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這一夜被陸小鳳鬧騰的聞人羲一點都不高興,所以他在房間裡一直坐了很久。
睡覺不用指望了,他要努力平復下自己想要狠狠的揍陸小鳳一頓的心情。
尤其是在他意識到自己被氣的只披著一件外衫,身上的水都沒擦乾,就這麼大剌剌的在屋子裡站了半天的時候。
簡直不能忍好不好,對於平日裡連穿衣服就連衣角都不會亂上半分的人而言,只披著一件外衫和沒穿衣服沒有任何區別。
而且對於聞人羲這樣子被高嶺之花師傅養大,從小按最嚴格的禮儀規範要求,一言一行都要完美符合光風霽月的設定的人來說,在非洗澡時間□□出身體是完全不在人設範圍裡的事。
所以意識到的那一瞬間聞人羲羞恥的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土裡再也不出來。
但是在此之前,他得先把衣服穿好。
濕淋淋的頭髮已經在他生悶氣的時候自然風乾了,白色的長發軟塌塌的披在身後,大夏天的還有幾分燥熱。
不太熟練的束好自己的頭髮,聞人羲坐下來,屏氣凝神,平復心情。
理論上他不應該生這麼久的氣的,崑崙自有一套傳下來的養氣功夫,可惜他體內胭脂燙的蠱蟲作祟,使得他控制自己的情緒完全古井不波變成了一件比較困難的事。
時間轉眼就到了正午時分,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一聲一聲敲得並不響,猶猶豫豫,甚至還頗有幾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聞人羲從冥想的狀態裡醒過來,看了看門,等了一會。
果不其然,沒多久就聽到門外傳來陸小鳳可憐兮兮的聲音。
「聞人,你就開開門吧,我錯了。」
「我認錯還不行嗎?」
他的聲音聽上去啞啞的,軟綿綿的。
聞人羲挑了挑眉毛,起身打開了房門。
一隻紅著鼻頭,夾著尾巴的陸小雞就在門口站著。
看到聞人羲出來,他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努力的眨巴著自己的眼睛試圖打消他想像中聞人羲的怒氣。
當陸小鳳酒醒之後,還暈暈乎乎的頭疼欲裂的時候,花滿樓給他端了一碗醒酒湯來。
他還沒來的及感動,就聽到花滿樓問道:「昨晚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花滿樓的語氣太過幸災樂禍,讓他本能的感受到一絲不妙的氣息,陸小鳳開始尋找自己昨天的回憶。
嗯,金九齡的事還記得很清楚。
紅鞋子的事也記得。
之後好像是和公孫大娘喝了些酒。
再之後......
陸小鳳皺著眉頭冥思苦想,可是喝了第十三還是十四壇之後的事就像是水過無痕一樣沒在他頭腦裡留下半點印象。
最多也就是幾個意味不明的片段,一點用都沒有。
倒是他的頭,想的太努力疼的更厲害了,還有鼻子,怎麼覺得有點不太通氣?
陸小鳳鼻子動了動,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好吧,他十有□□得了傷風。
「七童,我昨天又惹了什麼麻煩?」他問道。
「沒什麼。」花滿樓很輕鬆的說道,「就是聞人會很想揍你而已。」
陸小鳳驚的快從床上跳起來一樣彈了一下:「聞人來了,我怎麼不知道?」
他還沒想好怎麼處理公孫大娘呢人怎麼就來了!
花滿樓說道:「因為你那時都和醉雞沒兩樣了。」
陸小鳳嚥了嚥口水,問道:「七童我昨天到底幹了點什麼,聞人脾氣那麼好居然都想揍我,難道我強拉著他去逛樓子了?」
花滿樓說道:「你有沒有帶他去樓子我不知道,我遇上你們的時候你正死扒著聞人不放,非得讓他駝著你走,想把你弄下來你就鬧個不停。」
陸小鳳問道:「還有呢?」若只是這些,還不至於惹惱了聞人羲。
「你在聞人身上睡的死沉死沉的,我聽侍女說你在他肩膀上畫了好大個地圖。」花滿樓補充道,「用口水畫的。」
陸小鳳嘆了口氣:「聞人那麼愛潔的人,難怪難怪。」
「啊,對了。」花滿樓笑的格外促狹,陸小鳳忍不住就後背發涼,「我把你帶回來的時候你是渾身濕透的被聞人給丟出來的,嘴裡還老是念叨什麼溫水洗凝脂,別是偷看了聞人洗澡吧?」
「天啊。」陸小鳳倒在床上,希望自己聽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沒想到重重的撞在了床頭上,又只好□□著抱著腦袋坐起來。
「七童,聞人不會真打死我吧!」他有氣無力的嗚嚥著,非常希望自己在做夢。
這種可怕的事只會在噩夢裡出現才對啊。
花滿樓一本正經的說道:「要是聞人已經消氣的話,你應該能活著回來。」
說著連他自己都禁不住破功笑了出來。
站著聞人羲門口敲門的時候,陸小鳳覺得自己頗有幾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的腔調。
事實上聞人羲的確已經不怎麼生氣了,總歸只是無傷大雅的酒後鬧劇罷了,一時的怒火之後也就沒什麼了。
而且若不是陸小鳳的胡攪蠻纏,他不知還要在復仇之後的悵惘裡沉浸多久。
說起來還要謝謝他呢。
不過聞人羲是不會把這件事告訴陸小鳳的。
倒是陸小雞紅著鼻頭的新造型頗有些好笑,讓他忍不住想上手捏一捏。
所以他就真上手捏了捏。
然後在陸小鳳詭異的眼神裡他甚至心情頗為愉快的拉過陸小鳳的手給他把了個脈。
「宿醉未醒,又吹了涼風,你不得風寒誰得風寒?」聞人羲說道,「你若是少喝些酒,就能活的更久一點。」
最起碼聞人羲決定,以後他絕對不會和喝醉的陸小鳳走一道,不是他們的友誼不夠堅定,而是喝醉的陸小鳳殺傷力實在太大。
感覺有點嘲諷啊。陸小鳳抬頭望天,裝作沒聽到聞人羲的後半句話。
心裡偷偷放鬆了下來,聞人心情不錯,看起來短時間內自己不會被揍的樣子。
「陸小鳳若是不喝酒了,這江湖都得驚的翻個個。」花滿樓走了進來,對著聞人羲笑了笑。
陸小鳳繼續仰頭,他的朋友怎麼都那麼樂意對他開嘲諷呢,不能更心塞。
「你換衣服了。」花滿樓說道。
「嗯。」聞人羲點了點頭。
陸小鳳這才注意到,今天聞人羲換下了一身白衣,穿著一襲青袍。
他以前以為聞人羲最適合白衣,清冷似雪,飄渺如雲。
現在卻發現,其實那一襲青袍最襯他,若說白衣似雪,則青衣如玉,寒涼堅韌,氣韻內蘊。
未經雕琢就是古樸大氣,精雕細琢之後亦自有一番氣度。
不過,他想了想之後問道:「七童你是怎麼猜到的?」
他看衣服顏色能看出來,花滿樓可看不到衣服顏色。
花滿樓笑的頗為神秘:「味道。」
陸小鳳聞言,使勁抽了抽鼻子,用力嗅了半天也沒嗅到什麼味道。
「我怎麼什麼都沒聞到?」他問道。
聞人羲也下意識的聞了聞,覺得和自己平時並無區別。
「花公子說的怕是沒藥的味道吧。」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
那是個看上去很年輕的男人,長得頗為俊朗,此時笑著走進來,也是眉目可親。
聞人羲看他頭頂隱有紫氣環繞,就猜到來人是有□□是南王世子。
「是了,就是沒藥的味道。」花滿樓說道,「本來只覺得有些熟悉,沒想到竟是沒藥。」
南王世子解釋道:「給先生準備的衣料運來時和沒藥放在了一起以防生蟲,想來是那時候沾上的,倒是我疏忽了。還請勿見怪。」
聞人羲不可置否的點頭,衣服上多一點少一點味道對他來說沒什麼區別,更何況這味道已經淡的幾乎聞不到了。
不是每個人的鼻子都像是花滿樓一樣好的。
「是沒藥嗎?」陸小鳳聽了,扯過聞人羲的袖子聞了一下,「還真是。」
聞人羲嫌棄的把袖子搶回來,問道:「你知道哪裡有賣酒的嗎?」
陸小鳳眼睛一亮:「你問我可就問對人了,別的不說,哪有好酒好吃的,我可是熟的很。」
聞人羲說道:「那你幫我去買一罈酒,如何?」
陸小鳳說道:「要是能讓你不生我的氣,別說是一壇了,就是十壇我也給你搬回來。」
聞人羲笑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生氣了?」
陸小鳳眨眨眼,高興的說:「城東頭的那家酒坊裡的酒最好了,無論是竹葉青還是燒刀子,統統都有!」
說著他就一個翻身越過了圍牆,買酒去了。
南王世子默默放下舉到了一半的手,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剛想提醒陸大俠,師傅正在那邊練劍,結果他人就跑了。」
南王世子拜了白雲城城主葉孤城為師,所以葉孤城現在正在南王府中。
聞人羲凝神聽了片刻,一點也不意外聽到了那個方向傳來的雞飛狗跳。
買個酒都能鬧騰成陸小鳳這樣,當真是他生平僅見。
「那我們還是快點過去吧。」花滿樓抬腿往外走,如果他能走的快一點的話,而不是慢的跟散步一樣,也許會顯得焦急一些。
畢竟陸小鳳已經夜探過一次南王府,也和葉孤城結下了不錯的交情,別的不說,就算是陸小鳳真惹到了葉孤城被他拎著劍追殺,陸小鳳打贏有些困難,想溜確實是沒什麼難度的事。
在陸小鳳沒什麼危險的情況下,花滿樓還是比較樂意看著陸小鳳折騰來折騰去,掉上幾根毛的。
「也是。」南王世子也跟著走了出去。
聞人羲眯著眼睛看了片刻他的背影,腳尖輕點,輕飄飄的越過了圍牆。
那廂陸小鳳果然被追的上竄下跳。
誰讓他沖的太快差點就直接圍觀了葉孤城練劍的現場版呢。
江湖人很避諱的一點就是看別人練功,若是被抓住了就是很嚴重的問題。
很有可能會有一個偷師的大帽子直接扣下來。
不能更可怕。
陸小鳳這種又是另一個問題,雖然葉孤城不會計較他無心的竄出來打擾了他練劍,但是他就那麼毫無徵兆的冒出來也是很嚇人的,要不是葉孤城及時的認出了他的身份收了手,此時只怕是已經下意識的一招天外飛仙招呼上去了。
不過他還是意思意思的追著陸小鳳來了幾招。
能不能別沒事找事的往別人的練功場裡闖。
尤其是在別人練劍的時候。
簡直神煩。
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