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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第20章
☆、第20章 【又一件糟心事情】

接下來的幾日,朝中大事處理得當,四下安穩。禮部開始準備來年恩科的事宜,因這是齊昱登基後的第一場恩科,諸官甚為看重,不過好在早有經驗,故報到齊昱跟前的,也都是些小事。

就在齊昱感覺好像終於能消停一陣子的時候,又一件糟心事情發生了。

這天剛一睜眼,周福就在他耳邊道:「皇上,工部築模出問題了。」

這才睡了幾天好覺啊。齊昱嘆氣,起來洗漱,「又怎麼了?溫舍人不是把圖紙都畫好了麼,朕見著條條地溝都畫得清清楚楚。」

周福想了想,比較隱晦地說:「鄧侍郎說測驗時,水排不掉。」

——實則工部那邊的熟人傳來的原話是,「溫舍人怕不是胡畫了些圖來糊弄我們工部罷,說要排水的圖紙,做出模子來排不掉水,這豈非欺君之罪?」

齊昱有些心煩地將絹帕扔回瓷盆裡,左右看了一眼,「溫彥之呢?」

周福道:「昨夜裡就被工部派人接去了。」

「夜裡?」齊昱挑起眉來。

這一眼便能看出是工部存心作妖。不難想那呆子已在工部被人訓斥折磨了一晚上,也不知道這呆子被吃得還剩不剩骨頭。

漱了口,齊昱更衣,決定先踱去工部瞧瞧是個什麼狀況,沒得耽擱了治水,那工部就難收場了。

八抬的肩輿剛走到文德門前邊,齊昱在華蓋下遙遙見著一個沙青色的人影正從工部走出來。內侍恰好在前頭甩了三聲靜鞭,那人影便也抬起頭瞧過來。

「喲,溫舍人已然出來了,」周福也是個眼尖的,「想來模子是做好了。」

齊昱瞧著那人影越走越近,不置可否,先抬手示意內侍將肩輿停下來。

溫彥之行至這方,先跪下去告罪道:「微臣給皇上請安。微臣今日誤了上工時辰,甘願受罰。」

齊昱瞧著他臉上一層薄紅,神態更像是有些賭氣,像是剛和誰吵過一架似的,玩笑道:「你那點兒俸祿,朕罰了也抵不上淮南一塊紗布袋子。」

溫彥之:「……」

——為何明明是安慰,卻聽著更鬧心了?

「裡邊怎麼樣了?」齊昱抬了抬下巴,問他。

怎麼樣?那群工部的無非又說起此法乃罪臣所出,加之秦文樹又是個貪官污吏,倒賣軍機叛國,這種人手下出來的治水策略,自然不是甚麼好策略……溫彥之一想起從昨夜起在工部的種種,就覺得一身氣血都在往腦門兒沖,悶了一會兒,才道:「微臣辦事不利,叫皇上跟著擔心了。」

齊昱勾起唇角,「他們說你甚麼了?」

溫彥之呡著嘴,低聲道:「沒甚麼,皇上,鄧侍郎稍後會到御書房呈報。」

竟是不願意說。

齊昱抬手,示意內侍抬著肩輿繼續往前走。肩輿搖搖晃晃升起來,溫彥之忙道:「皇上,微臣——」

「你是由朕任命治水的,」齊昱打斷了他,再看向他的目光是涼涼的,「今後若是被人打了臉,最好自己給朕打回去。若要落到朕手裡再打回去,可能就不那麼好收場了。」

溫彥之愣了一愣,沒來得及說話,八抬的肩輿已載著齊昱走過文德門了。

工部人等一早聽見了靜鞭,早已到堂上跪著接駕。齊昱下了肩輿,徐徐走到了堂上坐下,把月白的袍擺斂到後頭,口氣輕巧地問:「聽說治水的模子做好了?」

溫彥之默默站在齊昱側邊,叫堂下諸官一見,心裡都有些打鼓。

「稟皇上,」鄧侍郎出列道,「模子昨日下午就以做好,然而司部試驗之下,發現地溝無法排水,故請來了溫舍人查看究竟,可溫舍人也未查出個所以然來。」

原本文文靜靜的溫彥之,此時是再也耐不住火了,竟把頭皮一硬,上前道:「那也要鄧侍郎能讓下官查驗,下官才能查出個所以然來!」

齊昱笑著將堂下諸官掃了一圈,目光落在鄧侍郎身上,「哦?鄧侍郎,溫舍人此言,是甚麼意思?」

鄧侍郎眼珠一轉,道:「回稟皇上,溫舍人說笑了,司部已派遣各位水部主事,循著溫舍人的點撥,仔細查驗了一夜,仍舊毫無頭緒。」

「下官說查七、九道,主事們查六、八道,下官說查轉角接縫的模具,主事們推說沒問題!」溫彥之一張俊臉憋得潮紅,真是氣急了,不由自主提高了聲音:「這麼耗了一夜,鄧侍郎可曾思量過,淮南萬萬百姓正受水患之苦,無家可歸!為何就不能讓下官親手檢驗一番!」

齊昱倒是有些吃驚地望著身邊的舍人,從未想過這木木訥訥的呆子還能有真氣急敗壞的時候。

「皇上,溫舍人畢竟是員外,」鄧侍郎一板一眼道,「溫舍人尚無治水經驗,臣擔憂溫舍人不熟模具部造,一時失誤弄壞模具,這畢竟是工部上下做了四五日才做好的。」他又訕笑道:「況……溫舍人,在御前如此叫囂,怕也不合禮數罷,想來令尊是太過縱容你了。」

——竟然還扯到了溫久齡的身上。

溫彥之正要繼續理論,齊昱突然搶在前頭道:「你們做了四五日?」

鄧侍郎垂首:「稟皇上,工部上下,日夜兼程,不敢懈怠,足足花了四日五夜,才將此模子造出。」

齊昱點點頭,老神在在地轉動了一下右手拇指上的紫玉扳指,又笑著問:「日夜兼程四五日,你們就給朕造出了這麼個不能用的玩意兒?」

鄧侍郎渾身一凜,連忙帶著一干人等跪下:「皇上容稟,實乃圖紙有誤,不可修繕。」

齊昱奇怪道:「那你們做模子之前,怎麼沒瞧出來?做模子當中,又沒瞧出來?鄧侍郎,你告訴朕,溫舍人的圖紙,究竟錯在甚麼地方?」

鄧侍郎告罪道:「皇上息怒,溫舍人此法乃罪臣方知桐所錄,溫舍人自行改造,二人皆師承貪官秦文樹,恕臣與工部諸官,無法苟同此案,更無從理解草圖所錄,是否詳實可用。」

溫彥之怒道:「罪臣之法便是有罪?那人食五穀,皆有蟲噬,百姓就該絕食?」

鄧侍郎道:「溫舍人此乃強詞奪理。」

此時,齊昱多少猜到了些這鄧侍郎打的是個什麼算盤。無非是張尚書被罰,可今後還會再回到工部,鄧侍郎帶著工部諸官尋由找溫彥之來出一頓氣,也能在上司面前賣個臉。不讓溫彥之碰那模子,也就是想將這功勞據為己有,跟溫彥之撇乾淨關係,今後論功行賞也是工部的事情,輪不到他溫彥之,倒是難為這呆子一直在旁邊認真地慪氣,看著都替他肺疼。

齊昱笑著搖搖頭,開口道:「別爭了,聽你們鬧得也稀奇,朕便親自來看看這模子有何問題罷。」

堂下幾個主事的臉,當場就有些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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