾身想要看的是你的‘底’。看你是否具有就算在絕對無法戰勝的怪物面前命懸一線,也要直到死亡之前都要尋找活路,掙扎下去的器量。

  少女邊這麼低聲說著邊以手指著晴臣的腳下。

  “要是沒有那種最低限度的器量,就算有那種東西也是沒用的。”

  晴臣看向腳下。翻倒在那裡的是幾件剛才從挎包裡倒出來的攜帶物。

  少女以手指示的是那顆黑色小石。藏在父親那個懷錶裡面的迷之石——。

  “你指這個?”

  “嗯。那是燧石喔。”

  那個奇妙的詞語貌似就是指這顆黑色小石塊。

  “呵呵。在霸者的祕文字裡吹入火焰的燧星之破片……。若是知道這個東西落下人類之手,具有一切智慧的龍族將會被激怒,陷入瘋狂的嫉妒中呢。真是可笑。”

  看著微笑著的少女,晴臣想起來了。

  霸者的祕文字,星之碎片。這是之前她也曾說過的話。

  “話說小子啊,那條龍似乎要一鼓作氣地狩獵你了喔。”

  少女的視線投向車站的外面。

  晴臣也從東京站入口的陰暗處再度向天空窺視。蘇斯降落在高層大樓的屋頂上,收起雙翼歇息。

  不過那明顯不是單純的休息。

  他的頭上有些放射出白光的球體漂浮著。

  而且可不是一兩個,而是數百個以上。如同在夜空上閃爍的璀璨星雲一樣的,無數的光之集合體。

  “吾向眾‘目’宣告。迅速去尋找獵物,向吾稟報!”

  迴應蘇斯詠唱出的口訣,白光向四面八方飛散。

  而且,還像雪一樣緩緩地降落在地面上。

  “那些全都是為了將你找出來的偵察者。那傢伙居然因為人類而像單槳划船般窮追不捨,著實是有夠瘋狂。”

  面對看上去一臉覺得有趣地這麼說著的少女,晴臣忽然注意到。

  明明龍就近在眼前卻還是什麼事都沒有。既沒有看到火焰的幻覺,身體也沒有硬直。少女所耍的‘小手段’似乎已經解除了。

  只不過,走投無路的危機卻依然存在。

  晴臣深深地嘆了口氣,朝少女轉過身去。

  “特意去測試我,你究竟有什麼目的?嘛,雖然我對於這件事有如山一樣多的抱怨想說,不過因為免於被燒死都是多虧了你,姑且還是道個謝——”

  “無需道謝。妾身只是存心而為之。”

  像是要打斷這番道謝的話一樣,少女凝視著晴臣。

  儘管外表看起來年幼,目光卻能夠稱作妖豔。

  她那雙金色的瞳孔總覺得是某種冷血生物所具有的。這時晴臣突然一驚。

  少女的瞳孔與龍族的眼睛相當相像——!

  “發覺到了麼,小子。你現在可是遇上惡魔了喔。”

  “惡、惡魔?”

  “嗯。會將你導向修羅之道的惡魔。故意將應當於一瞬間燒死的你救出來,為的是讓你迎來更慘烈死狀的惡魔。”

  少女笑了。是滿懷惡意的竊笑。

  “做個交易吧。”

  然後,將人導向地獄的惡魔意有所圖地如此提出。

  “妾身會給予你屠龍之力——龍之種族比起任何東西都要尊敬,畏懼,執意追求的霸者之祕文字。那是你被授予的屠龍之特權。”

  屠龍。屠龍者。晴臣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總之那就是殺龍之人。

  那不就是指屠殺龍族的意思嗎。

  “就連那條龍也能夠一瞬間誅殺的力量。所以,你就只要將那顆石子和‘正常的死法’交出來就可以了。”

  “……你說什麼?”

  “放棄作為一個普通人生存,作為一個普通人而死。與此相對的——”

  少女的嘴脣因微笑而歪曲了。那個嘴型不知為何有些龜裂。

  非人類的,像是爬蟲類所會帶有的笑容。晴臣不由得定眼凝視著她。

  “你或許會成為戰神,毀滅地上的惡魔……也說不定呢。嘛,若是你沒有與其相稱的器量,那就只會慘死於戰場之上了。”

  “還、還真是可疑得要命的邀請啊……”

  “與妾身締結盟約吧,小子。你將會身為王——作為統率這個世上所有的蛇,承受所有龍族恐懼與憎惡的人。”

  晴臣困惑了。這實在是可疑得要命的話。他很清楚自己正受到對方相當惡劣的邀請。再說,無法保證事情會正如這個少女——不對,這個怪物所說的那樣。

  但是,就算如此。

  有值得一賭的可能性也無法否定。

  現在確實是走投無路。被逼入了只有死亡一條路的危機之際。

  那麼就聽天由命賭一場……可是——

  “喔喔,對了。那條在外面騷動著的龍吶,那傢伙雖然現在還在狩獵著你,可是,要是這樣還不滿足的話,會怎樣呢?”

  “…………”

  “你應該是帶著兩個姑娘過來的吶。那麼,喜好血與橫暴的龍族會否放過她們呢!這可是個賭博吧,嗯。”

  聽到少女這番故意說出來的話,晴臣不由得想要咂舌。

  真不愧是自稱為惡魔,說的話也充滿諷刺。晴臣因被對方指出這個自己沒顧慮到的可能性而導致內心大大地動搖起來。

  他再次嘆了口氣。深呼吸。沉思了十秒左右。捨棄了迷惑。

  高漲起自暴自棄的心情,內心裡‘死就死吧’詠唱著這樣的魔法咒文。

  “自稱惡魔什麼的,對你還真是有堆積如山的槽想要吐……”

  晴臣邊看著少女邊說道。

  “既然反正都被龍追殺著,那就試一試吧。我就接受你的邀請好了。”

  進退兩難。

  這貌似在某種意義上代表了晴臣的選擇。

  晴臣再次撿起那顆黑色小石。用力握緊。熱度漸漸地在手心上蔓延。

  “好吧,小子!既然如此,那你就向前進即可!”

  身穿緋紅色衣裳的少女大大地點了點頭,忽然之間消失了。

  應該沒有任何照明裝置的東京站廢墟區域內。晴臣前方是廣大延伸的黑暗,讓人感覺在黑暗裡有著封閉著冥界的入口一樣。

  不過就在少女退場的同時,照亮這片黑暗的光源誕生了。

  黑暗之中出現了熊熊燃燒的紅蓮之焰。拜此所賜,東京站丸之內入口內部的樣子變得清晰可見。

  頭頂上的是拱形的天花板。那是硬鋁製的年代久遠之物。

  這裡是昔日一天之內足以供100萬人以上的使用者來訪的終點站,寬廣的入口區域。

  而且在那中心正有熾熱的火焰猛烈燃燒著。晴臣走近光與熱度產生的源頭。

  接著,熊熊燃燒著的火焰更進一步地增大了火勢,轉瞬之間就鼓脹到幾乎到達天花板的地方。

  身處強烈熱氣之中的晴臣邊流淌著汗水邊喃喃地開口說道。

  “那,我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好……?”

  變化就在這瞬間發生。

  轟隆地燃燒著的火焰突然飛散,從火焰之中有隻巨大的‘野獸’顯現而出。就如同魔女召喚出‘蛇’那般突然。

  被驚呆的晴臣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喊叫。

  “龍!?”

  美麗,雄壯,充滿了威嚴,充滿了神聖感的‘野獸’。

  那是被人以龍之名所認知的生物。

  看上去像是上位種,體態相當美麗。頭部上生長著九個銳利的尖角,在晴臣眼裡看來那簡直像是皇冠一樣。

  體表是該稱為‘紅蓮色’的鮮豔赤色。

  按人類來說的話她正是一副彎下腰盤腿而坐般的姿勢。身體一動也不動。

  並且,就在晴臣轉身面向這條龍的那瞬間——

  他手上握著的石子發出閃光爆裂開來,粉碎四散而開了!

  “哇啊!”

  而且身體突然之間燃燒了起來。被熊熊燃燒的火焰所包裹著,晴臣全身化作成一團火焰,承受著瘋狂的超高熱襲擊。

  熱。好熱好熱好熱熱熱熱熱熱熱熱熱。

  化作一團人形火焰的晴臣不斷地在地面上翻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名少女的聲音從痛苦掙扎著的晴臣上方傳來。

  (來吧,小子。將新的火焰吹入那個聖之刻印裡吧。不過,可要在被燒死之前吶。若是做不到的話,那麼除了在這裡被燒盡之外你就別無其他下場。)

  “呃,我可沒聽你這麼說過啊!”

  被突然如此通告的晴臣邊一次再一次地翻倒在地上邊抱怨道。

  在做著如此動作的晴臣同時也看到了。一道青白色的光線浮升至赤龍的眼前,並在空中描繪著一個記號的景象——。

  光線所描繪出的是一個‘搭上弓箭的弓’那般的‘傾斜的半月’形象化的文字。

  晴臣的眼中似乎見過類似這樣的記號。

  “盧璐庫·索恩的魔術記號嗎……?”

  晴臣邊承受著強烈的熱度和猛烈的痛苦邊細聲說道。

  感覺那似乎是和凝縮了龍族睿智楔形如尼文字相同體系的圖案。不過,那個卻是自己從沒見過的文字。

  (那個祕文字裡面,有著只認許霸者的屠龍之刻印……妾身給予了你在那其中所最愛,且最為重用的‘弓’之一字。)

  又是少女的聲音。是這條龍所動著的嘴角編織出來的話語。

  與此同時那個‘搭上弓箭的弓’的象形文字縮小,變成了和手掌差不多的大小,落到了正翻滾著的晴臣面前。

  光線所描繪的如尼文字邊在空中飄浮著邊發出閃爍的青白色光芒。

  (在妾身斷息之時,這個《弓之祕文字》也曾一度燃盡。不過,若通過燧星之破片所燃起的火焰,就可將屠龍之權威再度展現於世了——)

  總之就是說只要把這個奇妙的文字也拉入進來就行了嗎。

  晴臣邊痛苦地大喊叫著邊持續不斷地翻滾身體。邊承受著幾乎讓人瘋狂的熱度和難以忍受的痛楚。

  晴臣竭盡全力以手伸向幾乎漂浮在緊貼地面高度的類似於‘弓’的魔術記號。正如文字所言,那是相當於死的東西。

  自己的源動力是氣勢和鬥志,一種對死的絕對抗拒的恐懼感。

  要是換做是平時的晴臣,說不定在途中就會死心了。

  但是,若是身處現在這種危及到性命,並且全身上下被焚燒著的慘狀裡,魄力則也因而被提升到最大的限度。

  (竭盡最大的力量吧,小子。以自己的手將名為力量之物緊緊地抓住,將其拉進來吧!)

  紅蓮色的巨龍以少女的聲音說出了毫無責任感的話。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晴臣咬緊牙關,拼命地伸出右手。

  終於夠到了。

  在這瞬間,《弓的祕文字》也被火焰所纏繞,熊熊地燃燒起來。

  這麼做了之後晴臣的意識就迅速地朦朧起來。不過最後確實感受到右手手心裡有股異常可怕的熱量。

  (呵呵——。到底能否成為於新時代裡新生的所羅門……暫且就這麼玩樂一下也不壞。)

  少女的聲音好像低聲細語地說了些什麼,不過這個時候自己卻已經幾乎失去了意識。

  5

  晴臣陷入意識朦朧的狀態大概有幾分鐘左右吧。

  意識突然間恢復過來之後,灼燒全身的火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

  而且身上居然連一點兒火傷都沒有,衣服也完好無損。自己化作一團人形的火焰被焚燒的事彷如是一場夢一樣……。

  不過當站起身並擡起頭來之後,發現到正有一條紅蓮色的龍鎮坐在眼前。

  “真沒想到居然沒在一個晚上碰到兩條上位種……”

  在如此嘟噥說著的期間龍也依然還是一動也不動。簡直就像是石像一樣——。

  “掛掉了嗎!”

  察覺到如此的晴臣以手試著推了推相當於龍的腳裸部位的地方。

  那個部分啪嚓啪嚓地崩潰了。這具是已經石化的龍族遺骸。

  晴臣再次注視起這具龍族的遺骸。在起胸部上被穿透了一個大大的深洞。看上去就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所挖開了一樣。就是這個所造成的致命傷吧。

  “就是說,你——靈魂雖然是靈魂,但卻是龍的靈魂啊……”

  身穿緋紅色和服的少女。謎樣的靈魂存在。

  他試著在心中將她那副年幼的臉容和眼前這條赤色的龍交疊起來。儘管兩者的身姿沒有一點兒相似的地方,不過卻不可思議地並不會感到有違和感。

  呵呵……。晴臣聽到了少女微弱的輕笑。看來是猜中了。

  話說如此,那個《弓的祕文字》有消失到哪裡去了?

  就在他感到疑惑的瞬間,右手手掌突然發熱起來。張開手掌察視了一下。在手掌裡能夠明確地看到描繪在上面的‘弓’。

  這個是那條龍以少女的聲音所言的魔術記號。

  正體不明的如尼文字如同刺青一樣深深地刻畫在春賀晴臣的手掌上!

  就是晴臣因為震驚而吞了口氣的瞬間。

  東京站的丸之內口——那個牆壁突然之間崩毀,大量的瓦礫飛散。

  巨大的超生物正從那個被擊破的大洞闖入進來。

  “已經再也逃不了呢,人類之子啊。”

  不用說,那當然就是拉古·阿爾·蘇斯穩重的聲音。

  月光透過崩毀的牆壁照射入東京站的入口。

  而且,沐浴在月光之下的是青銅之龍的巨大身軀——。

  居然成了和最惡的魔獸一對一的狀況,此時晴臣少見地贊同起了命運論。

  他擡頭仰視天空,對於這過於殘酷的命運‘混賬’地這麼惡罵了一句。不過他注意到奇怪的地方。蘇斯的眼睛裡充滿了強烈的感情色彩。

  那是驚愕。以及興奮——。

  “沒想到會因為你而知道了這個祕密。向你表示感謝,人類。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發現到女王的遺骸。”

  看上去一臉愉快地笑著的蘇斯正以熱烈的目光凝視著石化的同族身姿。

  “呵呵呵呵。既然這裡有女王遺骸的話,那麼當然就有可能已經見到‘那個’了吧。人類之子啊,趕快回答。”

  蘇斯冷不防地將右前肢伸了過來。

  龍族上位種的體型大多存在個體性的差異。不過,無論是何種個體都大體上都是左右前肢相當長,手上也有五根手指,與人的‘雙腕’很相似。

  總之,蘇斯所伸過來的是‘右腕’。

  晴臣的身體被應當稱為超生命體之掌的部位猛烈地抓住。

  “紅蓮之女王所持的霸者之祕文字,著名的屠龍之弓……。她的身上有沒有那個刻印呢?若是知道的話你就説出來,如果你說不知道的話——”

  晴臣的身體被舉到和蘇斯眼睛齊高的位置。

  和猙獰的龍族在極近的距離目光相交。

  這是何等驚人的壓迫力。單單只是被對方凝視著身體就變得硬直,喉嚨也乾枯了起來。

  而且,那密密麻麻地排列在龍口內的牙齒,宛如劍一樣又長又尖銳。像是人類這種生物只要一咬就能撕得粉身碎骨了吧。

  還有,儘管此時他抓住晴臣所用的力道似乎算是溫柔的,不過要是對方有那個意思的話——。

  過度的恐怖讓晴臣成了一具沉默的木偶。

  “唔。什麼都不肯說麼。那就沒辦法了。”

  蘇斯的聲音充滿了冷靜。可是與此同時也往握住晴臣的手加重了力道。

  全身的骨頭即將就會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音碎裂,肉被壓爛。所有內臟破裂,發出噗的一聲碎散的瞬間要到來了。晴臣發出慘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次才是真正死亡之際的喊叫。至少晴臣是這麼認為的。

  痛苦,劇痛,疼痛,吱吱嘎嘎的聲響。壓迫,壓力,力,力,力。

  若以體長几十米的巨龍蘇斯的握力的話,要捏碎混凝土塊應該也不費吹灰之力。

  現在承受著這股力道的是身為人類的晴臣。根本不會有可以忍耐得住的辦法。

  自從自己出生起到現在還是第一次體味到這種程度的壓迫和痛楚。雖然不認為自己會有正常的死法,但竟然會是這種死狀——。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呃?

  忍受著龍的握力和如傾軋在全身上下般的劇痛的晴臣注意到了。

  忍耐住了。自己的身體也沒有被捏爛,正抵抗著蘇斯緊握著的拳頭力道。

  全身簡直就像是被地上最硬的物質所打造出來的一樣。

  晴臣對自己身體的異常感到愕然。

  “喔……”

  蘇斯投來了好奇的視線。

  龍族上位種相較於其冷血動物的外貌和生態來說感情卻是相當豐富,在這段時間內就能理解到了。

  剛才拉古·阿爾·蘇斯還對晴臣這個存在抱有疑惑。

  但是,很快就能看到在龍族的瞳孔裡漸漸透露出理解的色彩。

  “原來是這麼回事……。區區人類之子居然踏足龍王之階。呵呵,雖然我也有耳聞過在古時的希臘之國也曾有過類似的例子。沒想到竟然會在現世裡重滔復撤吶。”

  蘇斯這麼嘟噥說著,將晴臣的身體扔了出去。

  全身摔落在車站的瓷磚地板上的晴臣發出‘咕啊’的一聲痛苦呻吟。

  果然很痛。不過身體卻沒有受傷。就算會感覺到痛楚,春賀晴臣的身體卻堅固得可以完全毫髮無損。

  明明還被從10多米的高度扔落在地板上!

  實際上晴臣也是馬上就能夠站起身來。

  但是當他仰視向蘇斯的巨大身軀之後就感到愕然不已。龍族上位種邊俯視向自己這邊邊微微地張開嘴巴。能看到在喉嚨深處搖晃著的青白色火焰。

  那是即將吐出龍之劫火的瞬間!

  “虛偽之王啊。就讓我相隔二千年再度呼喚出此僭主(Tyrannos)之稱號……。儘管只有頃刻,御身依然是繼承了‘弓’的霸者。為盡最大的禮儀,讓我將你灼燒殆盡吧。”

  蘇斯邊說出莫名其妙的稱呼邊大大地張開嘴巴。

  但是說話卻沒有停下來。他們和人類不同並非以活動嘴脣來說話,而是貌似靠著喉嚨深處的迷之器官發音的。

  “幸而,吾之身內的熱度已經相當高漲。如今的我的火焰可不會如先前那般笨拙。——盧璐庫·索恩之祕文字啊!”

  蘇斯進行了魔術的呼喚。

  那是隻有龍族才知道使用方法的魔道文字。七個文字在他那巨大身軀的頭上顯現,排成了一列。這個文字列似乎就是《火》的祕文字,文字正被猛烈的火焰包圍著。

  晴臣理解到那是提升火焰威力的魔術。

  雖然自己現在有著異常堅固的身體,不過也沒有能夠承受得住那個火焰的自信。該怎辦才好!?

  “讓我將御身灼燒殆盡,摧毀新的僭主之霸權。永別了。”

  蘇斯甚至還放出了處刑宣告。

  在這瞬間,晴臣內心一切的猶豫和思考都被吹飛了。

  “會讓你得逞嗎!”這種念頭如火焰一樣滿布在全身——他迅速望向浮現在右手手掌上的《弓的祕文字》。

  (呵呵呵。這樣好嗎,小子。如果攻擊那傢伙,那就再也無法回頭了喔。)

  (沒所謂!你別事到如今了還這麼說!)

  對胸口上叫喊道的瞬間,晴臣模糊地理解了這個武器的使用方法。

  恐怕就是要堅定‘攻擊’的決意吧。祕文字為此而向持有人的內心傳送攻擊所必要的意象。

  他向著手掌心的祕文字快速地念出指示。

  “馬上將‘弓’——屠龍之弓製造出來!”

  與此同時,蘇斯也吐出了青白色的火焰。

  晴臣大幅度地向橫側跳去。身體在地板上翻滾起來,狼狽地從蘇斯面前逃離。為的不是避開火焰。因為就算是這麼做也無法抵禦得到會在橫幅大範圍內燃燒的龍族之劫火。

  做這個動作是為了騰出通道。

  為了讓自己身後的‘弓’能夠前進——。

  “什麼!?”

  邊傾吐著火焰的蘇斯邊感到驚愕,另一條龍高聲地吶喊起來。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對。就是石化的紅蓮之龍。已經命盡,化成了亡骸的龍。身穿緋色衣裳的少女正體——正高聲地吶喊著。

  紅蓮色的巨龍以快速的動作站立起來。

  不過,身體上卻啪嚓啪嚓地不斷掉落石頭碎片。

  接下來很快就會全身崩毀了吧。但是卻如同對此感到厭惡那樣英勇地往前進,以身體擋住了蘇斯的火焰。

  然後,在接下來的瞬間。已經死亡的紅蓮之龍被‘白色的火焰’包裹著。

  全身上下燃燒著白金色的火焰,散發出高熱。看著這個巨大的白熱身軀,晴臣立刻將右手往前——朝著蘇斯的方向伸出。

  這是無意識地做出的動作。是因為他感覺到只要這麼做就能夠‘射擊’。

  正如所料。描繪在手掌心上的祕文字急劇變熱。接著,盧璐庫·索恩的祕文字突然在白熱的赤龍前方顯現。

  那是與龍的上半身幾乎差不多大小的巨大之《弓的祕文字》。

  而且,這也是這條已死之龍正是晴臣之‘弓’的證據。

  “咕——!?居然已經掌握屠龍之力了嗎!”

  驚愕的蘇斯立刻展開雙翼飛舞起來。他轉過身從剛才自己擊穿的東京站牆壁上的大洞來到外面,再度飛向舊東京的夜空上。

  不過已經太遲了。晴臣已經發出攻擊的意思。

  “攻擊!”

  在這瞬間,已死的紅蓮之龍如同威嚇一樣大大地展開雙翼。

  接著,她前方閃耀著的《弓的祕文字》射出了火焰的奔流。那是帶著鮮烈紅蓮色的猛烈火勢。

  從祕文字上射出的火線一直線地朝夜空飛去。並不是為了焚燒人類的都市,而是為了屠殺同族之龍。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全身被火焰的奔流吞噬的蘇斯大感驚愕。

  灼燒青銅之龍的紅蓮之焰向著上方延伸,就這樣化作巨大的火柱賓士在舊東京的夜空上。

  雖然被火焰灼燒著,但蘇斯的身體卻消失掉了。

  看來是以《瞬間移動》的魔術逃走了吧。

  而且,邊傾吐著這條火柱,紅蓮色的巨龍——那個少女真面目的身體急速地崩潰著。還進一步地在白金之焰中燃燒起來,化成灰,化作塵埃消失。

  紅蓮之龍的巨大身體以大概幾十秒的驚人速度完全崩壞了。

  就在晴臣對此而目瞪口呆著的瞬間,蘇斯的聲音在天空之上回響起來。

  “現在請容我就此告別,人類啊。不過,我必定會再次回來,誓要將你撕得粉身碎骨。把你擊斃,必定會將那個‘弓’奪走!”

  這是對春賀晴臣所下達的莊嚴宣告。

  聽到這番話的晴臣嘆了口氣,帶著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聽任疲勞的身體坐了下來。

  另一邊,留在御茶之水和拉普托爾群戰鬥的愛莎則是——。

  她與負傷的搭檔盧薩卡一起不斷忍耐著拉普托爾群的猛攻,一邊穩固且確實地將分別將其一隻一隻地埋葬,剛剛才終於擊斃了最後一個敵人。

  作為盟約儀式的祭場是昔日的大學。

  在這個區域以及附近一帶的市街裡到處都躺滿拉普托爾的屍骸。

  死去的龍族正如慣例那樣全都石化了。還有,將這場激斗的狀況和結果全部看在眼裡的魔女候補者·織姬則是——。

  她慌忙跑向正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的愛莎。

  “愛莎小姐,你沒事嗎!?”

  織姬邊扶著這位經歷過無數戰鬥的魔女那纖細的身體邊如此問道。

  讓盧薩卡踏實地將拉普托爾一隻一隻擊斃的手段得到的效果相當顯著。

  儘管花了些時間,不過那與其稱為戰鬥倒不如該稱其為危險性不高的‘作業’。

  “是不是哪裡受傷了!?我明明感覺你好像完全沒被打中過的——”

  “不用擔心……。只不過是血糖值稍微降了一點罷了。”

  愛莎邊被織姬扶著身體邊擡頭仰視天空。

  獲勝的‘蛇’盧薩卡降落在大學校舍的屋頂上,正收起雙翼歇息。

  愛莎對她點了點頭之後,搭檔那蒼色的雄姿漸漸地變得淡薄,不久後就忽然消失掉了。召喚的時候和消失的時候都是同樣的迅速。

  “召喚出‘蛇’,並將其肉體維持在地上可要承受巨大的負擔。會消耗掉相應的力量可是理所當然的道理啦。”

  “血糖值……?總之就是說肚子餓了嗎?”

  “請、請你別用這麼直接的表達方式啦。”

  因為對方可是個和晴臣同齡的少女,所以愛莎稍微有些顧慮自己的面子。

  不過這種心理活動讓她想起了能和自己隨便相處的青梅竹馬。

  “比起擔心我來說……還是快點去找晴臣吧。被上位種追逐什麼的,不管怎樣還是太亂來了。”

  在和拉普托爾交戰期間蘇斯也一直都沒回來過。

  所以愛莎相信現在晴臣依然還在被對方追逐著。

  希望青梅竹馬可以平安無事。所以必須得去救他才行。

  “說的是呢。就這麼耽誤了時間什麼的……我才不要。愛莎小姐也是這麼想的呢?”

  就在織姬也點了點頭之後,暗色的夜空突然間被赤紅色的光輝染紅。

  兩位少女被嚇了一跳,同時都將目光轉向那個方向的天空。

  “誒……那是什麼!?”

  “好像距離這裡很近。說不定是那條上位種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那邊看來似乎是大樓間的間隔位置。

  並且,比起這些還要更為挺拔聳立的漆黑尖塔——monolith。

  龍族在其‘租借地’上建造的超高層建築物。在這裡可以看到其威容。

  突然產出的紅蓮之火柱射入了天際。因為火柱有了些許的傾斜,所以從愛莎和織姬所身處的位置看來那火柱就如同monolith那般巨大。

  兩個少女被那道可疑的火光驚呆了。

  兩人臉上都同時浮現出像是祈禱般的表情。

  雖然沒有確切的理由,不過她們都認為那道火焰之柱應該和她們所要尋找的少年有所關係。

  難道說他就身處那道火柱所在的地方嗎——。

  而且,這個沒有根據的預測實際上正是完全正中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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