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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蠍代後》第10章
第9章

 黑暗中,義明日與程湘姬抵背相靠,被關在一座地牢中。

 也許那人身受重傷,必須先自我療傷,遂將她們先關在此地。

 「是我連累你,若不是我,你也不會被擒。」暗無天日中,義明日表達歉意,感激危急時程湘姬出手相助。

 「無所謂,反正默君哥哥很快就能找來。」程湘姬語氣輕松,一點也沒有被囚的驚懼。

 她心頭一刺。「你就這麼相信東方清平能找得到咱們,並且救咱們出去?」

 「當然,我信他。」她回答得不假思索。

 「為什麼,因為你與他是夫妻?」義明日心頭麻痛的問。

 「當然不是,我與他未拜堂,還不是夫妻,我信他是因為與他相識多年,信他的能力,也信他定會來救你。」

 「你為何……不說他是來救你的?」

 「他當然也要救我,但他救我是基于兄妹情誼,救你則是男女之愛。」

 義明日聞言怔然。「你是他即將拜堂的妻子,怎會如此不在意的說出這些話?你不難過嗎?不介意他愛我嗎?」

 黑暗中她看不見程湘姬的表情,可听得見她的嘆息聲。「其實是我對不起你,默君哥哥早對我說過找到所愛,可我仍要他幫忙。」

 「幫忙,幫什麼忙?」義明日驀然心跳加快,有預感程湘姬即將要說的話能將她由地獄解放出來。

 「先前我本來猶豫著要不要當眾說出,但仍舊有顧忌,而今我可以大方的告訴你了,事實上我另有愛人,但恕我不能說出是誰,我真正想嫁的人是他,他卻偏偏只听我娘的,非依照娘的臨終吩咐將我交給默君哥哥,我不想違背他,只要他希望我做的,我都會盡力去達成。

 「就像這個武林盟主,其實我也沒興趣接,但他盼我當我便去當,我總听他的,可不幸的是,他總听我娘的……」程湘姬說到後來,聲音越小,隱約听見了哽咽聲。

 義明日听她這麼說,腦中忽地閃出一個人影。「你愛的人是程光冬?」

 她背脊一僵。「你怎麼知道?!」

 「能在你身邊,伴你出嫁又不好承認的對象,除了他似乎沒有別人。」義明日曾留意到她看程光冬的目光總帶了份小心翼翼,且當時程光冬在場,才令程湘姬無法暢言方才那番話,態度因而變得欲言又止。

 程湘姬咬咬唇,傳出泣聲。「對,就是他,可他粗人一個,永遠不懂我的心意,他心里只有我娘,只當我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從沒想過我是個女人了!」她氣憤的說。

 義明日十分吃驚。「可他……他是你叔叔不是嗎?你如何能愛他?他又如何能愛你娘?這……這不是亂……」

 「你要說**是嗎?並非如此,他不是我親叔叔,同姓程也只是巧合,許多事要從當年說起,娘生下我那年,爹爭奪武林盟主之位時不幸喪命于對手劍下,遺下我與娘相依,不久程叔出現,他小娘八歲,大我十五歲,對娘一見鐘情,但娘心中只有爹,自始至終沒有接受他,可他卻甘于守著娘直到她過世,之後又繼續照顧我,可我也不知從何時開始,不再視他為長輩,只將他當成男人來愛慕。」

 「可……」義明日對這事還是覺得吃驚。「他年紀與你相差甚多,且性格與你更是南轅北轍,比較起來,東方清平更適合你不是嗎?」她忍不住問。

 「娘也是這麼認為,才會要默君哥哥娶我,可喜歡一個人哪有道理可言,我就愛程叔的傻氣和大嗓門,至于年紀,興許是爹去世的早,我少了父親關愛,對他反而有種安全感。

 「默君哥哥很愛你,他告訴我,雖不會毀娘臨終之約,但也絕不能負你,所以我與他說,既然程叔非得執行娘的遺言不可,那便還是娶我,可我不久就會找理由自動求去,一來完成了娘的遺囑,二來程叔總不能再逼我什麼,「而我便能回去與他繼續過日子,雖然他絕不可能接受我的感情,但能與他晨昏相守,我于願足矣。」她有些向往得失了神,片刻後才又道︰「對不起,因為我的私願,阻礙了你與默君哥哥在一起,但請相信我,不久我會將他還給你的。」

 義明日一時說不出話,東方清平與程湘姬之間居然是如此復雜的狀況,難怪他愛自己,卻無法說清楚講明白,也不能立即給她承諾。

 她驀然心窩一熱,一股熱淚自眼中滑落。「你真的不愛東方清平?」

 「不愛。」程湘姬搖頭。

 義明日抖動雙肩,驕傲如她,這回是真正放任自己大哭了。這麼長的時間,她一直以為自己鄙劣至極,竟然覬覦別人的夫婿,為此她痛苦不堪,只得忍痛放棄,然而,原來自己根本不需要覺得無顏面對任何人,她沒有奪人所愛,沒有逼人離開,沒有介入別人的感情,壓抑太久,此時心結一解開,她如何能不哭?

 「別哭了……今天是我不好,讓你委屈了,可因為程叔在場,我不得不說些話與你爭,其實我真沒那意思讓你難堪。」程湘姬愧疚的說。

 她搖頭。「無妨,知道你的苦衷後,我不會怪你什麼的,只是咱們這會不能光等著東方清平來救人,得想辦法自救才行。」義明日抹去淚水,她頭腦思緒向來明快,當機立斷做出決定。

 她渴望見到東方清平,即便不能立刻有名分,自己還得擔下無恥罵名,她也想如程湘姬一樣守著自己心中所愛。

 她拉著程湘姬站起身。「快,摸索一下,瞧出口在何處?」

 忽然,一道光束射進來,原本漆黑的地牢亮了。「出口在此,但你們得橫著出去才行!」綁她們的人出現了,臉依舊蒙著。

 瞧來人似乎傷勢好多了,知道情況危急,她們只能自救,義明日與程湘姬對看一眼後,兩人默契的頷首,程湘姬會武,立刻攻上去,而義明日則趁兩人纏斗時閃到外頭去找救兵。

 義明日到了地牢外終于知曉這是哪里了,是射日王宮的地牢,此處偏僻少人,位于王宮南面,平日用來關犯錯的宮人,而此刻別說犯人,連個守衛也不見人影,顯然都教這人調走了,這才好不動聲色的解決掉她們。她臉一沉,心中更加確定這位謀逆者。

 近處尋不到人,去遠處又怕回頭時程湘姬已遭遇不測,她在牆邊找到一把鈍劍,程湘姬是手上沒武器,否則以她武林盟主的身分,武功又怎會差到哪里去,之前會一舉被擒,只是因為出手太急,又是空手應付之故,若手中多了武器,應當還能撐一撐。

 她撿了鈍劍回到牢里,兩人還在打斗,但程湘姬明顯弱勢,身子已多處受傷。

 「程姑娘,接著!」她將劍丟給程湘姬。

 程湘姬有了武器後,精神大振,逼開了對方的攻勢。「公主,這里交給我,你先走!」她讓義明日先逃。

 「不,我不能放你一人!」她哪可能不顧道義自己逃走。

 「你們兩個明明是情敵,這會倒成生死之交了,放心,你們誰也走不了,我一個也不會放過!」話才剛落,他五爪已改了方向,朝義明日攻去。

 「公主,快閃!」程湘姬大驚。

 義明日反應快,馬上轉身就跑,跑了幾步驀然覺得後背一陣刺痛,身子就飛了出去,這一飛來到了地牢的最外圍,此處並無高牆圍住,因為再過去是一處落崖寒泉,數丈高崖下的泉水終年冰寒,落入其中難能活命。

 蒙面人見她無處可逃,便慢下腳步,程湘姬追了上來,見義明日受傷在地,立即上前扶她。「你還好吧?」

 義明日內腑絞痛。「說實話,不太好,但還撐得住。」她勉強站起來。

 「你忍著點,我一會就解決這人!」程湘姬怒道。

 「真會說大話,憑你這點功夫,要不是我之前被東方清平所傷,功力尚未完全恢復,你還能與我斗上這幾招嗎?你這武林盟主之位若不是靠東方清平與程光冬給你撐著,你哪里有資格坐上。後頭就是寒泉,你們不如自己跳下去,也省得死在我手里更痛苦。」那人一步步逼近她們,意圖將她們逼入寒泉,也正好藉此毀尸滅跡。

 兩人被逼得節節後退,眼看真要落泉了,不禁白了臉。

 「住手!」倏然傳來一道冷冽的聲音。

 義明日聞聲大喜,終于等到東方清平前來,而他身後還有程光冬。

 義明日登時眼眶泛紅,喜極而泣,程湘姬見到程光冬亦是高興不已。

 「東方清平,救我!」義明日喊得急切,恨不得現在就奔至他懷里大哭一場。

 東方清平全身一繃,哪里見得了她這驚懼的模樣。「你別怕,我就來。」他聲音極其溫柔。

 「哼,東方清平,你倒偏心,大小娘子都在我手上,你卻唯獨關心義明日,這是不是太過了?」那人冷笑。

 他這一說,程湘姬沒什麼反應,程光冬卻已經橫眉豎目了。「放屁,你少挑撥我佷女與東方清平的感情,咱們這會不就是來救她的?反倒是你,這回死定了,敢抓我佷女,老子會將你挫骨揚灰!」程光冬吐了口唾沬.

 這人這時像想到什麼,臉色一變。「你們找得到這里來,難不成已經知道我的身分了?」

 「沒錯,咱們已知曉你是誰了。」東方清平點首。

 「宋炎,你就是那敢一再謀逆弒主的人!」義明日直接點破他的身分。

 那人陰沉著臉,終于拔下面罩,果然是首輔宋炎。「你們怎麼知道是我的?」他自認行事干淨,從未留下任何讓自己暴露身分的線索。

 東方清平漠然一笑。「是參毒,那些自盡的殺手以及死去的寶馬身上的毒都是從人參中提煉出來的,而這參毒唯有射日的人參制得出,然而誰能取得這些人參,除了王族人外,就只有身為首輔的你有權調度,另外,你故意毒死一批寶馬,讓小日無法及時補上今年射日要上貢給弦月帝宮的稅金,好讓二世帝責怒于小日,動搖她的攝政權,能有這般心機,又深知朝堂狀況的,在射日能有幾個人?」

 「既然你們已經猜出是我,又何必演出假婚……」宋炎的雙手不由自主輕顫起來。

 「證據,咱們要的是證據啊,你這人心思縝密狠毒,從不留下對自己不利的人事,想抓你還得費心思,所以,咱們才演了場假婚禮,讓我帶著人參與寶馬下嫁東方清平,引你入甕,雖不期望當場抓到你本人,但至少逼出你的殺手,讓他們供出你,就有證據抓你了!」義明日沉怒。

 宋炎貪得無厭,這幾年屢屢勸她開放人參與寶馬交易,好從中獲取巨大利益,她始終未點頭,想不到此人索性對她痛下殺手,而她一死,宇兒年幼自然無法與他為敵,他便可以獨攬射日朝政並且操控國寶買賣,為自己圖得大量財富。

 一場假婚果然引他出現,然眾人始料未及的是,她與程湘姬會反被擒,因為誰也沒料到,看似文弱的宋炎武功造詣會如此驚人。

 宋炎面色灰敗。「既已東窗事發,那也沒什麼話好說,不過要我束手就擒那是妄想,不要忘了,你們兩個還在我手中,我要死也要找人墊背,你們正好為我殉葬!」

 他轉身逼近兩個寒泉邊上的人,義明日與程湘姬面色大變,東方清平與程光冬亦是怒不可遏。

 「宋炎,你敢!」程光冬喝。

 「哪里不敢,我就要她們兩個先死,瞧後悔心碎的是誰!」宋炎發狠地看向東方清平。

 東方清平面容深沉無邊,瞧了程光冬一眼,程光冬用力點了頭後,兩人同時向宋炎攻去。

 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宋炎都不是對手,更何況聯手而來,他當場左支右絀,窮于應付,很快露了敗色,而兩人就趁此機會要將兩女救離寒泉邊,宋炎如何不知他們的策略,他情願玉石俱焚,也不讓兩女求生,趁轉身之際故意讓東方清平擊中一掌後,立刻推落兩女與自己一起共赴黃泉——

 「東方清平!」往下掉落的義明日瞬間驚悸大喊。

 「程叔!」程湘姬亦大叫。

 兩個男人瞬間心膽俱裂,立刻跟著躍下救人,在這當口,程光冬傳音入密給東方清平——

 義明日眼見東方清平不顧性命的跳下來,不禁悲喜交加,豆大的眼淚倏然淌出,朝他伸出雙臂,要死也要與他死在一起!

 可下一瞬,她的心頓時寒冽如冰,那原本以為會抱住自己身子的手,落泉後居然抱住了程湘姬,而她,就獨自一人沉入那寒心徹骨的寒泉之中。

 沉落水時,她連心髒都麻痹了,可惱中卻清晰出現了一些話——

 小日是我心上的人,在下一日未娶,就能一日愛她!

 在下一生從沒這麼不君子過,以有婚約之身愛上另一個女人,在下是無恥,可在下有苦衷,待這苦衷解決,我便不負一人!

 我欠你太多,委屈你太多,你若信我,我一生償你。

 在寒水淹沒她意識前,最後她只想到,啊,這一切多諷刺……

 北麓,程家小築,東方清平目眥盡裂,他揪起程光冬狠狠擊去一掌,將他打得趴倒在地。

 程湘姬見狀驚恐不已的沖上前去護人。「默君哥哥,請不要再打他了!」她焦急的請求。

 程光冬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程湘姬,抹著嘴角溢出的血。「隨他打,老子硬骨,死不了。」

 東方清平雙目燃著無法收拾的怒氣。「說,為什麼這樣做!」

 程光冬冷笑。「還有為什麼,不就希望義明日死了對你的這份心嗎?」

 「你!」東方清平怒火中燒。

 當日兩人同時跳下寒泉救人時,程光冬用腹語對他說了一句︰義明日由我救,湘姬交給你!

 因為這話,他沒去抱小日,而是抓住湘姬的手,雖然湘姬有內力,但仍不足以抵御泉中寒意,他灌注自己的內力保她體溫,可怎知,回頭才知程光冬根本未去救小日,任那女人一頭栽進寒得鑽心刺骨的冰水里,直直沉下不見蹤跡,方才知程光冬竟然騙他!

 「哼,我佷女是你的妻子,你卻口口聲聲說愛那女人,你當我能任佷女受這種屈辱嗎?我是她叔叔,萬不可能讓她受辱,所以我便是讓那女人死又如何!」他一臉滿不在乎,他就是要替程湘姬出氣才這麼做。

 東方清平怒極。「我恨只恨當時未意識到你這淬毒心思,才讓這事發生,程光冬,我不會原諒你!」東方清平疾言厲色的道。

 他忍不住回想起受程光冬所騙,自己沒去抱小日的剎那,自己幾乎魂飛魄散,那寒泉能瞬間讓人喪命,而她沒有內力護體,哪能活命,當下使力將湘姬拋給程光冬後,立即再潛入泉底救人,可這片刻的耽擱,寒泉里的她興許已經氣絕,他心慌意亂在泉底找人,終于發現了小日,可她似已無氣息,他忍住心懼,帶她出水上岸,度了自己泰半內力給她,才將她由鬼門關救回,可她醒來後便回到朝鳳宮,至今七日都不肯再見他。

 他知她恨他,怪他,更怨他,所以不願听他任何解釋,見不到她,他心急如焚,卻也無計可施。

 只怪自己危急之時沒能察覺程光冬的異狀,這才發生這種錯誤,嚴重傷了小日的心。

 「我不需要你的原諒,只要你好好對待我佷女!」程光冬道。

 東方清平冷笑。「在你做了這樣的事後,還以為我會娶湘姬為妻嗎?」

 「怎麼,你真想反悔?!」

 東方清平沉重的看向驚白臉孔的程湘姬。「我固然有愧于你娘所托,不能娶你,但我以不殺他做為交換,我想美姬醫女若在世,得知今日狀況也會同意的,既然咱們各有所愛,婚約就此作罷。」他沉聲說。

 誰也不能傷及小日,他為了自己的女人,終于下定決心,徹底解決問題,他不能再因為與湘姬的約定,而傷害自己真正心愛的人,那驕傲的女人,為自己已委屈夠久也夠多了,今後他不容自己或任何人再傷害她!

 對他的決定,程湘姬無話可說,因為她也沒想到程叔會為了她對義明日狠下這份心,她對不起默君哥哥,也沒臉面對義明日,但程叔那充滿怒氣的眼神告訴她,他不會罷休的,這不禁讓她惴惴不安,生怕還有什麼事發生。

 弦月帝宮日前頒下皇詔,在連生下兩位公主後,二世後終于誕下眾所期盼的太子,普天同慶,帝後恩澤百姓,大赦天下,減稅一年。

 此時在弦月帝宮內,義明日臥于儲月宮中,瓊芳憂心地在旁伺候。

 弦月帝後大喜,公主前來朝賀,並且感謝帝後減稅之恩。

 宋炎這逆賊毒殺寶馬,害射日無馬進貢抵稅,幸好帝後減稅,射日才免于遭罪。

 然公主來到弦月也已月余,向帝後朝賀謝恩的事已完成,卻仍不想回射日,終日郁郁寡歡,眉頭深鎖,這樣的公主,連她都未曾見過。

 鮑主此回當真傷很重!

 瞧,這會公主已多日未曾開口說上一句話,眼眸也失了過去的神采,整個人宛如行尸走肉。

 瓊芳輕嘆。「公主,飯菜都涼了,是否讓人熱了再送上來?」她詢問。

 世後待公主如同親姊妹,不僅闢了儲月宮讓公主住下,連膳食也與帝後相同,但可惜了世後的這份心,主子對這一切均不上心。

 義明日闔上雙眸斜臥著,輕揮手。「撤去就好,不用再送來。」

 瓊芳見了,鼻子有些酸。「公主,您不能再這樣下去啊,身子會搞壞的。」她苦勸。

 義明日無動于衷,就只是擺手讓瓊芳走。

 「公主……」瓊芳不能再勸什麼,只能無奈退下。

 瓊芳走後不久來了一個人,這人一身金色的錦織,頭頂鳳冠,身分不凡,翩然來到義明日床邊。

 「起來吧,我有話要說。」這人道。

 義明日倏然睜開眼眸。「默默?」

 面前的人,曹默默,弦月帝的後,這座帝宮以及天下人的女主人,也是當今天下地位最尊貴的女人。

 她不是什麼絕色,更沒有傲不可侵的華貴之氣,在她身上見到的是令人舒坦的親切笑容,唯一能教人觀到她母儀天下的部分,便是她的眼,美眸在顧盼間華彩流溢,出類拔萃到無可比擬。

 「你向來張牙舞爪慣了,對照這死氣沉沉的樣子,還像跋扈囂張、不可一世的義明日嗎?」曹默默笑罵的在她床邊坐下。

 義明日睨著曹默默,身子還是一動不動,可那臉上一層怨,一層愁。

 曹默默搖首。「真傷得這麼重?」

 她瞪著曹默默,不久淚珠就滾滾而下。

 曹默默瞧了有些心慌。「你向來好面子,怎才幾句話馬上就下雨了?」

 「那該死的殺千刀!」她咬牙切齒,悲怒難平。

 曹默默眨了眼,盯了盯她,搖頭。「真完了,你愛慘人家了!」

 「你胡說什麼,我恨慘他才是,對他哪還有愛?」人唯有在生死關頭才能見到真情,而諷刺的是,那口口聲聲說愛她的人,在那一刻顯露了真心,選擇了別人,既是如此,那她還能不清醒嗎?自己如今是恨他入骨了。

 曹默默噗哧笑出聲。「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你呢,完全死鴨子嘴硬!」

 「我哪言不由衷了,我是真對他死心,想我義明日睥睨世間男人,可唯獨遇見了那該死的家伙,竟就讓自己栽了跟頭,萬劫不復。」如今再回想起來,他從頭至尾未曾給過她任何實際的承諾,連件信物也沒有,這不早已說明一切,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愛上他,而今只是證明自己有多蠢罷了。

 「你啊,教我如何對付天子這般等級的跋扈大男人時,說得頭頭是道,但你自己卻什麼事都干不了,傻傻就栽了,我怎麼也想不到你居然也有為情所傷的一天。」曹默默半取笑半感嘆的說。

 她無言,自己真就栽了,還能有什麼話辯解?

 「唉,我瞧你既是這麼不甘,何不就見他一面,當面把話說清楚,好過兩人相思——」

 「相思什麼,我與他無話可說,從寒泉活過來那一刻,我便發誓從今再不見他!」

 「話又何必說得這麼絕,那人得知你躲在帝宮不回去,這不找上門來見冶策了,你可知,這些年冶策不知下過多少道密旨希望他進帝宮一見,可他始終婉拒,因為知曉我那無良的皇帝夫君圖的是他的口袋,想挖他的錢出來提升弦月的軍備,那人何等精明,自是百般推托,死也不肯送上門來任人宰割。

 「可這次卻主動求見,剛好羊入虎口,成了我那口子勒索的對象,你可知他這會為了你付出多少銀兩?嘖嘖,兩百萬兩啊!可卻還是沒能見到你,你說他虧不虧?」曹默默笑說,也只有她敢膽大妄為的稱自己皇帝丈夫無良了。

 義明日卻不為所動。「他錢多得很,拿出這點還不至于破產。」

 曹默默吐了吐舌。「這兩百萬兩都能建造十艘設備精良的戰船了,都這般失血了,你不肉痛嗎?」

 「錢是他的,我肉痛什麼?關我何事。」她撇過臉去。

 「你……唉,冤家宜解不宜結,你也仔細想想,那日落入寒泉是一瞬間的事,情況必定緊急,這中間說不定有什麼錯,他才會舍你去救另一個人,你也該听听他的解釋才對。」

 「那還有什麼錯,我見他跟著躍下時,當時感動得無以復加,心想著就算死,死在他雙臂里也是甘願的,哪里知道,他為的不是我,是程湘姬,那才是他真心要娶的女人,只有我這個笨蛋,會听信他絕不負我的話,直到落入那陰寒水中,我才算是徹底清醒,看清那男人所想,我不會原諒他的,此生都不會!」她說得斬釘截鐵。

 曹默默輕嘆。「事情當真無可轉圜?」

 「以後別再在我面前提起東方清平這四個字,我連听也不想听見!」

 曹默默蹙起了眉,心中另有打算,想自己當年就是將事情都埋在心底,不願意說開,導致誤會重重,這才會白白吃那麼多的苦頭,所幸那男人不離不棄的尋來了,讓自己重拾幸福,若不想好友也走自己的老路,將來苦嘗遺憾,那麼是該換自己出面替好友做些事了。

 畢竟當年要不是她代自己冊封,穩定下自己的後座,又誅殺了一些反她的佞臣,讓她的王後之路順暢,自己也不會有今日的如意生活。

 基于以上種種,她決定幫好友一把,就看兩個男人願不願意配合了!

 夜里的王後寢宮下弦宮中,傳來二世帝的怒斥聲。

 「好你個曹默默,這種要求你也敢對朕提?!」

 曹默默慌慌張張撲上去貼進他懷里。「王上息怒,臣妾這要求也是有本的。」

 「什麼本,說來!」他怒氣未消,龍目瞪怒。

 「您都沒天良的吞了人家那麼多銀兩……呃,臣妾是說,他都主動送錢來了,咱們拿了錢,您想建造的戰船也有譜了,且還有余額貼補咱們生兒子減稅四方的虛空,瞧在這些分上,總得為人家出點力,這才公道吧?」她嬌滴滴地依理講理的勸進道。

 冶策這才稍稍斂了怒容,斜眼瞄向她討好的瓜子臉蛋。「公道?你就不怕朕當真將人收下,留在後宮與你為伴,讓你倆做一對好姊妹?」

 曹默默原本諂媚逢迎的嬌笑面孔登時一變,眼神發出極強的怨念。

 「您若真敢,臣妾、臣妾……」

 「你怎麼樣?」

 「臣妾死給您看!」

 他臉一繃。「這就提死?」

 「難不成還等您快活過後再說?」

 「朕又沒說什麼,不過是一句如果,你這女人有必要尋死覓活嗎?」他語氣放緩了,大男人的氣焰也消了不少。

 這女人平日頗安分,對他唯命是從,可偶爾鬧起脾氣來,他也吃不消,多數是在她發火前,他就先服軟。

 唉,他頗不滿,表面上他人前君威十足,可私下,王後一鬧,他哪還有什麼為天子、為人夫的威嚴,她一顆眼淚就能擊敗他,一個怒腔就能讓自己軟化,還能不讓她吵什麼給什麼、鬧什麼有什麼嗎?

 而偏這女人還不滿意,這會又給他找麻煩!

 「罷了,你也不用一會嗔一會醋的軟硬兼施,朕依了你總可以?」他妥協了。

 他懷里的女人,賊溜的眼溜溜轉了一圈後,獎賞地主動吻了上去。「王上,臣妾再為您生個兒子吧,兩兒兩女正好湊成雙好。」她眸光嫵媚,小手探入他衣襟內,撫著他跳動的心口來回磨蹭。

 某人眼色明顯變深了。「二好不如三好,咱們不如再來三個如何?」

 「再……再三個,那……那不六個了?」這數字都教她結巴了。

 想她為了生兒子給臣民交代,一年生一個,生得肚皮都要松了,方才說要再生一個,也只是討好他的場面話,想不到他當真了,還加碼……不要吧!

 「帝業多繁重,這才需要多子多孫來分擔,而這後宮數來數去就你一個,你不生,也不許別人生,這說得過去嗎?」

 「我……」她紅唇褪色發抖了。自己一不小心反而跳進他的圈套了!

 她趕緊推開他要逃,可動作哪有他快,後領教他拎著往四柱大床扔去。「後頭還有三個,咱們努力努力,創造連三好!」

 曹默默才剛生完老三,以為有兒子就能交差了,哪知肚皮才剛消,又被藍田種玉了。

 棒日,由弦月帝宮傳出消息,二世帝愧疚于當年請義明日代後冊封,致使她受各方敬畏,至今無法順利覓得如意郎君,決定讓她進到弦月帝宮賜封為妃……

 三日後,儲月宮夜里悄然出現了一抹銀白身影。

 他徐步走向重重紗簾後躺在床上的女人,眼前的這闔目而寐、有著驚人美貌的女人,便是他思之念之的人。

 他站在床邊,燭火搖曳,忽暗忽明,襯得他臉龐陰暗不明。

 他才撫觸上她熟睡的臉龐,她便驚醒,惺忪的美眸一見到他,神情驟愕。

 「你怎能夠出現在帝宮——」話到一半,猛然想起以他的武功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這里並非難事。「哼,你來得了,不見得出得去,只要我一喊,立刻會有人來圍剿你!」她放狠話。

 「你若真想讓我成為階下囚,盡管喊沒關系。」自己要進到戒備森嚴的弦月帝宮見她一面不難,但他本不想逼她的,想等她怒消氣平,兩人心平氣和的相見,可她竟答應進冶策的後宮,這就教他忍無可忍,哪還能再等下去。

 「你!」這人竟這麼無賴,就料準她不會喊嗎?那她就喊給他看!「瓊芳!」

 「公主有何吩咐?」瓊芳立刻在外頭詢問。

 義明日冷笑的望向他。「如何,還不走?我若再出聲就是要人進來拿你了!」

 東方清平依然漠然,只是深深凝視她。

 這就是任她處置的意思了?她雙手捏著絲被,不由得怒火中燒。

 「公主,公主?」見殿里未再傳出聲音,瓊芳在外頭關切的喊。

 無視她的憤憤目光,他定定相望,神情仍是毫無退縮。

 她兩片紅唇抿得死緊,良久後,深吸一口氣後對著外頭的瓊芳道︰「沒事,本來想討杯水喝,現在不渴了,我怕吵,你與其他人退遠些。」她再吩咐。

 「是。」瓊芳不疑有他,帶著其他守夜的宮人退到一丈外去。

 她扭首回望東方清平,見他俊逸的面上正露出一抹淺笑。

 她見了火上心頭。「東方清平,別以為我這是放過你,我只是不想在弦月帝宮里再鬧丑聞,讓自己無地自容!」她撇撇嘴,澄清這麼做不是心軟。

 「小日,隨我回去吧。」他含情脈脈的說。

 「回去?回哪去?」

 「回我東方府。」

 「笑話,我可是你東方清平什麼人?憑什麼跟你回去?再說,這美輪美奐、金碧輝煌的弦月帝宮我不待,卻去窩你東方府,我又不是傻子!」

 倏地,他扼住了她的手腕,痛徹心扉的問︰「你真要進到這座帝宮與人爭寵嗎?」

 她驀然一愕,像是不解他的話。「什麼與人爭寵?」這什麼事啊?

 他見她茫然不知的表情,不禁皺眉。「帝宮外頭盛傳,不日你就要被冶策冊封為妃,這事難不成你不知道?」

 她吃驚,竟不知有這樣的事,難道冶策真有所想?

 不可能,那男人所愛就只有默默一人,其他誰也看不上,若真對她有意思,當年她代後期間就可以將她留住了,而不是等到現在,這有問題,莫非……她忽然明白了,這一定是默默搞的鬼,這是要逼東方清平勇闖帝宮來擄她。

 這多事的默默,這麼做又是何必,就算見到他的面,她還是不會原諒他的。

 「我……我當然知道,而且是我主動向冶策提的。」她沒有戳破曹默默的謊言,反而順著話道。

 「你主動的?」他十分驚愕。

 她冷冷地瞧向他。「同樣是與人爭夫,我義明日情願做天子的小老婆也不要做你東方清平的小妾!」這話說得夠白也夠傷人了。

 他听了這話後面色如土,緩緩地松開了箝制她的手,眼中滿是苦澀。「我知你怨我那日舍你救湘姬的事,其實——」

 「不用解釋,那理由也許合情合理,又或者有所苦衷,但不管答案如何,都只代表一件事,在那生死關頭,你舍下我,這就是事實!」

 東方清平臉孔一瞬間刷白。

 當時固然時間緊迫無法多加思索,但自己竟就輕易的將心愛之人性命交由他人,說是信任,不如說自己愚昧!

 也難怪小日會恨自己到無法原諒的地步,他蒼白著臉,懊恨難當。「我犯了致命的錯,我確實愧對你。」

 听他這樣說,義明日原本只往肚里流的淚珠,終于撲簌簌地由眼眶里滾出來。

 她恨他,真恨他,當日真正令她害怕的並非死亡本身,而是那被舍棄的恐懼。

 她忘不了那一刻,忘不了那痛徹心扉的剎那,在落入寒泉時,她的身體已感覺不到冷意,因為萬箭穿心之痛早已蓋過一切。

 「小日,我對你的愛是無庸置疑的,但那次的失誤卻是我無法原諒的錯誤,我知深深傷了你的心,但,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他飽含深情的懇求她。

 她眼中一片死寂,心灰意冷。「不,我不想與你再糾纏了,你還是回程湘姬身邊吧。」她不要他了。

 他臉一僵。「湘姬另有所愛,她——」

 「我知道她另有所愛,她愛的是程光冬,但你愛的是她不是嗎?」她諷笑,眼中帶著一抹淒然。

 「我——」

 「別否認,危急之際,你心中所想的人是誰已經一目了然,我義明日再喪失尊嚴,也不會自欺欺人到這等地步,不愛我的絕不強求。」她肅然道,已認定程湘姬才是他心中所愛。

 「小日!」他握住她的手。

 「你放開我,否則我真的要叫人了!」

 「難道你真的要帶著對我的誤會成為冶策的妃子?」

 「我剛剛說得很清楚了,我願意,我就願意!」

 「我不準!」他沉怒道。

 「笑話,你憑什麼不準?」

 「不憑什麼,就憑我早對你下聘了!」

 「下聘?什麼時候?」她不知他在說什麼。

 「那木牌子你明明收去——」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咱們射日出事了——」事情緊急,瓊芳不待里頭回應便急忙推門進來,可這一闖入,發現東方清平竟然也在其中,而且就坐在只著中衣的公主床邊,他扼著公主的手,公主也不甘示弱的怒視他,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讓甫進寢的她愕然。

 見瓊芳進來,義明日立刻怒道︰「你來得正好,快去讓人過來拿人,將這混蛋給我關進大牢——」!

 「公主,真要現在做這件事嗎?有更緊急的事發生了!」瓊芳又急又慌的說。

 「你說射日出事了,出什麼事了?」問這話的是東方清平。

 「嗚嗚,方才射日飛鴿傳書,說咱們射日大亂,王上被人挾持了!」

 「什麼?!」義明日這才大驚。

 東方清平臉一沉。「瓊芳,替公主更衣,咱們立即趕回射日!」他當機立斷。

 「我——」義明日原本還想說什麼,但他說得對,先回射日解決問題為要,她與他之間的恩怨就暫且放下,待日後再說。

 瓊芳立刻要替她更衣,可見東方清平沒要離開的意思,不由得提醒他,「東方公子,請避避吧。」

 「我是潛進來的,難道還能大大方方站在外頭等嗎?你盡管替她更衣便是,反正那日她酒醉在溫泉池里,該瞧得我都瞧了,該摸的也都摸透徹了。」

 「東方清平!」義明日紅著臉想殺人了。

 「公……公主,私人恩怨日後再報,咱們先回射日,王上還等著您回去救呢!」瓊芳忙抱住火冒三丈的義明日勸道。

 義明日恨極,只得抓著一件絲被往他身上扔,蓋住他的視線後火速更衣,之後火燒火燎的離開弦月帝宮。

 而此時在儲月宮外,站著一龍一鳳兩道尊貴的身子。

 「就說這麼耗著不是辦法,那男人是出了名的慢郎中,得給點刺激才行,瞧這招有效吧,逼急了,男人該搶、該強的都做得出來。」女子得意的說。

 男子斜睨身旁妻子一眼。「你這刺激只是一時,問題還是沒解決,你等著瞧好了,後頭還有風波。」

 「您這烏鴉嘴,難道就見不得人好?」

 「就你敢說天子的嘴是烏鴉嘴,你不要命了嗎?」

 「這,呃,欸……王上,臣妾只是心急口快……哎呀,臣妾怎麼忘了,又到了咱們兒子喝奶的時間,臣妾先走一步了……」

 某人的腰被攫住了。「太子喝奶自有乳母去喂,至于你的……」

 堂堂的天子居然可以笑得這麼邪佞,她渾身一顫,不禁在心里大罵義明日,自己都為好友兩肋插刀、以身做貢品了,她若到最後與東方清平仍沒能有個圓滿結果,自己定要與她絕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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