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許飛最晚陷入沉睡,卻是最早一個醒來。不過時間相差無幾,還沒等他理清眼下的狀況,整個地球又重新煥發生機。
只一眨眼間,外面便此起彼伏傳來各種聲響,其中以尖叫聲為最。
許飛難得皺起眉頭,倒不是因為太過吵鬧擾到他,而是他極度不適應現在的身體。不但完全感覺不到靈力的存在,就連身體強度也降到了讓人不忍直視的地步,只堪堪比尋常人強上幾倍。這樣的他,不說像他之前那樣動輒翻天覆地的強者,即便來個剛進入煉氣期的入門修者,都能輕而易舉滅了他。
不及他多想,門外便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許飛嘗試著挪動宛如新生的軀殼,短短幾步路,他仿佛走了一個世紀之久。
“砰砰砰!”砸門聲再次響起。
“許飛,你還好嗎?”江柯臉色很不好,邊上站著的鄭傑也一樣心有餘悸。
沒電,沒有信號,無法和外界聯絡,這也就罷了。通信不暢雖不常見,也不算多稀罕之事,停電更是慣例,但若再加上周圍的異樣,就讓人冷靜不能。兩人身邊就屬許飛能力最強,向許飛靠攏是他們的本能。
之前,許飛只顧著和自己的“新身體”搏鬥,暫時還不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麼事,兩人卻是看了個全。
天上高高掛著一輪明月,若忽略其大小顏色的話,江柯和鄭傑也不會如此大驚小怪。奈何實在太過驚悚,讓兩個大男人都打心底裡發毛,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
許飛早就試過,他身體各部件暫時都不太利索,就連說話都困難,索性便不吱聲,以龜速挪到門口,握著門把轉了好幾下,門才“啪嗒”一聲打開。
見到許飛隔了這麼久才開門,江柯也不疑有他。在他認知中,許飛這人慣常高冷,對人愛搭不理是常有的事,實在沒必要為此而詫異。
許飛很快便弄清楚狀況。他讓兩人隨意,自己則向窗邊走去。他走得很慢,卻每一步都很穩,房中其他兩人愣是一個都沒察覺到異常。
防禦法陣早就失效,許飛不敢託大,他掀開簾子一角,瞳孔猛然一縮。如今的月亮,早已面目全非。個頭有大水缸那麼大,顏色更是妖異,殷紅如血,還不斷翻涌著氣浪,偶爾有黑影躥過,看著就讓人■的慌。
在血月照耀下,無論是天空還是大地,都被蒙上一層血色,膽子小的,怕是晚上連出門都不敢。
許飛看了下時間,早上八點剛過,天卻還沒亮。昨晚不幸滯留在外的行人,正匆匆返家,至於工作學習?都這樣了,有多少人還有這個心思?
許飛嘗試動用神識,未果。他又嘗試其他,得到相同的結果。他倒沒有因此而失望,這些之前他就預料到,只是他也沒想到會是最壞的情況。靈氣已經成了過去式,現在充斥在身周的是另外一種能量。
“許飛,我要去看我爸媽,你去嗎?”江柯打破一室沉默。
“不妥。”
“為何?除了月亮有變化之外,外面好像並沒有危險。”江柯有些不解。
“你先去看看車能不能開再說其他。”
江柯恍然,他的公寓離江家大宅可不近,這要是徒步過去,還真不知道要走多久。他帶著鄭傑下到車庫一看,兩人都臉色煞白。之前還能勉強說服自己,血月只當沒看到,眼下連車都罷工,種種異象加在一起,兩人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江柯家在頂樓,他們爬樓梯時,三樓住戶傳出一聲驚呼。兩人還以為是遇上什麼麻煩,仔細一聽,才知是食物都壞了。
鄭傑陡然加快速度,這是他的工作範圍,他得去驗看下是不是所有食物都是這般。若果真如此,等大家都發現這點,那這個世界怕是要亂套。沒了食物,人能活幾天?
江柯也同樣心情沉重,連邁開的腳步都好似灌了鉛。
怕什麼來什麼。一進入廚房,兩人便聞到一股濃重的異味,上前一看,所有食材都已變質。擰開水龍頭,流出的水帶著鏽色,顯然也不能飲用。沒吃的,身體條件好一點,起碼還能撐個一禮拜,沒水,就只能呵呵了。
許飛沒去管這些,他正在努力掌控自己的身體。人的適應能力真的很強,許飛作為曾經站在頂端俯視眾生的大乘期修者,就更加強悍。之前還連走路都難,這才過去不到半個小時,就已經能靈活動用四肢,發聲也沒問題。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便能如正常人一般行動。
將廚房和儲物室都查看一遍後,江柯和鄭傑一臉蒼白地進了許飛臥房。
“怎麼了?”
“凡是能入口的東西都壞了,家裡沒有一點吃的喝的。”鄭傑面色如紙。這可比那什麼喪屍、自然災害這樣的末世還要恐怖。他不是小孩子,不會天真地以為,只有他們這棟樓住戶才這麼倒霉。那輪血月可還明晃晃地掛在夜空中,恐怕全球都是這樣。真是老天要亡人類!
“就這事?放心,餓不死你。”許飛並不知道前路如何,但他明白一點,有和靈力同等級的能量覆蓋全球,地球上的生命便不可能大批量因饑餓而死。
聞言,江柯和鄭傑齊齊將目光轉向許飛,眼裡帶著一絲期盼。
“等著吧,時候到了你們自然會知道。”許飛拿起放在床邊的弓箭,掂在手上感受了一下,眼神微暗。
這是許飛自己煉制的武器,質地如何他一清二楚。原本用個幾十年都不會壞的弓箭,現在就他的觸感來說,頂天使用個幾十次就會報廢。他又挨個試了其他武器,無一例外,都和弓箭類似,唯一的區別就在於,因著煉製材料不同,武器壽命也不盡相同。
經過煉制的武器都是這般,那其他……
許飛走到墻邊,稍一使力,墻體便出現明顯凹陷。
鄭傑並不清楚許飛的能力,但他曾被江柯告誡過,心裡有數。他瞥了一眼那個掌印,驚訝過後就自動忽視。江柯更是連半點驚訝都沒有。
兩人卻不知道,許飛已不是昨日那個許飛。他使的力道不大,卻如武學有成的宗師一般,輕輕鬆松就在墻上留下印痕。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房子如此不頂事,住在裡面哪有安全感?更何況這裡還是頂樓,危險性更高。
只是現在宜靜不宜動,許飛什麼都沒說,繼續適應新身體。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發現食物變質,人們開始惶惶不安。一開始還好,到了後來,很多人都情緒失控,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宣泄心中恐懼。打罵聲,叫喊聲層出不斷。街上也不復之前平靜,超市之類首當其衝被砸開。結果這麼做只磨滅了他們最後一絲希望,除此之外,他們什麼也沒得到。
全世界人都處於絕望之中,有及時享樂的,也有收懾心神,盡可能保存體力的明智者。
許飛不動,江柯不知為何也沒動。鄭傑孤家寡人一個,除了這裡也沒有哪裡可去,便決定捨命陪君子。
許飛推測,離真正異變發生不會太遠。不然,一個個不是脫水嚴重,就是餓得連路都走不動。就現在這個陣勢,一點都不像是溫和演變。要知道,就連對萬物生長大為有益的靈氣,也不是全然無害的,還不是照樣催生出凶殘的妖獸魔修?未知能量明顯更加暴烈,新誕生的天地法則怕是不會那麼平和。
時間慢慢過去。許飛三人誰也沒有說話,對於外界喧鬧更是恍若未聞。一時間,房間內氣氛凝滯。
九點整,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人們卻感覺不到絲毫喜悅。太陽散髮的幽藍光芒,合著還未完全隱沒的月亮揮灑的血色,恐怖程度上升了不止一個檔次。要不是天色漸明,怕是又該迎來新一輪尖叫。
許飛不知道,他們有多麼幸運,他們所在這一片區域正好是暫時安全之地。太陽升起瞬間,裂隙附近便成了絕地,源源不斷的異界生物通過這裡出現在地球上,逐漸向周邊地區輻射。
現在全世界都回覆到了交通只能靠走,最多自行車還能派上用場,通訊靠喊的凄慘境地。這導致國家機器難以自如運轉,大多地方政府和軍隊都只能各自為政。
許飛將弓背在身後,劍挎在腰間,對著江柯說道:“拿上趁手武器,跟我走,記得多拿幾把。”
江柯忙照做。他和鄭傑都生在和平年代,雖常鍛煉,到底未見過血,跟著許飛是他們最好的選擇。雖然兩人並不明白,為何要這麼做。畢竟除了部分人心態不穩,做些違法亂紀之事外,附近並沒有什麼危險。
而顯然,許飛的動向不是去對付人。那拿著武器,穿著防禦衣衫,又是為了防備什麼?
許飛一馬當先走在前面,江柯鄭傑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路上行人碰到他們,都謹慎退開,生怕招惹到煞神。他們這是吃一塹長一智,誰讓乍然碰上這麼玄乎的事情,大家肝火都極為旺盛,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這樣的事發生過不止一起。更何況,這三人先不說打頭之人一看就不好相與,光那些尋常人拿不到的武器,就夠他們退避三舍。
許飛將這些都看在眼裡,卻並沒放在心上。他環顧四周,很快便定好方向,朝裂隙那邊走去。從江柯的反應可以看出,他到現在也看不到空間裂縫。許飛便沒多言,說了只會增加他們的負擔。
許飛剛走過一條街,便聽到呼救聲,影影綽綽,連他也聽不太清楚,就更不用指望身後兩人。他停住前進的腳步,拐進旁邊一棟臨街鋪面。
站在二樓窗口,許飛集中精神,盯著聲音傳來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