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秦柏又語重心長地說：“十三師妹，你要不要也去探一下病？大師兄好歹也是你的前任夢中情郎。”

　　雁翎：“……”又來！

　　秦柏搖頭晃腦道：“不是有句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的嗎？”

　　雁翎深吸了一口氣，微笑了一下，看著秦柏，眼神猶如高速旋轉的黑洞。

　　秦柏：“……咦，十三師妹你怎麼這麼看著我？哇你別這樣看我，我害怕……”

　　——本對話以雁翎的吐血與秦柏的落荒而逃告終。

　　在各種打雜中，大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先前就說過的預備弟子最終考核終於來臨了。

　　這次招收的預備弟子，一共有六十多人。經過這次考核，至少一大半的人會被淘汰。被淘汰的人就得收拾包袱回家。

　　每一年的考核題目都不同，這一年，蒿山派的掌門終於把題目張貼公告出來——

　　在燕山深處，蒿山派會放置一百二十枚銅錢大小的帶有編號的鐵塊，有的可能在樹梢上，有的可能在泥土裡，還會有不少的陷阱和機關——當然，都是不致命的。每個人都需要單獨進入燕山深處，沒有任何外力援助，在三天時間內，找到任意五塊鐵塊，並回到蒿山派，就算是正式成為門下弟子了。在那三天內，食宿都需要自己解決。

　　眾人嘩然——一百二十塊鐵片，每人五塊，也就是說，這一次，最多只有二十四個人能被選入派——為什麼是至多呢？因為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到五塊，難保本屬於一個人的五塊會不會被五個不同的人瓜分掉，最終這五個人都不能入派。

　　都說燕山深處多精怪，但大型肉食猛獸倒是沒有，所以不會很危險。真正的危險，反倒可能來自於競爭的對手。

　　就像上面說的，要是沒找到五片那麼多，而恰好看到別人手上有剩餘的，那麼，搞不好有的人就會起歹心，想去搶奪別人手中的鐵片。

　　雁翎站在賀見霜身邊，一起抬頭看題目。賀見霜的側臉很沉靜，雁翎卻有些不安。

　　本來作為一隻神獸，她是不擔心的。但是，這大半個月都是陰天，換言之，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吸收過月華了。現在內丹裡的月華，大概只剩下三分之一。

　　這三分之一的剩餘能量，能撐完最終考核的全程嗎？

　　到了最終考核當日清晨，蒿山派正門的石門下，預備弟子都已經候在那裡了。這次的考核，掌門已交給了梅炎之負責監督。香爐裡點著了三根粗壯的香，燃燒三日後，就會熄滅。熄滅前還不回來，哪怕集齊了五塊鐵片，也等於失去了入派的資格。

　　很嚴格的要求，不少弟子都嚴陣以待。梅炎之面色冷淡，環視一周，嬉鬧議論的聲音頓時低了下去。雁翎若有所思——看來梅炎之在蒿山派的威信還是挺高的。

　　一個一個人輪流把自己名字寫在紙上備案，雁翎寫完了自己的名字後，把筆遞給了身後的賀見霜。見賀見霜盯著她的名字，雁翎不解道：“怎麼了？我的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賀見霜撇過了頭：“沒事。”

　　原來她不是叫艷玲，是叫雁翎……

　　大弟子們把預備弟子一個一個往山裡面領，讓他們從不同的地方進山，以免他們從一開始就拉幫結派。當然了，要是他們在山裡碰到，要相互合作，蒿山派也拿他們沒辦法。至少把開始做好，減低他們合作的可能性。

　　人群裡，還沒輪到雁翎。她在人群裡搜尋賀見霜的蹤影，果然在不遠處看見了他。在一眾的預備弟子中，賀見霜不過是個身形略微單薄的少年，但是氣質使然，讓他看起來鶴立雞群。

　　說起來，他和梅炎之雖然性格大相逕庭，但不說話的時候，眼中有種很相似的氣質——沉穩清透，光華內斂。相較起來，梅炎之比賀見霜更清俊，賀見霜因眉眼之故，則更多了幾分秀麗和陰柔。

　　雁翎摸了摸下巴，她並不擔心賀見霜能否通過考核——反正他最終肯定是能進入蒿山派的。

　　以後，如果不是命運弄人，賀見霜也許還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大俠，與梅炎之等人齊名天下。

　　她反倒需要擔心自己一把。[蠟燭]如果考核過不了，她就不能呆在蒿山派、見證賀見霜的成長和變化了。

　　遠遠看過去，已經輪到賀見霜離開了。雁翎看著他，賀見霜似有所覺，回頭看了雁翎一眼，雁翎一愣，隨即笑開了，對他揮了揮手，做口型道：“萬事小心！”

　　賀見霜怔了怔，雁翎已經轉身鑽入人群裡了。

　　很快就輪到雁翎了。帶她進山的人是個熟面孔——恰好是那天在走廊討論禁慾系男子的時候，上來搭話的那個什麼二師兄，好像叫餘意清。

　　餘意清顯然也記得雁翎，眼中閃過了幾分促狹。還好整以暇地看了梅炎之那邊一眼，梅炎之也恰好看向這邊，餘意清嘖嘖了兩聲。

　　雁翎：“……”

　　她覺得有些尷尬，所以說，大家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忘記她的前科。(╯‵□′)╯︵┴═┴

　　餘意清把雁翎的手放在自己肩上，吩咐道：“好了，抓緊了。”

　　雁翎：“？”

　　下一刻，他抱住了雁翎的肩膀，猛然運氣往前飛奔。雁翎尖叫一聲，隨即被帶下了燕山深處。

　　餘意清平穩落地，雁翎臉色煞白，驟然體驗了一次笨豬跳，她有些頭暈，還想吐。

　　“頭很暈嗎？”餘意清哈哈一笑，鬆開了手，指著前面的樹林：“好了，喜歡扒衣服的小師妹，前面的路你就該自己走了。”

　　雁翎：“……”

　　餘意清已經轉身離去，足尖微點，在林中躍動。雁翎黑著臉——好吧，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最終考核可重要多了。

　　鬆了鬆手臂的肌肉，雁翎看向遠方的密林，決定以後再和餘意清說清楚自己名字，隨即獨自前行，進入森林。

　　步入森林，周圍的蒼鬱山林沒有見到任何人工修建的痕跡，但也沒見到什麼大只的動物，偶爾會有松鼠或是林鳥在樹上掠過，拂動密林的樹枝，灑下幾片陽光。

　　一路上，雁翎本來擔憂過會不會遇到野豬——野豬這種生物很奇怪，輕易不攻擊，但一旦認準了目標，追你個半天也是可能的。很快，她就發覺這片密林裡，體型稍大一些的動物，比如狐狸、野豬崽等，看見她靠近時，都會自覺避讓。

　　雁翎看了看自己的手——這是因為她的真身，是燕山所化的精怪麼？所以動物不靠近她，也不攻擊她。

　　五塊鐵塊，要怎麼找呢？地毯式搜索？這得找多久才能找到！

　　雁翎輕輕閉上眼睛，潛心靜聽感受。自從來到這個身體，她的聽覺、嗅覺和視覺都延展了不少，說不定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就是這樣，直到傍晚，她終於找到了兩塊鐵片。山中溫度降得很快，看天色也晚了，雁翎停下了尋找，在林中找了片空地，取火。倒不是為了防獸類，只是為了取暖和照明。

　　影視劇中常常會看到，哪怕是深夜，山林裡也有足夠的亮度讓主人公活動。然而實際上，入了夜的燕山深處，幾乎可以用伸手不見五指來形容。月色黯淡，烏雲繚繞，枝葉烏黑，樹籐微微撲動，如同鬼影一般在輕輕舞動。風呼嘯過山谷的聲音十分瘆人，間或夾雜著走獸遠遠的嚎叫。

　　坐在火堆前，雁翎摘了些野果，掏出了兩片鐵片，上面篆刻著精細的花紋。如果是按這個速度，倒也能完成任務。不知道賀見霜現在的進度如何呢？

　　話說，這神獸的身份也是有趣，這麼久了，就連爬蟲也沒有近她的身。

　　倏地，一種強烈的危險感覺讓雁翎微微一驚，瞬間看向遠處的樹叢——那裡躲著人！

　　樹影婆娑，夜色黯淡。

　　雁翎站起身，繃緊全身，警惕地看著前方的樹叢，喝道：“誰？滾出來！”

　　樹叢沙沙一動，一個身著蒿山派預備弟子服裝，身型矮小、但十分壯碩的男人從裡面鑽了出來。他的目光在雁翎的臉，以及稍顯瘦弱的身材上流連了一會兒，確定了這只是個少女，那男人的目光就放肆了起來，直盯著雁翎，眼中貪婪之色十分明顯：“我看到了你有兩塊鐵片，分給大哥如何？”

　　雁翎冷冷地說：“想得美。”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那男人臉色一變，又活動了一下手腕關節，肌肉塊塊隆起，從腰間抽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泛著寒光：“給，還是不給？”

　　“不給！”雁翎轉身嗖地一聲就鑽入了密林中。

　　“臭娘們！”那男人連忙追了上去。

　　在黑夜中，雁翎的眼睛清澈至極，甚至能用清亮形容——拜神獸的身份所賜，她在夜間的目力比人類好太多了。在這樣黑暗的密林裡，她能看清前方的障礙，靈活地鑽動著。但與此同時，丹田內的月華……似乎也在迅速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