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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殺手的正確馴養方法》第56章
☆、第五十四章

  牢房裡面暗,外面卻明亮的很,拳頭大的夜明珠嵌在牆壁上,牆壁漆著豔紅,灑金的紋路勾畫出一片片瑰麗的圖景,瘦削高挑的男子面對著壁畫一臉沉思,蘇幕遮問道:「在想什麼?」

  那人一驚,扭頭看了蘇幕遮一眼,笑著回答道:「我在想這裡還是樸素了些,工匠畫得也不甚盡心,看著總有點不順眼。」他說完,聳聳肩膀單膝跪地,「屬下艾山見過左護法。」然後也不等蘇幕遮說話,就拍拍膝蓋站了起來,吊兒郎當靠在了牆邊。

  「換了地方,隨便你怎麼折騰就是。」蘇幕遮也習慣了他這副做派,淡淡道,「遞個信給九公子,讓他對原隨雲客氣些。」

  艾山笑眯眯地摸摸下巴,說道:「怎麼不叫玉山去,不是他跟著九公子嗎?」他說完又自顧自一拍手恍然道,「莫不是你又把他給認錯了?」他語調裡滿是調侃,漫不經心勾著笑,顯然蘇幕遮把人認錯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蘇幕遮對此權當沒聽到,說道:「九公子已經掀了原隨雲兩趟桌子了,畢竟事不過三,這年頭還是和氣生財的好。」

  艾山側頭看了他一會,笑道:「真難得你會幫蝙蝠公子說話,今天太陽可是從西邊出來了。」

  「誰讓……」蘇幕遮淺淺勾起個微笑,「原公子可是送了這麼大一份禮啊。」

  「的確是份大禮。」艾山點頭道,「那我就先去好生招待一下新來的貴客了,不然豈非顯得我魔教沒有禮數。」他說著沖蘇幕遮擺擺手,往囚室深處走去。

  蘇幕遮側側身讓艾山走過,眯著眼看了看牆邊的滴漏,喃喃道:「該回去了。」

  沿著走廊迴旋而上,地上鋪著沒及腳面的厚厚絨毯,色彩鮮明的圖案交織,同牆壁上的壁畫相互輝映,夜明珠的光彩輝煌,照得眼前煥彩生輝。

  不過裝飾的不是純金,鑲嵌的也是琉璃碎玉而非各色寶石,艾山在魔教總壇呆久了,看不上這裡也是自然,本來就是個隨時可以廢棄的臨時據點,過段日子搬了地方,怕是要被艾山折騰得晃花人眼了。

  反正玉羅剎兜裡攢下的錢還夠,他這個只負責打打殺殺的左護法沒必要操這份心。

  蘇幕遮心裡可有可無的思量著,加快腳步走出了華麗卻壓抑的囚室迴廊。

  走出迴廊眼前驟然暗下來,鼻翼間傳來淡淡的霉味,屋裡堆滿柴火,前來搬柴的夥計見慣不怪的對著蘇幕遮躬躬身,抱起一大捆柴火彎著腰打開了門。

  蘇幕遮扯起兜帽緊跟在夥計身後走出門,腳尖一點竄上屋頂,靈活地在屋脊之間飛躍,不出意外身後悄悄綴上了幾個小尾巴,只不過一在上一在下,蘇幕遮速度快城裡遮蔽有多,沒花多少功夫就讓尾巴跟丟了人,確定了身後乾乾淨淨之後他才慢下腳步,閃過珠光寶氣閣的護衛,落在水閣裡。

  此時水閣裡已近塵埃落定,玉山抱手靠在水閣柱上,笑得溫溫和和雙眸溫潤含情,上官飛燕倒在地上,一隻手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著。她的手好看,芊芊素手,柔若無骨。

  不,現在這隻手是當真像沒有骨頭一樣耷拉著,上官飛燕面容不變,瞪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狠狠瞪著玉山,下唇被她咬得血肉模糊。

  剛才就是眼前這個男人,漫不經心伸手一握,捏斷了她手上大半的骨頭,不過她也硬氣,那般疼痛咬緊牙關愣是一點都沒叫出來,甚至還有餘力扒在玉山手上張嘴就是一口。

  玉山下手深諳快准狠三味,誰也沒有想到他雲淡風輕不帶半點殺氣地執起上官飛燕的手的下一秒會做出這種事情,上官飛燕撲上來的那一口更是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若非受傷的是自己,玉山倒還真想誇她一句好身手。

  所以他沒有任何猶豫地把上官飛燕拍在了柱子上,如果不是花滿樓及時把人接住,只怕上官飛燕後半輩子都只能在床上躺著度過了。

  「還沒解決?」蘇幕遮一走進水閣就感受到了凝重的氣氛,開口問道。

  陸小鳳摸摸唇上還沒長起來的胡茬,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又不是沒腦子,眼前這境況說明他十又八。九是被人給騙了。騙術不怎麼高明,卻是環環相扣抓準了他的脾氣引他上套,能設下這種陷阱的,絕對是對他極為熟悉之人。

  真相還要從上官飛燕嘴裡套出來,可這自稱金鵬王朝正牌後人的男子明顯不打算放人讓他套話,看上去笑得溫和,渾身蓬勃的殺氣激的他後背直髮涼。

  閻鐵珊坐在一邊,看到蘇幕遮回來趕忙開口問道:「請問天青他……」

  「霍天青?」蘇幕遮看了他一眼,說道,「他叫我來向大老闆請辭,請大老闆恕罪,還求我替他的心上人說幾句情,好歹留她一命,還真是情深似海不是?」他意有所指地說著,眼睛朝著上官飛燕的方向瞥了瞥,在場的誰不是人精,陸小鳳配合地嘆了口氣,閻鐵珊臉色幾變,勉強擠出個笑來,說道:「天青想走……就隨他去吧……」

  珠光寶氣閣的護衛素來極為森嚴,他本還納罕這名不見經傳,功夫也說不上極好的小丫頭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進來的,眼下就全部說通了——珠光寶氣閣的霍大總管想要往水閣裡塞個人易如反掌,而潛入進來的唯一目標,不就是被陸小鳳找了麻煩的他。只不過霍天青沒有想到在他動手之前,他的小情人就先反了水給了他一口。

  養了這麼多年當親兒子對待的霍天青背叛對閻鐵珊而言無疑是個不小的打擊,不過他到底沒那麼脆弱,神情恍惚片刻就恢復了平時笑呵呵的模樣,對玉山說道:「俗話說的話,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我也豁出面皮去給您求個情,這小丫頭看著也不經世事,大概就是被人給騙了,還請您高抬貴手,放她一馬可好?」

  玉山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懶散地踢了踢上官飛燕,哼笑道:「既然這兩位都替你求情,就給你個機會,把誰指使你的說出來,就可以滾了。」

  上官飛燕舔舔唇,問道:「我說了……你就放過我?」

  蘇幕遮靠在花滿樓身邊,皺眉說道:「你可以不說。」

  玉山也冷冷道:「你要是不想說,我也就多花上點子功夫找人查一查,左右不過一兩天,我還是等得起的……不過你能不能等到,我就說不定了。」

  上官飛燕一咬牙,說道:「好,我說!你附耳過來,我只說給你一個人聽!」

  玉山挑眉,走到她身邊把人扯起來湊過去,陸小鳳盯著上官飛燕的嘴在玉山耳邊開開合合,心裡頭癢得不行,他站在側邊,想猜個口型都猜不著,只能站著乾著急。

  站著上官飛燕正前方的蘇幕遮把下巴架在花滿樓肩頭,低聲道:「今天你怎麼不說話?」

  花滿樓笑道:「自古多嘴壞事不是嗎?」雖然看不見,但是說話時他眼睛仍不自覺向著蘇幕遮的方向掃了一眼,眼尾上挑勾得蘇幕遮心頭一動,忍不住湊過去在他眼尾輕輕親了一下。

  花滿樓可沒忘記蘇幕遮來珠光寶氣閣之前那句沒頭沒尾的莫名問話,還有那天在蘇幕遮和原隨雲談判時傳進他耳朵裡關於閻鐵珊的字字句句,因此他很清楚今天這場酒筵不光對於陸小鳳有特殊的意義,蘇幕遮只怕也在這場酒筵上籌謀了什麼。

  他不知道蘇幕遮想做些什麼,但是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使得蘇幕遮的計畫多出一些不必要的變故,所以除了玉山那一擊他實在看不下去接下了上官飛燕之外,他幾乎從頭到尾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蘇幕遮對他的不插手也高興的很,有的事情花滿樓不問,他不說,彼此維持著微妙而平衡的默契,總好過因為各種分歧心懷芥蒂,他湊過去蹭了蹭花滿樓的臉頰,說道:「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我也總算能鬆快些日子了。」

  溫熱潮濕的呼吸吹在耳邊,花滿樓偏頭躲了躲,敲了敲蘇幕遮的腦袋,笑道:「站直了好好說話。」

  蘇幕遮撇撇嘴站直身子,就見玉山拍了拍上官飛燕,微笑著說道:「識時務的小姑娘才是好孩子,下次記得招子放亮點,別再踩著硬點子了。」

  上官飛燕強嚥下被拍出來的血,站起身瞪了玉山一眼,提起搖搖晃晃踩水而去,玉山看著他的背影嘆氣道:「如斯佳人啊……」他站著感慨兩聲,轉頭對著閻鐵珊道:「父王死前要我立下重誓不涉昔年往事,此次若非有人敗壞先父名聲我也不會現身見你,此次就此別過,復國之事休要再提。」他拱手說完,不見怎麼動作,身形一閃便沒了蹤影。

  閻鐵珊定定盯著他離去的方向好半天,才猛然回神,白胖的臉上勉強擠出個笑來,對陸小鳳說道:「好好的宴席搞成這副樣子,實在是俺的罪過,下次!下次你再來,俺一定好酒好菜招待你!」

  他的口音,又變成了那種非常地道的山西腔調。

  陸小鳳很是上道地大笑道:「我可記著了,下次來誰不喝醉,誰就是他奶奶的小舅子!」

  他和閻鐵珊對視一眼,有志一同的笑起來,氣氛融洽地把這件事情面子上抹了過去。

  至於事後他們再怎麼私底下各種調查,因著這件事有什麼變故,就不關彼此的事情了。

  花滿樓也笑道:「下次大老闆定要來江南坐坐,青梅煮酒亦是別有風味,便是七童也能陪你喝上兩杯。」

  「好好好!」閻鐵珊雙手一拍,面色已恢復紅潤,「這事就這麼定了,俺一定帶著特產去看你,你可別嫌棄俺老土,淨給你帶甚的山貨啥的。」

  「大老闆的山貨,尋常人只怕求都求不到。」花滿樓微笑著應道。

  閻鐵珊真的會來嗎,他們倆誰也不在意,不過是通過這麼幾句傳遞著彼此兩家交情依舊的信息而已。

  桌上杯盤狼藉,水閣裡亂糟糟一片,不過客人主人皆是笑語盈盈氣氛融洽,想來也算得上是賓主盡歡了吧。

  原隨雲靠在窗前給一盆牡丹剪枝,大紅的牡丹映著夕陽,格外的輝煌豔麗。

  屋裡沒有點燈,陰暗一片的室內半跪在一個黑衣人,語調平平說道:「貨物一出珠光寶氣閣就被人劫走了,觀其行跡當是九公子的人。」

  「宮九……玉羅剎……」原隨雲輕聲念叨著,將落的夕陽在他臉上打出一片陰沉的暗色,一時辨不清其神情,只聽剪刀輕合咔嚓一聲,盛放的牡丹飄然在原隨雲手中。

  「這次倒還真是棋差一招……」

  花瓣落在地上,殘破不堪的沉在黑暗裡,叫人心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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