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我們說好不分離，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顏晟的靈體行走在時空與時空之間的縫隙，聽到這一句歌詞的時候，神色染上了晦暗。

　顏晟的感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不會過分濃烈，也不會過於激烈，就像是一杯白開水，嘗起來無滋無味。可再怎麼平淡的感情，一旦到了生死離別的時刻，經過烈火的焚燒，也會沸騰，也會激烈。

　幾個世界輪轉，顏晟對於感情，倒是有些敬而遠之。

　他回到主世界後，不管外界如何，潛心研究分析，封鎖了自己靈魂的一部分，也封鎖了自己再動情的可能。甚至，感覺到自己靈體有潰散跡象，需要尋找一個身體溫養的情況後，顏晟乾脆對自己做了一個深入的催眠。

　割捨掉感情，將今後碰到的生命中可能出現的人，當做自己的學生來教導，做好一個老師的本分，其他不該有的感情，則要割捨掉。

　再次醒來，顏晟看著頭頂的蚊帳，梳理著原主的記憶，唇邊不由得染上了幾分興味。

　時空倒退，竟然回到了南宋年間，有趣的是，這個時空獨立於朝廷之外的江湖，江湖人士快意恩仇，卻不受官府管轄，而朝廷竟然也能夠允許這樣不受控制的武林人士存在。只能說朝廷對自己國家百姓的掌控力度太弱，甚至因為外敵環伺，而不得不依靠武林人士的力量來保家衛國。如此一來，倒是讓原本地位尷尬的江湖人士的地位陡然拔高了許多。

　“少爺，您該起了。”

　聽到伺候的丫鬟的聲音，顏晟坐起身，神色自如地按照原主的記憶，舒展四肢，由著人伺候著自己更衣。穿戴整齊，顏晟洗漱後，走出屋子，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難得的，這一世父母雙全，兄姐環繞，作為顏家的么子，年僅十三歲的顏晟，備受寵愛，原主因此被養得性子有些驕縱。因著頑劣，竟是帶著手下的人，打死了人！小小年紀，行差踏錯，一家之主，不顧家中女眷的勸阻，硬是要將原主給送往終南山全真教帶發修行。

　原主哪裡肯，只是鬧著不願意去。又是絕食又是假作上吊的，卻是硬生生地將自己的一條小命給折騰沒了。

　如今這身體裡的人既成了顏晟，卻是明白了一家之主的苦心。

　而這終南山、全真教、王重陽等關鍵字，卻是讓顏晟多了幾分思量。

　他們那一代人，不管男男女女，就沒少不看金先生的作品的，就算沒看過原著，每隔一階段，各種翻拍的電視劇輪番上陣，也都是看過電視劇的。雖說歷史上本就有王重陽其人，可再結合武林江湖紛擾，江湖五絕之名，名動江湖，顏晟也就清楚了自己究竟身處何方。

　只要是男人，對於快意恩仇的江湖，對於飛簷走壁，習得絕世武功，就沒有不嚮往的。可以說，便是原主的爺爺不送顏晟去學藝，顏晟自己也會想辦法習武的。

　現在的情況看來，王重陽還活得好好的，五絕之名雖然已經響徹江湖，可那一場有關九陰真經的爭奪戰，卻還沒有拉開帷幕。也就是說，現在的全真教正是其最輝煌的時候，顏晟去學藝，應當能夠學到不少有用的東西。

　顏晟思忖著這些的同時，人卻已經來到了主屋，因為今天顏晟就要被送去終南山的緣故，一大家子的人都到齊了，看到顏晟出現，一一個個地圍了上來，噓寒問暖，百般關切，就好像顏晟去終南山學藝，是去遭多大的罪似的。

　吃過早餐，顏晟坐上馬車，同一大家子的人告別。馬車內，顏晟神色平靜，並無前些日子要死要活的鬧騰，反倒是周身的氣派，讓一直貼身伺候顏晟的小廝木杉不由得背脊貼著車廂壁，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不明白自家少爺周身氣度轉換的因由的木杉，還誤認為顏晟這是不高興，要發火的前兆。

　顏晟對於隨身小廝的情緒變化，倒是看在眼裡，不過他的轉變放在那裡，現在去安撫木杉的情緒，反倒是給自己添麻煩，還不如讓木杉從一開始就畏懼而服帖，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打開馬車內部的暗格，發現裡面藏著的以供消遣所用的遊記雜書，還有果脯蜜餞糕點等零嘴，找了找，並沒有發現什麼有關全身經脈穴道之類的書，心底有了計較。等趕到下一個小鎮的時候，顏晟讓小廝去買了幾本相關的書。

　雖然，從前顏晟還是一個中二期少年的時候，因為對武功感興趣，特意去研究過人體周身的穴道經絡，不過，那個時候只不過是作為一種課外的興趣愛好，後來上高中後，顏晟的興趣轉移後，就將這些放下了。

　現在既然是去全真教學武的，那學武的基礎，穴道經脈分佈之類的就要重新撿回來，而且有些基礎的武學常識也需要事先預習才行。

　顏晟到全真教的時候，已經將一些基本的武學常識都在腦海中羅列出一個大概，帶著家書，在管家護衛小廝的一路看護監視下，登上終南山。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就遇到了來迎接的全真教道士。

　其中之一竟是全真七子之一的孫仙姑，亦是全真七子之中唯一的女道姑，出家前乃是全真七子之一馬玨的妻子。顏晟來終南山之前就知道顏家曾有恩于王重陽，這一次顏晟之所以會被送來全真教學藝，也是因著這份恩情，心知王重陽為人，定會好生照顧顏晟，才會有了這一出安排。

　孫仙姑法名不二，號清靜散人，因著身為女子之故，對於顏晟這個師父特意交代過要好生照料的孩子，倒是多了幾分關切，還特別對著顏晟解釋了王重陽是因為閉關的緣故，才沒有辦法來接他。

　“你這幾日且跟隨我修行，待師父出關後，對你自會有安排。”

　對於這情況，顏晟點了點頭，隨著孫仙姑上了全真教，分配了住處，乃是獨立的一間屋子，還給跟隨顏晟一起上山的小廝木杉也安排了個耳房。原本一路護送顏晟來全真教的管家護衛卻都在確定顏晟安全無虞後，就離開了全真教。

　顏晟按照全真教的人的作息，每日早起聽早課，又根據孫仙姑的指點，每日裡紮馬步，跟著練了一套全真教最基本的拳法，至於玄之又玄的內功卻並沒有教顏晟，看孫仙姑的意思，是要等王重陽出關後，再做具體定奪。

　顏晟從前一直是個文職工作者，研究員的身份，在運動項目上，大多是因為自製力的緣故，每日裡堅持鍛煉，讓自己擁有好體魄，可以更好得進行研究。卻從來沒有將身體的極限突破作為自己的生活重心。

　在全真教的這幾天，卻是每日裡做早課、紮馬步、打拳法……一天裡倒是有八個小時都在做運動，當然在這個世界則是稱呼為修習武藝。

　這副身體本來就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之前在路上，顏晟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也沒有將鍛煉給重新撿回來，現在突然一下子就來了高強度的體能訓練，又沒有內息支撐，四肢酸軟，身體疲軟，其實身體早就有些扛不住這樣子的訓練。只是，同顏晟一起練武的還有比顏晟更小的孩子，再加上，顏晟本來就不是小孩子了，其他孩子都能夠堅持，他一個成年人難道還要輸給小孩子？

　執拗的脾氣上來，每日裡累得都不願意多加動彈，饒是如此，顏晟還是堅持每天花一個時辰看書，全真教藏書閣中的一些內門武功是不能隨便借閱的，可一些基本的武功卻是可以看的。顏晟的記憶力過人，這些日子看得多了，倒是慢慢地用自己的邏輯思維，形成了自己的理解。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世界的特殊性的緣故，顏晟只是依靠看藏書閣的基本內功秘笈，竟然也有了自己的氣感，那次看書看著看著，顏晟想像著自己體內如果有一股內力按照書上所說的行功路線走的樣子，竟然真得成功了。

　萬重陽出關後，看到顏晟竟然自己看書修煉出了內力後，倒是極為驚喜。顏父信中，言道自家么子乃是頑劣之輩，讓他多加錘煉，讓其修身養性。可王重陽觀顏晟眉宇間，卻是一派清朗，分明就是儒雅坦蕩的少年郎，而且還是天資聰穎之輩。

　王重陽愛才心切，再加上顏晟又是好友之子，便收顏晟做了俗家弟子，親自傳授其先天功，對其武學進益，多加指點。

　顏晟本就是對於學問之事，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自己喜愛鑽研，遇到不懂的，也不會孤高自賞，該問問題的時候就會問，如此鑽研的性子，用在武學之上，卻是契合了武道的赤子之心，顏晟這副身體的資質又是極好的。

　如此一來，不到三年，顏晟的武功竟然與全真七子齊平了。

第五十七章

　顏晟于武學之道上的天賦，當世少見。

　不過，每一個行當都不乏天賦過人之輩，放到現在，就是所謂的天才了。而顏晟這情況，便是天才中的天才。顏晟對於自己武學上的神速進步，也做過一番自我檢測，又跟全真七子比對過，還同王重陽這個師父的師弟周伯通也做過切磋。

　按照顏晟目前的調研情況來推測，他在武學上的進展，應該同他本身靈魂的強大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顏晟十六歲，便可入江湖，時年，一部九陰真經引起江湖無限風波。

　對於九陰真經，顏晟自然是好奇的，不過，顏晟也清楚，自己如今的實力，同王重陽相比，還有很大一段的差距。而且顏晟既然能夠確定九陰真經最後還是會被王重陽收入囊中，思忖過後，便也沒有心思加入此番混戰。

　倒是前些時日收到家書，言道家中二哥竟然去從軍了。

　南宋的軍事實力，不是顏晟想吐槽，是真得一團亂，而且因為上面政策的緣故，導致下面的士兵時不時地要更換一批將領。這領軍打仗，最忌諱的就是軍心不穩。而上面帶頭的總是換，雖說避免了將軍擁兵自重，可同樣的，也導致軍心不齊。帶著這枚一幫軍隊，還想要從蒙古鐵騎中捍衛國土，的確是有些難度。對了，現在蒙古還在發展之中，真正威脅到南宋政權的還是金國。

　顏晟如今跟著王重陽修習武功，因為王重陽的緣故，對於抗擊侵略的事情倒是也有所關注，現在又出了家中二哥從軍之事，倒是讓原本對這個世界並無太多歸屬感的顏晟，心中也有了幾番思量。

　說起來，宋朝就已經有了資本主義的萌芽，經濟實力也是世界之首，如果不是蒙古鐵騎的入侵，這個國家會走向怎樣一個方向也是一個未知數。顏晟一直以來都將自己的定位擺在一個研究者的身份上。可如今這樣的大環境，顏晟在明知道自己有能力可以為這個國家做些什麼，甚至自己所能做的也會給這個世界的走向帶來極大的變化後，顏晟心中屬於男人的野心的那部分也被點燃。

　顏晟向王重陽請辭下山，回了顏家一趟，三年來，對於如今這個顏家，顏晟也有了更多瞭解。書香門第，世家傳承，卻是因為時局正亂，隱而不出。顏晟的二哥顏曦這次背著家裡人偷偷去參軍，也讓家中老小好一番震動。只是，他們發現的時候，為時已晚，也只能夠發動顏家的人脈關係，為顏曦多加鋪墊，好叫顏曦不至於在軍中吃了太多虧。

　顏晟在家住了三日，要了一個僻靜的農莊作為靜修之所，便一個人在農莊中搗鼓起各式武器來。其實這個時候，火藥早就已經發明，只是卻沒有得到廣泛的運用。傳到西方後，反倒被拿來作為征戰的絕佳武器。在大宋積弱的情況下，強大的武器和讓人不容小覷的軍隊，才是反敗為勝的契機所在。

　顏晟對於武器這方面的研究，並不是專門人員，可是一些基本的原理卻是相同的。再加上顏晟也見過瞭解過一些熱武器的構造原理，現在研發，倒不如說是如何運用這個時代的現有的科技水準打造出適合這個時代運用的武器。

　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制出了第一批武器後，顏晟並沒有貿貿然將這些武器拿出來。而顏晟不說，這個時代的人又怎麼會知道顏晟做出來的東西強大的殺傷力。

　這些超越了這個時代的殺傷力武器，顏晟不會輕易拿出來。從冷兵器到熱兵器的過度，對人口的波動也是影響巨大的，特別是在戰爭年代。只如今這時局，不將旁邊虎視眈眈的金國，還有其他盯著大宋這塊肥肉的惡賊給打趴下，打怕了，要一下子挺直背脊，重整國威，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顏晟將自己這段時間內整理的一些現代化的軍事理念結合如今這個時局做了些變動，寫成冊子，讓人給二哥顏曦送了過去。與此同時，顏晟也以王重陽徒弟的身份去了臨安，即南宋王權的國都。

　對於在現代社會生活慣了的顏晟而言，所謂王權，所謂帝王，他實在是產生不了什麼敬畏之心，更何況，在顏晟看來，一整個國家的安定全都維繫在一個君主身上，這樣的制度，本身就存在了太多的荒謬和不合理。縱觀歷史，英明神武如漢武帝、唐玄宗，也有晚節不保的時候。一個人會衰老，也會有決策失誤的時候，帝王一代代傳承，事實證明，再好的基因結合也難以保證生出來的孩子就是個好的。

　一個人的成長本就同很多因素有關，先天的天賦條件，後天的環境養成，都是很關鍵的因素。常言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沒有經受過磨難，這些皇二代、三代們，泡在蜜罐子裡長大，不懂得民生艱苦，又如何能夠為老百姓思量。

　顏晟本不是一個擅長政治的人，卻也對於這些狀況，有些淺顯的理解，道理可能糙了點兒，不過理就是那個理。

　當然，顏晟也明白，歷史的進程不可能一蹴而就，歷史有他應該要走的里程，並不是依靠他這只誤入的蝴蝶就能夠徹底來一個大反轉的。現在就要推翻封建*，並不容易，直接廢除皇帝制，更是很難。可有些觀念，有些想法，卻可以先行在世間傳播。

　顏晟風風火火地忙乎起自己的事情，也培養了一批自己的人馬，這一忙活，竟是差點兒就錯過了華山論劍。如今，顏晟就在天子腳下，皇城根處，建立了一般自己的人馬，都是些孤苦無依的孩子，由顏晟的貼身小廝木杉帶著，學些開化先進的思想，也按照各自的特長進行培養。這一批人，都是顏晟要送入朝堂的。

　顏家雖然一直隱於民間，可傳承數代，自然有自己的人脈和關係網，而現在顏晟的計畫不過是才剛剛打下了地基，一切都還沒正式開始。

　倒是另一邊的顏曦因為顏晟送過來的兵書還有簡單的火藥武器的緣故，立下大功，在軍中升遷很快。這就是顏家有人的好處，若是無人支持，顏曦的功勞早就被搶走了。

　而這些顏晟趕往華山見到一段時日未見的王重陽時，並沒有提及。倒是王重陽提起顏晟二哥抗擊外敵時，神色間滿是敬重之色。

　五絕都是當世頂尖高手，爭奪九陰真經的這一戰，當真是鬥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顏晟作為一個旁觀者，第一次近距離得觀看了當世頂尖高手的對決，卻是對他的武學之道也有頗多啟發。當初顏晟年少看武俠小說的時候，對於各方武功，都是有過極致的迷戀的。現在自己也已經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再看這場對決，才發現自己取得的一點兒成績，在真正的高手眼中，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比試的結果，還是如原著中一般，王重陽贏得了比試，也獲得了九陰真經的歸屬權。只是，王重陽帶著顏晟下山時，卻遇到了些麻煩。那歐陽鋒不甘心，竟是看到王重陽帶著顏晟，偷襲之下，要抓顏晟作為人質，以便讓王重陽將九陰真經給交出來。

　顏晟的精神力極為強大，歐陽鋒背後偷襲，他感應到後，便避開了歐陽鋒出其不意的攻擊，雖是如此，肩部卻還是被歐陽鋒打傷，狼狽躲避，竟是差點兒被打落山崖。王重陽及時將顏晟救下，一怒之下，同歐陽鋒在半山腰便這麼鬥了起來。

　顏晟在一旁伺機而動，知道歐陽鋒的武功奈何不了王重陽，只是，他顏晟還是頭一回吃這麼大的虧，剛才如若不是王重陽及時伸手，他若真是掉落山崖，雖則有武功傍身，難免還是要受傷。再加上顏晟對歐陽鋒此人並無多少好感，對於武道追求上，歐陽鋒確實頗有些鑽研精神，可為人心狠手辣，刑事手段也過於詭異狠毒，對九陰真經的窺探，也是一大隱患。

　想起歐陽鋒背後的白駝山莊，顏晟心念閃爍間，已經有了決斷。

　王重陽與歐陽鋒在華山之巔一絕高下，高手對決，本就是極為耗費心神的，兩個人不久前剛打過一架，彼此的武力值都不是巔峰狀態，顏晟心中計算一番後，便在關鍵時刻，出手一擊，看似在幫助王重陽，實則卻是重重一掌打在歐陽鋒脊椎處，在王重陽趁勢制住歐陽鋒的當口，顏晟直接廢了歐陽鋒的氣海穴。

　一個武功全費的癱瘓人士，才不會具有威脅。

　“晟兒，你……哎，罷了，你現在立馬下山，此事為師來處理。”王重陽見顏晟這一系列舉動，又看著被廢了武功，還被點了周身大穴，無法動彈的歐陽鋒，對顏晟吩咐道。

　“師父，徒兒自有分寸。必不讓師父煩心。”

　顏晟可沒有自己做下的事情讓長輩頂包的意思，他既然對送上門的歐陽鋒下手，就是對歐陽鋒背後的白駝山莊起了心思。

　位於西域的白駝山莊，可是一個養兵的好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