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 番外
「言十,我知道你的脾氣,你太記仇了,一件小事你能記著一輩子……」電話那頭孫澤的聲音變得模糊不清,信號有些差,計言十走到窗邊,才聽清了他原本斷斷續續的話,「那次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還特地翹了訓練飛去日本跟你負荊請罪,結果你見了我二話不說,就把我關門外了……」
「我看你記性也不錯啊,就別跟我謙虛了,現在到底是誰在記仇?」他不說那些破事倒還好,一說她就更不爽了,這大晚上的既然他想找茬,那她就奉陪到底,「咱倆早完了,你到現在都不能實誠點?老這麼端著故作癡情有意思嗎?」
「故作癡情?」孫澤冷笑了聲,「我承認因為打職業的緣故接觸的女性朋友多了些,讓你沒什麼安全感。可你自己捫心自問,我對你哪裡不好了?我他媽當初去打職業不就是為了你?那時候你爸媽鬧離婚,兩人賭氣誰都不肯管你,你一個人在國外無依無靠,每天晚上去餐廳打工賺生活費。我不想你過得那麼苦,才跑去打比賽賺錢養你。到後來學業也顧不上了,搞得被學校退學,求了校領導好多次才勉強畢了業。你計言十倒好,輕輕鬆鬆一句『故作癡情』就別把我這幾年所有的付出都給抹殺了?」
言十沉默著聽他說,今晚他的話似乎比平時更多一些。
良久,她才緩緩舒了口氣,語氣平靜地問他:「你喝酒了?」
「不喝怎麼敢打給你?」孫澤曖昧的話語融化在空調運作的機械聲中。
她捕捉到了他的來意,便適時提醒他:「別忘了,你是有女朋友的人,又忍不住想『節外生枝』了?」
「我就知道你還在生氣,那次的事情我和你說得很清楚了,我真的是喝多了……」他的聲音輕了些,可相比起從前的心虛和愧疚,如今提起來已多了幾分底氣,似乎「喝多了」是個很名正言順的理由。
「怎麼,你上一次喝多了跑去跟別的女人開房,這次喝多了又來打我電話,是想暗示我什麼?」她冷笑著,側過腦袋,兀自注視著隔壁慕衡房裡透出來的微光。
孫澤還在盡力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以為過了這麼久,你應該已經原諒我了。」
「抱歉,並沒有。」她成心冷言冷語地給他添堵。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被她這麼一句話噎住了,也不再提那些陳年往事了。他話鋒一變,又問起她前陣子的事:「那天飯局,你怎麼走這麼早?」
「想走就走,不可以嗎?」她用慕衡慣用的語氣,氣定神閑地反問道。
孫澤卻自顧自地往下問:「聽他們說,你是Mul帶去的?」
繞了半天原來在這兒等著她。這孫澤一向心高氣傲,八成是見到前女友和自己怎麼都比不過的人在一塊,心裡不舒服了,要來發發牢騷。她想想也覺得他怪可憐的,就平靜地如實答道:「是啊,怎麼了?」
於是他問了個已經被全天下人問遍的問題:「你和Mul是什麼關係?」
「你認為是什麼關係,就是什麼關係。」言十刻意把話說得模棱兩可,好繼續氣他。
孫澤大概是真被刺激到了,說話語速都加快了:「言十,你聽我說,你離Mul遠一點,他對你一定沒存好心。」
這大概是她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Mul神對她計言十沒存好心?怎麼著,他是看上中她的才華,還是貪上了她的美色?
於是她愣是沒憋住,笑出了聲來:「那你說,他是圖我貌美如花呢還是圖我富可敵國?」
「你太容易相信人了。」他冷笑一聲,也不做解釋。
孫澤這話一說出口,言十就更覺得好笑了:「瞧你這話說的,是從前騙我騙出心得來了?」
「我沒騙你!」這話說的沒什麼底氣,不過他好歹也不笨,立刻使出藏了許久的殺手鐧來扯開話題,這句話直接讓計言十拿著電話的手都抖了兩下,「我跟你講,Mul是有女朋友的。」
可她面上哪會表現出半分打擊,反而雲淡風輕地笑道:「我知道啊~我樂意,怎麼著?」
「……」孫澤不再答話,電話那頭只留下有節奏的呼吸聲。
她見他沒話可說了,就想掛電話,剛按下結束通話的一瞬間,隱約聽到電話裡傳來一句似乎是醞釀已久的話:「反正你別信他。」
計言十對著個剛掛掉的手機冷哼一聲:「不信他難不成信你?」
她把手機往床上一扔,就開始發呆,想孫澤說的話,到底哪句真哪句假。尤其是關於慕衡的,她揣測了許久,可越是往深裡想,就越覺得心煩意亂。
這時候手機刺耳的鈴聲再次響起,這回是來找她算帳的譚希。
她一接起來就聽到那頭粗暴的一句「你他媽滾哪兒去了現在才接電話!!」,這女人大概又月經不調了,計言十也見怪不怪,懶懶地答道:「剛在打電話,找我有事?」
「你說呢?!」譚希狂躁地把白天相親發生的事情質問了一遍,原來那程向傑轉頭就跟介紹人告狀了,這介紹人又是譚希的同事,現在搞得她在同事面前抬不起頭來,這會兒就來把氣撒計言十身上了。
「你又偷偷摸摸和隔壁那個打遊戲的混在一塊?」她把關注點放在慕衡身上,「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見了他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平時私下裡你跟熟人再怎麼沒大沒小,也不會出去跟陌生人發飆。現在倒好了,不知道哪裡冒出來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把你整個人都弄成神經病了!我還拍著胸脯跟人家說你就是個愛畫畫的淑女,你讓我把臉往哪擱啊?」
「愛擱哪擱哪!」言十沒好氣地反駁,「你也不看看,你介紹的那是個什麼貨色,嘴巴也太賤了!」
「我還不瞭解你啊計言十?你這人最拿手的就是把黑鍋分給別人背,人家好歹是大企業的經理,會吃飽了沒事做來惹你?我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八成是你又中了隔壁那個男人下的蠱,哪天我非得來教訓教訓他不可!」
譚希的一番話讓言十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她氣急敗壞地問道:「我聽出來了,你跟那條草履蟲一樣,都瞧不起打遊戲的是吧?」
「是啊,我就瞧不起了,怎麼樣?」譚希倒是坦然得很,擺明瞭破罐子破摔。
她冷哼一聲:「沒怎麼樣,我就是看你倆挺般配的,乾脆你倆湊一對算了,我先提前祝你和草履蟲白頭偕老,永垂不朽!」
這話徹底把譚希激怒了,電話那頭她猛拍了下桌子,「計言十,你TM有病吧?我好心好意幫你介紹物件,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把好心當驢肝肺?我看你就是犯賤,你成天纏著對面那個男人,不就是為了拿他氣孫澤麼?被他甩了以後你過過一天正常日子麼?隨便看到個男人就拿來跟孫澤比比比,你不煩我都煩了!……」
後面就不知道她說了什麼,因為言十已經把電話掛了。
計言十關了手機仰面躺在床上發呆,滿腦子吵吵嚷嚷的片刻都不得安寧。
她閉上眼,順了順呼吸,腦袋裡盡可能慢條斯理地捋起了思緒。
也就是說……為了Mul,她先把前男友噴了一頓,又和最好的朋友吵了一架。
簡直是舌戰群雄勝者為王的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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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衡把電腦重新裝好的時候已是淩晨,幸好傷的是左手,除了動作慢些,對修電腦這種小事沒什麼影響。
他試著按下開機鍵,很快就進入了歡迎畫面。
登陸背景被換成了一張動漫的底圖,鬼氣森森的男孩穿著一襲有著華麗圖騰的黑色斗篷,他站在一座燈塔下,遙望著遠方藍黑閃光的海水。整幅畫面精緻磅礴,畫風卻透著絲絲涼意。
右下角是一個簡單的簽名——「YanS」
原來是她自己畫的,這姑娘平日裡粗枝大葉,可畫作竟然細膩得很。他玩味地欣賞了一番,才緩緩合上了電腦。
他想起那計言十平日裡睡得也晚,就打了個電話過去想問她要不要現在把電腦拿回去,而那一頭卻傳來冰涼機械的女聲,提示著關機的事實。
慕衡把電腦放在一邊,自己開了一局遊戲,幾個隊友見了他,紛紛開始感慨。
「Mul神,大家都去DOTA2了,你怎麼沒去?」這是大家問最多的一句話。
他細細揣測了一番,也許他不願意去改變,也許他是個念舊的人,但最大的可能性是:「我懶。」
腦袋裡毫無預兆地閃現出計言十堅定的神情,還有那句:「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希望生活發生什麼太大的變化」
慕衡的年齡對於電競圈來說已經算是老人了,有時候他會去網上看看粉絲給他的留言,其中大部分都是學生党。很多孩子們都把他當做偶像,希望能和他一樣打職業打比賽為國爭光,卻都如出一轍地受到了父母的阻撓。其實他很明白身為父母的心態,也清楚這一行在當下國情中的地位,只是心裡總會不甘心,那些總愛說「條條大路通羅馬」和「行行出狀元」的人,卻從來沒有承認過電子競技存在的意義。
他和那些孩子一樣,一路在質疑的目光下走到現在。即便是如今身為世界冠軍滿載榮耀,可連自家親戚都還是會在背後指指點點。他從來不管其他人怎麼看,卻還是悉心勸告那些天真的孩子:「建議先去俱樂部參觀職業選手的生活,再仔細想想究竟要怎麼選擇。」
他從不替人做選擇,也從不嘗試去預見未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