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之後的星期五下午,萌繪來到s女子大學。
木屋前的停車場早停了滿車,萌繪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車位把車停好。強烈的陽光似乎要把柏油路給晒化了。
家庭環境系的大樓裡冷氣很強,萌繪慶幸自己沒有隻穿一件T恤。她在一樓的事務處確認了辦公室的位置後,便走上樓梯。
萌繪敲了敲藤井副教授辦公室的門。
藤井紀子手裡拿著眼鏡來迎接萌繪。房間裡比走廊還要冷。她是在一小時前打電話跟藤井教授約好見面的。
“很高興你能來,西之園小姐。請坐。”藤井指著沙發。
“百忙之中前來打擾,真是不好意思。”萌繪說完便坐下。“房間很棒呢。”
藤井的房間,左右是兩道很長的牆壁,牆面全被裝滿書的木製書櫃給佔據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呢?”藤井和萌繪面對面坐下。
“我想請教當時在命案現場的水泥實驗體,現在的情況如何了呢?”萌繪很慎重的選擇了詞彙。
“現在全部都在我這裡。”藤井副教授回答,“我會借用N大的材料實驗室,是因為我們這裡沒有能一次攪拌這麼多水泥的攪拌器。前兩星期要經常測量溫度,之後變化速度減緩,每天只要測量四次就可以了,所以上星期時,我把它們全部運回來了。”
“測量工作還在繼續嗎?”
“嗯,是啊。要三個月才能取得完整的資料。”藤井回答。這跟之前萌繪聽到的一樣。
“案發當日,有沒有出現異常的資料呢’”萌繪問。N大的相良教授說過,只要水泥中有異物入侵,溫度就會發生變化。
“你在協助警方辦案嗎?”藤井靠在沙發上。“警方也問過我好幾次同樣的問題。不過,並沒有特別的狀況。”
“真的用溫度就能知道嗎?”
“這個嘛,該怎麼說呢。那時你說過裡面可能有人吧?如果是那種情形,就可以這麼說。”
“如果是小東西,會怎樣呢?”萌繪將身體前傾。“如果把小的東西放進去,溫度會有變化嗎?”
“那件案子發生在裝上水泥後的兩小時之內,那時水泥的發熱還不明顯,溫度只會上升幾度,最多到二十六七攝氏度。因此就算是把常溫的物體丟進水混內,也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你說說看,會是什麼東西呢?”
“可以把水泥敲碎嗎?”萌繪試探著問。
“測量完後我就會丟掉,到時候就任憑你們處置了。”藤井微笑著回答,“還有八個星期。”
“現在不行嗎?”
“這你就不用問了。”藤井面不改色地說,“就算把我殺了也不行。如果現在把它敲壞的話,就必須再等上一年。那個資料,可是學會制定標準時作為依據的原始資料呢。”
“這樣啊。”萌繪低下頭,覺得很可惜。
“你要說的只有這些嗎?”藤井站起身來。
“是的,非常抱歉。”萌繪也連忙站起來。“那我就先告辭了。”
“不是的,我沒有說讓你馬上走啊。”藤井眯起眼睛說,“我已經泡好了咖啡,你也喝一杯吧。我還想再跟你聊一聊。”
萌繪勉強擠出笑臉,坐回位子上。
“我也受過西之園老師很多照顧。”藤井從餐具櫃裡拿出杯子說,“因為我也是畢業於N大的。對了,你很小的時候,我還見過你一次呢。”
“見過我?真的嗎?是什麼時候的事?”萌繪有些驚訝。
“在西之園老師得到學會獎的派對上,你也來了。那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吧。我當時是N大的研究生,你是讀幼兒園嗎?”
“我沒印象了。”萌繪苦笑著說。
“是啊。”藤井端了兩個杯子過來。“當時我決定要當T大的助教,所以承蒙西之園老師給我很多建議,譬如說研究者應具有何種心態之類的。在那個時候,女性擔任工學院的老師,是非常罕見的。”
萌繪想起杉東的事。
“那個,沒想到杉東小姐竟然會遭遇不幸。”
“嗯,是啊,真的非常可惜。”藤井的表情有些陰沉。“杉東小姐不在,我損失了一個得力的助手。她非常優秀,頭腦也非常靈活。為什麼會這樣呢?難道是她運氣不好嗎?我真是搞不懂,這世界究竟有什麼道理可講。”
“最早在木屋發現屍體的,也是杉東小姐。”萌繪兩隻手捧著杯子。“竟然這麼湊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藤井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問她。
“那天,杉東小姐的車是停在哪裡呢?”萌繪問。
“那種小事我不記得了。不過,她平常總是停在實驗室的前面,也就是北面的停車場。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呢?”藤井微笑。
“沒什麼,不過,被害人的車子,也停在北面的實驗室那邊吧?”
“哎呀,你說的話和犀川老師一樣呢。”藤井說。
“犀川老師也有說過這件事嗎?”萌繪想起來,犀川說過他很在意車子的事情。
“嗯,他之前的確問過我這件事。我在案發當天,因為做實驗,很晚才走,所以我看到了被害人的車。”
北邊的停車場當時還有另一輛車的事,萌繪也從犀川那裡聽說了。
之後,她們就說了些無聊的話題。藤井的話,一直圍繞在她到這把年紀還沒結婚,只會埋頭做研究之類的事情上,萌繪有好幾次陷入無言以對的困境。
當萌繪準備離開的時候,藤井說她長得很像她母親。因為從來沒人跟她這樣說過,讓她感到一點兒驚訝。
2
這裡的研究大樓天花板很高。
萌繪敲了下那扇大大的門後,她聽到跟自動販賣機一樣慢半拍的迴應。
“哦,是西之園小姐啊。”結城從桌旁站起身。
結城寬滿臉的鬍子茬兒,整個人都變了一個樣。桌上放著杉東千佳的照片。但萌繪假裝沒有看到。
冷氣很強,所以房裡非常涼快。結城穿著有點兒髒的白大褂,腳上套著拖鞋。
“謝謝你來參加葬禮。”結城用沒有聲調變化的聲音說。
萌繪想起杉東千佳葬禮當天的景象,在住宅區集會所裡低調的進行,跟幾天前在K教堂,有幾千名歌迷聚集的結城稔的葬禮,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沒什麼。”萌繪坐在結城前面的椅子上。“研究進行的怎樣了?”
“哦,總算是完成了。”結城深深地撥出一口氣說,“看來頭腦還算是正常的,可是如果看到殺死千佳的傢伙,我就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了。”
結城寬掏出香菸點上火。仔細一看,他眼睛有點兒充血。
“我說什麼也要查出凶手是誰。”萌繪坦率地說,“因此,雖然有可能冒犯到你,但我還是自些事想請教一下。”
“我也想知道啊。”結城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可是那個房間,那個材料實驗室,怎麼想也想不通,對吧?雖然在小說裡看到過類似的情形,但沒想到這次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
“嗯,畢竟是密室嘛。”萌繪點點頭,“結城先生,你認為是什麼手法呢?”
“不,我不知道。西之園小姐是怎麼想的?”
“我一開始以為凶手自殺後屍體沉在水泥裡。”
“哦,原來如此。”結城有些吃驚。“真是出乎意料啊。”
“結城先生,進入那裡面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呢?”
“我開啟鎖走進去的時候,心裡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結城寬說,“當找到千佳的時候,我馬上跑去檢視大門,那是一扇上著鎖的大門。在那一瞬間,我想這裡可能還有人在,馬上被恐怖感包圍。真是不可思議!我居然都不敢去抱起我的太太。如果當時我能抱她……抱千佳的話就好了。我真的……只想要這樣而已。”
結城的眼睛變得溼潤,連萌繪的眼眶也熱了起來。
“只有這個是我唯一的遺憾。現在仔細回想,我當時真的被嚇壞了。一想到凶手還藏在那裡,就算知道太太被殺,屍體已經冰冷了,我還是害怕得逃了出去。”
“結城先生在那裡的時候,沒有任何人從實驗室出去嗎?”萌繪進行確認。
“不可能的。”結城搖頭,“我想絕對沒有。不過,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自己又做了些什麼,我都記不清了,因為被恐懼衝昏了頭。事到如今,我只能說,我覺得是稔乾的。因為叫我九點鐘去那裡的人,就是我弟弟。可是,沒想到連稔也被殺。”
“在那之後,你見過鐮崎先生嗎?”萌繪換了一個問題。
“不,我沒再見過他。”結城回答。
“杉東小姐常借用N大的實驗室嗎?”
“是啊。建築系的相良教授,以前在一所位於東京的學校任教,千佳就是在那裡畢業的。而且,藤井老師也常使用那裡。”結城寬解釋道,“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從第一件案子開始,我太太就陷入了恐慌中。如果當時我能多陪陪她就好了,我一直忙著博上論文的事。”
不知道是因為冷氣太強,還是因為結城說的話,萌繪突然覺得很冷。”論文有進展嗎?”萌繪試著轉換了話題。
“不管研究變成怎樣,”結城看著萌繪說,“我都已經無所謂了。”
萌繪站了起來。
當她走到門外時,結城無力地說:“如果你知道些什麼的話請告訴我。我一定要殺了凶手。”
3
那天晚上,萌繪邀請叔叔、三浦刑警,還有犀川副教授三個人到她家去。等四個人都到齊時,已經超過九點鐘。犀川最後一個才到。那時,西之園捷輔和三浦刑警已經喝到第二杯了。
他們四個人從位於二十二樓的客廳眺望窗外的夜景。犀川發現,那隻染得跟巧克力奶油夾心餅乾一樣的二種顏色的狗,這會兒消失了蹤影。
起初,並沒有人提起案子的事,直到三浦開始說明,站著的人才拿著杯子,坐到沙發上。犀川則喝著他請諏訪野幫他調製的,名為“匠位元”可樂調和飲料。
三浦首先從結城稔和杉東千佳的家庭背景說起。結城兄弟的家鄉在長野,目前只有母親健在。杉東千佳的父母都住在那古野市內,從杉東千佳的交友情況來看,並沒有可疑之處。相反地,結城稔周遭的可疑人物倒有好幾個。警方也將這些人都徹頭徹尾地調查了一遍,雖然有三個案子都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但也都找不出強有力的作案動機。
“我們本來就不認為是仇殺。”這是三浦的結論。“雖然調查還在繼續進行,但我們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具體動機。”
“不過,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是嗎?”犀川很有興致的搖晃著杯子。“我不認為凶手是專挑陌生的路人下手。”
“是啊。前兩個被害人,都和結城有關係。第三個是結城本人,第四個則是結城的大嫂,天系非常明確。但是,共同的動機是什麼呢?或者說這樣的動機存在嗎?”三浦說完,輕輕地搖了搖頭。
“西之園小姐曾說過,篠崎敏治和結城稔,跟前川聰美和相田素子見面的當晚,還有另外一個人也在,對吧?”三浦看向萌繪繼續說,“我在想,那個人會不會就是凶手呢,”
那是萌繪從篠崎那裡所問到的情報。篠崎對警方卻是再三重申當時沒其他人存場。
“會是結城寬嗎?”萌繪問。
“那是不可能的。結城寬在第一個案子發生的當晚,參加研討會到兩點鐘以後。他有不在場證明。”三浦否定她了的猜測。
“是嗎?是這樣啊。”萌繪說。她穿著寬鬆的夏季毛衫,靠在窗邊,抱著雙臂站著。
“現在幾乎是處於沒有嫌疑物件的狀態。”三浦低聲說,“越調查越糊塗,真是不可思議,感覺好像走錯路似的。難道是我們太拘泥於結城稔的人際關係嗎?”
諏訪野走來,將新的飲料放在桌上。他沒有跟任何人進行眼神交流,像機器人一樣機械的返了回去。
“西之園同學,你對密室好像有些想法吧。”犀川看著萌繪說。
西之園部長和三浦刑警部都轉向她那邊。
“只是猜想,我也沒有證據。”萌繪靠著窗邊說,“因為凶手只能從材料實驗室的雙開式鐵門出去,所以必須思考如何從外面將鐵門鎖上的手段才行。”
“你想到什麼了嗎?”西之園部長溫柔的說。
“我認為他可能是用機械裝置。”萌繪開始說明,“首先,那個門的鎖包括上下的槓桿和把手三個部分,全都是金屬做的。我確認過,那都是有磁性,可以吸附磁鐵的。因此如果讓纏著線的磁鐵附著在每個槓桿上面,然後利用放在附近桌子上的馬達牽引就可以了。”
“但是那裡並沒有這樣的東西啊。”三浦微笑說。
“馬達可以用超短頻的接收器啟動。”萌繪說,“也就是遙控器。雖然拉線的角度很難確定,但附近剛好有許多實驗器材可以利用。雖然細節我不清楚,總之就是用馬達引線,把門關上,然後繼續卷線,讓磁鐵掉落,進行回收。接著再用別的馬達,讓這一切機關從桌子上掉下來。”
“從桌上掉下來?”三浦皺起眉頭問。
“沒錯,掉進水泥實驗體裡面。”萌繪回答,“如果比重在2.3以上的話,就能沉下去了。”
三浦對於這個說法,十分驚訝,他張Lj結舌了好一會兒。
“這種事有可能辦到嗎,犀川老師?”西之園部長問坐在旁邊的犀川。
“有可能。”犀川點點頭。
“太荒唐了,”三浦終於開口,“那個機械人概有多大?”
“這個嘛,它的電池部分是最大的,大概能塞滿一個香菸盒吧。”犀川邊想邊說,“如果使用更專業的零件,尺寸可以再縮小一半。”
“可是那不是誰都能製作的吧?”三浦追問。
“只要是對工藝稍有興趣的中學生,誰都會製作。零件能在賣模型的商店買到,金額方面嘛,大概兩萬日元左右吧。”
“因此,我們應該把藤井老師的水泥實驗體打壞,調查一下里面。”萌繪滿臉欣喜地說,“除了這個以外,應該沒有能製造出那個密室的方法了。”
“好,我知道了。我會再去調查那個實驗體的。”三浦刑警說。
“我問過藤井老師,她說還要兩個月才可以。”萌繪離開窗邊,往三個人所在之處走來。
“哎呀,老師,您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啊。”三浦對犀川說。
“三浦先生,”萌繪拍拍三浦的肩膀說,“那可是我想出來的哦。”
4
星期天早上,犀川搭萌繪的車到S女子大學上。
到了那裡,除三浦以外,還有四個監識人員也在。藤井副教授一大早就被叫來,看起來滿臉不悅的樣子。
他們通過案發當時的照片,要找出是哪個水泥實驗體距離桌子最近。很快便辨識出來是尺寸第二小的水泥塊,但同樣是邊長三十公分的正方形實驗體共有四個。還好,從另一張照片上,可以得知其編號是A4s。它在案發當人,是放在材料實驗室桌子靠近門那一角的正下方。他們好不容易才辨認出寫在木製模具上的實驗體名稱。另外從冒出表面的線路資料,可以確定它就是A4s。這是藤井教授給出的結論。
可是,當他們走向實驗宰的途中,藤井副教授對於破壞實驗體這個舉動,仍繼續做著抗議。
“所以我說,就算裡面真的有那樣東西,也無濟於事啊。”藤井歇斯底里地說,“你們能通過那個知道些什麼呢?是要當成審判的證據嗎?如果是後者的話,為什麼不能再等兩個月呢?”
“那個證據,也許可以讓我們理清犯人是誰呢。”三浦慎重地說,“我們不可能等上兩個月的。如果再有人被殺怎麼辦呢,藤井老師。”
他們全體走進實驗室,先將放在那裡的大量實驗體給巡視一遍,馬上就找到了A4s。他們將那個水泥實驗體移到實驗室比較寬敞的地方。雖說它尺寸小,但重量也有七十公斤左右。年輕力壯的鵜飼刑警擡著將它移到那邊。
三浦命令一下,大家使用榔頭和鑿了,將水泥一點一點地削下來。犀川點了根菸,旁觀這項工作進行。萌繪也是滿臉擔憂的表情。
“事情變成這樣,”藤井紀子走到犀川旁邊喃喃抱怨。“就好像自己的孩子被殺了一樣。”
藤井誇張的形容,犀川覺得很有意思。她本身應該是沒有孩子的。不過,身為研究者,對實驗體會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很自然的。
過了三十分鐘左右,實驗體上半部已被敲碎,卻什麼也沒找到。
“如果裡面沒有東西的話,你們要怎麼解釋?”藤井神經質地說,“我會用四個小時跟你們說明這份資料有多麼的重要。”
“有了。”正在工作中的男人機械式地報告。
他們繼續把周圍的水泥用鑿了一點一點地削掉。為了替取出的過程拍照,閃光燈閃了好幾次。
萌繪走向犀川,對他高興地眨眨眼。
之後,他們又花了三十分鐘,才完全把東西取出來。取出來的東西,是由附著在PC板上橡皮擦大小的馬達、卷在旋轉軸上的釣魚線、小磁鐵、有著晶體整流器的電路板、被認為是天線的短線路,以及被焊接上去的四顆5號充電電池等零件組合而成的,尺寸比香菸盒要小一點兒。
他們把這個裝置放在桌上,又拍了幾張照片。
“我們可以把水泥整塊帶走嗎?”三浦問藤井副教授。
藤井默默地點頭。
監識科的男性工作人員忙碌了起來。他們把證據放進很厚的塑膠袋裡,碎掉的水泥塊也同時回收入袋。
“西之園小姐,非常感謝你。”三浦走到萌繪身旁點頭致意。“這樣一來,案情總算是明朗些了。”
萌繪微笑以對。
犀川邊抽著煙,邊在實驗室裡亂晃。S女子大學的實驗室就在杉東助教辦公室的隔壁,所以他之前也進來過一次。
“藤井老師,”犀川繞了實驗室一圈後,突然拉大嗓門說,“你把實驗體全部帶回來了嗎,”
“沒錯,那是當然的。”藤井說。
“同樣大小的有四個,這個是……有了!”犀川指著放在地上的實驗體。“這個系列也有四個。雖然這些是大小不一的,但每種尺寸都有四個,是嗎?”
“是的,不過最大的只有二個。”藤井邊同答,邊走向犀川。
“哦,請不要介意,只是我有把東西一一數清楚的習慣。”犀川對著藤井微笑著說道,“這是從小就有的習慣。那個形狀細長的,為什麼只有三個呢?”
犀川所指的是長、寬二十公分,高六十公分的長方體水泥塊。它們旁邊有寫上D1h、D2h、D4h的記號。
藤井往四周張望。
“怎麼D3h沒有了呢?”後來藤井副教授看著犀川,做出這樣的疑問。
5
監識人員和一個刑警先回去之後,他們開始在藤井副教授的房裡尋找D3h。根據照片,案發當天,那個水泥實驗體是放在材料實驗室最角落的地方。他們找來兩個學生,檢查資料紀錄,發現D3h從N大搬回S女子大學之後,就沒有了測量資料。因為實驗體多達三十幾個,而且測量工作全部是電腦處理的,所以沒人發覺D3h失蹤了。
藤井的情緒越來越接近崩潰了。學生們調出實驗體還在N大材料實驗室裡時,收集到的資料。那份要用二十張磁碟才能裝下的資料資料,是用藤井副教授房間對面研究室暈的電腦來調查的。
D3h的資料,從第十一天開始,就已經處於測量的極限,也就是指標跳到最大值的狀態,這表示連線中斷,測量的物體被移走的意思。在案發之後的十天內,那個實驗體確實還在N大的材料實驗室裡。但是現在不見了,很顯然一定是有人偷走了D3h。
藤井副教授走出房間,下樓到門廳去的時候,三埔瞥了犀川一眼後說:“結城稔的廠體在排水槽被發現時,我們為了空出場地,才會把水泥實驗體移到房間的角落。這對我們來說,也可以說是幸運的。”
“嗯?三浦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在一旁的鵜飼刑警邊擦著汗邊說。
“凶手是為了回收那個遙控裝置,才到材料實驗室來。可是,因為實驗體位置改變了,他就搞不清楚東西在哪裡。”
“哦,所以他把D3h和D4h搞混了,而誤把D3h帶走。原來如此,真不愧是三浦先生。”鵜飼很興奮地點了點頭。
“在D4h裡有凶手製造密室的證據。雖然他想隱瞞這個事實,但還是失敗了,被我們倒打一耙。”三浦說,“再去N大的材料實驗室調查一次吧,這次就交給你處理。你知道應該怎麼做嗎?”
“是,交給我吧。”鵜飼很有精神地回答。
“那個……我覺得形狀不同,”萌繪插嘴道“D4h和D3h的形狀完全不一樣吧,竟然會拿錯,很奇怪呢。”
“應該是他弄錯了吧。”鵜飼對萌繪說。
“一旦從模子裡拿出來,給人的感覺也會改變。”三浦補充說,“在案發當夫,水泥塊應該還在模子裡吧?”
“就算他拿錯D3h,敲壞後什麼都沒有找到,應該會發覺自己弄錯了吧?”萌繪擡頭看向鵜飼自言自語,“一旦發覺了,他應該會再回來拿吧?”
“嗯……”鵜飼沉吟著。
“他不會敲壞吧,應該會原封不動直接丟掉。”三浦幫鵜飼說話。
“是這樣嗎?”萌繪說完,就陷入沉默。
三浦和鵜飼跟犀川他們道別後,就坐進車裡。
“能夠有明確的目標,真是鬆了口氣啊。”三浦開啟車窗心情舒暢地說。
當刑警們的車子離開之後,犀川和萌繪在附近的長凳上坐下。從這裡可以遠遠的看見發生第一件案子的木屋。
萌繪將她見了藤井副教授和結城寬的經過,跟犀川簡單說明,話很快就說完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犀川看著萌繪。
“怎麼了?老師。”萌繪呆了半晌後說。
“嗯,”犀川回過神來,拿出香菸。“只是在想事情。”
“這我還看得出來。”
“啊,是這樣嗎?”犀川點上火。
“老師在想事情的時候,就會變成想事情的表情。”萌繪芰了。“你在想什麼?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不,還沒有。”犀川撥出煙,回以微笑。“先別管這個,能找到那個機械裝置,真是太好了。”
“因為這是很合理的啊。”萌繪口氣中充滿自豪。”老師應該也發覺到這一點了吧。”
“算是吧。”犀川將視線從萌繪身上移開。“不過.我沒什麼自信。”
“真不像犀川老師所說的話呢。”萌繪故意以誇張的語氣開玩笑。
“西之園同學,哪個數字相乘會等於2?”犀川突然發問。
“2的開根號吧?是1.4142135……要我再說下去嗎?”萌繪回答。犀川也知道,這種數字她能記到小數點後面一百位。
“只有這樣?”犀川說。
“‘只有這樣’是什麼意思?”萌繪似乎不瞭解犀川話中的含意。
犀川吐出一口煙,看向遠方。感受到萌繪的沉默,他又轉過來說:“你忘了負根號2哦。”
6
第二天,警方再次前往N大的材料實驗室進行調查。
消失的水泥實驗體D3h,很可能在凶殺案發生兩星期後的星期一被盜走。在磁盤裡,直到那天晚上都還記錄著正常的測量資料。進一步調查後,他們才知道那天早上在此進行過一個四小時的小型材料實驗。也因為這個實驗,材料實驗室一整天都是開著的,而且也不能確定晚上有沒有上鎖。
三浦刑警嘆了口氣。大學這種地方,真是自由得過分啊,幾乎不能確定哪個地方足哪個人管理。不,就算說沒人管理,也不為過。
被帶走的D3h實驗體,大概有六十公斤重,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拿走的。白天要混進去拿很危險,所以肯定是晚上偷的。雖然進行過盤查,不過並沒有找到目擊者。這結果跟三浦事前所預料的一樣。畢竟是他們自己太晚發覺這一點,而且這附近的人也完全不值得他們期待。另一方面,那個埋在水泥中的小型機械,交由監識課科學組分析。馬達因為水泥的黏性和水分壞掉了,其他零件都還能使用。
星期一下午,他們在現場進行實驗,證實這個小型機械的確能將那雙開式鐵門鎖上。他們使用的桌子正下方有一格櫃子,機械起初是用線吊在那裡,然後再用磁鐵吸附著門上的三處槓桿,捆綁磁鐵的線連線到機械上。藉由附近各種物品的輔助,很容易就解決引線的方向問題。接著,馬達轉動,將線捲過來,也把小型機械本身拉起來。當線越拉越緊時,門鎖就會依序上鎖,最後磁鐵跟著線被拖離。等到這裡的線全部卷完,另一個馬達就會啟動,開始捲起將這個馬達吊著的線,直到這個小機械掉進水泥裡為止。這樣一來,不管是門上還是桌上的東西,都會沉入水泥裡,被清理得一乾二淨。
另外,他們也知道這個裝置是用頻率七十二兆赫的電波來控制的,而且遙控器和馬達在市面上都有賣,所以推斷應該是在市內的某家模型專賣店買的。當然,警方從第二天,就開始搜查市內所有的模型專賣店。
可是,三天過去,還是沒出現任何他們所期待或能期待的線索。
三個密室所使用的技術,絕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於是三浦開始將調查重點鎖定在研究者或人學相關人士身上。
跟這件案子有關的檔案,已經塞滿了兩層櫃子。搜查本部對於每天都在增加的檔案不禁咋舌。甚至有人明知這種想法不應該,卻也開始期待另一件案子發生。
7
星期四晚上,萌繪把犀川帶到了“最後的20%”酒吧。
犀川不太能喝酒,所以已近有很多年沒有沒進過酒吧了。他點了杯可樂,萌繪則點了犀川沒聽過名字的雞尾酒。
“你經常來嗎?這裡很暗呢。”犀川喝著可樂,對萌繪說。
“有的人可是覺得暗一點兒比較方便呢。”萌繪看著旁邊說。
音樂十分嘈雜,犀川根本無法想象在這種地方還能講話。跳舞的人群,在他看來,像是在草原上集體遷徒的水牛。想到這,他開始有點兒後悔為什麼沒有要杯酒喝,哪怕是啤酒呢。沒有酒精的麻痺,實在很難忍受這樣的環境。
“篠崎同學也會來吧。”犀川將臉湊近萌繪說。
“你猜到啦!”萌繪點頭,然後看了看手錶。“他應該很快就到了吧。”
“在你眼中,篠崎哪個地方讓你這麼感興趣呢?”犀川說。
“因為他有心啊。”萌繪回答。
“哦,你的答案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卟了我一跳。”犀川笑了,“有時來點兒刺激也不錯嘛。你是怎麼聯絡上篠崎同學的?他現在人在哪裡?”
“在東京,住址是從警方那裡打聽來的。”萌繪回答,“我的效率很高吧?”
篠崎敏治穿著黑色T恤和皮褲出現了。他一頭直髮長及肩膀,有著略帶中性的白皙臉龐。他在店裡似乎熟人很多,他路過的地方,都有人向他揮手打招呼。
看到萌繪和犀川之後,他便往這邊走來。萌繪移動到犀川坐的沙發上,將椅子空出來給篠崎坐。等他在椅子上坐定後,萌繪就幫這兩個初次見面的人做介紹。
“我聽稔提過你,犀川老師。”篠崎拿出香菸說,“他說你是個奇怪的老師。你是他的導師吧?”
“我跟結城同學見面時,只聊了五分鐘而已。”犀川也點了一根菸。
“篠崎學長,你現在做些什麼呢?”萌繪問。
“什麼都沒做。感覺很清閒吧?反正賺的錢夠我花一陣子的了。”
“將來打算做什麼?會繼續從事音樂方面的工作嗎?”
“這個嘛,可能寫小說吧。”篠崎邊吐出煙邊說,“畢竟我不會樂器嘛。”
雖然他沒有點飲料,但服務生還是給他送來一杯加有冰塊的灑。三個人輕輕地碰了下杯。
“西之園小姐,案子進展得怎樣?”篠崎用夾著香菸的右手,去轉動左手的手鐲。“最近警察都沒來找我聊天呢。”
“搜查還在繼續。”萌繪回答,“要不是那天你來跟我見面的話,你的麻煩可就大了,篠崎學長。”
“如果沒來見你的話,我就跟別的女孩兒去喝酒了。那天為了見你,我只好把魅力不如你的女孩兒扔在了一邊。所以不管跟誰見面都是一樣。”篠崎笑了笑,轉過頭去,一下子又轉回來。“這種事情你也知道,可見你跟警察的關係不錯嘛。”
犀川默默無語的喝著可樂。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性格確實很有魅力,而且腦筋十分靈活。
“不過,準確的說,也不太一樣吧。”篠崎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如果是另一個女孩兒的話,我就有直到早上都不在場的證明了。”
“喂,可不可以告訴我,四月案發當晚的第五個人足誰呢?”萌繪說。她指的是前川聰美、相田素子、結城稔和篠崎敏冶之外的第五個人。
“這個我不能說。”篠崎不緊不幔地說。
“為什麼?”萌繪緊追不捨。
“因為那只是跟案了沒有關係的小事兒,不值得一提。”篠崎說完,便看向犀川。“老師是西之園小姐的保鏢?還是男朋友?”
“反正不是前者。人都已近死,還不能說嗎?”
“西之園可是個千金大小姐,犀川老師您一定很辛苦吧。”篠崎露出微笑,“我沒有顧慮死去的人。”
突然,篠崎的表情嚴肅起來。
“哦,你還真溫柔啊。”犀川在菸灰缸裡捻熄香菸。
“難怪西之園小姐會帶你來。”篠崎撇撇嘴說,“真是讓我猝不及防啊。你還有什麼問題想問我嗎,犀川老師。”
“不,已經沒有了。”犀川回答,“很高興見到你。”
篠崎拍了下手,放聲大笑。
“真是個超級天才啊!”篠崎驚呼,看著萌繪。“看來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的老師呢!西之園小姐,聽我的話準沒錯,趕快跟他求婚吧!”
萌繪瞪大雙眼,仔細分析篠崎和犀川的表情。
“其實,我現在並不關心這個案子的凶手是誰。”犀川從容不迫地說,“我只是對於你的百般包庇,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老師,你在說什麼?”萌繪在一旁說。
“喂,大小姐她還沒聽明白啊。”篠崎瞪了犀川一眼說,“老師,如果你對我還有一絲好感的話,就放我一馬怎麼樣?”
“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犀川又點起一根新的煙。
“我愛那個人。”篠崎說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可以用英語說嗎?”犀川馬上追問。
“你好像什麼都知道了。”篠崎乾咳了一下,苦笑著說。
“夠了!你們兩個究竟在說什麼啊?”萌繪尖著嗓子大叫。
隔壁桌的客人都朝他們這裡看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篠崎往萌繪那邊探出身子說,“我從來還沒見過像你老師這樣的人。今天真是大開眼界了,我得趕緊回去了,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篠崎起身,向犀川伸出手。“先告辭了,犀川老師。期待還能與您見面。”
“是啊。”犀川跟他握手。
8
篠崎敏冶走後,犀川和萌繪又再店裡待了一會兒。犀川一直在想事清,旁邊的萌繪則是一言不發地生悶氣,大口大口地灌著雞尾酒。
乘上地下鐵的第一節車廂後,犀川一直凝視著隧道深處。列車的車頭燈照亮了黑暗的隧道,飛快地前進。他從小乘地下鐵就喜歡坐在最前面的車廂裡,如果一直盯著前面,就會產生自己正往地心垂直墜落,或被蟒蛇吞下肚子,正在它腹中前進的錯覺,感覺很好。
快到N大車站的時候,他叫醒了已經睡著的萌繪。下車之後,她默默地拖著軟軟的腿跟在他後面。
他們通過地下鐵的自動檢票口。階梯看起來像是幾世紀前就建造好的下水道。水從每個龜裂的細縫中流出來,凝固成鐘乳石般的白色石灰岩。犀川知道這樓梯有幾階,甚至連瓷磚的數目也都數過。走到地面上,溼熱的風撲面而來。
“老師太壞了!”跟在後面和他隔著二米遠的萌繪大喊。
犀川停下來等她,然後配合她的腳步,與她並肩而行。他腦子裡已經被正在思考的事給塞得滿滿的。
通往N大的上坡路有些陡。犀川雖然走得很慢,但還是有點喘不上氣來。
“喂,你跟篠崎學長在說些什麼啊?我完全聽不明白呢。”萌繪用平常的聲音讜,“老師已經知道第五個人是誰了嗎?是我認識的人嗎?那句‘可以用英語說嗎’,又有什麼好笑的?”
“你的問題太多,我都沒辦法回答了。”犀川說,“什麼英語不英語的,我都沒聽明白你問什麼。”
“嗯?這是什麼意思?”
“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萌繪撅著嘴。
“不過,能見到他真是太好了,讓我弄清楚很多事情。”
“你弄明白什麼啦?”
“就是很多事情啊。”
“老師,你是在耍我玩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
路上很暗,連自己的腳都看不清楚。快到校園的時候,犀川出了些汗。他們路過最後一個紅綠燈後,四周因為從校內延伸出來的茂密樹蔭而更加黑暗,附近一個人都沒有。
他停下腳步,將煙點上。
“西之園同學,你把眼睛閉上。”犀川說。
“嗯?”萌繪一副吃驚的樣子。“你說什麼?老師。”
“沒什麼,只是一點兒小事。”
萌繪接近犀川,兩個人比數字“11”還要靠近。
“把眼晴閉上吧。”
“為什麼啊?”
“我想承認你已經長大了。”
“老師。”萌繪一臉的陶醉。
“好啦,閉上眼睛。我要給你一樣好東西。”
“哇塞!太棒了!我的心跳加快了呢!”
她乖乖地閉上雙眼,微微的擡起頭。犀川把自己剛點上的那根菸,塞進她的嘴裡。萌繪睜開眼睛,默默地叼著那根菸接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不知何故,她有好一會兒動都不動。“這是什麼啊?!”萌繪終於用手拿出嘴巴里的煙,聲音裡充滿憤怒。
“你不是一直很想抽菸嗎?既然你已經是大人了,那就抽抽看吧。”犀川說完,再度邁開步伐。
“害我像個傻瓜一樣!”雖然萌繪的怒吼聲從背後傳來,但犀川還是沒有停下來。
於是,她跑著追了上柬。
“我早就開始抽菸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這樣啊。”犀川說,“那就光明正大的抽吧。”
“哦,真是太謝謝您了,那我就收下了。”萌繪刻意用尊敬的語氣說,“能夠承蒙您如此厚重的大禮,我真是感激涕零啊。”
“吸入尼古丁,會讓血管變細,體溫下降,讓頭腦冷靜下來。”
“為什麼我要讓頭腦冷靜啊?我本來就非常冷靜。”
“那麼,你說說看為什麼D3h會不見?”犀川停下腳步反問她。
“呃……那個……我還在想。”萌繪狡辯著。“明天之前我肯定能想出來的。”
“明大我人在東京,當天回來。”
“幾點鐘回來?”
“因為要坐末班車,M到學校應該是十一點半了。”犀川給自己的煙點上火。
“那我到時候就去老師的辦公室找你。”萌繪吐出一口煙。
犀川沒有迴應。他止在考慮現在要不要回研究室。後來,他看了萌繪一眼,她坐在路旁的護欄上抽著煙,一副酒意未醒的樣子。於是他決定開車送萌繪回去。
“我開車送你回去好了。”
“去哪兒?”萌繪說。四周很黑,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家啊。”犀川笑了,“不然能去哪兒啊。”
“我要去製圖室。”萌繪扔掉香菸站了起來,然後大步往前走去。
這次換犀川跟在萌繪後面。他們爬上陰暗的樓梯,穿過辦公大樓,走到建築系的研究大樓。製圖室裡空無一人,燈也沒開。
“你要睡在這裡?”犀川在萌繪的背後說。
“還是請你送我回去好了。”萌繪低著頭沒精打采地說,“頭好痛。”
“你喝的太多了。”
岸川拉著萌繪的手,從門廳走向後門,朝停車場走去。犀川的車停在實驗室所在的中庭停車場。實驗室的燈也關了,一片靜悄悄的,不過研究大樓裡仍有半數的窗戶裡燈火通明。厴川剛開啟副駕駛的門,萌繪就跌坐在座椅上。犀川繞到駕駛座那裡上車。萌繪一直閉著眼睛。
他窺視了一下萌繪的臉,感覺上面還殘留著小學時代的影了。
“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萌繪州著眼睛說。
“嗯,你臉上寫著‘我不瞭解我自己’。”犀川說完,發動引擎。
“為什麼你就這麼瞭解我?”萌繪睜開眼睛問,“既然這麼瞭解我,為什麼還……”
“因為你從來不說出來。”犀川搖下車窗。“你總是依賴成性,把別人的想法看得過於樂觀。聽好,光靠心意是沒辦法傳達你的想法的。如果你想讓別人知道,就用言語表達出來,就算這樣做很困難,也沒有其他方法可以代替。”
“我喜歡老師。”萌繪馬上說。
“心意和心願是不問的。”
“請跟我結婚。”
“什麼時候?”犀川邊笑邊問。
“什麼時候都可以,現在也行。”
“現在不行。”
犀川倒著車。他的頭髮迎著車窗外的風,輕輕飄動。
“為什麼?”
“因為我要把喝醉的你送同去。”
“那就明天好了。”
“剛才說過了吧,明天我要去東京出差。”
萌繪哈哈大笑。
犀川踩下油門,車緩緩地開動著。
“後天吧!”萌繪笑著說,“我已經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