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回到咖啡店，程向傑果然還沒離開，慕衡視而不見地走過去拿起計言十的包。轉身離開的時候，後面的人喊住了他：「你和計小姐是什麼關係？」

　　他回過頭，輕描淡寫的一句：「和你有關係嗎？」

　　「別生氣，我就隨便問問。」程向傑這會兒倒是不打算掩飾什麼了，走上前坦白道，「介紹人還說，計小姐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單純姑娘，沒想到啊，凶得跟母老虎一樣，幸好沒娶回家。」

　　「她是什麼樣的人，還輪不到你來評價。」慕衡冷聲答道，話語間略帶微慍，「管好你自己。」

　　他從來不願與人多費口舌，更不需要任何人來肯定他的價值。程向傑的那些貶低的話也不過讓他一笑置之，只是在看到計言十的挺身而出時，像是被什麼東西戳中了心底裡最柔軟的部分。

　　她總是學不會掩飾，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心情好壞統統放在臉上。這樣的人，恰是他最羡慕的。

　　所以在聽到程向傑評論計言十的時候，終究還是沒忍住怒火，嗆了他一句。這種人在遊戲裡一早會被槍打出頭鳥，在電視劇裡就是反派死於話多，反正都沒什麼好結果。慕衡也懶得再與這種無謂的人多作爭辯，兀自推門而出。

　　計言十還乖乖站在馬路對面等著他，等紅燈的時候，兩人在馬路的兩頭隔街相望。他神色從容，她滿目欣喜，車水馬龍的繁華道路似乎想把他們隔開成兩個世界。

　　這可能是她等過時間最久的紅燈，這一分多鐘裡，她腦補了人群中失散的情侶穿過馬路緊緊相擁的畫面，暗自竊喜著YY起慕衡寬厚的懷抱。

　　正滿臉花癡地發著呆，被YY的男主角就出現在她身邊，她自然地接過慕衡遞來的包，說了聲「謝謝」。

　　沒有相擁而泣的場面，也沒有生離死別的背景音樂，兩人就這樣閒適地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計言十額頭受傷了，腦袋卻沒壞，還記著慕衡答應要教她solo的事情，剛好逮著機會，就問他什麼時候教她。

　　「回去就教你。」這回他倒是答應得乾脆。

　　「哇！謝謝Mul神！！」她一激動，就又喊他Mul神，「對了，剛才那草履蟲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你指哪句話？」

　　「所有話。」她困惑思忖了片刻，「他算哪根蔥，敢口出狂言，瞎評價別人的生活。」

　　「無所謂。」慕衡反過來坦然勸她，「別人怎麼想是別人的事，不必在意。」

　　計言十偷偷抬眼看著他，「他那樣說你，你也不生氣？」

　　「有什麼好生氣的。」他停下腳步，耐心解釋道，「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沒什麼好怨天尤人的。再說了，大多數對電競選手都有偏見。我們的工作算不上穩定，目前職業電競圈也沒有很好的正規保障體系，福利待遇什麼的肯定比不上大企業。找對象的話，確實是找個穩定的好。」

　　他有意無意地提起她今天相親的事，她忽然覺得做賊心虛，就跟偷漢子被抓了個現行似地直冒冷汗。

　　於是強壓住滿腦子嘈嘈切切的雜聲，佯裝淡定地說：「我自己就是個生活不穩定的人，我才不要找個朝九晚五的男人來固定我的生活。」

　　「本身不穩定，難道不該找個互補的？」他輕笑著反問，像在和她話家常。

　　「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希望生活發生什麼太大的變化。」這是懶人的思維，在計言十說來卻顯得理直氣壯。

　　慕衡莞爾，不再和她理論。

　　**

　　回家以後計言十又開始四處看直播，自從和孫澤分手以後，她對DOTA已經很久沒這樣關注過了。

　　隱身上了對戰平臺，重新點開喵嗚的對話方塊，上面是她們前幾天的聊天內容，約好了一個月後決戰紫禁之巔，輸的人得在網上發個道歉視頻。

　　計言十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碰到這個無聊的女人就被她拉低了智商，應了這麼無聊的挑戰。

　　反正那女人是solo上癮了，還以為自己是女版Mul呢。她肯定打死也不敢相信，正版的Mul大神被計言十藏在了隔壁，誰也不告訴。

　　她竊笑了兩下，拿出手機給慕衡打電話，下午聊了會兒，她現在打他電話都絲毫不帶猶豫的。

　　「喂？」電話裡響起清冷的聲音。

　　「現在有空嗎？Solo？」

　　「嗯，好啊。」

　　她瞧了瞧牆上嗡嗡作響的空調，想起那天離開前小桃花偷偷給她支的另一招。雖說有些令人不齒，可為了慕大帥哥，她還真是豁出去了，一咬牙就說出了口：「慕大神，我家空調壞了，電腦散熱又差，能不能去你那蹭蹭？」

　　「……」電話那頭的人顯然被她提出的貌似無可奈何、實則無理取鬧的要求給怔住了，他思忖了片刻，聲音低低的，「過來吧。」

　　**

　　慕衡家的房型和她家一樣，簡單的兩室一廳，可對於獨自居住而言又略大了些。

　　「你平時都一個人住嗎？」計言十進門後第一句就是這麼無聊的搭訕。

　　「嗯。」他無語地回應著，接過她手裡的筆記型電腦，順手把門帶上，「想喝什麼？」

　　「不用了，不麻煩~~」她嬉皮笑臉地答道，嘴上說著不麻煩，卻沒意識到自己整個人就是個大麻煩。趁著慕衡進廚房拿飲料的時候，她把他家客廳環顧了一圈，簡潔的裝修，沒有過多的裝飾品，可房頂角落卻已然有了細細的裂痕，看得出是有些年頭了。

　　「大神，你是前些日子剛搬來的？」言十困惑地接過他遞來的檸檬茶，「租的？」

　　「不是，我本來就住這。」他順勢在她旁邊的沙發坐了下來，「後來去俱樂部住了，前兩天剛搬回來。」

　　「噢噢~~~」她暗自感慨，原來他們是錯過了，「我是前兩年剛搬來的，大學畢業以後就一直住這兒。這房子是我爸媽留給我的，他們現在各自再婚了，我一個人在這逍遙快活，沒人管得著我~~」

　　他似乎興趣缺缺，卻耐著性子聽著她講，等她滔滔不絕地講完了，才想起自己是來學習的。

　　客廳的沙發套是素色棉麻的，計言十坐在這兒，覺得這地方又涼快又能讓人靜下心。

　　若是能在慕衡家畫畫，她的效率大概能提高不少吧。她又在心裡不要臉地盤算起來。

　　而慕衡沒看她，他的注意力放在螢幕裡剛開的solo局上。

　　「適當卡兵，不要卡太狠了，把兵線壓到塔下，你很難補刀。」他從出門就開始提醒計言十，「你可以試著漏卡一個遠端兵。」

　　她只知道一味地卡兵，卻不知裡頭有這些學問，不過就算道理都懂，可操作卻總是跟不上，「大神，不是我想卡幾個就卡幾個的啊……」

　　一切講究緣分。

　　他不假思索地認真答道：「每個英雄卡兵的手感都不太一樣，這個你得自己摸索。」

　　對線時期，計言十的操作破綻百出，慕衡看不下去了，如若是當真來打的話，她已經在他手裡死了一千次了。

　　「誒？大神，你不讓我補刀，我怎麼出裝備啊？」她懵懵懂懂地抬頭問他。

　　他乾脆暫時放棄了教她如何殺人，還是先把她的基本功給惡補上來。「你試著從我手裡補刀，看一局能補多少。」

　　補到對方小兵最後一下算正補，補到己方小兵最後一下算反補。

　　正反補加起來，計言十一個也沒補到……

　　她一愣一愣地看著慕衡出神入化的精湛操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最後她乾脆放棄了掙扎，垂頭喪氣地抱著電腦倒在沙發上深深歎息：「誒~~~看來我這輩子都學不成了。」

　　「慢慢練，會好的。」他耐著性子勸她，神色雖清冷，言語間卻多了份難得的溫和。

　　幾局過後，依然沒什麼進展，不過慕衡說了，練基本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還有他常常喜歡說的一句「以後會好的」。這句話別人也說，可從別人口中出來很容易讓人覺得是隨口放空話，而慕衡不同，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充滿不加粉飾的真誠。

　　計言十打不動了，就在他邊上看起電視，慕衡倒也不拘謹，兀自開了一局DOTA。

　　她佯裝隨意地拿遙控器換著台，餘光卻一刻不停地掃著他敲鍵盤的手。那雙好看的手她垂涎了許久，一直想要近距離看他跳躍在鍵盤上打遊戲的樣子，剛才專心solo沒來得及看，這回倒是得空了，好一飽眼福。

　　遊戲還沒開始，修長的手指閒適地輕拍著鍵盤，發出一連串細微的清脆聲響。

　　他半闔著眼等待遊戲開始，似乎有些倦意，就跟小Mul那只懶貓一樣，白天愛睡覺，晚上瞎折騰。

　　遊戲正式開始的時候，慕衡特意地看了她一眼：「我打一局，你隨意。」

　　計言十當然不介意，甚至還滿心歡喜地問：「我看你打，行嗎？我保證不影響你！」

　　「好。」他沒再多說什麼，進入了選人的畫面。

　　匹配到的隊友和對手一進遊戲就開始紛紛刷屏跟他搭訕。

　　「是Mul神嗎？」

　　「Mul神好！！！」

　　「Mul神求下手輕點啊~」

　　「……」

　　打高分局的人大部分都互相認識，他又簡單打了個「嗯」字發出去，就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