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兩週前(準確地說是十二天前)截然不同,會場瀰漫著和諧的氣氛。
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精神,實踐起來並非嘴上說說那麼簡單,要說他們年輕的心中沒有拘泥於勝敗,那不過是謊話。
但如今卻是剛從十天的酣戰中解放出來。在不短的時間內持續承受著緊張感,受其反彈,學生們大多處於過度友好的精神狀態中。
後夜祭聯合宴會的禮服仍舊是各校的制服。
達也再度穿上不合身的西裝外套,完全是自作自受。因為是舞會,所以還是穿得正式一點比較好吧?自己說出的話卻給自己掘了墳墓。達也靠著牆心想。
“還真是受歡迎呢!”
一臉壞笑過來搭話的,是比預定早了一天獲得痊癒擔保的摩利。
“託您的福。但其實更想讓她無憂無慮地放鬆一下的。”
嘴裡並未說出“沒有辦法”這句臺詞,注視著被兩重、三重的人牆圍在中間的妹妹。
他校的學生,大會主辦者,提供會場的基地高官,贊助大會的企業幹部。
到目前為止算是屬於沒有辦法的事,但被看似媒體(節目製作公司、CM製作公司、經紀製片公司)的相關人員死纏不放,真想跟宴會主辦方質問一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實際上真想一腳踢散那幫死纏爛打、煩人又不懂禮貌的傢伙們,但鈴音卻用她那伶俐的(冷靜的?)眼神警戒著冒昧的接近者。達也因此也就抑制了自己多管閒事的衝動。
“並不是指你妹妹喲!”
聽了達也原物歸還似的回答,摩利一副“真受不了”的表情,露出似有深意的笑。
“受歡迎的是指你呀,達也君。”
面對摩利的挑明,達也盡是一副“厭倦了”似的表情,皺了皺眉頭。
儘管和人牆不絕的深雪比起來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達也從先前起同樣不斷有人過來攀談。
其中絕大多數都是些沒有打過交道的成年人。
但也並非素未謀面。
由於出入父親公司的關係,達也作為高中生,也認識不少商人。
但終究只是“作為高中生”這種水平。
他成天窩在研究室裡,並不接觸管理或營業的相關事宜,相比於同業界的一般職員,不過是“稍稍有些瞭解”的程度。
而剛才起過來攀談的人中,有一半以上,即使是那個達也,也姑且知道對方長相。
“剛才那位是羅森日本分公司的社長吧?過來和一年級新生打招呼難道不是第一次嗎?”
“上一屆的情況我不清楚。我今年還是第一次來九校戰的會場。”
“是這麼回事!”
看著暗自壞笑不止的摩利,達也有些來氣。
——不過基本上也就是遷怒。
“……嘛,也沒辦法啦。我是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揚名這件事如此消極,但與真金不怕火煉一樣,正所謂是金子總會發光。”
“…………”
“別擺出一副陰沉的臉。舞會馬上就要開始了。那以後便單獨是學生的時間。再忍耐一會兒就好啦!”
摩利啪啪地拍著他的肩膀,朝擺著飲料的餐桌走去。
不知為何她的心情似乎特別好。
受傷之後卻一直勉強做著和往常一樣的事,儘管也有這樣的印象,但看來精神上似乎已經完全恢復了。
(戀人這劑神藥的效驗還真是巨大呢……)
雖然明白自己難以理解,但達也內心卻難以抑制如此的獨白。
看那樣子,恐怕在此之後,應該會溜出派對去和修次氏幽會吧。達也一反常態地任憑自己玩味著這番八卦的想象。
想著想著,不禁生出想嘆口氣般的心情。
確實,再過一會兒,就要和麵對大人們時那種假惺惺的裝模作樣說拜拜了。
但同時,那也沒有讓他沉重的心情減弱絲毫,對他而言,所謂跳舞。
但是達也這樣的學生真是例外的存在。
大人物們離開後,會場越發被和諧的氛圍所籠罩。
管絃之音開始緩緩地流淌出來。
特意準備了現場演奏,對於主辦者的熱忱,少年們立刻就給予了響應。
到目前為止,竭力運用說話技巧,加深彼此之間的交往得以成功者,便牽起少女的手,朝著會場中央挪步。
女孩們沒有穿著晚禮服儘管有些遺憾,但對於跳舞的當事人而言,看來也沒什麼關係。
而九校通用的女學生正裝,絲綢蟬翼紗的內穿長袍(上衣裡面穿著的無袖袍),每當旋轉的時候便順勢飄動,其所醞釀的華美程度,和晚禮服比起來不見得遜色多少。
跟料想的一樣,深雪附近聚集了不分學校、年級的少年們。
但至今沒有哪一個牽手成功的。
因她被來賓們包圍到最後,都沒怎麼能和她說上話,以至於發展到那種地步的緣故吧。
深雪和達也不同,關於舞會(並非“歌舞派對”)的禮儀可是受過良好的教育,只要對方遵守禮節,便應該不會固執地拒絕對方(當然,也並非和誰都跳),但少年們卻看似有些自顧自膽怯退縮的樣子。
人牆深處,達也認識的面孔出現在深雪跟前。
並不僅僅見過面,或許應該說是打過交道的對手吧。
達也離開牆邊,朝人牆走去。
他絕非細瘦身材,卻輕快而靈巧地穿過成群的少年,站在了深雪的身旁。
“兩天不見了,一條將輝。”
“嗯,司波達也。”
彼此交換了隨隨便便的寒暄(?)。
儘管兩人都沒把對方當作友人,但與此同時,也不覺得對方是個必須拘泥死板禮節的人。
“耳朵沒事了吧?”
“不需要你掛念,我也沒有讓你擔心的理由。”
“說的也是。”
面對姑且(打算)出示社交辭令的達也,將輝用大概難以說是友好的態度迴應了對方。也是,對有著九成九把握能夠獲勝的比賽卻被顛覆,因此嚐到苦果的手下敗將來說,勝利者表示關心確實不是什麼讓人感到愉快的事。將輝的應對,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客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時,深雪卻從一旁投來不快的視線。覺察到這一點的將輝,內心顯得狼狽不堪,驚慌失措。
“誒,啊……啊?司波!?”
達也注視著突然失聲叫到他姓氏的將輝,眼中顯出“沒事吧,這傢伙?”的神情。
“莫非你,跟她是兄妹!?”
將輝的話給達也帶來一陣無話可說的四肢無力感。
“……至今為止都沒發覺嗎?真的假的?”
早該明白了吧?聽見對方一臉無奈地問起,將輝默不作聲,只是呆呆地站著。
聽見了短而節制的笑聲。
深雪轉過臉去,用手捂著嘴。
“……在一條同學看來,我和哥哥大人不像兄妹是嗎?”
“誒?不,那個……是的。”
看著打消了找藉口的念頭而垂下頭的將輝,深雪露出盈盈的微笑。
儘管不知道究竟中意對方什麼,但深雪似乎看一條挺順眼的,達也心想。
——所謂看著順眼,也就是作為舞伴而言。
“總是站在這裡妨礙他人也不好,深雪,不如和一條去跳一曲如何?”
聽了達也的話(準確地說聽見的是“和一條去跳”),將輝迅疾擡起臉來。
他的眼中充滿了期待。
深雪小聲地笑了一陣之後,便朝將輝微微地傾了傾腦袋,彷彿在詢問對方:“您覺得如何?”
“務必……能請您和我跳上一曲嗎?”
竭盡全力壓抑著因興奮而變了聲的發音,將輝按照禮節,彬彬有禮地向深雪行了一禮。
“彼此彼此,請多關照。”
深雪同樣禮貌地回了一禮,牽起了將輝伸出的手。
在走到跳舞位置之前,將輝用帶有感激和感動的眼神向達也以目致意。
看見這一幕的達也心想:“還真是個現實的傢伙。”
將輝那番好笑的浪漫喜劇(?)對達也而言只不過是與己無關的事。(但僅限於深雪沒有“那個意思”。)
所以也就能輕鬆應對。
而當自己成了當事人,別說處理得最恰當了,就算只是處理得說得過去,就已經令他萬般棘手了。
就在眼下,面對在跟前忸忸怩怩瞟視著自己的穗乃香,達也痛感自己的不成熟。
“這位客官,這種時候可得由男性一方主動才行。”
光是一個穗乃香就夠棘手的了,結果還有人在旁邊搗亂,這時即使想抱頭逃跑,恐怕也情有可原吧?達也朝子虛烏有的物件發著牢騷。——當然,沒有說出口。
“艾麗卡……為什麼是女招待啊?”
“最初就是以此為條件才得以留宿的。”
達也毫不掩飾地流露出抱怨。
雷歐和幹比古接到了作為選手參加宴會的通知。也邀請了艾麗卡和美月作為一般成員一起參加。但四個人都拒絕了,而是作為廚房人員和會場招待人員,全心全意放在打工上。
幹比古這回總算如他本人希望的一樣(?),被調配到了廚房,而艾麗卡則和上次一樣,穿著翩翩舞動工作服,作為女招待在會場中走來走去。
“……那麼就不該在這種地方偷懶吧。”
“那是因為給客官提些適當的建議,也是身為會場招待人員的分內之事。”
又是一副裝模作樣的表情回答道。達也此時真想一把抱住頭。先不管“會場招待人員的分內事”云云,達也明白艾麗卡的話也有道理。
穗乃香在等待達也的邀請。
那種事,即使不說,心裡也明白。
但卻把握不到從哪裡開始的竅門。
他絕對性地缺乏“邀請女性”的經驗。
“客官?沒有必要考慮太多哦!”
艾麗卡最初還只是感到有趣,漸漸地,話中已經夾雜了厭倦之聲。
這樣下去,厭倦之聲恐怕不久就要變為焦躁了吧。
達也覺得,那還真是有點,不,是相當丟臉的事。
“……穗乃香。”
“是!”
達也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和我跳舞嗎?”
與此相對,這句話說出口費了不少工夫不說,用的還是沒什麼自信的疑問句。
“非常願意!”
即便如此,對穗乃香而言,卻已經是十足令她高興的事情了。
隨後,達也又經歷了作為雫、英美、真由美的舞伴這種重體力勞動,筋疲力盡地倚靠在牆邊。
尤其是作為真由美的舞伴,實在太累人了。
她的節奏感很獨特。
達也的舞跳得,即便說句恭維話,也稱不上高明。由於沒怎麼好好練習過,也情有可原。但也不會犯踩到女性的腳或撞上他人這種失誤。豈止如此,舞步也分毫不差。
就連在舞蹈過程中,雫都說了句“像是和跳舞機在跳舞”,這種褒貶難分的話。
因為只是記住的動作配合演奏改變速度,捨棄細枝末節的部分而再現出來,所以達也的舞蹈,拋開優美、優雅或風度,僅以正確而言,可謂滿分。
而真由美卻在某種意義上,和達也正好完全相反。
演奏的音樂和舞步根本不合拍。
沒有音樂感,倒不如說“因為”有著什麼獨創的美感,每一個音符儘管都有微妙的走樣,但從整首曲子來看,卻實在是優雅的舞蹈。
拜她所賜,達也為了配合音樂和真由美的動作兩種節奏,被迫踩著這種類似絕技的舞步。
這要在普通人,應該會自然地配合舞伴,然後走一步算一步,總會有辦法的,但對於並非用身體記住舞蹈,而只不過是將動作在腦中重現的達也來說,那種應用實在是負擔過重了。
放過疲乏困頓的達也,真由美心情大好地去找下一名舞伴以後,事實上,還有不少女學生在達也面前意味深長地徘徊遊蕩。
儘管無法和與深雪跳完舞之後,被高年級的姐姐們拉去的將輝相比,但在看到石碑程式碼的活躍而對達也抱有興趣的少女也不在少數。
但他已經彈盡糧絕了。看著他的這副站姿,個個投來同情的眼神,從他面前走過。
這對他來說恐怕是多麼遺憾的事實。就連感覺到這點的餘力也沒有了。當達也考慮著,差不多還是回房間吧,就在此時,彷彿掐準了時機一般,達也的眼前遞過來一隻酒杯。
“非……非常感謝。”
說話之所以中途停頓,是因為對方完全是個料想之外的人。
“看來你有些累了啊。”
“……是。”
“沒法像比賽那樣吧。”
“那倒是……正如你所說。恕我冒昧,似乎哪邊都不見會長有什麼辛苦。”
“那是因為習慣了啊。”
過來說話的物件是克人。
克人一口乾了杯中的無酒精啤酒。
總有種不得不應酬一下的感覺,達也將遞過來的酒杯同樣一飲而盡。
然而,好戲還在後頭。
“司波,隨我來一下。”
克人將空酒杯遞給了正好走過的招待生(並非艾麗卡),剛這麼說完,便轉身走去。
也就是說沒有拒絕的權利。
達也同樣遞出了空杯,默不作聲地緊隨克人之後。
大會開幕前夜,逮住武裝入侵者的這座庭院,今夜,沒有悄悄靠近的人影,也沒有類似的氣息,早已歸於平靜。
但並非完全的寂靜。
也許是誰打開了窗子吧。
隱約地,能夠聽見樂曲的音響。
這僅有的一絲音色,為這裡披上了更加深沉的靜謐。
“這樣好嗎?慶功會差不多要開始了。”
在止住步伐的克人身後,達也謹慎地問道。
預定在宴會之後,會場將由第一高中包下,舉辦優勝慶功會。
這是給予贏得綜合優勝的學校一點微不足道的特權。
身為一高領隊的幹部兼主力選手克人,當然不得不出席才對。
“別擔心。一會兒就好。”
克人徐徐地回過頭來回答道。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是這個意思嗎?
那樣的話,沒有必要特地把他從宴會現場帶到外面來吧。
還是說什麼——短時間內做個了斷,這個意思嗎?
……看來似乎是後者,至少克人看似有此打算。
“司波,你是十師族的成員對吧?”
達也被這番貿然的直切主題,驚得虎軀差點一振。
並非比喻,而是進入戰鬥狀態的意思。
自己的底細被公開,這在現階段乃是禁忌之事。
“不是。我並非十師族。”
克人的眼神中,貫注著不容虛偽與隱瞞的眼力。
達也之所以能夠斷然否定克人那等同於確信的質問,是因為那是事實的緣故。
他並非十師族的一員。即使流淌著十師族的血液,卻並不被承認是其家族的一員。
那是毫無疑問的事實。
“——是嗎。”
克人朝達也定睛而視了許久,總算缺乏表情地點了點頭。
克人是否接受了他的回答,達也並不清楚。
“那麼,我以師族會議十文字家代表助理魔法師的身份向你建言。
司波,你應該成為十師族。”
“…………”
“讓我想想……你覺得七草如何?”
“……如何,莫非是指作為結婚物件如何?是這個意思嗎?”
“沒錯。”
克人的魔法“方陣”,對於達也原本擁有的魔法“分解”,彷彿是天敵一般的存在。
若說剛剛分解了一層薄薄的屏障,就會有下一層屏障緊接著出來。
迴圈往復永無休止。
在決賽的觀戰過程中,腦中預想的徹底消耗戰景象讓達也不禁感到戰慄……但如今,這番完全無法預測的話,卻令達也懷有了新的戰慄和一種確信。
——對自己而言,這位學長毫無疑問是天敵。
——各種各樣,真是在各種各樣的意義上。
“……七草會長的物件,不如說十文字會長的名字已經列在其中了不是嗎?”
“確實有這麼回事吧。”
“……七草會長不是你喜歡的型別嗎?”
“不。七草其實還是蠻可愛的。”
“…………”
達也事到如今,已無話可說了。
“……啊,莫非司波,你在意對方年齡嗎?嗯……那麼七草的妹妹你看怎麼樣?最後一次見到雖說是在兩年前,但將來的兩人可都是令人期待的美女。”
“……我和會長以及七草會長不同,只是一介高中生而已,還沒有到談婚論嫁的時候……”
“是嗎?”
克人微微地扭了扭脖子。
“……但,恐怕沒有多少時間讓你優哉遊哉了。和十師族下任當家一對一正面對決獲勝,其中的意義,遠比你想象的要來得沉重。”
我可不想被你這麼說呢!達也真想如此吐槽。
達也之所以會被拉去和將輝對戰,事實上就是由於克人強迫的緣故。
“……差不多該回去了。司波,可別來得太晚囉。”
不敢相信,倒不如說,不願去相信,但——
(那個人……難道說,是個天然呆嗎……?)
目送著威風凜凜漸行漸遠的背影,達也深切地認識到,真是個可怕的人。
“哥哥大人?”
達也在夜晚的黑暗中獨自愣愣地站著,被妹妹的聲音一下子拉回了現實。
“你怎麼了?哥哥這樣發呆還真是稀奇呢,連我靠近過來都沒有發覺。”
“不……只是見到了點意外的東西……”
“意外的東西?”
“啊,不,沒什麼大不了的。”
“?”
達也的話條理不清,但深雪也只是稍稍歪了歪腦袋,並沒有深究。
“……差不多宴會就要結束了哦。”
“接下來便是慶功會嗎……”
面對委婉的催促,達也反射性地皺了皺眉。
“Pass,看起來恐怕是不可能了……”
深雪捂著嘴哧哧地笑了。
“我覺得只能放棄這個念頭吧!即便回房去,也只會遭到穗乃香或艾麗卡的偷襲。”
“穗乃香我能理解但……”
“艾麗卡被會長捉去了。”
深雪一面覺得很好笑似地笑著,一面補充了一句:還是會長技高一籌呢。
“而且……”
仍舊帶著笑容,卻收斂了笑聲,深雪用有些認真的眼神,窺探著達也的眼眸。
“我不會讓哥哥大人逃走的。”
達也深深地嘆了口氣。
旋即,深雪擺出了側耳傾聽的姿勢。
“……最後一首曲子開始了呢。”
“是嗎?”
達也也能分辨出曲目變了。
但這是不是終曲,此類知識卻並不具備。
“哥哥大人,最後一支舞,願意我和一起跳嗎?”
在月與星光之下,深雪優雅地行了一禮,臉上浮現出就連達也也難得一見的清澈而通透的笑容。
深雪的笑臉不容達也有任何抗拒。
“……那麼,就趁曲子還沒結束回裡面去吧。”
“不要,那樣的話,時間就太可惜了。”
深雪主動牽住了達也的手。
“演奏的話,這裡也能聽見。”
她主動上前貼近至能夠彼此感受到呼吸的距離。
“這雙鞋即使在草坪上也不要緊。”
達也什麼也不說了,用手環抱住深雪的背。
深雪彷彿委身於對方一般,將手置於達也的肩上。
二人的身體互相觸碰。
達也用手溫柔地將她摟在懷裡,肩膀則深深地偎依過去,踏出了舞步。
星空之下,二人的身影旋轉著,旋轉著。
旋轉著的視野之中,只有達也的面龐總是面朝深雪。
也只有深雪的面容,永遠在達也的面前。
景色、繁星、明月、暗夜,
一切的一切都在旋轉著的世界中,達也和深雪,唯有他們二人面對面,彼此凝視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