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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上+下)(紅眼意外調查公司6)》第5章
第4章

 男人搭了最近的一班飛機,飛越了大半個地球。

 十幾個小時的航程中,他思緒莫名紛亂,即便閉上雙眼,仍能看見那個女人的身影。他清楚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

 那時,也是在一艘船上,一艘巨大的貨船。他踹開了一扇門。

 那扇門里,有個女人。

 陌生的女人睡在白色房間的地板上,穿著簡單的黑色背心和短褲,即便他是用暴力踹開了那扇門,她瘀青的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沒有驚慌、沒有恐懼、沒有釋然、開心,或丁點喜悅。

 她只是坐起身,看著他,一臉平靜。

 「快起來,這里要爆炸了。」他說。

 她沒有動,仍待在原地,然後她抬起了她的手,他才發現她的雙手被手銬銬了起來,她的雙腳也有腳銬,那兩副銬具之間,還用一條鐵鏈連在一起,那條鐵鏈一路延伸出去,被人焊死在她身後的鋼板牆上。

 他一愣,匆匆上前,發現銬住她手腳的具上沒有鎖孔,讓他忍不住傅自咒罵一聲,抬頭看她︰「這是電子鎖?」

 「是。」

 「怎麼開?」

 「這是聲控的。」她眼也不眨的說︰「需要特定人士的聲音才能打開。」聞言,他心頭一寒。

 這里的人不是跑了就是死了,他和肯恩、阿磊、阿峰冒險闖進來,是因為資料顯示有許多人被關在這里。他找到這女人之前,已經放走了其他人,他本以為搞定了全部,他本來已經要走了,然後他看到了這扇門。看著她木然的黑眸,這一秒,他知道她認為自己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驀地,耳機里傳來屠震催促的聲音。

 「阿萬,你在哪里?這地方快爆炸了,你必須快點出來!」

 「我在走廊最後面,有個人質在這里,她被鏈住了,是電子鎖。」他冷靜的說著︰「我需要你把這道鎖打開。」

 就在這時,巨大的爆炸聲突然傳來,整個房間猛地一震,他的耳機發出刺耳的噪音,他飛快把它摘了下來,知道那爆炸已經讓通訊中斷。

 包糟的是,爆炸聲沒有因此停下來,它們接二連三,而且越來越近,下一秒,地板開始傾斜。

 「你走吧。」眼前的女人看著他,用一種平靜得教人生氣的口吻說︰「你不需要救我,我不是人質,況且你不可能打開這道鎖——」

 他沒等她把話說完就轉身跑開,但他沒有走遠,他在門外找到剛剛看見的消防箱,他一腳踹破了它,取出里面的斧頭,再飛奔回那個房間。

 當他再次出現,他可以看到她波瀾不興的眼里,浮現一絲驚訝。

 他沒浪費時間和她廢話,一進門,二話不說就用力將斧頭砸向那焊著鐵鏈的鋼板。

 整個房間因為爆炸而晃動著,在那天搖地動之中,他狠狠的揮動著斧頭,直到那塊鋼板開始松動,他改用撬的,將斧頭卡在上面,再用力猛踹。

 經過他數次的暴力襲擊,那塊焊著鐵鏈的鋼板終于從牆上松脫。

 他一斧頭砍斷鋼板後頭那些控制她手腳銬具的電線,失去了電力,控制銬具的磁性也因此消失,銬具應聲掉落在地。

 他回過頭,看見她呆站在原地愣看著他,他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跑。

 走廊上四處都竄出火舌,爆炸像惡魔一樣的追在兩人身後,地板傾斜得更加嚴重,他帶著她一路往上跑,一邊尋腦海里的地圖快速尋找最近的出路,但另一場宮炸堵住了最後一個出口,看著那燃燒起來的鐵梯,他咒罵出聲,然後那個女人反手抓住了他。

 「那里。」

 他回頭時,看見她指著另一邊,告訴他。

 「有一個維修人員走的鐵梯。」

 漫天火光中,他什麼也沒看到,但當她轉身飛奔,他眼也不眨的就跟著她跑。

 讓他驚訝的是她的速度很快,而且非常鎮定,即便已經濃煙密布,火舌處處,她卻仍正確的找到了那座鐵梯,然後像猴子一樣開始往上爬,他快速的跟在她身後,好不容易爬到了頂,另一次爆炸卻讓她失去了平衡往下摔跌,他及時抓住了她。

 再一次的,她驚訝的看著他。他將她拉了起來。

 地板傾斜得更加厲害,他可以听到可怕的水聲傳來,他抓著她繼續往出口跑去,當天光乍現,身後再次傳來一聲巨響,驚覺不妙,他將那女人抓在懷中,下一秒,兩人一起被往前轟了出去,掉到了海里。

 有那麼一瞬間他失去了意識,松開了手,當他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人海中,正和一堆鐵塊、雜物一起往海底下沉。

 他可以看到不遠處那艘冒著火光也在下沉的貨輪,可以看見自己無力的雙手,看見陽光穿透海面,在水里閃爍。

 他試圖移動自己的手腳,但它們不怎麼配合,就在這時,他看見了她。

 那個女人像美人魚一樣,在深藍的大海中,迅速的下潛,朝他游了過來抓住了他的手,帶著他往上游,將他拉出了海面。

 韓武麒駛著快艇飛速靠近,阿磊和阿峰伸手把他和她一起從海里撈了來。

 他在那艘快艇上,吐出滿腹的海水,當他終于能好好坐下來時,看見那渾身濕透的小女人包著肯恩給她的毛毯,面無表情的看著那艘下沉的貨輪。

 「嘿,你還好嗎?」

 她將視線拉了回來,臉上還是沒有任何情緒,沒有釋然,沒有慶幸,也沒有震驚和飽受驚嚇的麻木,她的手沒有發抖,瞳孔不曾收縮。

 她就只是安靜的坐在那里,看起來平靜得有點嚇人。

 這不是一般人逃出生天會有的反應,一般人也不會被人用手銬腳鏈鎖起來。

 海風吹拂著她濕透的發和仍在滴水的小臉,她的額頭上,不知何時受了傷,緩緩滲出了血水。

 沒有想,他抓起一旁椅子下的醫藥箱,拿出棉片和雙氧水替她消毒止血,她再次一愣,但沒有多說什麼。當他為她的額頭貼上繃帶時,忍不住問。

 「你叫什麼名字?」

 她用那雙平靜的黑眸看著他,半晌,才開口吐出兩個字。

 「霍香。」

 失火下沉的貨輪,再次傳來可怕的巨響,他轉頭看去,看見它斷成了兩半,爆炸聲又起,熊熊的火光和濃煙往上竄升。

 快艇在韓武麒的控制下,繼續在海上奔馳,遠離了那艘沉沒的貨輪。

 「你為什麼被關在那艘船上?」

 她沒有回答那個問題,只是沉默的再次看向那艘貨輪。就在他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開了口。

 「我被關在那里,是因為我殺了暗影的首領。」

 他一愣,卻見她將頭轉了回來,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說。

 「我是他們之一,我是被暗影訓練出來的殺手。」

 那是一個被稱為暗影的殺手集團,專門從事暗殺。

 只要有錢,暗影什麼案子都接,無所謂是非黑白、不管公理正義。

 暗影從世界各地挑選有才能的孩子,將那些孩子綁走,他們利用藥物和催眠把那些孩子洗腦,用各種殘忍但快速的方式訓練再加以淘汰,將他們塑造成冷血無情的殺人工具。

 霍香也是其中一名,事實上,她是最頂尖的。

 紅眼的人本來還在想,為何如此簡單容易的就能攻破那世界知名的殺手集團,事後屠震才從暗影那艘沉沒的貨船里竊取下載出來的電腦資料中發現,是因為她。

 她是個殺手,暗影集團之中最好的一個。

 但是,為了沒有人知道的原因,她突然叛變,殺掉了那個集團的首領,造成分裂的兩方人馬為了奪權而內斗,才使紅眼的人有了機會,毀掉了那個殺手集團。

 當他們回到紅眼,身為醫生的阿南幫她檢傷勢,才發現她全身上下有多處骨折,背部和腹部有大片瘀青,體內還有內出血,但她從頭到尾沒叫痛過。

 她只是安靜、乖巧的坐在那里,像個木頭人一樣。

 暗影殺手集團里的人,大部分都被洗腦了,他們不認為殺人是錯誤的,他們沒有良心,沒有感情,認定效忠首領暗影是生存的唯一要件。

 他們不能也無法背叛那個教育他們、訓練他們的人,那個發展出這套殺手系統的男人。

 「為什麼?」

 看著那個滿身是傷,卻無比安靜的女人,他記得自己忍不住走過去,開口問。她眨了眨眼,然後領悟過來,張嘴吐出了一句話。

 「我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那雙黑眸依然沒有太多情緒,但她的聲音緩慢而沙啞。

 「霍香,是一種藥草,可以化濕、解暑、止嘔,所以我媽替我取名叫霍香。」她穿著阿南給她的病人袍,坐在那張病床上,看著他,告訴他。

 「霍香,不是殺手的名字。」

 他震懾的看著眼前的女人,一時無言。

 他看過她的資料,她被綁架時才七歲,他很難想像,經過了那麼多年,這個女人還能記得七歲時母親告訴她的話。

 但她記得,她想了起來。

 「我不是殺手,我是霍香。」

 她語音平緩的說著,傷痕累累的雙手交握在身前,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一雙黑眸眨也不眨,但她說的話,她當時沒有表情的表情,他知道自己一輩子也忘不掉。

 後來,他離開了紅眼,自己到倫敦開業。

 幾個月後,在一個茫茫的雨夜,她突然出現在他門口。

 她沒有敲門,就那樣站在雨中,在船屋旁的河岸上,像一抹幽魂那般。

 他從舷窗里可以看到她,看見船屋的燈映照在她臉上,看見她從嘴里吐出的氣息都變成了氤氳的白煙。那一夜,很冷。

 她在那里站了一整個晚上,那張臉、那雙眼,依然沒有任何情緒,可他卻清楚感覺到她散發出來的痛苦與無助。

 他遲疑著、猶豫著,隔窗看著她,等她自動放棄,等她走。她沒有。

 雨一直下,他開了門。

 她需要工作,他給了她一個工作。他從來沒有問她為什麼離開紅眼。

 他知道為什麼,那個時候,她無法過正常的生活,也沒辦法和人正常相處,更不可能在紅眼或耿叔他們那里找到歸屬感。

 她在那溫馨熱鬧的大家庭里格格不入,不是那些人不願意接納她,是她已經失去了人類應該有的正常反應與情緒。

 要成為暗影的殺手,必須冷血無情。

 暗影的殺手是棋子,是工具,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只需听從命令。

 那個殺手集團將她洗腦,雖然她掙脫了那箝制,卻無法輕易找回失去多年的人性與感情。

 而有時候,太過熱情的關切,會成為壓力的來源,太過正面和樂觀的環境,反而會讓人更加痛苦。

 即便不是她真心所願,但她的雙手染了血卻是事實,當她的意識越清楚,越明白自己過去做了什麼,她越無法處在那個明亮、歡樂的環境之下。

 有光,才有影;越明亮,越顯骯髒。我不是殺手,我是霍香。

 她這麼說。

 沒有表情,不代表她真的沒有感情。

 她清楚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曾經做過什麼,她沒有表達出來,不表示她就不覺得痛苦。她無處可去,所以才來找他。

 他給了她一個工作,讓她當助理,幫他處理雜務。

 她很努力學習,她做得很好,一開始她連洗衣機都不會用,他記得她抱著衣物,站在那台滾筒洗衣機前,看了好久好久。

 當他教會她怎麼用時,她像只好奇的小貓一樣,動也不動的蹲在那里,隔著圓形的玻璃,看著衣服在里面翻滾。

 但漸漸的她從那些日常雜事之中,學會該怎麼和人說話應對,雖然大部分的時間,她還是一副撲克臉,可有時候,她會顯露出情緒。

 一個淺淺的微笑,一個小小的蹙眉,一個放松的喟嘆。

 經過那麼多日子,她終于允許自己表達情緒,而每一次、每一回,當他發現,當他看見,都感到胸口不由自主的緊縮起來。

 她很努力的活著,比誰都還要努力,但韓武麒那該死的王八蛋,卻找上門來。他張開眼,看著飛機窗外那一望無際的藍天。

 在今天之前,他以為她自己想走,想離開。

 她已經知道該怎麼生活了,她懂得表達情緒了,紅眼對她來說是更好的選擇,她不是殺手,但她的身手讓她能夠輕易勝任紅眼那些意外調查。

 他以為她在紅眼會過得更好,以為那是她的選擇。但那不是。

 她沒有想回紅眼,她是被找回去的。

 韓武麒需要她,當他讓自己去想,才發現是為什麼。

 那該死的王八蛋,經過了那麼多年才來找她,因為那姓韓的需要她做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他要她再次成為殺手。

 南半球第七區Level1

 五號獵人/無心跳呼吸請停止下注

 第一聲鈴響時,其實並沒有太多玩家注意,這只是最低階的第一級游戲,等級很低,而且獵人和獵物的配備也不高,監視系統畫面和聲音畫質音量雖然清晰,但沒有隨身裝備,只有初級的玩家才對這麼低層級的游戲有興趣。

 即便死去的是獵人也一樣。

 小缸兔有時也是會對獅子進行反撲的,虛弱的獵物殺死獵人,大爆冷門的事,也不是不曾發生過。

 所以當五號獵人被干掉時,並沒有引起太多玩家的注意,但五分鐘後,不斷跳出的訊息,讓全球在第七區下注的玩家都愣了一下,迅速登入游戲查看情況。

 六十三號撒人/無心跳呼吸請停止下注十七號獵人/無心跳呼吸請停止下注九十八號獵人/無心跳呼吸請停止下注

 蛋幕上,獵人的大頭照接二連三的跳了出來,以嚇人的速度被打上紅色的死亡印記。

 第七區在二十四小時之前,還有十三個獵人,但只剩六名獵物,可是在短短八小時內,獵物從六名減少至一名,獵人從十三位減少至八位,可就在這十分鐘內,那僅存的獵物竟干掉了其中四名獵人,而且在眨眼之間,又解決了兩位。

 所有的人都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時,賭盤上所有的獵人都已被注銷,計分板上,打出了大大的兩個字。

 GAMEOVER

 苞著下方跑出其他說明文字。

 南半球第七區Level1游戲結束

 Winner第二十號獵物P.H

 全球玩家紛紛將即時畫面調出來時,大部分的鏡頭都已經失去了作用,但還有一些還殘留著,整座煤礦小鎮燃燒了起來,到處都是熊熊烈焰,但在那沖天火光之中,有個人影在那里。

 昂責監控的人員操作著鏡頭,將遠處的畫面拉近,只看見一個黑發黑眼的女人站在街上,畫面在這時放大,朝她的臉部拉近,給了那渾身是血的女人一個特寫鏡頭。

 像是察覺了那個鏡頭,女人面無表情的抬起頭來,隔著大老遠的距離,舉手開槍打爆了那個監視鏡頭。這一槍,引起幾聲驚喘,但有更多人笑了出來,只因那證明了「她」真的察覺了那個隱藏的鏡頭。

 全球玩家們為此騷動了起來,紛紛調出第七區第一級的畫面重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甚至接二連三的在下方留言,要求申請加入第七區第二級的游戲。

 這個女人,單槍匹馬的就將第七區的獵人們全數殲滅,是多年不見的大黑馬啊!

 所有在線的玩家都在問她是誰,問第七區第二級的游戲何時開始,游戲畫面很快的跳出了最新的公告,確認了最新的游戲進程,且立即開放了第七區第二級的賭盤。

 女人調查記者的身分資料,以及她在第七區第一級的俐落身手,全被剪輯成精彩的廣告,配合著動態的音樂,在螢幕上方不斷播放。

 狩獵游戲的玩家們,因為她的出現而沸騰了起來。

 下注的金錢數字隨著一個接著一個公告的獵人及獵物身分,飛快往上跳升。

 當數字沖破五千萬美金時,北半球一座不夜城里,一位正在摩天大樓里欣賞前方璀燦夜景的男人收到了訊息。

 他轉過身來,走回桌邊,輕輕點選玻璃桌面上出現的虛擬按鈕。

 下一剎,七彩的光線從桌上投射出來,將清晰的畫面,映照在黑暗的牆上。

 他可以看見女人的模樣,那已經開啟的賭盤,還有那瘋狂跳升的數字,當然他也沒有錯過那被剪輯成廣告的影片。

 女人的身手很好,太好了。

 他可以看到更多和她有關的詳細資料,她出生的城市,她的父母,她就讀的學校,她從事的行業,她的身高、體重,她的喜好,她現在所住的地址,甚至她每年報繳的稅額,還有她銀行戶頭里的金額,以及她從出生以來,所有登記在案的金錢交易紀錄,甚至她為何會成為P.H,在網路上四處爆料的原因全部都在上頭。這個女人很有趣,太有趣了。

 看著那個孤身一人走在廢棄煤礦小鎮街上的女人,男人輕點通話鍵,開口下令。

 「擊倒她。」

 無人機接到命令,越過山頂,飛過小鎮,瞄準了那個女人,開槍射擊。女人應聲倒地。

 樓梯轉角的燈泡忽明忽暗。

 韓武麒沒有多看它一眼,只是繼續向上走到五樓,一邊抬手抓捏著緊繃的脖頸,一邊打著呵欠,他已超過三十六個小時沒有合眼,他清楚知道自己應該要去躺一下。

 來到房間門口,他開門進屋,在黑暗中把手機放到茶幾上,倒了一杯水,然後暗暗在心中嘆了口氣。屋子里很安靜,窗外透進的微光,讓人可以隱約看到客廳家俱的輪廓,但那都不是他察覺不對的原因。他知道,如果那家伙不想,他是感覺不到他的存在的。

 但一進門的那瞬間,他就發現了,或者該說感覺到那貼著他的頸動脈,像剃刀一樣冰冷的視線。

 他水還沒喝上一口呢,但既然人都已經找上門來了,他猜他妄想的兩小時睡眠時間應該也泡湯了。慢慢的,他拎著那杯水,轉過身來,看見了那個坐在單人沙發上,處在陰影之中的男人。

 男人一動也不動的坐著,看似石像,卻散發著讓他寒毛直豎的酷寒。

 「她在哪里?」

 「誰?」韓武麒挑眉,故作不知。

 男人依然坐著,身上卻輻射出更加冰冷的氣息,重復。

 「她在哪里?」

 他拎著那杯水,靠坐在玄關桌上,舉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故意道︰「說真的,阿萬,你不說清楚一點,我怎麼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誰?話說回來,你怎麼進來的?我以為阿震把保全系統升——」

 他話還沒說完,那個男人就像頭憤怒的公牛,從黑暗之中沖了出來,揪抓住了他的衣領,一把狠狠的將他抵在走廊牆上。

 「你知道我在說誰!她在哪里?」

 看著那怒氣沖沖,幾乎快要抓破他衣襟的男人,他沒有試圖反抗,只在看見听到動靜之後,穿著睡衣就匆匆跑出門查看的小肥時,揚起嘴角,道︰「噢,你說你的神奇小助理嗎?都過了這麼久,我還以為你不在乎呢。小肥,霍香離開阿萬,來我們這里多久了?十天?二十天?三十天?」

 雖然忍不住開口嘲弄,但為免這家伙再抓狂,他揚聲抓了個墊背的,提醒這男人,還有別人在。因為看到來人是熟人,不是什麼萬惡大魔頭,可菲松了口氣,沒有多想,反射性的脫口就答。

 「霍香嗎?三十八天吧。」

 話出口她才發現眼前的情況不太對,眼見阿萬臉色發青的瞪著她,又死死抓著武哥的衣襟,將他架在牆上,讓她猛然想起自家的賊頭老板做了什麼好事,可菲飛快回過神來,連忙干笑著,道︰「哈……哈哈……阿萬,好久不見,好像有電話,我去接電話,你們慢聊。」

 她邊打哈哈邊挪動腳步,迅速握住自己房間的門把,溜了進去。韓武麒見狀,在心里干笑兩聲,早知道不能期待小肥會留下幫忙。既然如此,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繼續開口說。

 「話說回來,你在乎什麼?都三十八天了,你現在才想到要來找她,動作未免也太——」聞言,男人眼底閃過火光,一拳打掉了這王八蛋的笑容。

 「Shit!」沒想到這家伙真的會動手,韓武麒捂著流血的鼻子,咒罵出聲。

 抓緊了這賊頭的衣襟,阿萬怒視著他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以為,你再無恥、再卑鄙,也絕對不會跨越那條線——」

 「她是自願和我離開的,我只是讓她幫我做她擅長的事。」這話不說還好,說了只是火上加油。

 「擅長?她擅長的事?」

 一記拳頭霍地又揮過來,幸好這次他早料到,抬手架擋,一個旋身掙脫了箝制,可男人加快了攻擊的速度,他左擋右架,不禁暗暗叫苦。

 媽的,這根本不是紅了眼的公牛,簡直就是失控的火車頭啊!

 這念頭才閃過,他就被另一記重拳狠狠擊中了右腹,即便他及時縮手曲膝,以手肘和膝蓋擋住,那一拳仍讓他雙腳離地浮到了半空中,往旁狠狠撞上了樓梯間的水泥牆。

 「狗屎!你玩真的!」

 雖然他腦袋很硬,撞上水泥牆還是讓他一陣頭暈,右側腹更是隱隱作痛,還沒回神,就听到那家伙憤怒的控訴。

 「你以為她自願擅長那種事?你知道她有多努力才有辦法活下來?你知道她為此有多痛苦?她不會表達情緒,不表示她就冷血無情!這麼多年來,她始終無法安眠,總是從惡夢中驚醒,那些過去像幽魂一樣糾纏著她,她好不容易才爬了出來,你他媽的卻眼也不眨就再次將她拖回去——」

 這一連串的指責,每一句都跟著一記拳頭,速度快得讓他根本沒空回嘴,只能忙著專心架擋,一邊閃躲,誰知這家伙越說越夸張。

 眼見他殺紅了眼,再次沖上前來,韓武麒咬牙忍痛,硬挨他一記右勾拳,跟著側身閃電般抓住男人揮出的拳頭手腕,壓低了身形,用一個扎扎實實的過肩摔將他摔了出去,但很不幸的,這家伙手長腳長,在他被摔出去時,他的大腳 啷一聲砸破了小肥和阿震那間房的玻璃窗,連隔間牆都一並撞破了。

 躲在房間里的小肥驚呼出聲,不過一點也沒有打算上前幫忙的樣子,反而抱著電話縮到了角落,繼續和電話那頭的人做實況報導。

 眼前的損失,讓韓武麒臉綠了一下,但仍不忘剛剛遭受的指控。

 看著那個已經在轉瞬間從玻璃碎片中爬起來的家伙,他飛快往後退開,拉出安全距離,舉起手大叫。

 「等一下,你他媽的到底以為我要她幫我做什麼?」

 男人怒視著他,緊握雙拳,火冒三丈的低咆︰「她會離開那個殺手集團,就是因為不想繼續做同樣的事,但她認為自己欠了紅眼、欠了你,即便她再不願意,她也不會拒絕你的要求!」

 這話,讓韓武麒完全失去了玩笑的心情。「你以為我讓她幫我做什麼?殺人嗎?」他眯起了眼,憤怒的質問︰「你敢說你沒有?」

 「我沒有。」

 韓武麒臉色一沉,罵了一句髒話,才道︰「我找她,是因為我需要她的幫忙!我需要有人潛入那他媽的狩獵游戲!」

 聞言,他一愣︰「什麼狩獵游戲?」

 「將人類當做獵物的狩獵游戲。」

 這話不是韓武麒回的,阿萬猛地回身,看見屠震不知何時已站在那里。

 那金發藍眼的家伙,和五年前一樣俊美,即便走廊上到處一片狼籍,他依然萬分鎮定。

 「你知道阿磊有個雙胞胎兄弟,叫阿光。」

 他知道,他和莫磊一起共事過,曉得那家伙有個雙胞胎兄弟在少年時落海失蹤了。屠震看著他,道︰「阿光在那個游戲里。」

 看見阿震出現,可菲探出頭來,迅速繞過他們,來到阿震身邊,匆匆開口幫腔︰「是真的,霍香在了解情況之後,答應幫我們的忙。」

 阿萬擰著眉,只見那俊美的男人看著他,二話不說的就開口告訴他,他來這里尋找的答案。

 「她在澳洲。」

 苞著,屠震朝樓梯下方點了下頭,簡潔的說︰「你若想知道詳情,到下面我可以解釋得更清楚。」

 那是個該死的變態游戲。

 屠震用最簡潔的方式,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

 簡言之,那游戲就如他們所說,以人類當獵物,獵人則是世界各地的連續殺人犯,這是個跨國的國際犯罪,但因為游戲主與玩家皆有權有勢,湮滅了證據,所以至今不曾曝光過。

 那些失蹤人口,有很多並非真的失蹤,而是被綁架了。

 莫光失蹤時,每個人都以為他死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他會落入那游戲里,但眼前他們在法國找到的影片證明了,莫光之前確實存在游戲之中,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他仍活著,但狩獵游戲是真的存在。

 「我們之前找到了幾年前逃出來的一位幸存者,她幫我們找出其中幾個游戲的場所,那些玩家和獵場歸布全球。我們逮到了一個玩家,毀了幾個獵場,但也因此對方知道了紅眼的存在,對方派出獵人來找我們麻煩,被我們抓住了,他們知道的情報雖然不多,不過讓我們大致上了解了現今游戲的進行方式。」

 屠震在他查看那些紙本的檔案時,在一旁解釋。

 「這個組織很龐大,創造這個游戲的人,恐怕並非只是為了錢,他們還曾綁架過許多科學家,你記得高毅嗎?我們住在山上的那位科學顧問?」

 他知道高毅,那家伙孤僻又難搞,他在紅眼工作時,曾經去送過幾次貨,他很清楚高毅為什麼一個人在山上獨居,那家伙年輕時曾被——

 等等,狗屎,高毅被綁架過,所以才會一個人獨居。阿萬一怔,錯愕的抬起頭來。

 「他是獵物?」

 「沒錯。」韓武麒在這時走了下來,道︰「他曾經是獵物,因為受到太大刺激而失去當時的記憶,我們也是不久前才發現他是那游戲最早期的受害者之一,那表示這個組織創造這個游戲,不僅僅是為了好玩、有趣、刺激,或者可以賺到鈔票而已。」

 听到那賊頭的聲音,他臉一沉,但仍轉頭朝那家伙看去。

 韓武麒聰明的在安全的距離外停下,看著他道︰「他們做事有系統,有計劃,組織龐大,金錢去向卻無法追蹤,我們已經追查他們一年多了,到現在手頭的線索還是不夠多,我需要有人潛入游戲里,但不能用紅眼的人,所以我才找上霍香。」

 韓武麒一邊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一邊道。

 「不管阿光是不是還活著,這個游戲都不應該繼續存在下去,那些失蹤的人,那些被當成獵物的人,不該生活在那種恐懼之下,被追捕、被獵殺。」

 「那個該死的游戲需要被結束。」韓武麒看著那冷著臉的男人,道︰「沒錯,我承認我找她是因為她受過特殊的訓練,只有她可以在那種環境之下,無論在任何環境之下,都知道該怎麼做,知道該如何照顧自己。」他無法否認,卻仍感到憤怒,他將那份檔案丟到韓武麒面前。

 「所以你就假造了這個P.H的身分,把她丟到了那個游戲里,讓她去當獵物?」

 「我們找不到那些變態,只能讓他們自己找上門來。P.H的身分是虛擬的,早在一年前我們得知這游戲的存在,阿震就開始在網路上創造這個身分。會參加游戲的玩家都是心理變態,他們挑選獵物的方式,看似隨機,但其實有很大部分,是利用這個游戲鏟除異己,把自己的敵人或看不順眼的礙事者,綁架丟到那游戲里,所以阿震設計了這個惹毛政商界的調查記者P.H在網路上爆料。」

 韓武麒說著,嘆了口氣,擺出無辜的表情,道︰「不過,我並不是一開始就打算找霍香來當P.H,我本來是打算找你的,但我到倫敦時,你不在那里,當她發現我需要你做什麼時,她說服了我,她是更好的人選。」這話,教他一僵。

 「她說服了你?」

 「女人看起來比較沒有威脅,比較不會讓人提防,而且相較于你這個在紅眼工作了數年,又在倫敦開業的私家偵探,沒有人認識她。」韓武麒兩手一攤,道︰「我很快就發現,她是對的,她受過訓練,她知道該如何自保,她懂得野外求生,她從來沒有曝光過,她了解該怎麼對付那些殺人犯。」

 他不敢相信的瞪著那無恥的家伙,「你現在要告訴我,她閑著無聊沒事,自己要蹚這淌渾水嗎?」

 「當然不是。」韓武麒將雙手交握在身前,看著那男人,拿出他最誠懇的表情,道︰「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想讓她做這件事,但要結束這個變態的游戲,要搞清楚那幕後的黑手真正想做的是什麼,我需要所有能夠用上的人手。你可以怪我把她拖到這淌渾水里,不過要是她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她,她有她自己的問題要面對,我相信你也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做,我們都很清楚光是待在那艘船屋里,替你跑腿、整理帳單,光只是做這些事是不夠的,對她來說,並不夠。」

 這話,讓他為之一僵,下顎不自覺緊繃。

 懊死的,他知道這男人說的沒錯,但他還是覺得萬分不爽。

 壓抑著怒火,他冷聲道︰「你說你不是要她當殺手,但在那種情況下,為了自保,她不可能不動手。」

 「我知道。」韓武麒深吸口氣,道︰「但只有她,只有霍香才能在那種情況下,救出那些被綁架的人,而且事實證明,她做得很好。」

 他一怔,只見韓武麒扯了下嘴角,朝螢幕點了一下頭。他轉頭看去,看見屠震叫出了另一個畫面。

 那畫面是即時的,他可以看見屠勤和封青嵐在一座看似礦坑的盡頭,找到了四個披頭散發萬分狼狽的男女,兩個男的,兩個女的,但他一眼就可以看見,在那之中,沒有她。

 「霍香呢?」

 「她還在游戲里。」屠震開口道︰「這只是狩獵游戲其中一區的第一級,她的任務,是參加游戲,辨別獵人與獵物,再偽裝這些獵物的死亡,將他們藏起來,屠勤則會在游戲結束時,負責找到這些失蹤者,將那些人接送出來。」

 「她不能和這些獵物一起離開,她必須繼續下去,往上晉級。」韓武麒邊說邊抓起桌上加了冰塊的水杯,喝掉了水,撈出了其中的冰塊,冰敷著自己被打腫的眼,一邊接著補充︰「只有繼續參加游戲,我們才能得到更多資訊。」

 那意味著更多的殺戮和更危險的情況。

 屠震方才給他的檔案文件里,載明了紅眼目前所知的游戲等級。雖然只是快速瀏覽過一遍,他仍迅速抓到了重點。

 等級越高,游戲越危險,獵人的身手就更好、更殘酷、更變態,高級獵人的一只眼還是機器做的,可以傳送即時的畫面與訊息給玩家,玩家對獵人的操控度更高,他們甚至可以讓那只機器眼自爆。

 韓武麒站了起來,扯了下嘴角︰「還有一件事你該知道,我沒有讓她殺人,我只是需要她把人放倒的技巧,阿南合成了一種麻醉藥,做成了指甲油,讓她涂在指甲上,那東西可以快速的使人昏迷,造成假死裝態,當然可能還是必須讓對方先有一點小小的傷口,事後有些人也許會有點後遺癥,不過我相信沒有人會為那些殺人犯感到難過。」

 他再一愣,沒想到韓武麒會來這一招。他呆愣的模樣,讓韓武麒得意的笑了笑。

 「就像我剛剛說的,這件事只有她能做到,而且她做得很好。」

 說著,韓武麒放下在手中把玩的冰塊,看著那依然萬分不爽的男人,道︰「雖然花了三十八天,但你還是到了這里來追問她的下落,我相信你還是多多少少有那麼一點點在乎她的情況,所以我才會告訴你這些事,現在的問題是,你有多在乎?」

 這個問題,讓阿萬整個人僵住,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媽的,他知道這卑鄙的家伙接下來要說什麼,韓武麒也知道他知道,但他沒有阻止他,那姓韓的也沒有停下來,他只是嘴角掛著微笑,恬不知恥的道。

 「我們無法在她身上裝太多電子追蹤系統,只有一副高毅研發的隱形眼鏡,配對的手表在小嵐那里,為了避免被發現,高毅將她傳送的訊號調到了最低,只能不定時傳送一次,強度也只足夠讓我們接收她的所在位置,沒有影像也沒有聲音。」

 阿萬聞言,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韓武麒眼也不眨的繼續道︰「雖然我們有人在附近支援她,但紅眼的人不能靠得太近、不能露臉,我們每一個人的資料都已經被對方握在手中,根據阿震和高毅掌握的線索,我們相信對方也擁有超越目前一般所知的最

 新科技,臉部識別系統恐怕是他們電腦的基本配備,只要我們有人被認出來,任何一個人被認出來,都會引發警報,他們或許就會再次檢查所有獵物的身分資料,那就意味著她可能會因此曝光,陷入更危險的情況。」這一輩子,他再也沒有比此時此刻,更覺得自己就是一只被這王八蛋操控的傀儡。

 即便他雙眼冒火,額冒青筋,眼前的男人依然笑得萬般開心的伸出了手,拍著他的肩頭。

 「我需要有人過去接應她,所以,阿萬,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相信你不介意幫我跑一趟?」

 他瞪著這無恥的男人,額上青筋微微抽搐著,他能感覺到血液在血管里沸騰,如果可以,他真的真的他媽的很想掐死這卑鄙、下流又可恨的家伙。

 這王八蛋設計了他。

 從一開始,這姓韓的就知道他會來找霍香,那才是這賊頭之所以會被她說服的真正原因之一。就像他之前說的,他需要人手,所有可用的人手。

 如果有兩個人可以用,何必只將就一個?

 這無恥的家伙知道他不會答應讓霍香摻和在其中,他也知道霍香听了之後會怎麼做,所以才故意趁他不在時上門。

 「當然,如果你不在乎,我相信你知道大門在哪里,但請不要考慮太久,我擔心他們可能會將她轉移——」沒等那男人把話說完,他猛地再次揮出拳頭。

 疼痛在韓武麒的左臉炸開,即便早有心理準備,這一拳仍讓他痛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髒話再次流利的從嘴里冒了出口。

 「她在哪里?」

 再一次的,他冷聲開口詢問她的下落。

 這一回,韓武麒沒有廢話,他知道這表示這男人會留下來,會為了霍香插手這件事,他抹去鼻血,抬眼看著那家伙,揚起嘴角,開口。

 「澳洲,昆士蘭。」

 「武哥,你為什麼不直接和他說她人在哪?」

 當阿萬終于上樓之後,丁可菲看著自家老板臉上的黑眼圈,和從他的鼻孔里留出來的鼻血,一邊拿衛生紙給他,一邊忍不住開口問。

 雖然在紅眼里待了那麼多年,可菲還是常常搞不懂這家伙的想法,她實在不了解,為何他要繞那麼大一圈才把答案告訴阿萬,真的是討打耶。

 「一開始就說清楚、講明白,阿萬不是也會去找霍香嗎?他都大老遠跑來了耶。」

 「三十八天。」

 韓武麒接過小肥遞來的衛生紙,擦掉鼻血,扯了下嘴角,嘲弄的道︰「他花了三十八天才來找她,你以為他要花多久才會和自己承認,霍香對他來說,不只是個室友,不只是個助理?他是個白痴,需要有人狠狠將這件事敲進他腦袋里,將來他才不會為此後悔莫及。」

 可菲愣了一愣,看著這賊頭,猛然領悟。

 「武哥,當初是你告訴霍香,阿萬人在哪的吧?」

 「是又怎樣?她需要有人教她適應這個社會,阿萬是我能想到最適合的人選。」話說回來,他怎麼樣也沒想到,那家伙竟然堅持了五年還沒把那女人吃掉。

 「不會吧?」可菲瞪著他,不敢相信的脫口︰「武哥,你該不會一直在記恨他辭職的理由吧?」

 「別開玩笑了。」他挑眉,微笑︰「你覺得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他就是。

 她差點就脫口回答了,但一直很安靜的坐在電腦前的阿震適時的輕咳了一聲,讓她警醒過來。

 「當然不是,我怎麼會這麼想呢,武哥你會這麼做,一定有你的原因,絕對不會因為你記恨他說——啊。」話到一半,她猛然一停。

 「說什麼啊?你講清楚一點啊。」

 韓武麒看著她,雙手交抱在胸前,笑得更和藹可親了。

 「哈……哈哈……哈哈哈……」她傻笑再傻笑,試圖找出藉口,腦袋里卻一片空白,情急之下,只能和老公拋出求救訊號,「對了,阿震,阿萬當時是說了什麼啊?」

 算她聰明。

 看著那活像被大野狼逮到的裝傻小缸兔,屠震藏住嘴邊的笑,看在她總算懂得要和他求救的份上,淡淡開口道。「那麼久的事情,誰記得。」

 說得好啊!不愧是IQ200的絕世天才啊!

 可菲一听簡直感激涕零,立刻抓住老公拋出的救命繩索,飛快接著說︰「對啊,那麼久的事,誰還記得啊,我早就忘啦。」

 韓武麒眉挑得更高,「你確定?」

 「確定!確定!我通通都忘記了!」她舉手發誓,「完完全全都忘記了,一丁點也想不起來——」屠震在老婆說出下一句話,把事情搞砸之前,開口道。

 「可菲,你不是要倒垃圾?垃圾車來了。」

 「垃圾車來了?垃圾車不是六點才會——」她慢了半拍才接收到阿震的眼色,猛地醒悟過來,連忙改口︰

 「啊對,今天要倒回收啦,我都忘了,我去收回收,不然要來不及了。」說著,轉身拔腿,火速飛奔上樓,一邊在心里含淚默念。

 阿震大人,大恩不言謝,她丁可菲一定會記得這救命之恩的啊。

 最近武哥壓力大,嵐姊又不在,沒辦法幫他紓壓,他時不時都在找機會蹂躪公司員工,偏偏現在大家幾乎都被派出去做事了,剩下的沒幾個啊,她下次一定會記得閃遠一點,多做事少說話啦。

 「倒垃圾?」韓武麒挑眉。

 「今天要回收。」屠震鎮定如常,十指如飛的敲著鍵盤,眼也不眨的配合小箍蛋老婆的說法︰「她需要早點把那些回收拿出去。而且,肯恩把東西搞定了,你要看畫面嗎?」

 韓武麒收起笑臉,雙手抱胸,開口道。

 「當然,秀出來吧。」

 屠震敲了兩下鍵盤,下一秒,前方牆上被投影出幾個不同的畫面。見狀,韓武麒黑眸一亮,揚起嘴角,露出白牙。

 狩獵游戲?

 既然是游戲,沒人規定他不能參一腳。沒有邀請函?不是會員?不是玩家?別開玩笑了,誰需要那種東西。

 現在,一切就定位,他不把那些王八蛋拖出來,老子他就不姓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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