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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名醫難求》第50章
第五十章 霸王

宋明哲倒吸一口冷氣,然後緩了緩,又吸了第二口和第三口。如果在前世單位裡,他大概會給自己的醫囑上來一條,建議吸氧。魁梧男子的胸口好幾道抓痕,顯然都是惡狼抓出來的,另外肩上卻是好些劍傷槍傷的舊疤。宋明哲呼吸粗重了幾分,手指卻沒有絲毫顫抖,他小心的扯開沾滿鮮血的衣料,回頭沖著瘦弱少年大喊,“快給我燒水!”

瘦弱少年名叫蘇他,他被這位終於肯收留自己救命恩人的古怪郎中嚇到了。蘇他想,只有女人生產的時候才要熱水呢,自己這是什麼情況。正當他沒頭沒腦四處找水壺時候,古怪郎中又忙不迭把自己叫了回來,“再給我打一壺酒來,要最烈的!”

蘇他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盤算著說不定還要半斤羊肉幹,等了片刻,那面白無須的郎中居然一疊聲催自己快去。懵懵懂懂的蘇他一團忙亂,在爐子上燒起熱水,利用燒水的時間沖到外面鋪子買了一壺最烈的燒刀子。燒刀子,燒刀子,聽這名字就覺得從舌尖一直辣到喉嚨口,可惜蘇他還小,不懂得燒刀子對於男人而言,其實是寂寞的意思。

宋明哲大概做了一個清創,用烈酒給剪子消過毒,他小心的將魁梧男子在榻上挪動著,把嵌入傷口的小片布料剔出。送人過來的少年倒是恭順,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靜靜的等在院子裡。

宋明哲順理成章讓他幫忙看店,十來樣貨品的價格,零沽的價格,討價還價的範圍,搭配銷售的優惠,某幾樣的售後保質期,拆封不退換的品種,說的愣頭青是咬緊牙關,額頭冒汗。宋明哲突然覺得這樣戲弄小年輕真的好爽,遂神清氣爽給自己做一個簡易消毒,準備縫合傷口。

幸虧今天玲瓏姑娘去外縣談一筆不錯的皮草,晚些來家,不然宋明哲不能保證玲瓏姑娘看見自己雙手沾滿鮮血,趴在人家受傷的胸口上,像是享受大餐的姿勢會不會把她嚇昏迷。宋明哲調整著自己的呼吸頻率,保持著手上動作。他的動作帶著節奏,猙獰的傷口在他的手下變得平整。

宋明哲吭哧吭哧縫縫補補,覺得自己手裡的針線那,要比慈母手裡的更沉重,老宋家的繡花針,咿呀咿呀呦,縫縫這裡縫縫那,咿呀咿呀呦。

“你救了我。”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了,半睜開眼睛,血紅色的瞳仁,有幾分戾氣。宋明哲埋頭苦幹,隨便呃啊唔了兩聲,“你應該慶倖我不是仵作,不然你一句話,我得嚇得把你肚子剪出一道大口子。”

宋明哲唧唧哼哼兩句像是取悅了男子,他吃力的勾了勾嘴角,想要半坐起來,被宋明哲手肘用力按了回去。“你用了什麼藥,傷口的疼痛不對。”

宋明哲氣咻咻重新調整了手術位置,對於病患的不配合非常痛恨,“麻沸散,你別動,過了時效還沒縫好可就要糟。”

李昊抿了抿唇,前幾次看到這個青年的時候,他明明那麼瑟縮膽怯,完全是大樑手無縛雞之力書生的樣子,今天拿著女兒家用的針線幫自己縫合傷口,居然有種凜然不可侵犯之氣。

“為什麼會救我。”李昊的聲音看似波平無靜。

宋明哲手裡的針線打著結,頭也不抬,態度惡劣,“我也奇怪,為什麼我會救你,明明看你殺過人,知道你在京城裡製造了命案,但是看到你一身傷,卻不能忍住見死不救。”

那一刻的氣氛像是點燃了空氣中看不見的火星,捕食者出擊前的一秒鐘等待時機,李昊手按在腰上,指腹壓了壓另一側腰上藏著的匕首。

“你什麼意思?”他用帶著西夏口音的漢語生硬的說。

“沒什麼意思,我就意思意思。”宋明哲直視著他的眼睛,說的像某種奧妙的繞口令,看過野外生存手冊,遇到兇殘野獸的時候,你要保持正面和它的眼睛對視,然後你可以死的有尊嚴一點。

躺在鋪子裡簡易榻上的這個年輕男子在宋明哲眼裡,就像某種直立行走的獸一樣。

年輕男子率先把臉別過去,回避了宋明哲目光。“為什麼救我。”宋明哲側頭揣測,他的意思大概是為什麼明知他在京城命案累累,手刃韓子玉,甚至和許笑緣大師的死也脫不了關係,居然也肯救他。

“醫者父母心,就算你在外面犯了錯,做了壞事,你的父母還是你的親人吧。”宋明哲慢吞吞把一勺老鴨湯給男子灌了下去。男子沒有回答,不置可否。

宋明哲內心已經飛起一個湯瑪斯迴旋,老子的意思是讓你跪下來喊爸爸!

留人在店裡畢竟不是長遠之計,宋明哲忍住了啃指甲的衝動,和蘇他打了一個招呼,說自己先去配點外傷藥膏,離了店面。

宋明哲稱了一些三七、冰片並麝香,琢磨著回去玲瓏姑娘住處把她私藏的女兒紅偷出來製藥,雖然說這用什麼酒並無說法,但是宋明哲總是本著盡善盡美的態度,喜歡用最好的。

宋明哲悄悄兒摸了門進去,熟門熟路在廚房深處摸索,呵,好傢伙,藏在豆瓣醬後面。宋明哲竊笑著摸出了那熟悉的小罎子,拔出塞子輕嗅了嗅,一股沖鼻子的清香,就決定是你了。

宋明哲樂顛顛不告而拿捧著小罎子正要抬腿走人,聽見房間裡悉悉索索的聲音,不對呀,不到玲瓏應該回來的點呀。宋明哲心頭一陣警覺,莫非是樑上君子光臨?

他咽著唾沫,放下手裡的小酒罈,抄起門後一根門栓,朝著房間的方向悄悄摸了過去。

“呆,吃俺老孫一棒!”宋明哲鼓起來畢生的勇氣,破門而入,卻是和衣衫半褪的玲瓏打了一個照面,宋明哲眼尖,已經看清了玲瓏水紅肚兜上的鳳仙花花樣。那個歌怎麼唱來著,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

“我我我什麼也沒看到!”宋明哲一身尖叫就捂住了眼睛,手裡的門栓哐當一聲落地。各位看官,你說這事兒尷尬不尷尬,玲瓏姑娘慌忙整理好了衣衫,匆匆合起了門,把宋明哲推到了門外,噫,沒用上腳踹,那是客氣的了!

宋明哲摸著鼻子,拉著臉,背著身子坐在門口,生自己的氣。男女授受不親呐,玲瓏姑娘為了你被街坊戳斷了脊樑骨,你就是這麼報答她的收留之恩的,宋明哲啊宋明哲,虧你自詡兩世為人,人情通達,居然連進門敲門的基本禮儀都忘了,這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宋明哲在肚子裡翻來覆去罵了自己好半天,終於覺出了一些不對,方才眼珠一直粘在人家胸口,現在緩了一緩才覺出一些不對。玲瓏姑娘的嘴角和肩上,好像都有淤青傷痕。

呼啦一聲,玲瓏姑娘拉開了房門,宋明哲立馬站起,像是犯了錯誤的小學生,擺出了低頭認錯的小可憐樣兒。

玲瓏姑娘面色不好,側著臉說話,“這兩天可能要麻煩你幫我看著店了,我,身體不大舒服。”

“等會兒,”宋明哲把玲瓏姑娘的身子別了過來,他特意用的手背。“你這臉上怎麼了?嘴角青了這麼大一塊。”或者是放在玲瓏肩上的手多少施加了一點力氣,玲瓏哎呦一聲,摸著自己的肩膀退後了兩步。

宋明哲的臉色黑的像鍋底,“有人欺負你了。”

玲瓏捂著傷處沒有多言,算是默認。

宋明哲帶回來的外傷方子倒是先盡著玲瓏使用了,宋明哲將冰片等事物小心碾碎了,那酒水混合了,給玲瓏敷了上去。肩膀上的,玲瓏背過身子自己貼了藥膏貼。

“他們為什麼要打你。”宋明哲的語氣簡直不像是問句。

玲瓏姑娘苦笑連連,“也許是得罪他們了,也許是斷了他們財路,也許只是單純的看不慣我而已。”

宋明哲的繡花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其實他們還算是客氣的……”玲瓏姑娘話說了一半,後半段自己咽了回去。是呀,一個弱女子孤身在外,只是輕微教訓一下,又有誰為她出頭呢。

“你家裡人呢,來這裡這麼久了,怎麼沒見你家裡人過來幫襯。”宋明哲問,給因為傷痛額上滿是汗水的玲瓏,遞了一塊折的四四方方的手帕。

“都沒了,我十四歲那一年,冬天糧食荒,大雪積壓的太深,牲口都找不到吃的,西夏狗越過邊境來搶掠,整個村子都燒沒了,活下來的人都背井離鄉走了,不想再看到滿目瘡痍的痛苦記憶。”玲瓏擦著額上的汗珠,面上有痛楚之色。

“那你為什麼回來。”宋明哲望著愁雲慘澹的天空,站在窗邊。

“欠債不還,坐立難安,看這輩子能不能找機會還了,不能就只能等著下輩子結草銜環

了。”宋明哲想問些什麼,卻又問不出口。“這兩天我在店裡看著,你放心吧。”宋明哲停了停,為自己在店裡藏匿了一個大活人的事實略心虛,“等你傷好了再出門吧,免得被人看到了又是閒話。”

玲瓏姑娘點了點頭,用無名指撩了撩鬢邊,低頭不語的樣子,著實讓人心疼。

宋明哲帶著剩下的藥膏,腳下生風趕回雜貨鋪子的時候,蘇他已經關門打烊了。今天下來收穫尚算可以,最難能可貴的是,錢貨兩清,並未有錢數差錯。

宋明哲抹了一把臉,重點對少年的能力提出了表揚,同時給與了一把銅板的實物獎勵。少年眼饞的盯著銅板望了一時半刻,卻是咽著口水拒絕了。“我報答恩公,幫忙看店是應該的,不能再收你的錢。”

宋明哲低頭笑了笑,想起了前世自己滿懷渴望裝模作樣拒絕長輩紅包,給了少年一個順腳的臺階,“這不是獎勵,是報酬呢,明天還要你來幫忙看店,你不能給家裡放羊,家裡知道了總是要說的,拿點工錢回去,也好有個交代不是。”

少年卻是笑的眉眼彎彎,把一把銅板放在了懷裡,聲音清脆,“明天我一早就過來!”

宋明哲摸了摸他的頭,下一瞬間反應過來,他不是乾寶,他比乾寶要高得多,訕訕的收回了手。少年卻渾然不在意宋明哲的少男心事,一溜煙跑往家跑去。

宋明哲關了店門,進屋生起了火爐,雖然入秋不久,但是畢竟有正在恢復的病人。

“你心腸倒好。”榻上躺著的男子看著宋明哲,說了這樣一句。宋明哲琢磨這話到底是諷刺我呢,還是在誇獎我呢,算了有這個時間精力想有的沒的,不如統統當做表揚,自己心情愉悅一下吧。

“心腸好畢竟是我保持多年不曾改變的優點。”宋明哲不知道自己這樣說,他聽懂了沒有。青年男子把頭扭了過去,沒有繼續聊天的打算。

宋明哲吸吸鼻子,給火盆裡又添了幾塊碳。“今天晚上我不在店裡守著,你看你能撐得住嗎?”

男子瞟了宋明哲一眼,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宋明哲幫著他重新換了藥,清理的傷口。這真是一個怪人,宋明哲心想,恢復能力這麼好,難道是體內封印了九尾?

正在胡思亂想間,宋明哲在他的腰間摸到了什麼東西。“疼!”男子一把抓過宋明哲的手,手上力氣之大,宋明哲覺得自己被抓住的腕關節在嘎啦嘎啦響,“行行行,我不碰你了,你快鬆開手!”

宋明哲臉色比榻上躺著的人還要白,那人哼了一聲,甩開宋明哲的手。宋明哲揉著自己酸疼的手腕子,懊惱的不行,這人說不定是個狼崽子,說翻臉就翻臉。宋明哲正面對著他,橫向移動著,重新確認的門窗完好。

“前半夜我要回去看著,人家姑娘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後半夜我會過來看看你這裡的情況。”宋明哲端了米湯放在床邊,和男子小心翼翼的解釋。

男子垂下眼睛,火紅的眼裡閃過一絲生動的溫柔。“好。”

宋明哲心想,這個人眼睛真好看。

“你叫什麼名字?”

“李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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