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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床上的答應》第3章
第3章

璀璨金鑾讓人抬著走,前方有四名太監手提龍鳴鳳和的八角燈籠在前方引路。

 鑾座內彩珠環繞,阻隔了外界的視線,只有偶爾風吹動珠簾帶入燈籠散發出的小束光芒。

 鑾座平穩的移動著,可輦內的氣氛卻不怎麼平靜。

 曹默默手心已經滲出了薄埂的濕汗來,她很想抽回被緊握不放的手,輕輕試了幾下,抽不動,但也沒敢用力就是,原因還是怕觸怒他。

 「這個……王上,這會沒人瞧了,這手是否能還給臣妾?」她尷尬好言的問。

 沒動靜。

 「臣妾說……王上……」

 「住嘴!」

 「呃……是。」

 鑾座持續的走,她手心的汗則越流越多,她的心也越來越慌,實在不知他此刻在想什麼,心情究竟如何。

 應該……是壞的吧,想他在離開男爵府前要小全子去取小絹時的那張臉,臭得她結結實實打了個激靈。

 「在進宮前,你與劉權昕就十分熟識了嗎?」鑾內,傳來他森森寒寒的聲音。

 語氣听得她寒毛豎起,「拜托別將臣妾與爵爺聯想在一起,這是污辱他……」

 「污辱?」

 「臣妾只是王大人府上的一名小丫鬟,如何能高攀……」

 「你高攀不上他,居然就能攀上朕?」他譏諷。

 自知失言,曹默默咬了舌頭。「王上這是找砸,您讓臣妾進到後宮,臣妾攀的不是金枝,而是金枝上的尖頭處,臣妾站在那上頭,一個不小心就會成為金枝上的亡魂。」她苦楚的說。

 話說得實在,讓鑾內又是一陣沉默。

 餅了良久,她委實受不了了,屏住呼吸,咬住下唇,再次試著抽回手,不懂他為何死死不肯松開她的手。

 誰知她手一扯時,鑾駕突然上下震動顛簸了一下,她的手不僅沒有抽離他的,身子反而跌入他的胸膛,她嚇白了瞼。

 「路面不平,讓王上受驚了,請王上見諒!」小全子在外頭領罪說。

 「沒事,繼續走!」鑾座內傳來冶策的聲音,小全子听這音色異常的緊繃。

 「是。」小全子雖听出異樣,但所幸王上沒責備,遂放心讓鑾駕繼續前行。

 曹默默身子貼在冶策身上,耳邊听見如雷鼓似的心跳聲,不住地咽咽口水,拚命想壓抑下自己過度跳動的心髒,更拜托別讓他听見,這太尷尬了……

 可這心跳打鼓聲听來不單純,似乎不是獨奏,是二重,一重自然是自己的,那另一重……

 她身子一僵,輕輕移了耳朵往他的胸膛靠過去——

 「哎呀!」她身子猛地被推躺下來,他的身子則平壓在她身上。「王上?」她大驚,他想要做什麼?

 他抱著她,雙目幽深,好似訝異懷中圓潤的身子抱起來竟是這般舒服,就連她此刻吃驚的面容,都像是出水芙蓉,眼楮比之桃花還要媚人,直勾人心弦。

 「你別動,朕想要再抱抱看。」

 「什麼?」

 「要你別動!」

 他的手真在她身上游移起來,魔掌都伸上來了,她哪還能不動,當然是拚命的扭,想要掙脫。

 「該死!」他大喝。

 這喝聲大到都傳出去了,外頭的一干人嚇得立刻停下鑾駕,因為動作太緊急,金鑾大大搖晃了起來,讓里頭的兩個人狠狠地纏住,而這不打緊,真正令人驚愕的是,就這麼的巧,兩人的唇撞在一塊了。

 曹默默震驚到完全無法思考,身子僵成石塊,而冶策,僅是短暫驚愕,一瞬回神後,那唇仍貼著她,沒立即移開。

 這唇溫暖到不象話,像是冬陽下被曬暖的絲綢……

 就在這樣陰錯陽差、錯愕連連又漣漪纏綿的時候,一陣風吹起,晃動了九色珠簾,這透出的縫讓外頭所有侍駕的侍衛、太監、宮女與鑾役全都瞧得一清二楚,當真春光外放了!

 讓本想開口再次向冶策請罪的小全子,瞠目結舌,口張了又閉,閉了又張,還是一點聲音也沒發出。

 最後,悄悄地,讓人抬了金鑾,速度極快的往宮里趕,造人急迫,這乃國之大事,耽誤不得,耽誤不得!

 破曉,曹默默昏昏沉沉的走出上弦宮後,隨即,皇輿也由二十人抬著往大殿方向去。

 她一回到自己的玉兔宮,晚霞已經歡天喜地的等著她了。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您總算熬出頭了!」晚霞眉開眼笑的說。

 「熬什麼出頭啊?」曹默默的頭仍是脹脹的,精神不濟。

 「還有什麼,當初是受寵啊!您可是後宮受寵的第一人吶!」說完,晚霞還比出了大拇指。

 「嗄?」

 「伺候了王上一夜,想必您的身子定是萬分疲累,若是照宮規,頭一次被臨幸的人,在隔日必得拜見世後或王後,可如今世後離宮,王後空懸,您無須去向誰請安,可以多休息會呢。」其實晚霞真正想說的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如今宮中就數曹答應最大了,不必向任何人跪拜。「來,奴婢已為您備好補氣也補力還補胎的大補湯,快喝下吧!」

 「補補……補胎?!」

 「當然,說不定您這會已經有了身孕呢!」晚霞不由分說的端起桌上備好的大補湯要讓她喝下。

 「我……」

 「欸,娘娘累了一夜氣色欠佳,有話等補湯喝完再說。」晚霞將補湯直接喂進她口里。

 「我說……」

 曹默默咕嚕嚕的被灌了一肚子的湯水,好不容易喝完,才抹了嘴要說話,忽然外頭又有人齊聲大喊——

 「奴才們來給曹娘娘道喜了,願娘娘早生龍子,福澤弦月!」

 這道喜聲嚇得曹默默趕緊到外頭去瞧是怎麼回事,這一瞧,外頭少說跪了至少百名宮女,而每張臉上皆漾著極為討好的笑容。

 她張著嘴,呆立住,不知怎麼應對。

 晚霞見狀笑著提醒,「娘娘,瞧大伙都高興您昨夜獲得龍恩呢,您且快讓她們先起來啊。」

 「呃……大、大家…都…都起來吧。」她听從晚霞的話,口吃的喊起。

 想起由男爵府回到上弦宮後,那男人就將她丟在一旁,瞧也不瞧她一眼,自己批閱奏折到天亮,而她也罰站了一整夜,累得她頭昏腦脹,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他得上朝,自己才得以回來補眠。

 而這些人因為昨夜金鑾那一震,兩人的嘴不小心嗑著了,又不巧讓外頭的人瞧見了,之後她又在上弦宮待足了一晚,這才引來關注,認定她已經有寵。

 自己有口難言,也不知如何戳破無寵的事實,只能咳聲嘆氣。

 眾人興高采烈的起身後,涌上前將她圍住——

 「娘娘,這本是宮中本月開銷用度的賬冊,今後還請您親自過目批示。」

 「娘娘,這是下半年宮女升遷與裁撤的名單,也請娘娘發話。」

 「閉月宮與儲月宮多年失修,已有損壞,兩宮宮女報修,還請娘娘點頭讓人去辦。」

 她還呆著呢,便有人呈報上一件件的事讓她定奪。

 「這些事……為何要問我?」曹默默愕然的問。

 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答應,哪有資格看賬冊管宮中之事?

 「這些事當然要問您,眼下後宮除了您,還有誰能主事?」晚霞馬上笑咪咪的說。

 娘娘爭氣,從前這些人還觀望著,沒人真當她是主,可經過昨夜,這些勢力眼的人馬上見風轉舵,全對娘娘掏起心肺來,讓身為玉兔宮宮女的她地位也大大的提升。

 記起今早去御膳房端給娘娘的補品時,已有人沖著她喊晚霞姑娘,而不是不客氣地叫一聲那個玉兔宮里的誰誰誰,主子著實替自己大大出了口氣,瞧這些人再也不會瞧不起人了。

 「可是這些……」受之有愧,心虛啊。曹默默眼珠子不安地轉動,忽然在人群中瞧見秀月宮的麗心,她居然也在人群中。

 麗心見到曹默默留意到她之後,臉倏地紅了。其實她根本不想來的,但不來不行,這回她可真是看走眼了,答應的位分雖低,但卻是目前後宮里唯一的主,而且還是真正有被王上臨幸過的人,這胖女人竟有能耐爬上龍床去,這令她能不與眾人一起趕來諂媚嗎?

 只是自己先前對她講的話苛刻得很,這會又來抱人家的大腿,難免難堪,所以不由自主的拚命縮頸垂肩。

 曹默默瞧出麗心的尷尬,並不為難她,搔搔頭後朝向眾人說︰「這些真要我作主?」她再問一次。

 「請娘娘作主。」眾人齊聲道。

 她大眼眨了眨。瞧來自己是莫名被黃袍加身,推托不掉了。

 她想起昨晚被嗑著的唇,臉頰驀地微微染紅了。

 也許王上沒太嫌棄她,所以才沒立即推開她,還貼了她好久好久,至于多久,她當時腦袋昏昏,也不是很清楚,總之是直到小全子低低喊了一聲上弦宮到,他才像被閃雷打中般推開她跳起,雖然之後他就當她是透明的一般,丟著不理了,這點是讓人有點氣憤,但他的目的她大致了解,不就是讓她陪他繼續演戲嘛,這才會將她帶回上弦宮待著。

 「那好吧,這些事我研究過後再決定。」既然眾人認定她有寵,那男人也希望她配合演出,那她就演到底的攬下這些工作了。

 「是。」眾人又是齊齊應聲。

 這一呼百諾的情景,令她起了一陣陣的雞皮疙瘩,她何時曾這般高高在上過,簡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她心知肚明,這里頭的人大多如麗心的心態,趨炎附勢,沒幾個是真心服她的。

 「對了,過幾日便是王上聖壽,一般來說,內務府會負責籌辦這件大事,但今年王上後宮有人,娘娘是否也該出點力?」晚霞像是突然想起這事的提議。

 「原來王上聖壽在即啊。」曹默默點頭。

 「是啊是啊,每年內務府都辦得死氣沉沉的,說是王上不喜鋪張浪費,只讓人備了壽面與群臣共享就得了,可如今有了娘娘,後宮是該替王上好好熱鬧一番才對。」有人附和。

 「那要如何熱鬧呢?」她問。

 「娘娘為王上獻舞吧?」

 「獻舞?我不會跳舞。」開玩笑,她這圓滾滾的身材在眾人面前一跳,不就像雪球在滾嗎?

 「那唱歌好了,娘娘為王上獻上一首祝壽曲,這也是極為深情的佳舉。」

 「這也不好,本人的音喉五音不全,難登大雅之堂。」曹默默困窘的告知。

 「如此的話,不如題詩吧,那多詩情畫意。」眾人再接再厲的提議。

 「詩啊……」她臉紅通通地,不用多說,這也行不通。

 眾人終于朝她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唱歌、跳舞與題詩,皆是弦月大家閨秀必修的才藝,可娘娘一樣也不行,既無色又無藝,大家禁不住再次懷疑,她究竟是用哪一點迷惑住王上的心?

 「王上對玉兔宮後林的鳥兒情有獨鐘,幾乎隔三差五就會去探一回,既然王上不愛鋪張,娘娘不如就在王上聖壽之日放出鳥兒,讓這些鳥兒為王上祝壽,想必王上會因而龍心大悅。」這會出聲建議的人居然是麗心。

 「對啊,後林鳥兒的事咱們都知道,王上極為寶貝,讓他珍視的寵物現身,這既不花錢又可討王上歡心,實在是甚好的主意。」晚霞听了立刻叫好。

 其它人也頻頻點頭,可就曹默默自己忍不住擰眉,總覺得好像哪里不妥當……

 弦月二世帝二十六歲壽誕,當日百官上朝齊聲朝賀。

 退朝後,冶策于御花園設席宴請朝上官員,膳桌上並無山珍海味,唯有壽面一碗,連杯水酒也沒有,更別提小菜了。

 王上不重過壽,又不求奢,這場壽宴吃得大伙索然無味。

 冶策端坐于前方的龍座上,寵鷹雄就落在他身旁,它對壽面沒興趣,冶策要人另外給它備了一碗生牛肉,它正大啖牛肉,吃的反倒比眾人好。

 冶策睨視下頭的人,哪里不知他們的心思,他扯唇一笑,其實別說他們,他也覺得無趣至極,要不是每年非得做個樣子來上一頓,他才懶得坐在這上頭瞧他們吞面。

 好不容易見眾人將面都給吃了,他想是時候打發他們走了,正想出聲要他們滾,驀地,傳來一群鳥兒的鳴叫聲,讓大伙吃了一驚,再一會,大批鳥兒餃著彩色緞帶出現在御花園的上空。

 鳥兒數量眾多,凌空飛翔帶起彩帶在空中飄揚,那色彩如雲層也似浪花滔滔,亦像是條條彩虹紛飛,景象華麗美不可言。

 是誰有這巧思,竟讓鳥兒凌空舞彩替王上祝壽?!

 眾人贊嘆之際,倏然,一只大鷹直沖飛天,攻擊那群餃著彩帶飛舞的鳥兒,不多時便听見空中慘鳴聲連連,接著一只只的鳥兒由天墜下,當場慘死在眾人眼前。

 大批鳥兒被雄攻擊過後,留下一地帶有血污的彩帶,以及近百只死狀淒慘的鳥兒,如此驚變讓眾人瞧得一時震驚住了。

 冶策英俊的臉龐無比鐵青,顯見怒不可喻。「是誰干的蠢事?!」他喝問。

 在龍顏大怒、一片風雲變色中,一名訓鳥師驚恐的上前領罪。「請……請王上饒命!」訓鳥師跪伏在地上,身子顫抖不休。

 「是你的主意?」冶策怒問。

 「回……回王上,不是奴才的主意,是……是……」

 「是誰?!」他光火的大喝。

 「是曹娘娘,她要求奴才放出鳥兒為王上的壽宴助興,奴才不敢違逆娘娘的意思……」訓鳥師緊張的說。

 「那個該死的女人,叫那蠢女人滾出來!」冶策一怔之後,破口大罵要找人算帳。

半響後,曹默默被人帶來御花圔,她身後還跟著害怕得哭泣的晚霞,她瞧著滿地的鳥兒尸首,十足心疼愧疚,還有滿滿的懊悔。

 當眾人見到這位近來出人意表博得帝寵的人物出現,方知禍是她閑的,不得不對她大搖其頭。就算再想討王上歡心,爭得帝心長留,也不能拿這事開玩笑啊,雄百尺內不得有任何鳥獸靠近,否則它定會攻擊殺掠,方才那一大批的鳥兒在空中飛舞,豈不是對它極大的挑釁,它當然野性大發的殺個一只不剩。

 而被殺的鳥群同樣是王上養著有用之物,卻無端死于非命,難怪王上震怒。眾臣臉色黑青的看著她,心想,好不容易有女人上得了王上的龍床,期待不久後宮就能傳來好消息,可如今好夢一場空,這曹答應怕是得為王上的愛鳥陪葬了。

 「你敢出這等餿主意,來害死朕的愛鳥,你、你……」冶策指著曹默默氣得說不出話來。

 「臣妾只是想為您祝壽……沒想到您身邊的那只大鷹會獸性大發……呃……其實您該罰該罵的是那只欠揍的家伙!」曹默默忍不住怒視那像是飽餐饜足正在冶策肩上整理自己羽毛的雄。

 都是這野蠻的家伙干的好事,最該死的是它!

 雄彷佛感受到她氣怒的目光,蠻橫乖戾的它罕見的躲到冶策身後的椅背上去,似乎很怕她的怒視。

 眾臣見了這情景,不由得嘖嘖稱奇起來。這只大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這會居然會心虛,不解它怎會怕一個女人。

 「住口,雄本來就是凶性之獸,有它在的地方,周遭百尺不能有其它鳥禽,可你卻讓鳥圜的鳥兒來送死,你該當何罪?」冶策怒斥。

 曹默默聞言訝然。自己初入宮不久,雖已知雄是王上的寵鷹,但哪里知曉大鷹的習性……驀然瞧向跪在地上的訓鳥師。有這樣的事,他身為訓鳥師不會不知道,卻未曾規勸或提醒她,這人安的是什麼心?

 訓鳥師感受到她質疑的眼神,趕緊心虛的瞧了一眼站在遠處的麗心,之後又立即不安的低下頭,不敢再往她這方向瞧來。

 他這動作已讓曹默默心里有數,提議放鳥的人是麗心,而這訓鳥師得知計劃後也未加阻攔,想當然耳,兩人是一伙的,想見她闖禍後的下場。

 「臣妾不知情,請王上念在臣妾無心之過能網開一面……」

 「你這愚蠢又不知長進的笨女人,該知道死去的這些鳥兒是朕費了多大功夫,才訓練它們能夠傳訊的,可因為你,朕的心血全付之一炬,你簡直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你那圓頭圓腦的腦袋,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朕砍了你的頭都不足惜!」

 他完全沒顧忌眼前有多少臣子在看,將曹默默罵得狗血淋頭。

 「你仗著朕給你的那點恩情就敢胡作非為、自作主張,因為你的愚行,讓朕損失慘重,滾,朕要你即刻滾!」他怒不可遏。

 人群里的麗心听了暗笑。王上不顧曹默默顏面的在人前痛斥,雖沒說立刻殺了她,但巳瞧出王上對她根本是毫無感情,真痛快自己輕而易舉就能讓這女人斷送皇恩。

 哼,就說自己怎會看錯,這女人想讓她真心真意的下跪叫娘娘,那無疑是痴人說夢,她哪配!

 曹默默第一次見識到冶策真正動怒的樣子,心里難免慌張。雖然不期望自己真的受寵,可像這樣當眾被轟,也是很難堪的,而且心頭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酸澀感泛起,原來自己這叫恃寵胡為,但問題是,他何時曾真正寵過她了?

 她鼻頭泛酸,忍不住感到委屈,識趣的要回宮閉門思過了。

 晚霞跟在她身後哭哭啼啼的,悲哀自己的主子才剛受寵就失寵了,嗚嗚……

 眾人瞧方才王上的態度,也心知曹默默無用了,不久後不是被送出宮就是被打入冷宮,對她沒了期望,自然連憐憫都省下了。

 兩人行經麗心面前,晚霞見到她不禁感到氣惱。

 「都是你的提議害了娘娘的!」她氣憤的對麗心道。

 「你說這是什麼話,是曹答應自己好大喜功,奢望聖寵心切,這才闖下大禍,與我何關?」麗心連娘娘的敬稱都不叫了,直接喊曹答應。

 「你——」

 「晚霞,算了,是我自己不好,誤听讒言,怨不了他人。」曹默默只對害死這麼多鳥兒感到愧疚,對于麗心的惡意也不想去追究了。再說自己本來就沒得寵過,哪來失寵?而且這樣也好,她就不用再三天兩頭到上弦宮去罰站,陪他批閱一整夜的奏折。

 心里雖然這樣想,可是眼眶就是不听話的泛紅。

 「本來就是,王上說得一點都沒錯,你仗著王上給你的那點微薄恩寵就敢任意妄為、不知天高地厚,如今被斥也是理所當然。」麗心已認定她無翻身的余地,便敢當眾說這些話。

 她受冶策斥罵就算了,現在連個宮女都敢辱罵她,她敢情是淒慘到底了,一點僅剩的尊嚴都蕩然無存,眼看忍了許久的淚珠就要落下眼眶,她並不想讓人瞧見自己更狼狽的樣子,于是想趕在淚珠滾下前急著要離開此地,躲著哭也好過讓人看更多笑話。

 「混帳!」冶策倏然大罵。

 曹默默一驚,離去的腳步頓了頓。他還不放過她,還要繼續給她難堪嗎?

 含在眼眶中的淚終于滾下來了。

 「放肆的丫頭,你在對誰說話?朕的答應豈是你這小小宮女可以造次的,來人啊,將這出言不遜犯上的宮女給朕拿下,帶下去掌嘴六十!」冶策怒氣沖沖的走過來不是對著曹默默發火,而是朝麗心疾言厲色。

 這讓麗心嚇得魂飛魄散,雙腿發軟。「王……王上饒命……奴婢只是……只是勸諫曹答應不要恃寵而驕……啊——」

 他一腳將她踢翻過去,她慘跌在地上。「還敢冒犯,她是朕的女人,即便犯再大的錯誤也是朕的人,朕能罵、能說,你能嗎?勸諫?你是什麼身分,你有資格做這件事嗎?再說,她若驕也是朕允許的、朕給的,你置喙什麼,不知尊卑,朕瞧掌嘴六十不夠,你這張刁嘴得賞足一百才知自己是誰、分寸在哪,小全子,還不拉下去!」他怒道。

 掌嘴六十已能讓人牙齒脫落,掌到一百那連臉都要變形了,麗心驚傻了,連哭都忘了,直被宮人拖拉了一段距離才回過神來的大哭起來,那驚哭聲響得連飛停在冶策肩上的雄都發出了厭惡的鳴叫聲。

 曹默默听見麗心的慘號聲,楞了楞。現在是什麼情形?方才自己還像落水狗似的被麗心羞辱,可轉眼間,這原本對她聲色俱厲的男人,這會竟是一面倒的護她?

 仔細想他方才之意,像是道——她是他的人,他能修理的,別人不成。

 這意思乍听之下好像沒什麼錯,但這弦外之音……豈不「打狗看主人」之意?

 她是他的狗嗎……

 曹默默的臉色乍青乍紅。她不知自己現下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大家才好,是該高興自己還能被王上維護,又或者該悲情自己其實是只家犬?地位跟他肩上的雄差不多……她瞄了瞄雄。

 它竟忘了自己才闖了什麼大禍,還敢飛過來站在她的肩膀上撒嬌。

 她正火它殺孽太盛,當下想也沒想便伸手用力砸了它的頭一下,它吃痛的鳴叫了一聲,也沒敢反擊,趕緊又飛回冶策身邊去,不敢再輕易的靠近她。

 眾人見了這一幕全都震驚的錯愕住,不敢相信雄會乖乖被打。

 而更奇怪的是,王上見自己的寵鷹被打,竟也沒說什麼,只是抿直了唇,似有些無奈。

 實在瞧不清眼下詭異的狀況是怎麼回事,王上之前還震怒,一副從此再也不見曹答應的神色,但轉瞬間卻又似事過境遷般,方才發生的事沒什麼大不了。

 眾人不禁細瞧曹默默。這女人可真是九命怪貓,龍顏盛怒,都被罵得這麼慘了,只差沒掉腦袋瓜,最後居然還能起死回生,繼續做她的曹答應。

 還有,雄在她面前成了龜兒子,王上不僅不吭氣,還默許,這一切全都怪到極黏!

 玉兔宮里,晚霞眼淚還掛在眼角,心有余悸。她嚇死了,以為娘娘這次完了,哪知事情峰回路轉,最後真正倒霉的人是麗心以及那位訓鳥師。

 這件事分明是麗心聯合訓鳥師要陷害娘娘,幸好事情最後有驚無險,娘娘只是被罵一頓,王上沒進一步的責罰,但麗心整張臉被打得變形,最後還被逐出王宮,而那訓鳥師因為沒能勸阻娘娘,牽連之下同樣也被遣出宮去。

 「娘娘,其實這事奴婢也有錯,奴婢以前就知麗心這人心胸狹隘、為人陰險,可在這事上卻沒多想,更沒想到王上聖壽一定會將雄帶在身邊,這才不小心讓麗心設計了去,害您平白在眾臣面前丟了臉。」晚霞愧疚的請罪。

 「這事不怪你,是我自己明知麗心對我沒好感,卻沒去留心她的意圖,但丟臉是小,最讓我難過的是那群鳥兒平白丟了性命,追根究柢,是我害死了它們。」她眼眶泛淚自責的說。

 那些被雄殺死的鳥兒少說有百只,這些都是生命,卻這樣消失了,讓她心里無比傷懷內疚。

 晚霞听了這些話,也不住嘆氣,內心也很不舍。

 「晚霞,我想,必須好好教訓一下雄才行,讓它以後不能再這麼嗜血,你幫幫我。」她氣憤的說。

 「什麼,教訓雄?!」晚霞以為自己听錯了。「別說雄是王上的寵鷹,任何人不得靠近,就說雄本身,凶殘至極,您想教訓它,不怕被它一口先咬死?」她怕怕的搖頭道。

 「那壞東西我才不怕,就怕被王上發現,所以才要你幫我。」

 「您真不怕那只大鷹?」

 「那畜牲還怕我呢!」

 晚霞雙眉往上急跳,「好像是耶,雄好像挺驚懼您的,可是為什麼呢?」她想起娘娘還動手打過它,那只大魔連躲都不敢躲。

 「大概是它還有天良吧,所以我這才要教化它,不能讓它仗著自己是王上的寵物,就敢肆無忌憚的亂開殺戒。」她也不解雄怎會懼她如鼠,但由此證明這只畜牲應該還有救,她得幫助它走向正途。

 「那娘娘要奴婢怎麼幫您?」晚霞問。

 「幫我打听那畜牲的所在,我去找它,將它抓來玉兔宮治罪。」

 晚霞睜大眼楮,「據奴婢所知,雄日夜跟著王上,若不在王上跟前也一定在附近,您要背著王上抓它來整治並不容易,再說,萬一讓王上發現了,娘娘可是又要吃罪了。」

 「欸,別擔心,我不會讓王上發現的,只要我抓了那壞家伙之後,你替我盯著上弦宮,萬一里頭有動靜,你就趕快通知我,我再放了雄也不遲,等雄回到王上身邊,還能張嘴說話告我的狀不成,咱們干了什麼事沒人知道的。」

 「那……好吧。」晚霞想想有道理,最後還是被她說服了,同意幫她。

 她高興的點頭。這次抓到那小畜牲後,她一定要好好修理它一頓才行!

 「嗚嗚……晚霞姊姊……姊姊……」此刻在窗邊突然傳出哭喚晚霞的聲音。

 晚霞一听到這哭聲臉色馬上變了,曹默默也跟著訝然。

 「外頭的是誰,發生什麼事了?」她好奇的問。

 「那是……是奴婢的親妹妹。」晚霞神色不安的告訴她。

 「你還有妹妹在宮里?」她更訝異了。

 「是的,妹妹小我四歲,今年十三了,名叫朝露,是上個月才入宮的,她……」

 「嗚嗚……姊姊……」外頭又再次傳來哭聲,這次的哭聲似乎更急促。

 晚霞臉龐刷白,「娘娘,能讓奴婢先出去一趟嗎?」她問。

 「去吧,先問問你妹妹發生了什麼事要緊。」曹默默馬上同意,要她先出去瞧瞧。

 不一會,晚霞回來了,臉上也爬滿淚痕,讓她見了心驚,「怎麼了?!」

 晚霞拭著淚,「沒什麼,只是朝露剛進到宮中不習慣,所以哭啼,奴婢安撫過她後,讓她回去了。」

 曹默默說︰「這樣啊?她在哪個宮當差,要不我將她調到玉兔宮來,與你也好有個照應。」自己雖是一名答應,但好歹掛名統馭六宮,要調一個宮女到玉兔宮應該不難。

 晚霞聞言喜形于色,「若真能如此就太好了,奴婢謝謝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姊妹感激不盡!」說到感激處,晚霞朝她跪下磕頭。

 她趕緊扶晚霞起身,「謝什麼,我到這宮里什麼也不懂,全仗你幫忙,日子才好過得些,如今這也是我能力範圍做得到的事,你又何必多禮,不過,我听朝露的哭聲急切,你回來時也是淚流滿面,這事真只是朝露不習慣宮中的生活而已嗎?你不會瞞了我什麼事不肯說吧?」她疑惑的問。

 「奴婢……奴婢……嗚嗚……」她這一問,晚霞憋忍的眼淚,又再次決堤。

 她瞧了心慌,「你別淨是哭啊,有事總得說出來,我才知道啊!」

 「嗚嗚……奴婢本來不想將自己家里的事說出來憂擾您的,但……嗚嗚……其實朝露之所以會進宮,是因為有人逼迫奴婢的爹將朝露賣給她做第九房小妾。」晚霞終于哭哭啼啼的說了。

 「你妹妹不是才十三歲嗎?」她吃驚詫異極了。

 「是啊,就因為朝露還小,而對方都五十了,嫁過去還能幸福嗎?爹自然是不肯,那人因而就砸了奴婢家的屋子,咱們家日子雖不富裕,但也還餓不死,爹一身傲骨,將屋子修一修繼續住,忍著硬是不肯將朝露給他,甚至將朝露送進宮來,寧願讓她待在宮中直到宮女任滿五年放出來,屆時朝露也才十八歲,還能找到好人家嫁。

 「爹以為朝露進宮,那人就絕不敢再鬧,哪知那人太惡霸,得不到朝露,居然強佔了奴婢家的屋子和田產,將奴婢一家趕出家門,爹這次終于氣出病來了,朝露就是知道此事,所以跑來告訴奴婢,問奴婢該怎麼辦,爹娘與奴婢的幾個幼小弟弟如今有家歸不得,在外餐風露宿,爹又病了,這事奴婢就算知道了,也不知如何是好?」說著晚霞又傷心的哭泣起來。

 「真是太可惡了!這屋子跟田地都是你們的,那人憑什麼強佔去,真是豈有此理!」曹默默听完後痛罵。

 「娘娘不知道嗎?多年前朝廷就頒了「興農令」,為鼓勵富人出資開發貧地,促進農務發展,若富人肯出資興農,朝廷便無條件支持他征收貧地,而地主得讓出土地供人開發,奴婢家的地雖非貧地,但遇見惡人巧用政令,還是逼得奴婢的爹交出一切。」

 「你說的這條政令我想起來了,其實不只你們受害,當時我在宮外就曾見過許多人因為這條胡涂的法令而家破人亡,不少富人看中這條政令有利于他們,便以開發為名大肆強奪豪取桂人的財產,這實在可惡,想不到你們一家也因此受害。」她實在氣憤難平。

 「晚霞,以前我見著這種事除了忿忿不平外根本無計可施,這回我再也看不下去了,若說當了答應能為我帶來什麼,就這件事來說,我就用答應的身分去干涉,何況這事若不解決,你一家老小在外流離失所還能怎麼活,這事我管定了!」曹默默怒氣直沖天際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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