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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侯》第109章
第109章

  謀害太子一家, 乃是要牽連全族的大罪,稍有不慎便是人頭落地, 從往美人榻裏藏東西, 就能知曉她該是何等細心聰明,絕不會將這些放在明處,輕易就能被人發現, 就算明處的佈置出自柳氏的手,那麼暗處也應當還另有佈置,方能保證皇太孫如那嫡長子朱雄英一般,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去。若結果只是不痛不癢,柳氏何必冒這個大險呢?

  待這廂眾人震怒完後, 再看向陸長亭,卻見他還在屋子裏轉悠, 朱元璋皺眉道:“可是還有什麼不妥之處?”

  陸長亭也很是實誠地道:“不敢肯定, 但不能輕易錯漏。”

  這幾個月洪武帝聽那些含糊的話還會聽少了嗎?他現在更想聽的還是陸長亭這樣的大實話。

  果然,就算陸長亭如此實誠地說了,旁邊欽天監的人都露出了輕嗤的神色,朱元璋卻是臉色未變, 還點頭認同了陸長亭的話:“是,不能錯漏, 你做得很好。”

  欽天監的人自然又是好一陣失望, 直感歎這陸長亭著實太會蠱惑人心!就連皇上竟然都對此人百般縱容……他們卻不想一想,若是他們有本事些,自然也是一樣享受這種待遇。

  陸長亭轉悠了一圈, 身後的人就跟著他轉悠了一圈。

  “如何?”太子妃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問道。

  太子等人反倒格外的鎮定,就連小小的朱允炆也是一臉平靜,似乎並不知曉大人們大動干戈是為了什麼。

  陸長亭搖了搖頭。

  欽天監的人頓時雙眼一亮,甚至可以說是兩眼放光。

  陸長亭自然沒有錯過他們的表現,將他們的表情收入眼底後,陸長亭都能立即想到他們此時在想什麼了。

  哦,終於來了!他終於不能再出風頭了!一個少年,章法都不講,哪能有什麼真本事呢?

  陸長亭抿了抿嘴角,壓下了心底嘲諷的味道,隨後道:“還是問一問她吧,這般水準,要麼她乃是隱藏頗深的風水師,要麼便是背後有人指點。”

  這個她,說的自然是次妃柳氏。

  “現在,難找。”陸長亭道。

  朱元璋點了點頭,二話不說便派了貼身太監出去傳達口諭,倒是教欽天監的人願望又落了空。

  如今他都找不著了,皇上怎的半點也不發作呢?

  待到吩咐完後,朱元璋卻是又看向了陸長亭,淡淡道:“難找,卻並非找不著,是嗎?”

  欽天監的人終於按捺不住了,道:“皇上,臣等有話說。”

  朱元璋目光冷淡地瞧了他們一眼,姿態瞧不出喜怒來:“說。”

  “方才這位陸公子已經尋得了一處異樣,而現在又遍尋不得其他不妥之處,是不是這屋子裏,已然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了呢?”開口的是個較為年輕的男子。

  隨後那為首的老頭子也上前一步,道:“既然陸公子精力不足,那不如還是交由臣等來搜尋……”

  前頭他們才將秦王得罪了,後頭眼看著連這點功勞也都要丟了,他們可是為此操勞了幾個月啊,若真是半點都沒撈到手,且不說白費了功夫,就說此事過後,皇上會如何看待他們?他們走出去又將如何遭受嘲諷?不為那點功勞,就是為了這點面子名頭,他們也是承受不來的。

  此時眼瞧著這陸長亭讓出了位置來,他們自然激動不已,心中直呼,可算等到這機會了!

  朱元璋皺了皺眉,卻並未應下。

  欽天監的人平日裏捯飭風水時較少,不如陸長亭的本事倒也正常,朱元璋雖有失望,但到底不會大加責罰,只是欽天監的人一次次踩到了線上。就好比之前他們將懷疑的目光看向了秦王,再好比現在湊著上前說這些酸話。

  正當朱元璋準備出言斥責他們的時候,陸長亭開口了:“幾位大人說的是,請皇上一邊查探那人的背後之人,再一邊吩咐幾位大人來料理後續事宜吧。”是陸長亭慫了嗎?當然不是!是他謙虛了嗎?也不是!

  欽天監的人站出來,陸長亭初時是不屑,但到了後面卻是喜聞樂見。

  多好啊!

  欽天監的人實在是太貼心了!

  他正想著能不能在年前趕回北平呢,欽天監的人便送上來了,這可不是他推辭不願的,而是謙虛大方地在欽天監索要的時候,給了欽天監。能有人來處理後續事宜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本來他此行前來,也是為朱樉來的,現在朱樉的嫌疑洗清,自然也就不再需要他做什麼了。

  陸長亭心思百轉,面上卻是掛著淡淡的笑容,不帶半點不情願的味道。

  朱元璋都驚訝了。正常人不是應該將這份功勞、權利牢牢掌握於掌心嗎?誰會捨得分給他人?而且陸長亭都已經打開一個突破口了,可以說是在大家如同蒼蠅一般團團轉的時候,給指引了一個明確的方向,接下來便著實容易多了,這不就等同於往人家手裏送現成的嗎?他竟然捨得?

  朱元璋心底頓時又覺得好一陣可惜。

  這樣的人,有真本事,年紀輕,又知進退,姿態更是不卑不亢,不因旁人誇獎而驕縱,也不因別人嫉妒諷刺而心神不定。

  這樣的人才,可以道一句世間罕見了!

  在朱元璋看來,這樣的人,便是恰好正適合做官的人。

  “此事先不提,朕已經派人前去審訊她,不如長亭一同前去?”

  竟然被洪武帝拒絕了?陸長亭心底微微有些鬱卒,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這般不經意的舉動,卻是反倒令朱元璋對他讚賞更甚。

  以洪武帝現在之言,他是要親自前往詔獄審訊了?

  陸長亭猶豫了一下。洪武帝令他跟隨,便也算作是有兩分看重的意思了,這邊給了面子,是為了之後更好地使喚他吧,陸長亭覺得自己已經將套路摸得透透的了。既然都是洪武帝說了算,被使喚也是遲早都逃不脫的,陸長亭自然是大大方方一點,道:“那便都聽皇上的。”

  陸長亭這話說得真誠,沒有半點委屈和怨懟的味道。

  朱元璋滿意了,讓宮人們準備了茶點,等陸長亭歇一歇再前往詔獄。太子妃也不含糊,立即便張羅了下去。

  這等待遇,頓時讓欽天監一眾人感受到了強烈的不公平,和強烈的失落感。他們都將話說到這份兒上了,為何皇上不肯將此事交與他們呢?難道是皇上當真對他們失望至此了嗎?

  欽天監心底頗有些沒底,尤其目光對上陸長亭後,便更覺得沒底了。

  這人的風頭正是盛的時候,不如再等一等,等他犯錯的時候。年輕人多有心浮氣躁的時候,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們便能等到了。想到這裏,欽天監的人們才覺得心下大定。

  很快,茶點送了上來。

  朱樉微微一笑,還沖陸長亭眨了眨眼睛,陸長亭恍然大悟,這是朱樉私底下告知洪武帝的?洪武帝有心賞賜他,自然準備些茶點,也就不算什麼了。

  只是這樣一番動作,瞧在別人眼裏,怕是又要嫉妒死人了。陸長亭心底暗暗覺得好笑,同時朝一旁欽天監的人瞧了兩眼。他們在這裏忙活許久,怕是還沒得過這樣的待遇吧。

  陸長亭很是輕易地就從他們面上,窺出了幾分暗壓著的不快來。

  這樣的神色瞞不過他,因為他很是擅長觀察人,而這樣的神色同樣也瞞不過洪武帝,因為洪武帝這般人物,誰都難以瞞過他的眼睛,何況人越來越精,沒有經受過太子離世重創的洪武帝,這時候還敏銳著呢!

  陸長亭心底暗笑,他們還沒這份自覺呢。

  頂著這麼多人的目光,陸長亭面不改色地用掉了茶點。

  引得太子朱標都頓時高看了他一眼。

  吃個茶點不算什麼,這茶點是由皇上賞下來的沒什麼,但你見過當著皇上、太子、王爺公主的面……還能如此鎮定自若吃下來的人嗎?

  “好了。”陸長亭道。

  朱元璋點頭,道:“太子妃便陪著太子回去好生歇息,允炆許久未見二叔了吧?不如好好與二叔一起玩玩兒,汝甯你們三人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汝寧三人低著頭,在朱元璋跟前乖覺許多,此時聞言,自是只有點頭不已。

  朱元璋這才由朱樉扶著站起身來,轉身往外走,等走到門邊的時候,他才如同突然想起什麼事來一般,回過頭來對著欽天監一行人道:“今日你們便好生搜查一番端本宮,不得破壞端本宮中任何一處,若是尋得異處,朕便有賞。”

  但這最後一句話怎麼聽,都怎麼像是還藏了一句話未說。

  這若是尋不到該如何呢?重罰嗎?

  欽天監的人低下頭來應了聲,心底卻有些沒底,總覺得自己方才似乎做了個什麼錯事。

  陸長亭看了看朱樉的背影,向太子妃道了聲:“點心甚為美味,多謝太子妃。”說罷,他便朝太子告辭跟了上去。

  依照洪武帝的話,這前往詔獄朱樉都是不去的,唯有他一人跟著去。

  這可真是教人……受寵若驚啊……

  雖然不大適應朱樉不在身邊,但是陸長亭從不畏懼獨自一人,此時自然也是一樣,去了詔獄又不能吃了他,那待在詔獄裏的是別人呢!

  想著想著,他便走出了端本宮,待出來後,便不見朱樉的身影了。陸長亭抬頭望瞭望朱元璋的方向,而後立即跟了上去。

  御駕行得極慢,等陸長亭走上前來以後,方才加快了腳步。

  朱元璋微微歪過頭來,沖陸長亭笑道:“你倒是聰明,知道有些話現在還不讓太子知道。”

  陸長亭淡淡一笑,道:“太子剛剛病癒,自然不能讓這些事擾了太子殿下。”

  朱元璋點頭:“正是如此。”若是太子得知,自己的枕邊人害了元妃留下來的嫡長子,豈不是剛剛病癒,便又被氣得暈厥過去?陸長亭這般行事,便正好迎合中了朱元璋的心思,自然能引得朱元璋高看一眼。

  待出了東西六宮後,便有馬車來到了跟前,朱元璋由身邊小太監扶著上了馬車,隨後那小太監便轉過身來,朝著陸長亭伸出了手,道:“請。”

  陸長亭有些驚訝,這可是御駕啊!

  小太監瞧著他動也不動,朱元璋坐在馬車內,閉眼小憩。

  陸長亭看了看朱元璋,這才跟著坐了進去,那小太監也跟著上去,緊挨著陸長亭坐了下來,陸長亭估摸著他不僅是進來伺候皇上的,還是坐在旁邊提防著他的。

  陸長亭收斂起了目光,也學著朱元璋的模樣,閉上眼小憩了起來。

  馬車內登時便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小太監偏轉過頭,小心地看了陸長亭一眼,心道了一聲,聰明人,隨後便低頭擺弄桌案上的茶水去了。

  陸長亭看似閉眼小憩,實際上卻是在細細回想端本宮中的模樣……想著想著,陸長亭便入了神,連什麼時候馬車停住了都不知道。

  陸長亭乍一睜開眼,便和朱元璋對上了眼,陸長亭著實被嚇了一跳,勉強才穩住了面上的表情。

  朱元璋倒是面上慈和地一笑:“人年紀小,隨處都可入眠。”

  陸長亭遲疑了一下,隨後還是點點頭,面上綻出了笑容來。

  “下馬車吧。”朱元璋臉上笑得更是慈和地道。

  陸長亭當先跳了下去,粗略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建築,便不再多瞧了。此時,朱元璋由兩名太監扶著走了下來,建築之中也很快迎出了一個中年男子,男子五官淩厲,怪異的是,他面上的眉毛極為疏淡,這樣的人,多是沒甚感情的人。

  陸長亭猜測,此人便應當是錦衣衛第一任指揮使,毛驤。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出來的錦衣衛跪了一地,加之這群人本就氣勢強盛,此時跪倒下來,便更顯得排場震撼人極了。

  此時朱元璋對於自己改設的錦衣衛,還是極為滿意的,於是他的臉上閃過了讚賞之色,隨後才將為首的男子叫了起來:“毛驤,柳氏何在?朕要親自審訊。”

  若是尋常詔獄,自然不需要堂堂洪武帝前來,但誰讓這柳氏,害的乃是太子的嫡長子,他原本的皇太孫呢!

  毛驤並不知道具體出了何事,將那柳氏族人拿回來以後,這還是頭一次面到了聖,自然心中嘀咕不已,怎麼皇上親自來了……

  隨後,毛驤的目光還落在了陸長亭的身上。

  陸長亭目不斜視,看也不看他。

  毛驤此時或許正盯著他在想,這小子是誰吧?

  因為洪武帝有令,等進去了之後,毛驤也不敢多言,直接便帶著他們前往錦衣衛詔獄了。

  錦衣衛的詔獄,獄中水火不入,疫癘之氣充斥囹圄。

  當陸長亭踏入之後,便覺得一股陰寒將他緊緊裹在了其中,用風水學上的角度來看,這樣的地方,實在是糟糕到了極點,那絕對是要繞道走的。

  正胡思亂想著,便聽那毛驤道:“皇上,便是此處了。”

  陸長亭將目光從濕滑的地面移開,抬頭看向了跟前的牢獄。這間獄房的欄杆極為粗壯,應當由精鐵製成,中間縫隙極為細微,只能容一指通過。這樣的地方,陰寒不散,易聚陰魂,可確實不是什麼好地方,好人到了這裏,都要變成糟糕的人了。

  就在此時,陸長亭察覺到一道銳利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裏面飽含著怨憎的味道。

  陸長亭順著看了過去,而後便看見了柵欄的縫隙裏,有一雙猩紅的眼睛,陸長亭都差點被嚇了一跳。

  “將她帶出來。”朱元璋瞥了一眼後道,隨即他便轉過身去,朝著審訊的刑室去了。

  洪武帝何等人啊,這詔獄就算再陰森,也半分都影響不到他。

  陸長亭抽回目光,也跟了上去。

  明朝乃是刑法、刑具都極為完善的一個朝代,這個時候的刑具,可以玩兒出不少的花樣來,陸長亭向來都是在文學作品中瞧過,畢竟這在電視上都是不讓播的,眼下瞧著卻是要近距離上演了……

  陸長亭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刑室因為皇帝的到來,特意被人清理過,顯得整潔了許多,朱元璋踏足進去後,只瞧了一眼,便道:“換個刑室。”

  候在一側的錦衣衛頗有些不能理解,這好好的,為何要換呢?

  陸長亭卻是第一時間,便猜到了朱元璋的想法。

  這樣乾淨的地方,是方便了皇上,好不汙了龍體,但同時也降低了對那嫌犯的恐嚇性啊!

  什麼樣的環境便會帶給人什麼樣的感覺,之前那逼仄不透風的獄房,帶給人的感覺便是陰沉沉、寒氣縈繞的味道……那麼一個刑室帶給人的絕對不該是整潔亮堂。

  毛驤觀察到朱元璋的神色後,也心念陡轉,瞬間便明白了過來,馬上請罪,並且令身邊錦衣衛重新準備了刑室。

  陸長亭跟隨著朱元璋換了地方,沒多久,次妃柳氏便被帶了上來。次妃柳氏還是穿著之前的華服,只是這身華服滿是髒汙,甚至還有破損的地方,瞧上去可實在不怎麼好看。柳氏的頭髮倒也沒怎麼亂,只是有些發絲垂下,瞧著模樣狼狽了些。

  柳氏的面容慘白,模樣卻是出奇的沉靜,唯有在接觸到刑室裏的血污後,才微微畏縮了幾分。

  這換了之後的刑室是何般模樣呢?

  刑具都掛在一面牆上,上面還帶著鏽跡和血污,第一眼看去的時候,便會覺得上面都是死氣。而地面上也是髒汙的血跡,深深的,仿佛嵌進了地裏,見著的人,都能隱約想像得到,當時受刑的人,那血液是如何從他體內流出來浸染地面的……

  再瞧瞧這昏暗的燈光,和一旁面容冷酷的錦衣衛。

  哪怕是大漢進來了,也會被刑室裏血腥逼仄的味道,嚇得渾身發軟……更不提柳氏這樣嬌寵長大的女子了。

  果然,就算柳氏已經竭力壓制了,她還是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了起來。

  朱元璋這才慢騰騰地坐了下去,冷眼看向了柳氏:“你還沒見過你的家人吧。”

  柳氏被錦衣衛按倒在了地面上,艱難地抬起臉來看了看朱元璋,她滿眼恐懼,面無人色的臉上滲出了密集的汗珠。

  “皇上既要冤枉我,不如便一刀殺了我,何必又牽連我的家人?”柳氏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你說出這等話倒也不虧心,人證俱在,還敢不認?”朱元璋越是聽她如此辯解,便越覺得憤怒燒頭,他的孫子啊!就是喪生這女人的手中啊!她卻還敢如此狡辯!她疼惜她的家人,這朱家的皇子皇孫難道便不是人了嗎?越想,朱元璋越覺得可恨。

  只怕這柳家在背後也多有指使。

  毛驤上前一步,道:“皇上,聽聞柳家長子的第三子剛滿月……”

  陸長亭的心猛地一挑,頓時反應過來了毛驤是什麼意思。柳氏害死了皇家子孫,那他們便可拿柳家的子孫下手。

  柳氏喉嚨裏頓時便爆發出了嘶聲的尖叫:“不!不!我柳家並未做錯什麼,皇上為何如此待我們!”

  陸長亭看向了朱元璋和毛驤,這二人神色都未改變,想來對這樣的場景竟是毫無感覺。

  朱元璋似乎察覺到了陸長亭的目光,還轉過頭來,微微笑道:“長亭怕是第頭一次見著這樣的場景吧,第一次見了害怕也是正常的。”

  陸長亭笑了笑:“勞皇上關心了。”

  柳氏冷酷地瞧著他們這般溫言細語,臉上神色忍不住扭曲了起來:“皇上……這人明明是胡言亂語,栽贓於我!皇上如何能信他呢!皇上,求您明察啊!我柳家一片忠心啊!”

  陸長亭轉回頭看了一眼柳氏。他都有些佩服她了,若是換做尋常人,這時候已經是涕泗橫流了吧?哪里還有力氣為自己,為自己的家族申辯?柳氏怎麼就不知道,自己越是這般作為,便越是暴露透徹呢?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在刑室外響起了:“皇上。”

  眾人轉頭看去,就見站在門口的那位錦衣衛,懷中抱著一個孩子,那孩子原本還天真無邪地笑著,只是在看見了這麼多人以後,孩子受氣氛所感染,立即便哭了起來。

  陸長亭的心裏不免一緊。

  洪武帝能是什麼手軟的人嗎?自然不是,哪怕是小兒到了跟前,該下手的時候,他一樣能下手。

  作為曾經生活在民主法制社會的陸長亭,實在有點不大能適應這樣的行事,但是他是什麼身份?這時候,他不能開口,就算開了口也沒有用。

  柳氏此時已經忍不住吼叫連連了。

  “皇上!皇上怎能如此待我柳家!”

  朱元璋正待點頭,陸長亭忍不住出聲道:“皇上。”既然他見著了,那便也沒了法子,見著也不能不管,只是這個管的方式,不能太蠢,愚蠢的行徑只能是將自己搭進去。

  “可是覺得不適?”朱元璋倒是很有耐心地轉過了頭。

  陸長亭搖了搖頭:“柳氏的嘴捂得太緊了,光這樣,是沒法子,怕是只會越發激得她嘴硬。”

  毛驤掃了一眼陸長亭,瞧他這般文文弱弱的模樣,心下登時覺得好一陣不屑,這般書生氣,想來是沒見過什麼血的,自然不知道這刑訊的手段何等厲害,這進了錦衣衛詔獄的,嘴捂得再緊,都能問出來。

  “小公子是沒見過這等手段吧……”

  陸長亭點頭,很是實誠地道:“確實沒見過,所以我也想了個法子出來。”

  “什麼法子?”朱元璋倒是並未生氣,反而還很給面子地問出了聲。

  “草民不過通些風水,自然也只能從這上面作文章了。柳氏不怕死,或許她連家人的生死都不在乎了,可若不僅僅死,而是就此斷子絕孫,世上再無柳氏一族呢?”

  朱元璋靜靜聽著他說話,並沒有急著應答陸長亭這句話。

  毛驤皺眉道:“此話何解?”不過毛驤倒是沒出聲嘲諷陸長亭,概因陸長亭口中所謂的斷子絕孫、再無柳氏一族,著實有些驚人。

  這話便也只有皇帝才有底氣說了!

  陸長亭道:“指揮使莫要以為我在說笑,只要柳家人身死,哪怕在外仍有未能捉拿到的柳家人,也都沒有關係,只要將柳家人的屍體,埋入我指定的地方,再設下風水陣,想要柳家斷子絕孫便可讓柳家斷子絕孫。”這還是陸長亭頭一次說這般反派言論。

  但雖是第一次,陸長亭的表現卻極為優異。

  他面無表情,口吻冷淡,語速緩緩說來的時候,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柳氏在一瞬間的呆滯過後,已經忍不住沖著陸長亭破口大駡了起來,旁邊的錦衣衛冷酷地堵住了柳氏的嘴,於是昏暗的空間裏便只剩下了柳氏嗚咽的聲音。

  毛驤咋舌不已,“這等本事……著實……令人驚歎。”

  就算是錦衣衛指揮使,也忍不住為這等狠辣手段咋舌。

  家族、香火、光耀門楣的概念,是深深刻進中國人骨子裏的,而這些在古代時尤為深重!尤其是明朝,本就是一個極為講究宗族的朝代!

  柳氏一人,牽連柳氏一族,就此在世上湮滅……

  柳氏就算死了,怕也不敢下黃泉吧,她敢面對她柳家的列祖列宗嗎?

  這一招……太狠了……

  柳氏憎恨地看著陸長亭,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一般。

  雖然被柳氏這樣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怵,但陸長亭是何等沉得住氣的人啊?他站在那裏沒有絲毫的動搖。

  朱元璋此時方才出聲道:“這也是柳氏一族該得的,柳氏初時對皇孫下手,對太子下手,難道不曾想過牽連家族嗎?想過,卻還是做了,那自然該承擔應有的罪責。”

  陸長亭不得不說,洪武帝這話說得還挺對的。柳氏自己都不為自己的家人著想,怎麼還能奢望受害者去同情可憐她的家人呢?

  陸長亭此時出聲,也不過是不願見到嬰孩受刑,這對於他來說,出於人道主義也實在是太難坐觀下去了,等這過了之後,柳家人如何被滿門抄斬,那都不關他的事了。

  “長亭說的建議極好,就依照如此做吧。但該受的刑,還是要受……”朱元璋冷聲道:“柳氏一人犯下的罪孽,豈是柳家身死便能償還,唯有刑罰懲之,再送上斷腿台,方能解朕心中怒火。”

  柳氏瑟瑟發抖,兩眼眼淚混著汙跡從她的臉上滑落,她奮力掙扎了起來,手下竭力地掙扎著,奈何她卻被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既然她不說,便都帶下去吧。”朱元璋淡淡道。

  此時陸長亭稍微有些心虛,也不知道洪武帝是不是瞧出他的心思了?

  陸長亭清了清嗓子,又道:“皇上,不如將柳家年幼的子弟,都同她關入一間獄房如何?”

  朱元璋微微詫異:“這是何用意?”

  “她殘害了皇家子嗣,自然不能輕饒,便讓她日日瞧著柳家年幼的孩子,也叫她好好想一想,被她害死的皇孫,此時也正如柳家的孩子一般,正盯著她,瞧著她,想要問她為何下得了如此狠手……”

  話說到這裏,柳氏就劇烈地打起了寒顫,顯然已經被陸長亭這番話帶入到了那個場景之中。

  朱元璋撫掌稱好:“不錯!好法子!”雖然有些話陸長亭沒有說出來,但朱元璋也能從中窺出來。這不僅是給柳氏製造恐懼,還是用柳家的子孫來敲打她,她越是瞧著柳家子孫,便越會想到,這些孩子將因她而死,就是這些,柳家未來的希望,將會徹底不復存在……

  如此下來,柳氏還能忍得過心底的拷問嗎?

  柳氏自己也清楚一點,所以她畏懼、害怕,瑟瑟發抖甚至是到了抽搐的地步。

  柳氏的手指用力地摳住了地面,喉嚨裏發出了激烈的吼聲,但是誰讓她的嘴被堵住了呢?

  “將她送回去。”朱元璋道。顯然,他覺得陸長亭提出的法子都很有意思,可以好生懲治柳氏,消心頭之恨。

  毛驤點點頭,命人將她抓了回去。

  柳氏卻是朝著陸長亭的方向伸出了手,腳下蹬地,竟像是不願意離開一般,但錦衣衛的力氣何其大?輕鬆地便將她帶了出去,柳氏只能瞪大眼,眼瞧著自己越來越遠。

  嬰孩啼哭的聲音還在耳畔,柳氏也已經是淚水滿面。

  待腳步聲漸漸遠了,陸長亭便見毛驤目光微亮地瞧著他,道:“這位公子真人不可貌相啊……皇上,這等人才,正應當到錦衣衛來啊!”

  陸長亭:“……”誰想到錦衣衛啊!

  朱元璋此時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笑道:“他不能來做錦衣衛,朕覺得,應當考科舉做官,長亭這般人才,若能為官,那定然能為大明做出不少貢獻!”

  陸長亭這瞬間有點懵。

  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一下子都趕著上來誇我了?

  毛驤說他該到錦衣衛也就罷了,他方才裝腔作勢說的那些話,的確是將他塑造成了一個,人面獸心、歹毒心腸的衣冠禽獸,或許正是這點很得毛驤的心。但是,洪武帝又為何這般誇他?他不過是展露了點兒風水本事,若是誇,那也應當是說他當入欽天監才是,這和科舉出仕有什麼關係?

  朱元璋瞥見陸長亭面上的錯愕,不僅不生氣,反倒還覺得心情大好,起身道:“走吧,回宮去。”

  陸長亭點點頭,沒有忘記提醒錦衣衛一聲。

  “不出兩日,她必然軟化,再久下去……”陸長亭頓了頓,道:“我怕她瘋了。”

  毛驤看著陸長亭的目光更為欣賞,他抬手一掌拍在了陸長亭的肩背上:“你著實聰慧啊!當真不考慮一番,到錦衣衛任職嗎?”

  毛驤現在是一改之前的先入為主,對陸長亭是越加地欣賞,哪怕是陸長亭因為過分美貌而有些娘唧唧的外貌,都讓毛驤覺得,這人好看本事又好,那不是提高錦衣衛整體水準嗎!

  陸長亭聽得嘴角直抽。

  被錦衣衛指揮使瞧上,可真不是什麼好事兒!

  相比之下,他還不如去考科舉呢!

  ……反正也考不上嘛!

  陸長亭匆匆揮別了毛驤,大步走了出去。

  待回到皇宮後,朱元璋的御駕便遠去了,應當是處理政務去了。

  陸長亭便回到了秦王殿中,進去的時候,陸長亭還能聽見孩子的笑聲,應當是朱允炆了。

  陸長亭推門走進去,便見朱允炆揚起臉來,笑意盈盈,端的一派天真可愛!

  陸長亭不由得想到了詔獄中的那個嬰孩,幸好,他還是出手了……

  朱樉見他進門,便立即將陸長亭招了過去:“你們年紀差不多,長亭陪著他玩兒吧……”說著,朱樉松了一口氣,顯然是不想帶孩子了。

  陸長亭:“……”您哪只眼睛看出來,我和朱允炆年紀差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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