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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福晉(福晉各有千秋之二)》第6章
第五章

  兩天了,允肅未再過來康寧苑,也沒要她到玉書苑去。

  絳月想著,許是她那天的拒絕惹惱了他。

  其實她不討厭他親吻她、擁抱她,雖然他的動作稍嫌霸道了些,確實讓她嚇了一跳,可是她並不是因為不喜歡才推開他,而是……

  如果可以,她多想去跟他解釋清楚,可這種事,她一個女人家真的很難啟齒。這日,她去廚房做了些甜品茶點,想著要送到玉書苑去向允肅示個好,怎料她才剛做好,蘇克哈就找來了。

  「福晉,王爺在延清閣見客,請您移駕一同款待貴客。」

  「貴客?」她一臉疑惑,「是……」

  「是康親王跟常善郡王。」蘇克哈依實回答。

  絳月先是一愣,接著若有所思。

  康親王在十九名皇子中排行第六,是當今皇上跟允肅的兄長,若是一般而言,兄弟之間互有往來並不奇怪,但古怪的是,常善跟塔格爾往來密切,還跟絳雪勾搭在一起,常善此番前來是為了哪樁?

  「康親王跟郡王突然來訪,是為了……」

  「不,是王爺派帖邀請康親王跟永城郡王過府。」蘇克哈回道。

  一聽,她更加疑惑了,聽說允肅早已不管政事,也無官職在身,平素裡也跟那些文武官員或是皇親貴胄沒有往來,為何突然派帖邀請他們兩人過府?

  雖然滿腹疑惑,但她身為王府的女主人,貴客臨門,自然沒有不現身款待的道理,剛好她又做了一些茶點,正好派上用場。

  若客人喜歡或讚美,還能給允肅爭個臉,讓他面上有光,說不定這麼一來,他就不會氣她了。

  於是,絳月領著喜福、春壽跟幾名僕婢張羅了茶水及糕點,前往延清閣。

  延清閣位於王府東南邊,三面環水,此時荷花盛放,景緻優美。

  她領著七、八名仆婢沿著彎曲的水上廊道往延清閣前進,遠遠的便看到六、七個人或坐或站,坐著的是主人允肅及客人康親王、永城郡王,站著的則是三人的隨從。

  這是她入王府以來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分招待客人,不由得有點緊張,雖說從前在百味珍她也經常招呼客人,但那些都是尋常人家,不比今天的兩位。

  進到延清閣,她領著所有人欠了個身。「絳雪見過王爺、郡王。」

  「唉唷,」康親王馬上開口了,「這位就是本王還沒見過的弟媳婦啊?」

  康親王允康其母納喇氏為先帝誕下兩男一女,地位不凡。在先帝未立太子之前,其實允康的呼聲最高,納喇氏亦以為自己是准皇太后,誰料先帝卻立了十三阿哥允祺為太子,讓所有曾圍攏在允康及納喇氏身邊的人見風轉舵。

  絳月不了解這些皇親國戚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只當他們是客人,心裡沒有任何的防備及想法。

  「老十六,」康親王笑視著允肅,「你這位福晉嬌俏可人,進退得宜,皇上還真沒給你指錯婚。」

  允肅的唇角微微一勾,「王兄客氣了。」

  他此番邀請康親王及常善過府,一是為了讓兩人感到狐疑而有所警惕,二是為了觀察常善跟絳雪的互動。

  他要知道她見到常善是什麼反應,他要知道她跟常善之間的牽扯有多深。

  「王爺、郡王,絳雪稍早正好做了一些茶點,雖難登大雅之堂,還請兩位指點。」

  「弟媳還會做茶點?真是太教人意外了。」康親王笑道。

  「她平常就愛待在廚房裡,說她也不聽。」允肅說。

  「賢妻難得啊,老十六。」康親王笑道:「本王已迫不及待想嚐嚐弟媳的手藝了。」

  「還盼不讓王爺失望。」絳月說著,指揮著僕婢們沖茶上茶點,雖然有點小小的緊張慌亂,但幸好沒失禮鬧笑話。

  對她來說,康親王跟常善都是陌生人,雖然常善經常出入塔格爾府中,也跟絳雪有那種不清不楚的關係,但她是宿在絳月身上的新主,並不完全知道絳月之前發生過什麼事、接觸了什麼人,又跟誰有著什麼瓜葛。

  此刻,她只知道要善盡女主人之職,千萬別給允肅丟臉。

  之後,三人讓部分僕婢退下,只留下幾人伺候著。

  三人聊著一些無關緊要之事,例如哪位官員陞官,哪位大臣娶媳嫁女,哪位王公貴族放鷹出獵。

  席間,絳月親自奉茶並呈上糕點給康親王及常善。

  就在她給常善斟茶之時,他竟然趁機偷偷摸了她一把,她嚇了一跳,手一抖,手中茶壺的茶水也因此灑了出來,「啊!」她輕叫一聲,羞憤但壓抑地瞪著他。

  常善笑視著她,「小心呀,福晉,可別燙了手。」

  絳月的眉心微微的跳動著,驚慌又惱怒,可因為常善是允肅的客人,為了不傷及彼此的感情、破壞這和諧的氛圍,她選擇隱忍不聲張。

  在絳月身上吃了一點小豆腐,常善竊喜不已。從前她未嫁時,他也常常在拜訪塔格爾之時佔一下她的便宜,她在府裡不受重視,地位與婢女無異,吃了虧也不敢聲張,如今她成了肅親王福晉,他真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佔她便宜。

  以為此舉沒被任何人發現的常善,正沾沾自喜著,卻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已入了允肅的眼底,他眸中寒光一迸,胸口的怒焰竄燃而起。

  連在他眼皮子底下常善都敢跟她調情,他不難想象在塔格爾府裡時,他們是如何的親密了。

  倒好了茶,絳月不想久待,以頭暈為由先行告退,返回康寧苑。

  不多久,康親王跟常善以還有公事為由告辭。

  兩人一出了肅親王府,上了馬車,常善便急著悶道:「舅父,您看肅親王今天究竟是……」

  「常善,」康親王打斷了他,「你的手太不規矩了。」

  常善先是一愣,然後尷尬又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你好歹也跟著檀花喊我一聲舅父,居然當著我的面做那種事?」康親王冷冷的瞥著他,「色字頭上一把刀,你可別忘了。」

  「舅父,我……」

  「要不是你把塔格爾嫡女的肚子搞大了,咱們犯得著冒險弄了個假貨頂替嗎?」康親王冷哼一聲,「進了肅親王府,你還明目張膽的吃她豆腐,你是當老十六死了嗎?」  

  「這……我……」自知站不住腳,常善一臉羞愧心虛。

  「你這風流性子不改,早晚要出事。」康親王警告道。

  「下次不會了。」

  「還有下次?」康親王眉頭一擰,斜瞪了他一記。

  未免康親王繼續教訓他,常善趕緊話鋒一轉,「舅父,今日進王府一趟,您看肅親王他到底想做什麼?」

  康親王挑挑眉,「他什麼都沒想做。」

  「我們跟他素不往來,他卻突然派帖邀見,恐怕事不單純,會不會是他已經知道了什麼?」常善難掩憂心。

  「達哈死了,沒人知道他跟本王的關聯。」康親王說道:「那事,扯不到咱們頭上來,不過……」

  「不過?」常善有些急切的追問。

  康親王的神情有點凝重,「達哈被斬後,皇上便賜婚要塔格爾的嫡女嫁給老十六,我總覺得這事有蹊蹺。」

  常善一驚,「舅父,您是說皇上已經……」

  「不,皇上不見得知道什麼,但或許已有戒心。」康親王轉頭直視著他,正色地道:「總之,凡事小心,不要露了馬腳。」

  「晚輩明白,不過……」常善又問:「若皇上還未得知什麼,肅親王邀咱倆過府又是為了哪樁?」

  「今日一聚,本王並未感覺到他在試探什麼,但他似乎很介意你跟塔格爾的女兒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不尋常的互動。」

  「咦?」常善一震,「舅父,您是指……」

  「看來他知道你跟塔格爾女兒的事,但顯然的,他還不知道嫁給他的不是絳雪,而是不被外人所知道的絳月。」

  「那麼我們該如何因應?」

  康親王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道:「老十六這人高深莫測,雖不帶官職,看似賦閒,但他肯定是皇上眼前極重要的人物。」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眼底閃過一抹殺意,「我看,留他不得。」

  當晚,絳月準備就寢,也已打發喜福跟春壽下去休息,允肅卻來了。

  他一進來,她便聞到了酒氣。

  「王爺,這麼晚了還沒歇下?」她起身穿衣相迎。

  「嗯。」允肅喝了一陣子的悶酒了,頭有點暈,但思緒還清楚得很,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覺得痛苦難受。

  「喝了酒?」她問。

  「喝了一些」他說著,在桌旁坐下。

  「我給王爺倒杯茶解解酒。」說著,她便要去倒茶。

  「不用。」允肅一把抓住她的手,兩隻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她,「今天見了老六跟常善,你有什麼看法?」

  絳月一臉不解,他這麼晚喝了酒前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我與康親王及郡王不熟悉,沒什麼看法。」

  「你與老六是不熟,但你與常善也不熟?」他的目光犀利如刃,射向了她,「常善跟你阿瑪往來密切,經常出入右副都御史府邸,你怎會與他不熟?」

  常善跟塔格爾素有往來,而她又與常善有那麼一層曖昧不清的關係,她說跟常善不熟,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明擺著有鬼。

  想起常善摸了她一把,而她卻毫無反應及作為,他更加惱火。就連在他面前,他們都能如此明目張膽,那麼在他看不見或是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又是如何?

  他越想越是悔惱,胸口那罈子醋沸騰般的燒了起來。

  「我問你,你覺得常善俊美嗎?」

  「什麼?」絳月不自覺微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沒頭沒腦的問題?

  「女人都喜歡英俊的男人,你也不例外吧?」允肅抓著她的手越來越用力,「你中意他嗎?」

  「放開我,疼。」她試著想要把手抽回來,可他卻抓得更緊。

  「說,是不是?」

  絳月的秀眉緊緊擰著,一臉「你莫名其妙」的表情,他這無理取鬧的間題惹得她有點生氣了。「你喝了酒到這兒來鬧,到底是……」

  「我看見了。」他打斷了她,「我都看見了。」

  她不解的直覺反問,「看見什麼?」

  「看見常善那混帳摸了你一把,看見你還樂在其中。」他說。

  「你……你看見了,卻什麼都沒說沒做?」絳月難以置信的看著他,聲音微微顫抖著。

  他看見自己的妻子被佔了便宜,卻什麼都沒說,還反過來指控她樂在其中,這是什麼道理?

  見她生氣了,允肅認定她是被抓到了小辮子,惱羞成怒,他冷然一笑,嘲諷道:「我見你不吭聲,心想你許是不覺反感,甚至感到開心。」

  「你混蛋!」絳月忍不住對著他大罵,更伸手用力的朝他胸口推了一把。

  他攫住她的手,將她扯進懷中,低頭直視著她,「別裝模作樣,沒有人不喜歡賞心悅目的人事物。」

  「你……」她直視著他的臉,氣得渾身發抖。

  他知道她當下有多生氣嗎,要不是顧及他的立場,她豈能容許?他怎麼可以還這樣羞辱她?

  「我的臉很可怕,你看了很不舒服吧?」他緊扣著她的身子,「如果不是皇上賜婚,你是不是想嫁給他?就算只能是側福晉,甚至是妾,你也願意?」

  絳月恨恨的瞪著他,凄然一笑,「原來在你心中,我是如此低賤不堪。」

  驚見她眼底的傷痛,他心頭一震。

  「我恨透了他佔我便宜,更恨透了你以為我喜歡!」她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恨不得當場打他一耳光,可他是你的客人,我……」她越說越覺委屈,忍不住掉下眼淚。

  允肅一驚,慌了。

  她是顧及他的立場才選擇隱忍?是他誤會了她?他的試探傷了她的心?

  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真是個混蛋了。

  「絳雪……」他歉疚的低喚一聲。

  絳月使勁的推開他,一個勁的想外衝。

  他起身幾個大步自她身後一把抱住她,她掙扎著哭喊道:「放開我!放開!」

  「別,我錯了。」允肅低下頭在她耳邊說道,「我該死的錯了,別哭。」話音方落,她倏地安靜了下來。

  他剛才說什麼?他錯了?他真知道他錯,真知道他誤解了她?無限的委屈湧上心頭,她「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她的哭聲教他心痛如絞,他將她緊緊抱住,低聲安撫道:「我錯,是我錯。」

  過了好一會兒,絳月哭得累了,兩腿一軟,差點站不住。

  允肅將她抱起,走向了錦榻,將她放下。

  她躺在那兒,哭聲已歇,淚水未竟,睜著兩顆濕潤又紅通通的眼睛望著他。他坐在床沿,伸出手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幽深的黑眸眨也不眨的凝視著她,她唇瓣微啟,欲言又止,淚眼凝視著他,令人見憐。

  允肅俯身在她臉上輕吻一記,她沒拒絕,他又在她唇上烙下一吻,她閉上了雙眼,像是……她不會抵抗,她想接納他一般。

  看著她那起伏的胸口,他倒抽了一口氣,在本能驅使下,他的大手伸向了她,他撫摸著她柔嫩的臉頰、細緻的粉頸、纖瘦的肩頭,然後停留在她的胸口。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秀眉也不由自主的緊皺。

  這是羞怯還是勉強?她是如此美好又美麗,而他卻猶如怪物一般。

  他早就查探清楚她和常善之間的糾纏,可是她又表現得像是跟常善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實在摸不透她的想法,是他得到的資訊有誤,還是她戲做得足?在這樣不明不白的情況下,他該碰她嗎?

  絳月睜開眼睛,疑惑又羞澀地望著突然不再動作的他,輕喚一聲,「王爺?」

  允肅回過神,看著她那嬌美可人的臉龐,再想起自己醜陋可怕的模樣,他不知怎地一陣心絞,抽回手,他霍地起身,走了出去。

* * *

  自毀容後,允肅早已不再使用鏡子,在他的玉書苑中,所有的鏡子都被白布蓋住。

  假若他還擁有往日的容貌,也許他跟絳雪之間……會容易許多吧?

  從康寧苑回來後,他的情緒始終低落而沉鬱,他不斷想起她的樣子,想起常善的樣子,也想起自己的樣子。

  事實上,他已經好幾年不曾見過自己的樣子了,只有在洗臉的時候因為摸到那大片的傷痕,才能稍微想像。

  她說她不覺得常善賞心悅目,她說她一點都不覺得他的樣子可怕,她說的是真話嗎?

  那麼,他現在究竟是什麼樣子?真的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可怕醜陋嗎?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掀開白布,看著鏡中的「那個人」。

  當他看見鏡中人的臉上有著佔了全臉四分之一的可怕傷症時,他的胸口猛地縮緊,疼得他幾乎要站不住。

  他努力回想自己受傷前的樣子,卻發現自己幾乎記不得了。 

  我無法喜歡你,你像隻怪物一樣可怕,求求你放了我吧!

  突然,文端曾經對他說的這句話,火似的燒進了他的腦袋裡。那猶如蟲噬般的痛楚,自他臉上那塊傷痕擴散開來,迅速的傳到他的四肢百骸。

  「啊!」他彷彿受傷的猛獸般嘶吼,大手一揮,將鏡子掃落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響響。

  聽見不尋常的動靜,江硯第一時間衝到門外喊著,「王爺!王爺!發生什麼事了?」

  「滾!都給我滾!誰都不準進來!」允肅邊怒吼著,邊掃落了房裡所有見得到、摸得到的東西。

  這情形,過往不曾發生過。

  江硯知道事態嚴重,立即去通知了烏拉特和玉春嬤嬤。

  兩人急急忙忙趕來,只見王爺房裡已一片黑暗,卻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玉春嬤嬤在門外輕聲地道:「王爺,老奴在這兒,您要是……」

  「走開。」房裡傳來允肅低低的聲音。

  聽見那已然沒有生氣、猶如受傷野獸的聲音,烏拉特跟玉春嬤嬤互視一眼,眼底都有著憂心及不捨。

  玉春嬤嬤轉頭在江硯耳邊低聲道:「通知福晉。」

  江硯點頭,一個轉身,立刻跑走。

  烏拉特愁著臉,將玉春嬤嬤拉到廊下,低聲問道:「福晉行嗎?」

  她點點頭,肯定的回道:「行,而且就只有福晉行。」

  他沉沉一嘆,「希望如此。」

  不多久,絳月急急忙忙、氣喘吁吁的趕到,看著允肅房裡一片黑,烏拉特跟玉春嬤嬤又一籌莫展的站在廊下,她立刻上前,小聲問道:「王爺怎麼了?」

  玉春姨嬤低聲回道:「王爺將自己關在房裡,誰都不見。」

  絳月思索了一下,而後堅定地道:「我進去看看他。」

  她轉身正要進去,玉春嬤嬤突然大膽地拉住她的手,語重心長地道:「福晉,就靠您了。」

  迎上玉春嬤嬤那殷盼期許的目光,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絳月進到屋裡,眼前黑幽幽的,伸手不見五指,她先適應了一下,這才稍稍看見隱約的陰影,只不過腳下還是絆了一下,她驚喊一聲,「唉呀!」

  「誰?!」允肅聽見聲音,沉聲喝問。

  「是我。」她說。

  她隱隱約約看見他坐在床沿,再低下頭一看,地上凌亂一片,好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出去。」他說。

  「我陪你」她堅持。

  她摸著黑,用腳去探路,東閃西避的終於摸到了燭台跟蠟燭。

  「火摺子在哪兒?」她問。

  「不准點。」他強硬地道。

  他不准,她也不敢點,於是她擱下燭台,邊慢慢向他靠近,邊說道:「王爺,你嚇壞烏拉特跟嬤嬤他們了。」

  早已適應了黑暗的允蕭坐在床沿,兩隻眼睛直直的盯著伸長了雙手在黑暗中摸索,然後一步步靠近的她。

  她不斷踢到地上的東西,終於來到他面前。

  「王爺,你……你在這兒嗎?」她伸出手在空中輕輕揮動著。

  當她的手在他眼前揮動之時,他一把攫住她的手,將她扯進懷中。

  「啊。」她嚇了一跳,整個人跌坐在他的腿上,她驚羞不已,直覺的想站起,可他的大手卻有力的將她鎖住,她心跳加速,聲音微微的顫抖著,「王爺……」

  「絳雪……」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道:「看不見我的樣子,你能把我當成別人嗎?」

  她一怔,「別人?」

  他沒有回應她的困惑,在黑暗中撫著她的臉,尋著她的唇,便深深吻住不放。他的吻充滿了熾熱而濃烈的渴望,像是行走在荒漠中,渴望一滴甘霖的旅人般。

  絳月感到羞怯,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卻是第一次讓她有這種心蕩神馳的感覺,她微微喘息著,緊張得連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擺。「王、王爺……」

  「別說話。」允肅將她放倒在床上,在黑暗中摸索著她,快速的脫卸下她的衣物。

  這一夜,在他溫柔又霸道的掠奪下,絳月從姑娘變成了女人,也成了他真真正正的妻子。

  天未亮,允肅醒了過來,他側身看著因疲倦而熟睡的她,聽著她規律的呼息聲,心裡卻充滿疑惑。

  不為別的,只因他發現她竟還是處子。

  他得到的訊息不會有誤,且他的探子也確實回報她曾被常善偷偷接出府外,到城郊的莊子裡燕好。

  塔格爾的女兒絳雪不會是處子,也就是說,他先前的懷疑不是錯覺或多心,她真的不是絳雪。

  那麼,她是誰?

  不管她是誰,如今她都是他摯愛的女人,只不過她不是絳雪,那麼真正的絳雪在何處?塔格爾弄了個替代品給他,等於是犯了足以抄家滅族的欺君之罪,這無疑是個剷除異己的大好機會,但在還沒調查清楚之前,他決定暫時隱瞞此事,以免將她也給牽連進去。

  這時,見她的眼珠子在眼皮下轉動,似是要醒了,他馬上閉眼裝睡。

  絳月微微睜開眼睛,感覺到身子的不適,可他的霸道跟溫柔,讓初經人事的她感受到了無比的愉悅。

  她注視著他熟睡的臉,小心翼翼的移動身子,接著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臉上可怕的傷疤。

  喔不,她一點都不覺得可怕,更不覺得他的臉醜陋或是噁心,雖是重生代嫁,可她現在覺得一切都很美好。

  允肅低低地「嗯」了一聲,慢慢的睜開眼睛,假裝才剛睡醒。

  她與他四目相對,表情多了幾分嬌羞。

  「醒了?」他低聲問道。

  「嗯。」她臉頰紅潤而光彩。

  他注視著她美麗的臉龐,關心地問道:「身子還好嗎?」

  絳月這下子連耳根都羞紅了,她怯怯的點了頭,將小臉埋進他胸膛。

  允肅攬著她,手指輕輕的摩挲著她的肩頭,溫柔地道:「我已經很久沒碰過女人了,也許有點生疏急躁……」

  聞言,她微微皺起眉心,他已是快三十的男人了,先前也有過妻子,當然不可能完全沒碰過女人,可不知為何,她卻吃起醋來。

  她想,那是因為她愛著他,所心眼跟著變小了。

  「絳雪,」他捧起她的臉,深情的注視著她,「你真心不覺得我的臉可怕?真的不覺得厭惡?」

  「不,一點也不。」她堅定地回道。

  「你太美了,美得讓我自覺配不上你,不該褻瀆你。」

  絳月用右手食指輕輕壓住他的唇片,秀眉微微一顰,「別這麼說,我一點都不覺得這是褻瀆,我……我很喜歡。」話落,她驚覺到自己說了怪怪的話,羞得直想找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允肅先是一頓,旋即深深一笑,「你很喜歡?」

  她羞於回答他的問題,推開了他,翻身坐起,「我肚子餓了,想吃東西。」

  當她坐起,這才看見他房裡像是被火炮炸過似的,「老天!」她驚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昨晚是怎麼了?」

  他一笑,將她拉回懷裡,柔聲道:「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 * *

  絳月向允肅要求出府,他答應了,於是,她又去了百味珍。

  她也不覺得奇怪他為什麼沒有多問她要去哪裡,又是去做什麼,畢竟他派了蘇克哈跟著,她的一舉一動他自然會知曉,而且她不是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不想隱瞞他,免得他又胡思亂想,但她勢必得努力克制情緒,免得真被看出破綻。

  見肅親王府的福晉再次大駕光臨,陸安福跟甘氏此番是如臨大敵,十分謹慎且恭敬。

  「福晉,在您上次教訓草民之後,草民已痛改前非,完全遵循亡妹所堅持的工序及用料製作糕餅。」陸安福說著,呈上了剛蒸好不久的芋荷糕,「福晉,您請嚐嚐。」

  絛月拈起一塊芋荷糕,嚼了幾口,果然恢復了往日的風味,她欣然道:「太好了,你們要繼續堅持下去,扛住百味珍這塊招牌。」

  「草民遵命。」陸安福跟甘氏彎腰一欠,畢恭畢敬。

  這時,陸老夫人由下人換扶著從後面走了出來,看見她,先是一愣,旋即恭敬地一欠,「福晉。」

  見到娘親,絳月的心情還是激動,但她極力忍著,問道:「老夫人,近來可好?」

  陸老夫人蹙眉苦笑,「托福晉的福,老身尚好。」

  「老夫人務必要保重身子。」絳月說著,眼眶又是一熱。

  看她如此誠摯關懷著自家老母親,陸安福跟甘氏都覺得疑惑,可也不好多問什麼。

  「福晉,老身今天煮了一些豆汁跟酸梅湯,若福晉不嫌棄,可願入內接受老身的款待?」陸老夫人深怕冒犯,語帶試探。

  絛月一聽,立刻答應。

  「福晉?」蘇克哈似覺得不妥,立刻出聲提醒。

  絳月看了蘇克哈一眼,「沒事的。」

  蘇克哈儘管感到疑慮,也只能依著福晉的意思。

  就這樣,陸老夫人將她迎入後面的花廳,熱情款待。

  雖不能與娘親相認,但能像以往這樣一起吃吃喝喝,談天說地,絳月不知道有多開心。

  也許是母女連心,儘管不知道眼前的絳月就是陸安滿重生,陸老夫人竟也因她的出現而撫慰了喪女傷痛的心。

  「福晉,老身不敢冒犯,但有一事不得不說……」陸老夫人說道:「福晉的樣子雖與我那短命的閨女天差地別,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著您,我就忍不住聯想起我那可憐的孩子……」提及女兒,她忍不住落下淚來。

  絳月心頭一緊,握住她的手,也紅了眼眶,「老夫人切莫因傷心而傷了身子,相信陸家小姐在天有靈見您如此傷痛,也會不捨難過。」

  「都怪我……」陸者夫人相當懊悔,「都怪我不讓她吃,她才會偷偷躲起來吃東西,也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居然、居然會噎死……」說著,她哭得更傷心了。

  絳月攬著她的肩,心裡也是極為難受。

  要是她沒噎死,娘親不會這麼悲傷自責,可要是她沒噎死,她這輩子也不可能跟允肅碰上,並嫁給了他。

  「老夫人別自責,我想,令千金一定是到一個很好的地方去了。」絳月安慰道。

  陸老夫人微頓,「很好的地方?」

  「嗯。」她溫柔一笑,「老天爺自有安排,或許無法盡如人意,但絕對有其道理,您就別再傷心了。」

  「福晉,聽著您這些話,我的心宣慰多了。」陸老夫人以疼愛的眼神看著她。

  絳月拍撫著她的背,「老夫人若不嫌棄,就將我當作你的女兒吧。」

  聞言,陸者夫人陡地一震,一旁的蘇克哈、喜福跟春壽也嚇了一跳。

  「這、這……老身豈敢?」陸老夫人有點驚慌失措。

  絳月握著她的手,望著她的目光溫柔且真摯,「沒有什麼敢不敢、冒不冒犯的,我說了就算。」

  陸老夫人難以置信又喜出望外,眼底閃爍著淚光,感激又感動的凝視著她,再多言語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激動及狂喜。

  回府後,蘇克哈立刻向自家王爺稟報今日在百味珍發生的事。

  允肅聽了之後,甚感疑惑,這實在太不合乎常理了。

  「蘇克哈,派幾個面生的人監視著百味珍每個人的一舉一動,若有可疑之處,立刻向我稟報。」

  蘇克哈眉心一擰,「王爺懷疑……」

  「本王也不知道該懷疑什麼,但凡事不能輕忽。」他說。

  其實自他發現嫁給他的人極可能不是絳雪後,他便派出探子多管齊下的查探塔格爾,相信不日便能有所斬獲。

  這時,下人通傳福晉來了,允肅便要蘇克哈先行告退。

  蘇克哈答應一聲,迅速離開了。

  在門口與蘇克哈打到照面,絳月進屋走到允肅身邊時,忍不住嬌嗔了他一眼,他方才肯定又在聽蘇克哈報告她的行蹤了。

  允肅蹙眉一笑,將她攬進懷中,「我說了,不是監視,是關心,為了你的安全,我得知道你去哪裡、做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

  「我不會亂跑。」她說。

  「我知道你又去了百味珍,蘇克哈說你接受了陸老夫人的款待,還讓喪女的老夫人視你如女?」

  她頓了一下,吶吶地應了一聲,「嗯。」

  「為什麼?」他直視著她,問道:「你出府去,不念著你額娘,卻跑到一個漢人家去認別人做娘?」

  「我……我同情她。」

  「你與她素不相識,就算同情,也未免太過。」他試著想從她口中套出什麼。

  「我……」她輕咬下唇,迎上他那帶著疑竇的目光,擔心自己會露出馬腳,不由得心跳加速,突然,她靈光乍現,心生一計。「其實……我是為了你。」

  允肅不解的反問:「為了我?」

  絳月點點頭,說得煞有其事,「你說過每個月兩訂百味珍的糕餅是為了彌補,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想彌補陸家,但我也希望能替你分一些憂。」

  她這回答無懈可擊,而且充分的顯示了她的體貼及良善,她也覺得自己好厲害,真聰明。

  「我對陸老夫人好,她便能稍稍忘卻喪女之痛。」她笑視著他,「這不也是一種彌補嗎?」

  允肅蹙眉笑嘆,「原來如此,本王知道了。」

  她說的一點都沒錯,這是一種彌補,而且是最直接的彌補。

  「那……」絳月勾抱著他的頸子,嬌憨可人地瞅著他,「往後我可以常常去彌補陸老夫人嗎?」

  他眉梢一挑,「多常?」

  「一個月……十次?」她試探地問。

  他搖頭,「太多。」

  「九次?」

  他繼續搖頭。

  「八次?」

  他不作聲。

  「七次?」她秀眉一擰,「還不行?」

  「三次。」他說。

  她不滿的著嘴,「三次?那麼少?」

  他輕捏她的鼻尖,「別忘了你的身分,堂堂肅親王福晉隔三差五就往那兒跑,像什麼話?再說,你身分不同,亦有安全之慮,別給我添亂。」

  他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可一個月才三次實在太少了,她還想討價還價,「不能再多一次嗎?」

  「再說就沒了。」允肅斂起表情,嚴正地道。

  「好好好,三次就三次。」有總比沒有好,她想,他對她已經夠放任了。

  絳月每天有很長的時間都待在廚房,她手藝佳,性情和善,王府上上下下沒有人不喜歡這位待人和氣、不端架子的福晉。

  玉春嬤嬤還說,別說是人,就連王府養的狗都愛她。

  因為她的存在,從前死氣沉沉的王府,如今經常是歡聲震天,笑語繞樑。

  現在絳月每個月可去百味珍三趟,於是她開始致力研發新口味的糕點,只要試成,便會將成品跟食譜交給陸老夫人。

  陸老夫人總覺得自己失去一個女兒,卻又得到一個女兒。

  她們雖然身形不同,樣子不同,卻有著相同的性情、興趣及專長,有時看著她,陸老夫人會感到困惑及混淆,可也因為有了她,陸老夫人漸漸走出喪女之慟,臉上慢慢有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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