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忽然，嘩啦一聲，她感覺到空蕩蕩的左手手心出現了一張紙，連忙低頭，悄悄掃了一眼——

　　【溫馨提示：

　　很抱歉提醒您，由於一些小意外，時間軸出現了一點混亂，蒿山派偷襲事件被提前。

　　我們已馬上對時間軸進行修復，此次事件後，時間軸會恢復正常，其餘事件一切按照原劇情進行。】

　　雁翎：“……”？

　　為什麼偏偏把偷襲事件提前了。這可是和她的小命息息相關的事件啊！你有本事修復，怎麼沒本事把這個bug也放回時間軸原位置啊！

　　天知道——她能不能活過今晚還是未知數！(╯‵□′)╯︵┴═┴

　　賀見霜把她帶到了平時提供膳食的那座屋宇。為了安全著想，蒿山派把大部分的新弟子，以及年齡太小的弟子都放到了一起，讓幾個武功較高的師兄統一保護。

　　裡面已經嚶嚶嚶地坐了一群年紀較小的弟子，秦柏也在裡面。還有一臉不服氣的尹靈——看起來她是被人強行押在這裡，不讓她離開的。

　　今年新進來的二十個弟子裡面，有一半的人都在這裡，另外一半的人，則加入了抗敵陣容。

　　呃……這次的偷襲果然是菜鳥試金石啊。

　　賀見霜讓她進屋，扶著門框，說：“你待在這裡，不要亂跑。”說罷就要轉身離開，雁翎情急之下扯住了他的袖子：“不要走！”

　　阻止賀見霜，不僅是因為擔憂他，還因為——她不能讓偷襲的人看見他的臉，否則，賀見霜在蒿山派的事實，就會提早暴露。搞不好會因此牽一髮動全身，把兩年後的全派屠戮事件也提前了。

　　那她改變賀見霜命運的願望就真的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賀見霜頓住，訝異地回頭。雁翎擔憂地看著他：“你要去哪裡？”

　　賀見霜眼中有些動容，卻很快掩飾住了，輕哼一聲：“放心，我是不會受傷的。我只是去外面替你們放風而已。”

　　放風倒不是危險性很高的工作。雁翎點點頭，鬆了手：“我就說一句：如果可以，盡量不要讓別人看到你的臉。”

　　賀見霜瞳孔微微一縮，低聲道：“為何？”雁翎笑了笑，隨意帶過了原因：“人家在暗我們在明，公平起見而已。”

　　目送著賀見霜離開，雁翎心事重重地坐到了秦柏旁邊。左手邊是尹靈。

　　唉，今晚這bug也來得太不是時候了，唯一慶幸的是——至少兩年後的屠戮事件沒有提前，她還

　　有時間準備……

　　當然了，前提是她能活過今晚。

　　知道了自己附身的這個角色的命運，知道死亡在一步一步靠近，卻又不知道如何防範，這種感覺是非常恐怖的。雁翎輕輕捶打了幾下自己的太陽穴，暗暗告誡自己冷靜。

　　既然十三師妹是為了愛情，為了保護梅炎之而死去的。那麼，只要她不主動衝出去找梅炎之，就不用死了吧。

　　雁翎在心裡暗暗說了一句抱歉——畢竟，她不知道這樣會不會連累梅炎之受傷。

　　相處了半年多時間，她的確很欽佩梅炎之這個人，但是，兩人的感情，還沒有深到了讓她心甘情願為他去死的地步。

　　就是這麼簡單而已。梅炎之，抱歉了。

　　旁邊的秦柏擔憂道：“小師妹，師兄他們不會有事吧？”

　　雁翎安慰他：“咱們蒿山派這麼厲害，師兄們應該已經把人打得落花流水，趕下山了吧。”

　　話音剛落，門外一個不知名的師兄便道：“打鬥聲往這邊來了，我們需要往後面的屋宇撤。大家跟我走。”

　　雁翎：“……”

　　幾個年紀大點的師兄一把抱起了年紀只有四五歲的小弟子，簡單道：“其他人，馬上跟上來！”

　　賀見霜也抱起了一個小弟子，黑眸關切地看向雁翎。雁翎對他做了個“沒問題”的姿勢，示意他走在前面。

　　雁翎隨著這群小豆丁往前跑，燭火熄滅，出了屋宇後，花園中便是漆黑一片。

　　後方破空而來的兵器之聲已經越來越接近。

　　雁翎一邊面無表情地狂奔，一邊有一萬隻草泥馬在心裡奔騰而過——那群傢伙，怎麼越打，就越接近這邊。一直追在他們身後，怎麼都甩不掉啊……[蠟燭][蠟燭][蠟燭]

　　為了在夜間看清地面，雁翎不得不開始使用腹中的月華。忽然，一直氣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後的秦柏撲倒了在地上：“痛，小師妹你別管我，快跑。”

　　“起來。”雁翎沒好氣地把秦柏扶了起來，兩人連滾帶爬往前跑。因這個小插曲，已經落在了大部隊後面，沒辦法跟上去了，未免被殃及池魚，雁翎與秦柏只好先躲在了假山後方。

　　有兩個纏鬥著的身影落到了假山面前，雁翎定睛一看——其中一個不就是梅炎之？

　　藥丸了，她的死亡事件裡的另一個主角已經到場了。

　　難道說，就是為了促成她死亡事件的發生，所以，這個世界在故意讓她和梅炎之相遇。不管她躲到哪裡，哪裡都會發生打鬥。

　　這就解釋通了——為什麼今晚的打鬥一直在追著他們，甩都甩不掉。

　　呃……

　　#劇情要我死，我死活賴著不死#

　　“小師妹，現在沒人注意這裡，我們快跑進密林裡吧。鑽進去後，就不顧一切往前跑。”秦柏急切道。

　　“好！”雁翎點頭——她絕不會在這裡坐以待斃，順著劇情領便當。兩人貓下腰，乘機往前跑。

　　秦柏嗖一聲鑽入了樹叢中，雁翎距離樹叢還差兩三米的時候，一道勁風襲來，烏黑的髮絲便被切斷了幾根。眼前一花，剛才在半空中打得不可開交的梅炎之與另一人，已經落到了她和密林之間的位置開打了，讓她無法衝入密林。

　　雁翎：“……”

　　那什麼，她能說髒話嗎？

　　好好在天上打不好，怎麼就落在這裡了呢？劇情君，你一條活路都不給，還能愉快地一起玩耍嗎？

　　#劇情要你死，你就是再不想死，好像也必須死#

　　——媽蛋，她就是不信邪！就是不死！就是這麼倔強的girl！

　　那兩人打得正起勁，好像也無暇理她。雁翎側身離開，腳尖卻被一顆謎·之·小石子絆住了。

　　雁翎：“……”

　　梅炎之剛把偷襲者擊退，迎面一道黑影閃來——雁翎哇一聲撲到了他懷裡。

　　梅炎之：“……”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雁翎像一隻離水的青蛙一樣砸到了他身上，沒有持劍的手下意識抱住了她的腰。

　　因為過大的衝力，兩人重重摔落在地。他整個頭都被雁翎緊緊地摟在懷裡，陷入了一團香軟中去了。

　　和書裡的劇情重合了……

　　這就是注定的宿命嗎？無論怎麼躲避，都走上了原劇情的道路。就像一個人，絞盡腦汁地想換一條道路走，卻發現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原來的路上去。

　　如無意外，下一刻會來的，便是那支射穿她喉嚨的箭矢了！

　　很應景地，餘意清驚怒的聲音從樹上傳來：“炎之，小心！弓箭手！”

　　雁翎一震。

　　她不想死……她死了的話，就沒法回到現實世界了。再說了，她要是死了，賀見霜以後怎麼辦？

　　腦海冒出了這個想法，雁翎猛然睜開眼睛，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鬆開了抱住梅炎之脖子的手，費力去夠那條已經滑到了手肘的手鏈。

　　只要掐碎一顆，便能暫時離開這裡，逃過這次殺禍。

　　然而已經太遲——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只見草叢裡銀光一閃，一道閃電般的黑影朝她急速射來。弩箭速度極快，已經避無可避。雁翎重新摟緊了梅炎之的脖子，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她只是在想——如果要死，乾脆就她一個人死好了，不能拉著自己人墊背。

　　咻一聲箭矢破空聲傳來，越來越近。

　　遠方一道嘶啞的喊聲傳來：“雁翎——”

　　與此同時，一聲刺耳的金屬撞擊聲響起：“鏗——”

　　那根鋒利的箭矢在半空中被匕首猛然一撞，如變道的流星一般，偏離了最開始的方向，猛然射入了雁翎腦袋旁邊的青石地中。刺啦一聲撕出一道裂縫，厚厚的磚塊瞬間崩裂開來，碎屑四濺。入地三分，可見力道之猛，若是射到人身上，能瞬間把人的腦袋射穿！

　　雁翎喘息著，驚魂未定地抬頭，手腳完全是發軟的。稍微側眼去看那根箭矢，尾翎還在輕微顫動，嗡鳴聲還未停止。

　　還差大概三公分的距離……射中的就是她的喉嚨了。如果不是賀見霜用匕首把它的路線改變了，那麼，她此刻早該嚥氣了。

　　縱然平時再怎麼大膽、樂天，她也從沒有試過這樣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時刻。劫後餘生的這一刻，雁翎幾乎要崩潰地哭出聲來。

　　原著裡……這個角色死亡的宿命，已經被她逃脫了嗎？

　　賀見霜眼角發紅，因為衝力而跌跪在了她面前。手中的匕首已經斷成了兩截。硬碰硬的阻止方式，震得他手臂極痛，手掌虎口裂開。

　　放出冷箭的弓弩手已經被殺死了，除了兩個僥倖逃跑以外，其他的已經被蒿山派眾人殲滅。餘意清為首的幾個人快步跑來，看見這箭矢的距離，以及雁翎和梅炎之的姿勢，均是悚然一震。

　　幾人連忙去扶起雁翎和梅炎之，然而，雁翎抖得不成樣子，勉強用發抖的手撐起身體來，然後，覆蓋上了賀見霜的手背。

　　下一刻，她就被他從梅炎之身上扯了起來，緊緊地摟住了。

　　雁翎鼻子發酸，把頭埋在賀見霜胸口，嚎啕大哭出來。劫後餘生後，她也不去想什麼別的了，只想馬上痛痛快快地把剛才的恐懼發洩出來。

　　賀見霜雙眼通紅，雙手在發抖，把頭埋在和雁翎的脖子上，緊緊地摟住了雁翎，就像要把她的腰折斷。

　　就連今晚第一次殺人沾血，他也沒有這麼激越的感情。

　　他不敢想像——如果他不是發現了雁翎掉隊回頭來找，如果他來晚了半晌，如果他出手的時機不對，如果他出手前遲疑了……那麼，雁翎的脖子或許早就被箭矢射穿了，早就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只差一點點，就要親眼看著雁翎死在自己面前了。這次不是切磋比武，是真真切切的死亡威脅。毫無疑問——這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刺激。

　　他變強的速度還是太慢了……抬頭看向那弓箭手的屍體——那雙一向淡靜的黑眸閃過了幾分狼一樣的冷酷神情。

　　如果不是那弓箭手在射出箭矢後，很快就被殺死了，他真想——用同樣的方式，親手了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