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像是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聞人羲醒過來的時候還有些懵。
北疆小鎮的客棧,火塘燒的溫暖,他聞到有酒的香氣,好香好烈的酒。
「聞人你醒啦!」
啊,對了,還有一隻熬得眼圈烏黑的陸小雞。
他笑起來,從床上坐起身,對著陸小鳳招招手。
「聞人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陸小鳳趕緊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屁顛屁顛地跑過來。
「做了場長的差點醒不來的夢。」他回答道。
「那一定是好夢。」陸小鳳說道。
風吹得他的臉有點紅,兩隻眼睛亮晶晶的,小鬍子一翹一翹,二十多歲的男人了,怎生還像個孩子似的乾淨。
聞人羲這般想著,拉住陸小風的領口,毫不猶豫的親了上去。
做了場填滿陸小鳳的夢,看得見摸不著,可著實算不上好夢。
舔舐,輕咬,在陸小鳳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叩啟門扉,長驅直入,無師自通地挑起蜷在口腔裡的軟肉,平時那麼能說會道,現在卻笨拙至此。他在心裡笑著,舌尖靈活的舔過上顎,激得陸小鳳抖了抖。
這一次他做了個實打實的惡客,非但不請再來闖進了主人家裡,肆意遊走翻弄,折騰個遍之後尚不滿足,還要反過來埋怨主人不夠好客,勾著縮在口中的舌頭好一番調弄。
陸小鳳紅著眼從喉嚨裡發出兩聲嗚咽,沒力氣地倒在他懷裡,翻身就被狠狠壓制在了床上。
雙手被摁在頭頂,一條腿壓在他雙腿之間,似有似無的刮擦最敏感的地方,得了控制權聞人羲更肆無忌憚了三分,吮吸咬弄,直到陸小鳳掙紮著扭開頭才意猶未盡的停下。
曖昧的銀絲牽出來,陸小鳳餘光一瞟,臉又紅起來。
「聞人你……」他大口喘著氣,眼角泛紅,看著聞人羲。
聞人羲笑著,懶洋洋地舔掉了唇角的濕潤,白髮披散而下,色氣的不可思議。
真是太超過了啊。陸小鳳在心裡哀嚎著,身體卻非常誠實的撲了上去,剛剛分開的唇又黏在了一起,好像粘到海枯石爛也不會膩。
一吻畢,陸小鳳眼睛發亮,眼尾還透著濕氣:「聞人……聞人……」
他軟著嗓子,帶了點撒嬌的意味,還有點期待的味道。
在期待什麼?聞人羲低笑,放開了對他的箝制,溫存的俯下身:「陸小鳳,我心悅你。」
還是承認了,自己那根本壓不下藏不住的心思。
彷彿無數煙花在腦袋裡炸開,陸小鳳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這實在是……」
聞人羲支起身,挑眉:「糟糕透頂?」
「不,太棒了!」激動之下陸小鳳又親了上去,眼前淡色的唇上沾染水光,讓他無時無刻都心裡發癢。
一邊親,他一邊把手伸進了聞人羲的衣服裡,聞人羲的那句話解開了他身體裡關了許久的閥門,飽暖自然要思那啥,滿腦子廢料的陸小雞被自己腦袋裡種種綺思弄得口乾舌燥。
反正,反正他們現在關係不一樣了,聞人親口承認的。
而且,而且事後聞人最多揍他一頓,不虧。
陸小鳳的小動作沒有逃過聞人羲的感知,眼裡閃過些許笑意,他調整了姿勢方便陸小鳳動作。
「真是失禮……」聞人羲偏過頭去,蒼白的臉上泛起酡紅,眼神微微渙散,啞著嗓子訓斥的語氣也溫和的像是調情。
陸小鳳吞吞口水,手到處亂摸不受控制真的是我的錯,都怪掌下的觸感太誘人:「我越是失禮,你是不是就越喜歡我?」
聞人羲揉揉他的頭髮,獎勵般的吻在他的額頭上。
床帳放下,燭火搖曳,一夜顛鸞倒鳳沒羞沒臊沒臉沒皮……
那依舊是不可能的。
但是雖然沒做到最後一步,陸小鳳依舊饜足到從房裡走出來都帶風。
聞人羲披上外袍,面不改色地把皺皺巴巴,沾滿痕跡的衣服毀屍滅跡,認真的思考起要怎麼讓陸小鳳改掉一動情就咬人的毛病。
他現在不光是脖頸,還有胸口,腰間,後背,全都泛著又癢又麻的刺痛,看起來在陸小鳳學會控制自己之前不用再想什麼親熱戲碼了。
自顧自下了這麼個決定,聞人羲推開門,外面冷冽的空氣吹散了一室悶濁。
行李已全部收好,馬也已經上好鞍,鞭子一甩就小跑著上了路。
馬車輾下兩道車轍,快臘八的時節,再不趕回去怕是趕不上回小青山過年了。
......
皇宮裡,皇帝在計算自己的假期。
大年三十以後封筆,正月十五賜宴今年可以省掉,想必大家都很樂意不再跑來皇宮受一趟罪,如果沒有天災人禍他能一直清閒到二月頭。
接近一個月的假啊,皇帝略高興,提筆往白雲城送了一封情意綿綿的邀請函,邀請葉城主上京和他一起共度佳節。
京郊的溫泉莊子好像已經修繕完畢,叫人再去修整修整,過年正好能住進去。
愉快的哼著小話本裡的新唱詞,他溜溜躂達,即位以來第一次大白天沒在御書房勤政,像個紈褲子弟一樣擎著鳥,帶著一群狗腿子大搖大擺上了街。
御前侍衛.狗腿子:……
被擎著的鷹:棒棒噠!
換了個結實袋子讓鷹叼著的海東青:生無可戀。
白雲城裡,過年的氣氛已經渲染到了每個角落,包括每年都是節日絕緣體的城主,今年都因為滿天下宣揚的小話本而顯得格外接地氣。
練劍歸來,第無數次接到「大過年的那一位還孤零零的待在京城未免太過可憐哪怕因著身份相隔不能帶過來一起過年城主是不是也要寫封信送些年禮聊表心意。」這樣的暗示,葉孤城第無數次決定延長自己練劍的時間。
就不信從早練到晚還能有人來煩他。
沒辦法,敢這麼對他說話的,不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乳母管家,就是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堂兄堂弟堂姐堂妹,再不然就是跟他父母關係好的就差穿一條褲子的街坊鄰里。
打不得罵不得,只能躲著走了。
城主府在白雲城作風太接地氣的煩惱,今天葉孤城依舊深刻的體會著呢。
……
視線轉回聞人羲這邊,馬車晃晃悠悠地前行,陸小鳳坐在車轅上唱著不著調的小曲,聞人羲坐在車轅另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打著節拍。
他在梳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幕後之人從羅剎牌開始,就已經設下了一個局。
羅剎牌是玉羅剎故意安排人弄丟的,借此處理掉教中生了異心的人。他的動作有人沒看透,按著他的謀划去搶羅剎牌,也有人看透了,於是直奔玉天寶的藏身處。
不管玉羅剎真死假死,手中握著一個少教主的作用都是無比巨大的。
玉天寶又牽扯進來西門吹雪,兩個兒子都陷進去了,玉羅剎對於北邊事情的控制度下降,於是藍鬍子手裡的羅剎牌被偷,陸小鳳被成功拉入了局。
自此玉羅剎的劇本完全亂了套。
在玉羅剎的劇本裡,最不希望摻和進來的人就是陸小鳳,進來了一個陸小鳳,變數會比任何人入局都要多。
但是幕後之人的劇本裡,陸小鳳才是關鍵。
因為陸小鳳陷進危險裡,聞人羲才有可能離開江南趕來北疆,所有聞人羲認識的人裡,只有陸小鳳最有可能讓他為之赴湯蹈火,不惜一切代價護其周全。
於是他來了,卻同樣攪了局,幕後給陸小鳳布下的紅粉陷阱因此沒有一個奏效,還扯進來了西武林的東方不敗,全盤盡毀。
一局不成再開一局,所以戎族軍隊踩進了關外,早在秋季就布好,等著葉孤城進套的陷阱變成了針對他的。
楊斌這個人最開始就是個死人,藉著他的身份幕後之人得以潛進戎族,鼓動了一波軍隊進來,這本來是針對葉孤城的殺局。
既然要引聞人羲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皇帝開口,只要戎族動作大一點,皇帝肯定會坐不住把自己信任的人派過來。
無論他找的是誰,最後來的一定是聞人羲和陸小鳳。
而且以皇帝的心性絕不會放楊斌活著,所以接到的命令一定是就地格殺。陸小鳳的性格以及聞人羲對他的回護都決定了他必然是要和大部隊一起行動,那麼來執行刺殺的只會是聞人羲。
正中下懷。
這一場局唯一的目標就是聞人羲,不是要殺掉他,而是要像南王一樣控制住他,靠著他前太子的身份來大做文章。
幕後之人是誰他已經有了些頭緒,回去和皇帝對一對拿個主意就好,只盼著陸小雞能安分點別攪進去。
聞人羲嘆了口氣,覺得按陸小鳳惹麻煩的能力實在是難說,看起來在事情解決前最好還是把人放在身邊好好看著來的靠譜一些。
陸小鳳托著下巴,看著聞人羲憂心忡忡的嘆氣,張嘴唱起來:「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唱著唱著,就往聞人羲身邊蹭過去。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聞人羲應了一句,哼唱的語氣滿是情意。
陸小鳳更得寸進尺的湊上去:「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知不知。」
荒腔走板完全不在調上,而且詞還是錯的。
聞人羲失笑,伸手敲了一下他的頭,輕聲答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吳儂軟語的小調,聽得陸小鳳傻乎乎地笑起來。
轉轉眼睛,他坐直,嚴肅地咳了兩聲:「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還鬧。」聞人羲笑,對上陸小鳳滿是渴望的眼睛,片刻之後,低低哼唱了兩句,「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簡單的兩句,惹來陸小鳳熱情的親吻,身份的改變帶來的是行為上的改變,若是以往陸小鳳哪敢這麼窮追猛打的折騰他。
接過陸小鳳手裡的韁繩,把快掉下去的人摟緊,聞人羲把馬車趕回正確的路上,縱容滿足趴在懷裡的人一個又一個不帶停的親暱舔舐輕吻。
遠處天際泛起難以名狀的瑰麗霞光,映在漫天繁星的天幕之上,是未曾見過的輝煌壯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